「程伯父,對不起,關于近來鬧得滿城風雨的謠言,我實在很抱歉。」胡泯來到前廳堂上,見到程義,就先必恭必敬的行個禮。
程義默默不語,所謂的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胡泯上來就先道歉,他就算是有滿腔的不滿和怒火,也不好立即就發作。
胡泯見他不吭氣,便又自顧自的說著:「我想這樣一件謠言,一定給程府帶來許多的困擾吧!老實說,如果我是程伯父,也一定一口咬定這是我干的好事。不過話又說回來,當初我既然向伯父開口要取消那樁婚事,如今又怎么會拿石頭砸自己的腳,破壞程小姐的好事呢?」胡泯冷靜的把事情矛盾處明白的指出,程義也一凜,這倒是他當初忽略掉的。
「您知道的,我爹始終一直很欣賞程小姐,對于那樁親事,他是不遺余力支持到底。關于我上回在府上提出的事,他簡直是怒不可遏,差點連我這個兒子都不要了呢!其實都是我自己沒福分,程伯父您千萬不要怪我爹,這一陣子,他一直煩惱以后要如何面對您,希望程伯父不要因為這件事和家父交惡,他會很遺憾少了一位好友,我也會很惋惜失去了一位父執長輩!购嬲\的。
「哼!」程義從鼻孔里哼了一口氣!這胡泯倒真會說話,頻頻替自己父親開罪,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孝順兒子哩!
「程伯父,我鄭重的向您說明:我絕對沒有散布任何不利于程家的任何消息?墒牵覍嵲谝搽y辭其咎,我的惡名連累了我的家人也就算了,今天竟然又連累到程小姐,說什么我也要負起責任。」胡泯說。
「你倒說得容易!『誰要敢上門求親,就是和胡家過不去!』這話傳揚滿天,又豈是如此容易善后?」程義講著講著,不禁又怒從中生,聲音提高了起來。
「那不知程伯父又有何好方法?」胡泯又問:「只要能完善的解決現在的困境,我一定悉聽吩咐,盡力配合!顾WC著。
「不行啦!少爺!骨鄡航辜钡娜滩蛔〔遄。「萬一人家要你娶程小姐,那可怎么辦!」
程義一聽到青兒的話,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他程義的女兒是何等人物,竟然讓人糟蹋至此!
「青兒!不準胡言亂語!」胡泯遏止了青兒,隨即說:「程小姐是何等人物,她會想嫁我才怪呢!程伯父,我一直很納悶,難道程小姐甘心接受這樣不相襯的安排?我這個不學無術的家伙,怎么配得過她?」
程義聽到胡泯大力贊揚自己女兒的一番話,不禁心虛之外,也有幾分汗顏。
胡泯低頭沉思,努力的在想法子,「!有了!程伯父,您看這樣好嗎?您回去問問程小姐的意思,看她看中哪位求親者,我胡泯一定想法子親自向那位幸運者解釋清楚。」
「好吧。」程義終于點頭應允。
送走了程義后,胡家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氣。青兒又再度開口:「真是嚇死人啦!少爺。你突然從里面沖出來,老爺又不在,我真怕你又說出什么嚇死人不償命的話來。萬一把程老爺義惹得大發脾氣,我們全部就要倒大楣了!」青兒夸張的拍拍自己胸脯,大大的喘了口氣。
「這件禍事本來就是因為我而起的,理應由我來解決才是,剛才福兒匆匆忙忙跑進書齋,又和青兒在一旁竊竊私語,一臉緊張的模樣,我就猜約莫是程老爺上門找人理論啦!偏偏我爹又不在,弄得大伙都擔心極了,真是不好意思!」
「看來都是福兒不好,露出馬腳,落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才被少爺看破呢!」青兒急忙為自己洗脫罪名。
「這……這……我……我……」輪到福兒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也多虧少爺出來,才把程老爺平安的請回去,沒捅出樓子,惹麻煩!怪炜偣苓@回的笑容可是安心自然多了,他略有深意的望了胡泯一眼,「少爺,這幾個月,你真是改變了許多呢!」
「是的!變得溫文有禮,又好會說話,說話包不會再鬧笑話,愈來愈有書生的樣子了呢!」春兒忍不住也開門稱贊起胡泯。
「這就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哩!我們的少爺,骨子里可是一位大大的人材呢!」這回輪到梁貴發表高論。
大伙哄笑成一團。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當初告訴他大鵬鳥的故事的佳人,如今又在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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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程義的聲音,混合了驚訝、意外,和許多的不解。
長安城里。偌大的程家大廳上,卻靜寂的沒有半點聲響。
良久,程義透著古怪的聲音,才納悶的想再度證實自己的耳朵沒有毛病似的,問道:「你說你要嫁給胡泯?」
「是的!钩桃笠蠛V定的點點頭。
「這……這……」程義遲疑著,「殷殷,你這不是在開爹的玩笑嗎?﹄
怎么會有這種事?之前,她百般不愿,甚至不惜以逃家這樣激烈的抗議舉動,來否定這門親事,而在胡泯要求解除婚約后,殷殷竟然又堅定的說,她要嫁給胡泯?
怎么會有這種事?
「殷殷哪!你可別顧慮胡家,是他們先理虧的,之前的承諾已經不算數了,你大可從這一堆求親者之中,挑選一個你最合意的如意郎君。」程夫人勸說著,殷殷這個想法,也太奇怪了,她竟然要嫁給胡泯!
「我挑了呀,就是胡泯!钩桃笠笠荒樥浀膶δ赣H點點頭。
「這……這……」程夫人也覺得有些為難起來,而且絲毫沒有道理的嘛。
程家二老沉默了下來。
「爹,娘,那些求婚者,原本興致勃勃的不斷登門造訪,其實他們哪里是想娶程殷殷,他們全都只是想娶『長安第一才女』的這塊招牌,這個頭銜罷了,他們又哪里有半點真心誠意呢?有的不過是虛榮心罷了!只是想可以向別人夸耀:『我家的媳婦是長安最有名的才女!我的妻子是長安的才女呢!』這種人又怎么值得托付終身的呢?」程殷殷一口氣說完,不遲疑地將她的想法傾吐出來。
「而這些求婚的人,一聽見如果上程家求親,就是和胡家公然作對后,一個個逃得不見人影,這就足以證明他們根本就沒有誠心嘛,一點小小的流言,就把他們給嚇得退縮,這種人又能有什么擔當呢?爹娘,你們覺得我說的有理嗎?」程殷殷是何等人物,她的話自是有理的嘍!
程義夫婦微蹙著眉峰,顯然女兒的話,在他們的心中起了作用。
「和那些人相較起來,胡泯顯然有勇氣和責任多了!爹,你不是說胡泯愿意配合你的要求,將這場謠言風波所造成的傷害,減至最低嗎?」
「這還不都是他惹的禍!钩塘x猶自氣忿。
程殷殷卻緩緩地搖了搖頭,一字一句地說:「事實上,這和胡泯一點關系都沒有,因為--謠言是我放出去的!」
「什么!?」程義夫婦同時驚跳起來。
這造成他們嚴重困擾的流言,始作俑者竟然就是他們的寶貝女兒!程義夫婦瞪大了雙眼,程殷殷的話,令他們意外的說不出話。
「是的,對!放出『上程家求親,就是得罪了胡家,會招致禍害』的謠言的,就是我!钩桃笠笤陔p親的瞠目結舌下,又把自己一手的計策,重復了一遍,「還記得翰林學士蘇大人和他的二公子到我們家做客的那一回嗎?我趁著爹要我帶蘇二公子到后花園走走時,把這件事說給他聽,他果然被嚇得半死,當然拜他大嘴巴所賜,這件消息也就不脛而走,最后弄得人盡皆知了!」
程義夫婦差點沒昏過去!
「娘!你現在應該知道,那個蘇二公子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吧?他不但沒膽識,又怕事,不辨是非,輕易受騙又大嘴巴,愛亂傳播不實消息,一個好丈夫該有的,他一樣也沒有,差勁透頂了!乖谡f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又加油添醋的「毀謗」了「可憐又被利用」的蘇二公子一番。
「天哪!我還以為這是胡泯的杰作,跑去胡家指責胡泯一番!」程義有些不好意思,想起胡泯的以禮相待,他心下的歉意更深了。
「爹!還有呢!」程殷殷望著程義,又細聲說了一句。
「還有!還有什么?」程義的眼睛睜得更大:「你還做了什么好事?統統老實的說出來吧!」養女兒養了十八載,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女兒餿主意還真不少,到底還有些什么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唔!爹,還記得我離家回家回來后,你和娘問我這段期間做些什么吧!」程殷殷在程義的注視之下,硬著頭皮開了口。
「那和這又有什么關系?」程義急急反問,他可再也不想又被「驚嚇」一次。
「關系可大著哩!钩桃笠蟮吐曕饺轮,隨即又說:「您還記得我是怎么告訴你們的嗎?」
「不是扮成一個書生,到一戶人家中,去指導那家少爺念書的嗎?難道你對爹娘撒謊?」程義心中隱隱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沒有,我沒有騙爹娘,只是還有些事沒告訴你們。」程殷殷急忙澄清,潤潤唇,接著道:「只是那戶人家的少爺,并不是你們所想的八、九歲孩童,而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那個少爺,事實上就是胡泯!」
「胡泯?」程義遲疑不決的語氣,仿佛他從未聽過胡泯的名字!负?」
「是的,胡泯,我離家的那陣子,其實就待在胡家,半步也沒離開長安城。我就是胡泯說的那個『殷夫子』,我把自己的名字顛倒過來念,程殷殷成了殷為程!钩桃笠笠幻嬲f,一面看著程義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陰晴不定的閃爍著。
「胡泯為了『殷夫子』,堅絕不肯和程殷殷成親?」程義不愧為心思縝密的人,短短時間里,就弄清楚最關鍵的重點。
「唔。」程殷殷點點頭,對于父親的反應,心里有些忐忑的緊張,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因自己這么荒謬的經歷而大發雷霆。
「爹!」她不免略略緊張的喊了一聲!改闵鷼饫?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我偷偷跑出去那晚,會陰錯陽差的遇見胡泯,又陰錯陽差的當了他的夫子,又陰錯陽差的發現……他其實沒有謠傳那么……壞!」程殷殷的聲音愈來愈小,甚至有些軟弱,有些可憐兮兮的。
程義卻長長的吐了口氣,「那么還有什么話說?我只是開始擔心下回我見到自瑞兄該怎么辦了!」
「爹!」
程義到底打著什么主意?
「來人哪!通知胡泯下個月的良辰吉時,派花轎到咱們家抬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