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語莘,我請你來談事情不是請你來發呆的,看在跟你父親一起做了十幾年生意的分上,讓你家欠的債一拖再拖,但畢竟我是開公司的,不是開救濟院!
一名戴著金表、金戒、稀少的頭發梳得油亮、操著臺灣國語的中年男子,是宋語莘的父親宋達生前在生意上常來往的某貨運公司老板,也是宋達欠債最多的債主,因為受不了宋家遙遙無期的欠債,于是最近頻頻派人“提醒”宋語莘。
“金叔叔,我最近真的——”
“不要再跟我說那些理由,我聽煩了,我知道你妹妹生病住院啦!”金老板不耐煩地揮手。
其實他也不想把宋語莘逼入死角,但是八百多萬的錢就這樣放水流,任誰心里都會不舒坦,更何況,那本來就是他的錢!
四年前,宋氏企業財務出現危機,宋達向平時常往來的幾個客戶,借錢想渡過難關,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宋氏企業被祁集團收購,宋達一無所有,拖欠千萬債務,人就自殺了。
“不是我不同情你,我都已經讓你欠這么久了,利息也沒向你拿,對吧?”金老板也很無奈,自己成了冤大頭,而且是最冤的一個!
宋語莘輕輕點頭,神情出現一絲疲憊。
金老板說的都是事實,她也覺得抱歉。金老板能寬限她這么久,她已經滿心感激了,可是,除了繼續拖欠,她還能怎么辦?
小薰的病情、祁霨的威脅……都已經讓她覺得好累好累……
“我是有個讓你迅速賺錢的方法,不過你可以聽聽就算了!苯鹄习逄嶙h,他其實不樂見宋語莘答應,但他清楚宋達不止欠他錢,宋語莘要應付的債務不只那么多,這應該是一個較能讓她輕易解脫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宋語莘馬上恢復精神。
“我跟一個酒店的媽媽桑有二十幾年的老交情,你可以到她店里工作!
酒店?那是……
“你是我推薦去的,看我面子她會照顧你。我話就說到這,你自己決定。”金老板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宋語莘,按下內線電話!傲置貢退涡〗愠鋈!
談話到此結束。
宋語莘向金老板禮貌的道別后,尾隨林秘書離開辦公室。
看著手中的名片,名片上寫有“琉璃宮——琉璃”五個燙金字和地址,到了她手中似乎變得異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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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宋語薰撐開眼皮,雖然身體有些虛弱,她還是好奇地打量站在床邊的高大男子,純真的笑容隨后而揚。
病床上的女孩和宋語莘相似的眉眼,讓祁霨一眼就猜出她們的關系。
“你是宋語莘的妹妹?”
“是我先問你的!要先回答我!彼握Z薰指指自己的鼻子,纖瘦的手骨讓人有一折就斷的錯覺。
她的生命力很弱,像是虛假的娃娃,但臉上的笑靨卻很真很真……這是祁霨的感想。
“祁霨!焙啙嵱辛Φ淖晕医榻B。
“希望你跟我知道的祁家沒有關系……”宋語薰斂容低語,音量只有自己聽得到,隨即又綻開笑容說道:“你猜對了,我叫宋語薰,十六歲,你認識我姐?”
十六歲?她看起來頂多像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祁霨驚于宋語薰的瘦弱。
“認識!
“你們是什么關系?情侶還是朋友?”這句話就問得很符合她的年紀了。
“以后就會知道。”祁霨簡單帶過,接著問:“你還有哪些家人?”
宋語薰偏頭略微思索,對祁霨的回答沒有多作抗議,而后說道:“爸媽意外過世,其他親戚都不要我們,我只有姐姐了。我姐很堅強,是她一個人攬下所有生活的重擔!彼諏嵒卮,不過言談之間有所保留,而消瘦的小臉上,出現了祁霨似曾在宋語莘臉上看過的悲哀。
祁霨不語,總算知道宋語莘往醫院跑的緣故了,卻也對她出現疑惑。
宋語莘先是以戴著面具的旗袍女子出現在化裝舞會,又以一個放浪姿態的騙子戲耍他,后來卻以一個住在破舊小公寓的窮酸樣面對他,現在又成了個照顧重病的妹妹的好姐姐,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祁大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細細的聲音打斷祁霨的思考。
“可以!彼c頭。
“帶我和姐姐去烤肉,好不好?”宋語薰睜著期盼的大眼。
“你不怕我是壞人?”祁霨對她的要求感到詫異。
“不怕,因為你不像壞人。”
“壞人不會在臉上寫‘我是壞人’昭告大家!
“所以啰,我看不出來你是壞人嘛!”她聳聳肩,漾開巧笑。
宋語薰跟祁霓年紀個性都相仿,不知不覺中,祁霨也把語薰當妹妹看。
他微笑,似乎被她感染的真心笑意,在不自覺間流露。
宋家這對姐妹花真的很奇特,姐姐慧黠卻顯得沖動,妹妹天真卻顯得冷靜。
“祁大哥,幫我把窗戶打開一些。”
“你能吹風?”
“沒關系!彼是一樣在笑,祁霨走到窗邊,打開小窗。
“先提醒你,不要問我生什么病,也不可以問我姐,否則我會生氣!
祁霨沉吟了三秒鐘后,點頭。宋語薰見他點頭,于是笑得很開心。
“祁大哥,耳朵靠過來一點,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喔……”
顯然,宋語薰已經把祁霨當朋友,招來他,跟他說起悄悄話。
窗外,調皮的風精靈們原本在葉縫間比接力賽,選手穿梭在樹枝間?幢荣惖挠^眾搖晃葉片加油打氣。后來,窗內的和諧氣氛打動了精靈,精靈來到窗邊駐足,一個個都撐著兩腮,微笑地看著他們。
午后的微風,帶來恬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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繽紛的夜世界,一座華麗宮廷造型的酒店,被一片香檳色的燈海包圍,奪目耀眼,普通的市井小民根本很難一窺其萬種風情,這里又是另一個上流社會的天堂。
“我是琉璃,你找我?”
一名年約四十開外的艷麗女子走進會客室,柔緩的嗓音,意外地減低了坐在沙發上的宋語莘,一踏進“琉璃宮”就不斷攀升的緊張與不安。
“不必忙,請坐!绷鹆⑿χ浦顾握Z莘起身的動作。
宋語莘點點頭,又坐回沙發上,無措的雙手絞著放在腿上的背包。
“你好……我是宋語莘。”
“我聽金老板提起過你。”琉璃了然地看著宋語莘緊張的模樣,從容地走到酒柜前,開了一瓶八二年的冰酒,將透明的酒液注入兩個透明的玻璃杯中,邊和宋語莘說話:“宋小姐,不必緊張,我這里專吃男人的錢,不會吃你!
“琉璃小姐,我……”
“和大家一樣,叫我琉璃姐吧。”琉璃親切一笑,把酒杯遞給宋語莘,坐在她對面,雙膝優雅地交疊。
“謝謝……琉璃姐!边@樣親昵的稱呼讓宋語莘覺得彷徨,這代表了她即將成為這里的一員,實際上,瞞著妹妹來做這份工作,她的心里很掙扎。
如果被小薰知道,小薰一定會很難過……
“你決定了嗎?”琉璃不拖泥帶水,開門見山地問。她看得出來,以宋語莘清靈純美的氣質,淪落到這種風塵世界來,是糟蹋。
宋語莘重重地點了下頭。不該猶豫了,負債及妹妹的醫藥費,都靠這個決定了,她沒有權利掙扎。
“我不逼迫女孩子,如果不愿意,你隨時可以喊停。內場的抽成我不會少算給你,甚至你不想接,我都能替你擋掉;至于外場的交易,我不會插手,懂嗎?”琉璃依然是以一副輕柔的嬌嗓說話,言語中包含的卻是另一種魄力。
宋語莘薄翼般的眼睫低垂,像是在思考,而后長如羽的睫毛掀起,清澈的眼瞳里換上無疑。
“我想盡快工作,可以嗎?”
某種鈴聲突然響起,打斷她們的談話,兩個女人先是一頭霧水,琉璃先會意過來,輕笑!跋忍嵝涯悖习嗟臅r候不能帶手機,服務至上!
“手機?”宋語莘一愣,馬上想起了自己多了支“祁霨”的手機,一時之間失去拿出手機的勇氣。這支她“專屬”的手機,是前幾天在醫院前,祁霨硬塞給她的,在在提醒她和祁霨之間的……一切,她必須付出的一切。
“你的電話!绷鹆⑿Φ刂噶酥杆握Z莘的包包。
“抱歉!彼握Z莘找出銀色手機,起身走到會客室一角。
電話一接通,鈴聲停止,電話那頭,霸道的質問傳來——
“為什么這么久才接電話?”
“我……不習慣用手機!
“限你在三十分鐘內到‘非物語’來!
“我還有工作!”她等一下要去美食展覽會場當接待。
“辭掉。”
“不可能!”
“看是要我替你辭掉所有工作,還是馬上過來,二選一。”
“你——”
“我給你三十分鐘!
“你至少讓我跟老板請假,給我找人代替的時間!”
“剩下二十九分。”
嘟嘟嘟……二話不說,他切掉電話。
可惡、卑鄙的小人!
宋語薰忿忿地想把手機摔到墻上,右手已經抓著手機揚到耳后,不過仍在最后一秒理智收回手,選擇不要跟無辜的手機過不去。
“有事?”琉璃笑問。
“嗯,對不起,我趕時間……”不只趕時間,還趕場。
“給我你的手機號碼,我方便找你。”
“對不起,我不知道……”只有祁霨那個小人知道。
自己的手機號碼容易忘記沒錯,因為多半不會去打,但……不知道?挺鮮的。
“給我你的聯絡方式吧,什么都可以。”琉璃沒有多問,一貫優雅的笑容面對宋語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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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物語酒吧
背著背包的宋語莘,氣喘吁吁地踏入祁霨指定的地點。
平時值多坐公車、搭捷運的她,由于時間緊迫,只好改搭計程車趕來,對于身上沒多少錢的她來說,坐計程車等于浪費金錢,她心疼好久。
又碰上前面一個路口塞車,她便跳下計程車用跑的,現在才會拼命喘大氣。
“你遲到了一分五十二秒!
不陌生、甚至熟悉得有些令她厭惡的魔魅低嗓,在她耳畔輕泄,薄唇刷過她的耳垂,伴隨著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頰邊,喚起她不可遏止的輕顫。
“路上塞車……不、不能怪我……”宋語莘當場宛如繃緊的木偶,控制身體的線被祁霨的手拉得死緊。
“敢違逆你的主人?該罰。”
祁霨輕佻地冷哼,說完便在宋語莘綿軟的耳垂上,使點勁道咬了一下,當作給她的懲罰。
她的小臉通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散發引人采擷的香甜,令祁霨忍不住更加靠近她,事實上他也正在這么做。
“痛!”宋語莘縮起脖子。
除了被他肆虐的痛楚外,她還感覺到,自耳根散發出去的熱流躥過心口,擴散到四肢百骸,因跑步而紅撲撲的臉蛋又漲得更紅。
“語莘?!”言綾跑出吧臺,來到祁霨身邊,看清祁霨所等的人是誰后,驚呼出聲。
宋語莘一看有人接近,心一急,跳離祁霨遠遠的,連忙與他撇清“關系”。
“活跳蝦一只!”祁霨輕諷,對于她的疏遠不太高興。
變態!惡心!大嘴魚一只!宋語莘以唇語大罵,不太敢直接跟他挑戰,不過大眼一瞪,算是她的回報。
“看來,你還是學不乖。懲罰不夠?”祁霨打算把她“撈”回身前,進行“再教育”。
言綾適時卡位,祁霨沒有得逞。“你說等人來,就知道代替我上禮堂的人選是誰,來的人是語莘……”她驚喜地沖到宋語莘面前,握住宋語莘的雙手舉到胸前。
“語莘,你愿意替我上禮堂結婚?!我們兩個身高差不多耶,這樣一來我的禮服你一定穿得下,太好了!”言綾開心地,拉著宋語莘在原地轉圈。
這是言綾的計劃,找一個替身與祁霨合演一出婚禮,然后她再借題發揮,大鬧一場大小姐脾氣,說祁霨娶了別人,她再也不要看到祁霨之類的鬧劇。
劇情雖然有點灑狗血,不過也夠分量,讓兩家的爺爺重新考慮聯姻的事了。
“你說什么?我不懂……”宋語莘的手,被蹦蹦跳跳的言綾甩上甩下,人被拉扯得有點暈了。
“嗯?就是你要代替我嫁給祁霨呀!”
代替言綾嫁給祁霨?!
“不可能!我沒有!”宋語莘不假思索,直接否認。
“小綾,你說得太急了!逼铎G挑眉,臉色有點鐵青。
照道理講,看到宋語莘驚嚇的表情,他應該有種報復的快感才對,可是當他聽到宋語莘急急否認的態度,卻有股不痛快的怒火,延燒開來。
“抱歉,我說錯了啦!應該是說,你代替我當新娘,和祁霨一起上禮堂,制造祁霨和我結婚的假象,這樣說很清楚了吧!總之,很高興你愿意幫我。”
因為,誰也不知道計劃能不能順利、會不會半途殺出一個讓新娘曝光的人,這些都很難說。
若計劃失敗了,不但假扮新娘的人會染上一身腥,她和祁霨也都難逃兩家長老的監禁了。
宋語莘聽得迷迷糊湖,只有一件事她很確定!拔艺娴牟欢銈兊囊馑肌!
“祁霨沒跟你說嗎?那三十分鐘內會出現的人選是怎么回事?”言綾疑惑地望向祁霨,現場也只有他能解釋了。
“我現在正要跟她說。”
祁霨沒有解釋,只是大略提了祁言二氏聯姻的事,刻意的跳過繼承祁集團的片段,三人也移師到酒吧角落,一張四人座的桌邊。
祁霨說完,言綾就用一種懇求的小兔眼光,望著表情僵硬的宋語莘。
“你們太夸張了!”宋語莘從椅子上起身,馬上轉身打算離開。
她聽得出來,他們不是在開玩笑,要她跟祁霨那個惡魔,上禮堂在上帝面前發誓,她辦不到!
“語莘!”言綾急著呼喊。
祁霨攫住宋語莘纖細的胳臂,只用語莘聽得見的音量,再次無情“提醒”道:“你沒有拒絕的余地!
“你為什么不干脆結婚、壯大祁集團的勢力、繼續你吃人的惡魔生涯算了!名副其實,不是嗎?”宋語莘反唇相譏,一樣只讓他聽見。
她對祁霨的觀感,除了祁霨是擾亂她生活、心情的罪魁禍首外,更是她痛恨至深的祁集團成員之一。
“我記得你有一個住院的妹妹,宋語薰!
“你拿小薰威脅我?”他怎么可以,連一個生命有可能隨時消逝的女孩,都拿來當成逼她就范的籌碼!
是呀,冷血的惡魔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呢?
“要保她的命,很簡單,只要你聽話!彼砰_了她,算是讓她自由決定。
“我恨你!彼握Z莘的臉色死白。
祁霨一語不發,看宋語莘痛苦,應該是達成了他報復的效果,原本應有的勝利滋味,嘗起來卻沒有預期中甘甜,反倒出現刺人的……酸澀。
怎么每次祁霨和語莘講沒幾句話,語莘的臉色就變得很不好?
言綾有些不忍,走近宋語莘!罢Z莘,婚禮的事不勉強,你的意思?”他們兩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愿意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