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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 第一章
作者:葆琳
   
  糟糕,真糟糕。藍菟絲一邊盯著自己的手表,一邊加快腳下的步伐,小巧可愛的臉上浮現(xiàn)焦慮的神情,她不斷地在心中反覆念著媽媽教她的咒語,企圖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

  菟絲,不要緊。菟絲,可以。菟絲,辦得到。

  雖然手表上滴滴答答跑的秒針有些困擾她,可是她想起以前也有幾次被老師留在學(xué)校,而弄得晚回家的情況,她那時候是怎么做的呢?對了,只要搭上七點五十五分的那班巴士,就一定來得及在她最喜歡的節(jié)目重播前到家。

  七點五十五、七點五十五,菟絲默念著。這一次她專心想像著自己在數(shù)分鐘后即將搭上的那班巴士,以及自己坐在巴士上面所能看到的熟悉街景,內(nèi)心吹起了一陣安心的風(fēng)。

  由學(xué)校后面小巷子的捷徑走到巴士站去的話,一定可以趕得上七點五十五分的那班車。可是……菟絲耳邊響起了教官曾經(jīng)在上課時提過,那條巷子經(jīng)常會有些不良少年逗留,建議同學(xué)們不要走那條巷子。

  菟絲瞪著漆黑的巷子,如果不走這里,她怕自己搭不上七點五十五分的車,可是教官的建議不能不聽,這是規(guī)定。規(guī)定是一定要遵守的,不可以打破。

  內(nèi)心的兩股勢力開始交戰(zhàn)。

  ——時間不能不遵守。

  ——老師們的話不能不聽。

  她開始哈起自己的指甲,一邊哈,一邊瞪著黑暗的巷于踱步,既沒有辦法克服內(nèi)心的聲音走進去,可是也不想放棄搭上七點五十五分的巴士。媽媽,媽媽曾經(jīng)告訴過她不能決定的時候該怎么辦的,可是現(xiàn)在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就是想不起媽媽那開開合合的嘴巴曾經(jīng)告訴她的話。

  “喂,你站在這邊做什么,很礙眼耶!”

  突然間,有聲音打斷了她拼命想捕捉住的腦海畫面,嚇一大跳的菟絲哇地大叫。對方似乎也被她給嚇了一跳,直瞪著她。

  “你鬼叫什么,你站在路中央擋住我們的路了,知不知道?還不快一點閃邊去!”

  兇巴巴的男人是自己不曾見過的人,身上也不是穿著S中的制服,而是破破爛爛,東一個鐵環(huán)、西一個鐵釘,看起來很不好穿的衣服。

  為什么這個人會想穿這么難穿的衣服呢?菟絲蹩起眉頭。

  “喂,你是聾子還是啞巴?沒聽到?大爺們要過去,你快點讓開!

  菟絲看到男人身后還有兩、三個人,每個人都騎在一輛摩托車上,噗嚕嚕的引擎噪音讓她的耳朵非常不舒服,于是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企圖保護耳朵不受這種傷害。

  “喂,你裝什么傻!”男人出手就朝她瑟縮的肩膀上推去。

  “哇!”

  菟絲放聲大叫,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噪音加上男人碰觸自己身體的動作,令她本就萬分緊張的神經(jīng)更加錯亂,她揮動著雙手,尖聲叫喊著:“不要、不要!滾開!去死!”

  “你這蠢女人在鬼叫什么?竟敢叫我們?nèi)ニ溃磕悴攀腔畹貌荒蜔┝税!”原本騎在摩托車上的男人也紛紛下車,往菟絲這邊靠過來。

  “羅唆!去死!滾開!”不知所措的菟絲,拿起了書包往對方砸去,不管東西南北地拔腿就跑。

  “  X的,小臭婊子,你  X  X的跑。【筒恍盼覀冏讲坏侥!”

  跑、快跑、再跑得更快一點!

  菟絲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已經(jīng)跳出了身體之外,撲通、撲通的聲音不知是從哪里來的,回蕩在耳中,聲音大得好可怕——

  快逃。ㄌ与x什么?)

  快跑。槭裁匆?)

  好累好累,我在哪里?這里是哪里?我又是哪里的哪一個?

  “臭婊子跑得還滿快的嘛!可是這下子你就無處可逃了吧!怎么樣?”

  氣喘吁吁的男人阻擋住前面的去路,菟絲一轉(zhuǎn)頭,左邊有一個,后頭也有一個,沒有地方可以去了,現(xiàn)在她該怎么辦?誰來告訴她該怎么辦才好?

  “喔,仔細一看,這小婊子長得挺正的,還穿著S中的制服哩!”其中一人吹了聲口哨說!罢婵床怀鰜硭@種果頭呆腦的模樣,還能考得上S中,哈哈,我還以為她是智障呢!”

  智障。菟絲知道這是污蔑她的話,那令人不愉快的字眼深深刺激著她,她脹紅了臉,用盡全身力氣叫喊:“菟絲不是智障!你胡說,我要通知警察將你們都提起來!”

  “哇哈哈哈,叫警察來啊!這條巷子八百年也不會有警察來巡邏,你叫得再大聲也沒有人敢在我們的地盤上管閑事。不信你看,從剛剛到現(xiàn)在,根本一個人影也沒有,你要是聰明的話,現(xiàn)在就跟我們下跪道歉,我們還會考慮放了你!蹦腥诉种欤冻鲆豢诒粺熮裹S的牙,笑著說道。

  “道歉?”菟絲很熟悉這兩個字,媽媽也告訴過她,當人家要求道歉時,一定要道歉。媽媽說道歉是件好事,會讓人心里頭不舒服的東西、壞的東西全都消失!昂,菟絲道歉,菟絲很抱歉!

  男人們互看了一眼,似乎是對她竟然一下子變得如此“聽話”感到有趣,接著其中一人說:“喂,這種道歉沒有誠意,嘴巴上說說誰都會!”

  菟絲敲起了眉頭,搜索著腦袋中關(guān)于“誠意”的定義,說道:“誠意。一、真心。二、懇切。真心,是真實的心意。心意,心的意志。心,心臟,人體器官的一種,負責供應(yīng)血液……”

  “喂喂!你自顧自地說那一大串干什么?我們是要你表現(xiàn)一點誠意,既然要道歉,就用你的身體跟我們道歉好了!”男人懷著,故意威嚇地往她臉頰旁的墻上一敲。

  可是菟絲專心地盯著黑暗中的某一點,繼續(xù)地說著:“血液里頭的成分有紅血球、白血球、血小板。人體的紅血球占血液體積的百分之四O%一五O%。血紅素則是紅血球里面最重要的一部分,負責結(jié)合氧氣,結(jié)合的氧氣就會隨著紅血球運送到身體各處,成年男子的血紅素,每一百CC的血液里約占十三·八毫克一十八毫克,成年女子的血紅素則占……”

  “閉嘴!”

  男人的一聲大吼喝住了冤絲,她睜著汪汪大眼,滿臉錯愕地看著他們。

  “聽好了,兄弟們被你弄得很不爽,你惹毛了我們,要是不想死得太難看的話,現(xiàn)在就閉嘴,乖乖聽我們兄弟幾個的話,懂嗎?小婊子!”

  “不要,你們要干什么?不要、不要!”菟絲看著他們伸過來的手,她不想被他們碰觸,非常不想,因此她死命地搖著頭,可是他們卻更加靠了過來。

  “喂!你們在干什么!”

  就在菟絲眼眶中的淚水即將潰堤的時候,巷子的那一頭一道直射的強光,夾著陌生男人的喝叱,拯救了她。

  “放開那個女孩!”

    =====

  白罡皓鎖好了學(xué)生會辦公室的門后,走在空無一人的校舍走廊上。

  都已經(jīng)將近八點了,也怪不得學(xué)校會變成一座空城,上課時間吵雜沸騰的人聲一旦消失,整座學(xué)校便陷入一陣陰森的氣氛中,讓人連多逗留幾分鐘的欲望也沒有。白罡皓當然不會幼稚得認為黑暗中會跳出什么妖魔鬼怪,但他也一樣寧可快步嶺開這座空城。

  “喔,又是你啊,白同學(xué)。最近學(xué)生會的工作很多嗎?你這禮拜好像常常這么晚回去!

  “因為快畢業(yè)了,有許多工作不移交給學(xué)弟妹不行!

  “哈哈,我家那蠢兒子要是能有你的一半認真乖巧,我不知道會多高興呢!拜拜,路上小心。∮绕涫呛笙锏穆窡魟偤脡牧,還沒有人修。”

  “我會注意的,謝謝,再見!

  和校門口的警衛(wèi)打過招呼后,從側(cè)門離開的白罡皓,一脫離學(xué)校的勢力范圍,第一件事就是扯開一絲不茍地系在頸際的領(lǐng)帶,將它塞入書包中,然后掏出了放在夾克中的香煙盒。

  “呼”地吐出一口煙后,有種再世為人的快感。

  要是現(xiàn)在這一幕被認識他的人看見,大概會吃驚得說不出話來,而隔天則會變成校內(nèi)的頭條八卦——“S中的模范生會長,居然在校外抽煙!”到時候不光是教師、校長、教官們會陷入慌亂,連他的爸媽也不免會被叫到學(xué)校來訓(xùn)話一番。一想到那有趣的畫面,白罡皓不由得莞爾一笑,但還是無意將手上的煙熄掉。

  迷蒙的白煙消失在漆黑的夜巷中,他看著被星點小火所吞噬而漸漸變短的煙身,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自己的體內(nèi)好像生了一種慢性的絕癥,就像這侵蝕著煙的火花,一點一點的由內(nèi)向外地腐蝕他。

  藏在模范生外表底下的他,不過是個和這社會一樣,正在腐敗中的人類而已。

  活在一個什么都不虞匱乏的世界,也就意味著不去努力,便會有許多現(xiàn)成的東西放在你的面前,等待著你去享受。

  打自出生后理所當然的豐衣足食,唾手可得的舒適環(huán)境,安分地按照父母所安排的道路,讀書、上學(xué)、考試,由一流的大學(xué)畢業(yè)后,尋找一份安定的工作,結(jié)婚、生子——

  這就叫做“人生”?哼,開什么玩笑。

  “你們這一代的孩子太不知感恩了!崩弦惠叺娜丝偸侨绱耸稣f著,過去他們的年代是如何倍嘗艱辛地走過來,如何打進這樣美麗的家園,但是……這還不都是你們冠壓在我們身上的嗎!世界是依照你們上一代的理想所建的,隨你們高興地改造這個世界,你們活在你們自我滿足式的“理想”中很高興,卻要我們下一代的人感激你們的貢獻?這種莫名其妙的論調(diào)誰能服氣?

  “人生”如果是這樣的東西,那么人類和那些至存在實驗皿中,凡事都有人為你處理,生命只用在“腐蝕開始”、“腐蝕進行中”、“腐蝕完成”的一塊細菌培養(yǎng)土又有何兩樣?

  說穿了,就是無趣。

  一成不變的日子當中,如果不制造些許變化,恐怕他早就因為沉悶無趣的日子自然窒息而死了。

  他將煙丟在地上熄滅后,看了看時間,接下來該做什么好呢?回家?想必忙碌的老爸、老媽也都還沒有回去,迎接他的除了冰箱里頭等著微波的飯菜,什么也沒有,不回去也罷。

  干脆去老地方繞一繞,約上次在PUB里認識的那幾個女孩于出來玩,雖然那種夏威夷風(fēng)的黑臉辣妹不是他偏好的類型,但用來打發(fā)時間也綽綽有余了。

  “△○▲△!”、“○●△▲!”——

  當激烈的吵鬧聲傳進白罡皓的耳中時,他正準備從自己停放機車的秘密地點牽出機車。那些聲音聽來似乎是一群男人正在為難一個女人,只是他們在吵些什么聽得并不分明,說不定也只是一對情侶正在吵架。

  換作以往,白罡皓應(yīng)該只會聳聳肩,以“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態(tài)度牽出車子,早早離開是非之地。說也奇怪,他不知道今夜是著了什么魔(又或者,只是純粹地無聊到不能再無聊了),竟一手拋玩著車鑰匙,一邊不由自主地循聲前進。

  “……你惹毛了我們,要是不想死得太難看的話,現(xiàn)在就閉嘴,乖乖聽我們兄弟幾個的話,懂嗎?小婊子!”

  “不要,你們要干什么?不要、不要!”

  一片漆黑之中,依稀可以看到穿著S中的女生制服,被幾名不良少年包圍住的可憐無助小學(xué),正面臨險惡的處境。  白罡皓扭開了車鑰匙圈上所附贈的迷你筆形手電簡,出聲喝道:“喂!你們在干什么!放開那個女孩!”

  不良少年也有他們的面子問題,總不可能在這兒說聲“是,我們立刻離開”,因此就像電視劇本里必有的橋段,那幾個混混見白罡皓只有一個人,以為可以輕松解決,三、四個人喊一聲“我們上”,就將他團團圍起來。

  “真是的,不知該稱贊你們老套得可愛,還是該批評你們?nèi)绱藳]有創(chuàng)意的打架型態(tài),以為人多就穩(wěn)贏的嗎?真夠混,果然是名副其實的‘混混’!崩溲塾^察著四周地形,對方手上沒有家伙,以一對四應(yīng)該還有余力。白罡皓信心滿滿地嘲諷道。

  “少羅唆,你也是S中的大少爺?書呆子乖乖在學(xué)校念書就好,跑出來想擔什么鋒頭?滾回去吸你娘的奶吧!”

  “連乳臭未干這種話都罵不出來,我看你最好回頭去念小學(xué)了!遍W過對方揮過來的拳頭,白罡皓比了比中指說:“來啊,讓我們來看看,到最后會是誰哭爹喊娘!

  “他×的!給他死!”

  頭一歪,白罡皓給正面攻來的混混腹部一記鐵拳后,立刻伸長腿往后一旋踢,將本來要由后方偷襲他的不良少年飛踢出去,接著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第三個男人的頸子使出過肩摔,轉(zhuǎn)眼間三個人橫躺在地上哀嚎,而最后的一人眼看局勢不妙,放話說:“有膽你別跑!等兄弟來跟你算帳!”之后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唉!迸呐碾p手,白罡皓真懷疑他們是否電視劇看多了,將上頭的招數(shù)一成不變的搬到現(xiàn)實生活來。

  接下來,他跨過了那群堆疊得跟垃圾差不多的人渣,走向理應(yīng)瑟縮成一團可憐的小羊。既然是同一個學(xué)校的,因此白罡皓掛上屬于學(xué)生會長的笑臉,溫柔地伸出一手,對她說道:“你不要緊吧?同學(xué)!

  “……”小羊既沒縮成一團,也沒有滿臉感激地撲到他懷中哭訴害怕,反而瞪著他的手。

  “怎么了?”莫非是受驚過度?白罡皓再度微笑說:“已經(jīng)沒事了,那些人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為……為什么……”黑暗的巷子里,模糊中只見個頭嬌小的女孩,發(fā)出顫抖卻頗為清麗的聲音說:“為什么打人呢?打人是不對的行為,打人是不應(yīng)該的!

  “?”白罡皓一愣,這反應(yīng)著實出乎他大腦的精密計算。  

“打人是不對的!”女孩再次強調(diào),更大聲地說。

  他嘆了口氣,以修長的手指拂過額前的劉海說:“你對救助你的人連聲謝都沒有,還指責我打人是不對的?同學(xué),請問一下,如果我不打跑他們的話,你知道自己會面臨什么下場嗎?再說,你是S中的話,應(yīng)該曉得校方禁止學(xué)生在這條巷子出入,你又為什么會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這里呢?”

  可是那位女同學(xué)卻突然轉(zhuǎn)身就走。

  “喂,你未免太沒禮貌了,同學(xué)!”

  話才說到一半的白罡皓,不禁下意識地伸出手,只是還沒有碰到她的肩膀呢,對方就反應(yīng)激烈地叫起來了。

  “菟絲要回家了,菟絲要在九點前到家,巴士是七點五十五分,所以我要馬上去追,七點五十五分的巴士!鞭熥酝白叩纳碛,有異于常人的執(zhí)著。

  “七點……喂,來不及了,藍菟絲同學(xué)!”一聽到她奇異的說話方式,白罡皓馬上認出了她是誰。畢竟,念到高三還會在說話時強調(diào)自己名字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一個了。

  他連名帶姓的叫法,似乎發(fā)揮功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讓她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他。

  “認得我嗎?我是白罡皓。”他拿起迷你手電筒,照著自己的臉問道。

  很緩慢地,但藍菟絲確實點了點頭,指著他的鼻子說:“班長!

  “沒錯。我是班長。喂,七點五十五分已經(jīng)過了,巴土也跑了,你不必去追了!卑最葛┛粗@個雖然同學(xué)了兩年,交談的次數(shù)卻用兩只手就數(shù)得完的女孩說:“你非得在九點前到家不可嗎?”

  有一張稱得上可愛,卻絕對無法列人美女級的小臉,藍菟絲張著些許童稚色彩的大大黑眸,眨了眨,遲疑了片刻才說:“要在九點前回家看‘海底奧秘’,不然就不行,會睡不著的!

  真是遇上一個大麻煩了。白罡皓隱忍下嘆息。“那跟我來吧!我送你回家,保證在九點前到家!

  “九點前到家?!”她終于有一些些高興的表情。

  “你家在北投方向吧?坐我的機車,大概可以在三十分鐘內(nèi)到達,F(xiàn)在是八點十五分,應(yīng)該來得及!

  “絕對九點前,不要大概,不要應(yīng)該!

  “好,絕對九點前。跟我來吧,我的車子停在那邊!

  藍菟絲看到那輛150CC的機車,小臉就皺成一團,雙眉緊皺成一條線。  

“又怎么了?”

  “機車很危險!彼庵鴻焉∽欤桓试傅赝鲁鲈拋。

  白罡皓啞然片刻。“莫非你要告訴我,你長到這么大,屆然沒有坐過機車?”

  “沒有!彼龜蒯斀罔F、毫不猶豫地回這,并且更用力地強調(diào)一次!皺C車,很危險!”

  “我的天啊,你這也叫臺灣人嗎?機車可是臺灣的名產(chǎn)耶!”白罡皓這么說的同時,藍菟絲臉上的堅持卻毫無絲毫退讓,眼看著她就要說出第三遍“機車,很危險”的話來,他搶先一步說:“算了,既然你這么說,那恕我無能為力,你自己想辦法回家吧!”

  他說完淚顧自地將機車自隱藏的樹叢里拖出。S中禁止騎機車上學(xué),不得已只好每天將它藏在這里的白罡皓,也懶得提醒藍菟絲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反正即便她說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這就是平日素行良好所換得的高度信賴指數(shù)。

  可就在他跨上機車的瞬間,藍菟絲卻拉住了他的襯衫。

  “還有事嗎?藍同學(xué)。”

  白罡皓無奈地看著她一語不發(fā)的小臉,那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總給人一種她下一秒鐘就會開始哭泣的錯覺。要問他為什么,他也無法解釋得清楚,總之,就是那種被人丟棄的小狗小貓的表情。

  坦白說,他對“這種人”實在一點辦法都沒有,該說不會應(yīng)付嗎?應(yīng)該是他認為應(yīng)付“這種人”也是種麻煩,根本在浪費時間。他知道班上有些同學(xué)會基于“人道主義”而特別和她親近,但在他看來,就連那種親切也是種虛偽。

  因為她有特殊障礙,所以一定要對她好?

  現(xiàn)實的社會可不是那么“親切”的,等到她離開學(xué)校后,才嘗到所謂現(xiàn)實社會的苦果,這不是更加殘忍嗎?其實走出了校門,根本就沒有人會看在你有“特殊障礙”的分上,而對你特別讓步,大家為求生存,可是競爭激烈呢!

  “……你,你保證九點前到家,你說過的!保證是絕對的,約束一定要遵守的,人不可以言而無信。言而無信是可恥的行為。知恥而后知……”

  “STOP!”白罡皓趁她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之前,切斷她的話說:“我曉得你可以跟我說上一小時的人類道德課程,不過請你先停一下。藍同學(xué),我知道我約定要在九點前送你回家,不過是用我的機車?墒悄銏猿謾C車很危險,那我還有什么辦法呢?還是說你身上有帶計程車錢,我送你坐上計程車也可以。”  她搖了搖頭。“你,要送她回家,九點以前。”

  “是‘我’要送‘你’回家,才對吧?”

  “嗯,要送你回家!

  自己為何還在這邊跟她糾纏不清?此刻白罡皓腦海里只浮現(xiàn)“送佛送上西”這句話。誰叫自己今天頭亮壞去,沒事裝什么英雄,這下可好,救到的美人竟是個“有問題”的擼美人。

  “我再說一次,就這一次,最后一次。我送你回家,用這臺機車,你不坐機車的話,我就不送你回家。這樣夠清楚了沒?”白罡皓拿出后座備用的安全帽,問道:“坐?不坐?”

  似乎是看到安全帽后,多少開始妥協(xié),又或者是割舍不下九點到家的堅持,白罡皓也懶得去推理,只見她萬般不愿地取過安全帽,乖乖地套在自己頭上。尺寸有些過大的帽子罩在她小頭上,那松垮垮的模樣,讓她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他隱忍著笑意,將她臉上的護目鏡打開后,一字字地吩咐著說:“等會兒,坐上機車后,一定要牢牢地抱住我的腰,不管遇到什么情況,都不可以松手,知道嗎?”

  藍菟絲迅速地點了點頭。

    =====

  眼睛閉上后,規(guī)律的引擎聲響起,讓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臟跟著安定下來,菟絲遵守著和班長的約定,牢牢地抱住他的腰,一開始時她被這種陌生的速度給嚇到了,可是不一會兒習(xí)慣了之后,她了解到“危險”的機車,并沒有給她“危險”的感覺。

  那為什么媽媽會說機車危險呢?回家要問個清楚。

  她的注意力移轉(zhuǎn)到自己臉頰所貼著的背部,那種溫度是人的體溫。近似于媽媽懷抱,可是卻有些微不同,到底是哪里不一樣?菟絲專注地尋找著這個問題的解答。

  第一、這個背比較硬梆梆,同樣由肌肉、骨骼所構(gòu)成的這個背部,和爸爸軟軟的肚子,媽媽瘦瘦的肚子、有彈性的胸部都不一樣。

  第二、味道也不一樣。這個味道很獨特,說不上是香或臭,可是并不討厭。不像爸爸的味道是臭臭的,襯衫上和身體,一直都帶著熟悉的臭味,她不喜歡。媽媽的味道則永遠和廚房的菜香、洗碗精的味道相近,她喜歡。隔壁家阿遠的味道,則是和機油、陽光曬過的味道一樣。還有,小黃的味道是狗狗的口水混合了飼料,以及泥土的味道。

  第三……

  就在菟絲從衣服到身體找出了十幾個不同點的時候,車子的引擎突然改變了聲音,速度也變慢了。

  這令她有些許的困惑,為什么要停下來,她還沒有研究完所有不一樣的地方,她還想要多吹吹這種舒服的風(fēng)——

  “到家了,藍同學(xué)。你家在這條巷子沒有錯吧?”

  家?菟絲抬起頭來,睜開眼睛,這才發(fā)現(xiàn)四周已經(jīng)是她所熟悉的景物。

  “好了,請下車吧。現(xiàn)在是八點五十分,我沒有破壞約定吧?”沒有拿下安全帽的班長,感覺有些陌生,幸好聲音是一樣的。

  “怎么了?還不想回家嗎?”班長繼續(xù)說著。

  想回家。但菟絲還在想著要怎么樣抱著他的腰,然后回家的法子。

  “……現(xiàn)在車子已經(jīng)停下來了,你不必再繼續(xù)拖著我的腰了,藍同學(xué)。”班長說著,同時嘆了一口氣。

  聽到這句話,菟絲松開了雙臂,一離開那份溫度,雙臂感覺冷冷的,好像少了些什么,這讓她有所不解。為什么呢?她剛剛好急著要回家,可是現(xiàn)在她又不急了。可是班長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他看著她下車后,隨即再度發(fā)動車子上句話也沒有說地就騎車離開了。

  菟絲愣愣地站在巷頭看著他,看著他從等身到縮小至米粒般的大小,接著被四周的車子蓋過去,到完全都看不見他為止。

  她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

  心臟,又開始撲通撲通地跳得好響,她將手壓在自己的心臟上頭,要它別再跳了,可是那一整晚她的心跳聲,和腦海里反覆上映著的畫面都沒有停止,她不斷地看到班長騎著車子遠去的背影,以及班長的臉,交錯地出現(xiàn)。吃飯的時候、看電視的時候、洗澡的時候,甚至是上床就寢的時候,都是如此。

  就這樣,她一直一直瞪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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