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次征討達瓦齊的軍事行動中,雖然北路軍和西路軍都分別擒獲了叛黨,立下了功勞,但由于逃竄后的達瓦齊最后是由北路軍擄獲,所以大部分的功勞便歸到了北路軍身上。
而立功最大的,又屬阿睦爾薩納以及車凌烏巴什。這兩人一位是納默庫的姐夫,一位則是他的親叔叔。巴桑本想直接去找納默庫,卻被父親色布騰攔了下來,同他分析了一番利害關系,要他先忍耐一時,等待復仇的時機來臨。
這會兒,巴桑和族里的幾位兄弟正在書房中討論著對策。突然,砰的一聲,書房的門被撞開,幾個人同時看向來人。
「你們如果不敢動他的話,就由我來吧!」
阿濟格聽說了這件事后,非常忿忿不平,認為納默庫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他更不敢相信巴桑居然會放過他,雖然他有苦衷,但阿濟格仍認為不該就此善罷甘休,好歹也給他點顏色瞧瞧。
「阿濟格!」巴桑起身離開桌案前,拉住怒氣沖沖闖進來的阿濟格往外走,「走,我們出去說話。」
巴桑帶著阿濟格走到外面后,說道:「阿濟格,你也真是的。里面那么多人,這種事不是可以攤開來講的,你這樣大聲嚷嚷,是要弄得人盡皆知嗎?」
阿濟格氣消了一半,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抱歉,一時沒想這么多!
「看來你跟漱玉還真有幾分相似之處!
「你說什么?」阿濟格聽得不甚明白,遂又問道。
「沒什么!雇瑯佑袔追帧院兔ё。巴桑在心里補充。
「喂,你是真的不打算對付納默庫嗎?」阿濟格這才想起剛剛的問題。
巴桑不答反問:「我有這么說嗎?」
阿濟格狐疑的盯著他。「那么你究竟想怎么做?」
「目前我不能明著對付他,總可以暗著來吧?」
阿濟格總算呼出一口氣,「我就知道你不會什么都不做的,只是何必要暗著來呢?理虧的人是他,我們沒有必要閃閃躲躲的。」
「話雖這么說沒錯,但實際上問題卻是很多!拱蜕i_始分析整個情勢。
「目前正是納默庫最得勢的時候,他已經被皇上封為另一盟的盟主,我們目前已經分屬于不同的盟旗了,你也知道皇上最不愿看到的便是盟與盟之間的沖突紛爭。我的伯父車凌烏巴什與我們關系向來不錯,我若是將此事告訴他,車凌烏巴什一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同族之間的紛爭會擴大,造成族人間的不愉快,而這也不是我所樂意見到的!
阿濟格聽了有些頭大,「既然你有這些顧忌,那么就由我來出面吧!我好歹也是正統的皇室親貴,我來對付納默庫就綽綽有余了!
巴桑搖頭一笑,「其實我先前說的都不是我真正的顧忌。」
阿濟格不解的看著他!改悄憔烤篂槭裁础
「我真正的顧忌是漱玉!
「漱玉?」阿濟格低呼一聲。「但她是受害者呀!」
巴桑點頭,「如果這整件事鬧開了,那么受到最大傷害的人會是漱玉!
「但漱玉沒事,我們已經平安將她救出來了呀!」阿濟格投以納悶的眼光。
巴桑又是輕搖頭,「虧你還是關內來的,對于這些世俗禮教,你難道會比我還不懂嗎?」
阿濟格總算有些了然,他思索了好一會兒,發覺巴桑說的沒錯,這事若鬧開了,最吃虧的人便是漱玉。事情是因她而起,雖說她是身不由己,但外面的傳言會怎么說就難講了;而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節,漱玉是個格格,怎堪受到這些流言的毀謗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拱褫p嘆口氣!傅暨@樣就饒了納默庫,實在讓人覺得不甘心!
「所以我才說要暗中來對付納默庫,總要讓我們大伙兒能消消氣才行。」巴桑笑著說道。
阿濟格十分感興趣的急問:「你打算怎么暗中對付他,也讓我加入吧!」
「你不打算回京城啦,究竟打算在這邊待多久啊?」巴桑好笑的睨著自己的大舅子一眼,心知他是心疼漱玉所受的驚嚇而抱不平。
「暫時不回去了,留在這邊比較有趣些!拱翊钌习蜕5募绨。「你打算怎么做快告訴我吧!」
「我今天晚上約了大伙兒在我那兒碰頭,到時你來就知道了。」
***
最近草原上十分不安寧,傳說有夜盜出現,他們專門竊取牧場上放牧的牛羊馬匹。由于受害者愈來愈多,眾人遂決定組織一支緝盜隊來搜捕這些盜賊,然而盜賊的行為不但未因此收斂,反而愈加囂張。據聞這批盜賊為數頗眾,約莫十個人以上,且來去如風、行動迅捷。最令人咬牙切齒的是,他們每次總是能逃過緝盜隊的追捕,在緝盜隊趕到之前逃之夭夭。
「格格,你怎么又不睡覺了?」
木梨發現漱玉一個人坐在屋外的涼亭,匆忙的進屋拿了一件外衣出來,披在她的肩上!父窀瘢雇淼娘L還是很涼的,你穿得這么單薄,要是著涼了就不好了!
「不會的,這樣的風吹起來剛剛好,既涼爽又舒服!故衩媛段⑿Α
「夜深了,格格還是早些進去休息吧!」木梨勸說道。
「不要!故駬u了下頭,「這樣美麗的夜晚睡覺多可惜呀!」
驀地,漱玉像想到什么似的,說道:「木梨,你去把我的紫玉簫拿出來!
言「啊,格格,您想吹簫?」木梨顯得有些訝異,「這不太好吧!簫音向來哀切,格格現在腹中懷著胎兒,吹這樣傷神傷心的簫音不好吧?」
情 她抬頭看向遠方,不滿的努努嘴,埋怨道:「我不管,我就是想當個怨婦嘛!他們那些人原本說是要幫我出口氣,現在卻好像玩上癮似的,幾乎每天晚上都跑出去做盜賊,該做的事都還沒做,他們究竟是打算偷多少的牲畜啊,將草原上的全部偷光嗎?」
小 漱玉口中雖這么埋怨著,但其實她心中最怨恨的是不能跟著大家一起去扮夜盜,只因為她是個孕婦。哼,孕婦又怎么樣嘛!她的肚子也才不過凸出來一點點而已,大家就緊張得像什么似的,好像她是個易碎的瓷娃娃一般,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碰的,整天待在屋子里悶都快悶死了。他們難道不知道孕婦若是心情郁悶,對胎兒也是不好的嗎?
說「木梨!」漱玉一臉堅決,不容反駁的余地。
獨「是,格格。奴婢這就去拿。」木梨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看來格格是決心當個怨婦了。
家 木梨進屋取來了紫玉簫,將它交給漱玉。漱玉將它拿在手上把玩了好一會兒后,才就口吹了起來。
幽幽渺渺的簫音在空氣中回蕩著,一曲接著一曲,不斷的吹奏下去,簫音卻愈顯凄楚,讓人聞之動容、心酸。
***
巴桑一走近他和漱玉所居住的院落,便聽見了一陣陣凄楚的簫音,如泣如訴的縈繞在靜寂的黑夜里。
巴桑皺起眉,做什么吹這么哀怨的簫音呀?
他邁步走進院落內,瞧見漱玉正端坐在涼亭,那動人心弦的簫音正自她手上那管紫玉簫中流泄而出。而木梨則侍立在一旁,她瞧見了巴桑,想向他請安行禮,又生怕打擾了格格。
巴桑略搖了搖頭,他實在不喜歡聽到妻子吹奏這樣的曲調,彷佛她是個深閨怨婦似的,如果這么說的話,那他豈不成了薄幸的負心漢?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得漱玉這樣不開心。
好不容易又是一曲終了,漱玉才放下紫玉簫。這時靜候在身旁的兩個人同時松了口氣,木梨連忙向巴桑請安行禮。
「木梨,這兒沒什么事,你先下去歇息!拱蜕G餐肆四纠妗
一時,涼亭只剩漱玉與他兩人,巴桑緩緩的說:「漱玉,你怎么了?」
漱玉頭垂得低低的,「沒什么。」
看來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巴桑猜測著理由,是因為懷孕的關系嗎?仔細想想這些天來她似乎都悶在家里不曾出門,也難怪她心情不佳了。
「漱玉,過幾天我帶你出去走走吧!」巴桑歉然看著她!高@些天忽略了你,你一定很悶吧?」
漱玉并沒有答話,只是把頭垂得更低。巴桑有些受不了了,他不習慣面對這樣的漱玉,漱玉一向明朗而活潑,雖然她也有情感纖細的一面,卻從不曾見她這般模樣,難道懷孕真的會讓人有這么大的改變嗎?他猛然發現她的肩膀抖動個不停,天哪,她在哭嗎?
「漱玉,別哭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
他急急忙忙的坐到她的身旁,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孰料,就在此時,卻聽到一串笑聲自她口中迸出。
漱玉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剛剛一直忍住笑,現在一旦笑開了就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巴桑又驚訝又好笑的看著正抱著肚子笑個不停的妻子,原來她從剛剛到現在一直都是假裝的?墒撬齽偛糯底嗟暮嵰裘髅骶桶貌坏昧税,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巴桑一直等到漱玉笑得差不多了,才幫她拍背順氣!冈趺椿厥,漱玉?」
漱玉邊笑邊拭著眼淚,「沒事,我只是晚上睡不著,就拿出紫玉簫來吹一吹嘛!」
「那做什么吹這么哀怨的曲調?」
「簫的曲調大部分都是這么哀哀怨怨的呀,而且我想試試當一個怨婦是什么樣的滋味!」說著,漱玉俏皮的揚揚眉。
「怨婦?」巴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認為自己是個怨婦嗎?」
她考慮了一下,「這……大概不是,不過也快了!
「為什么這么說?你覺得不快樂嗎?」巴桑一臉的緊張。
漱玉卻不答反問:「你們現在每天晚上都出去,很好玩吧?」
「說不上好玩,不無聊就是了!
「是嗎?」漱玉不悅的瞅了他一眼,「那你們是打算偷光草原上所有的牛羊馬匹嗎?」
「當然不是!
「那你們到底還在做什么?」漱玉盛氣凌人地站起身!覆皇窃缇蛻撘凑沼媱澣ミM行了嗎?我看你們根本就偷上癮了!」
「漱玉……」
「真是過分,每天晚上就留我一個人在家里,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準我參加,自己跑去玩得那么高興!我可警告你喔,你再不把事情解決掉,我就要回京城了!」漱玉轉過身不理睬他。
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巴桑站起來將她擁進懷中,面帶笑容的低頭附在她耳邊說道:「我答應你明天就開始處理這件事,等處理好之后,我們做一趟短程的旅行。」
「真的?」
「當然,我不會騙你的。」
漱玉十分開心,回身抱住了他!改俏覀円绞裁吹胤饺?」
「你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但不能太遠,因為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遠行。」他很高興她總算綻露笑靨了。
「好吧,那我再想看看好了。」
「漱玉,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凝視著她,唇角不禁上揚!改阋院罂蓜e再扮什么怨婦了,我可不希望咱們的兒子在你肚子中就受到你的不良影響!
她突然異想天開的道:「那如果這一胎是女兒的話,她會不會是個天生的怨婦呢?」
「天哪,別有這種想法,你不會想生個怪胎吧?」
「說這是什么話!都還沒生出來就被你說成這個樣子,你這算是做人家爹的嗎?」她嬌嗔的瞥他一眼。
「好了、好了!拱蜕_B忙帶開話題,「都這么晚了,我們也該進去休息,你是有身孕的人,作息應該要正常,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好吧,這次就聽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