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顯王府 月華水榭
典雅的臥房中,清脆的碰撞聲吵醒了徒單月兒。
她低低嚶嚀了聲,費力地想要爬起來,卻驚訝地發現到幾件事——
首先,她全身赤裸,身上僅有一縷絲被得以蔽體;
其次,她覺得自己疲憊虛弱,整個人就好像讓人給狠狠毒打過一般,渾身酸澀不已。更嚴重的一點是,她覺得私密處不時傳來陣陣不適的刺痛,隱約還殘薦著濕稠的黏膩感。
喘息著支起發疼的身子,徒單月兒低聲問: “是誰?”
隔著床幔,沒有徒單月兒的吩咐,吉兒不敢擅自掀開這層阻隔。
她恭敬地回答說:“小姐醒來了嗎?小奴吉兒是小姐的貼身侍女!
轅的吩咐。
“吉兒,拜托!”
“我……噢!好吧!”吉兒咬咬牙,終于讓步說:“吉兒就先到門外等候,小姐若是洗好了,再喚吉兒一聲。好嗎?”
“我會的!吉兒,謝謝你!”
待門扉一被合上.徒單月兒不再遲疑,強忍著雙腿間一陣火熱刺痛的不適感,她離開床榻來到內盛微燙熱水的大木桶邊,緩緩地滑入大桶中,氤氳的水氣有效地纖解了她緊繃的肌肉。
從桶底抬起吉兒為她準備好的一小塊絲布,輕輕擦拭著身體,不自覺地.她不爭氣地紅了臉兒,徒單武轅一張俊逸絕倫的臉孔,竟逐漸在她腦海中成形。
徒單月兒承認,他出眾的外貌確實很令她心動,但一抹痛閃過她的心底。徒單武轅已娶妻室。
雖然說,這是當前社會的風潮,男人可以同時擁有無數個美艷動人的妻子小妾,可心底總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是不對的!徒單月兒根本就無法坦然地接受一夫多妻的觀念:她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理智思緒一旦遇上了徒單武轅,再明晰也會變得迷亂不清。
“小姐,”門外等候許久的吉兒陡然出聲打斷了她, “你洗好了嗎?”
徒單月兒才恍然驚覺,身下的熱水早已經冷卻,她飛快爬出木桶,小手取來掛置在桶邊的浴中,迅速拭去身上殘留的水滴,套上了一旁吉兒為她打理好的素色單衣后,這才輕喚了聲, “我好了,吉兒,你可以進來了。”
聞言,吉兒推門而入,眼前,徒單月兒一張清麗的容顏令吉兒驚艷似的睜大了眼,吉兒幾乎有些不太相信她的眼睛,微燙的水溫將她賽雪般的肌膚蒸成可愛的粉紅,就算是出水芙蓉也不過如此;不過,吉兒萬萬沒料想到,她所要服侍的主人,居然會是個擁有一雙碧綠眼瞳的異族之人。
見她雙眼發愣地直望著自己發呆,徒單月兒一臉疑惑地問: “吉兒,你怎么凈瞅著我看?”
她好奇地低頭打量著自己, “我看起來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嗎?”
暗自把欲要脫口而出的驚呼聲一古腦地全給吞進肚 ?里,吉兒牽著她來到梳妝臺前,一邊為她著上華服,一邊回答說: “不!小姐看起來很好,是小姐的美麗讓吉兒一時看傻了眼,想必——”系上最后一條衣帶,吉兒開始著手整理起她一頭如夏日瀑布般烏亮的發絲,又說著: “王爺一定很疼愛小姐,是不是?”
“這……王爺。他……他……”徒單武轅疼愛她嗎?
一時之間,徒單月兒不知該怎么來回答她。
“無禮月兒,你若敢說我不疼愛你——”
徒單月兒猛—回頭,便瞧見—臉微慍的徒單武轅正倚著門扉,手里拿著的是他剛才經過“飄香園”時所摘來的馨香梅枝,他惱怒地說道: “小心!我會揍得你連床榻都下不了!”徒單武轅將梅枝輕拋給她。
“你……”微紅著臉,徒單月兒輕輕把梅枝遞給身側的吉兒,好讓吉兒插起它!
尚未做好心理準備的她,壓根兒就不曉得該如何來:面對如此霸道強硬的徒單武轅,跟著又說道: “既然你疼我。又怎么會狠得下心來揍我?”
吉兒屈膝跪地,輕說: “吉兒參見王爺,王爺萬福!”
“你可以退下了,吉兒。”他雖對吉兒下令,但灼熱的視線卻緊瞅著徒單月兒不放,看著她被紅潮暈染的粉嫩雙頰,徒單武轅又想要她了。
“等等!吉兒,別離開我!”
徒單月兒急著拉住吉兒, 在經過昨夜以后,她突然變得不太敢與他單獨相處。
吉兒給了她一個寫滿歉意的笑容,勿匆關門離去。
“吉兒……”徒單月兒才剛要追上前,便覺得腰際上驀然一緊,隨著,她的小身子竟然騰空飛起。
下意識地回過頭,徒單月兒訝然地發現,他倆兩唇之間已無多少距離。
她緊張地問: “你……你想做什么?”
“如果我說——”徒單月兒驚懼的模樣深深傷了他,他有這么可怕嗎?不滿的心態在作祟,徒單武轅笑得壞心,他有點報仇意味地說: “我想吃了你呢?”
活該!誰教她要做出這種害怕的表情?徒單武轅覺得他快樂極了。
“嗚……我不要!”徒單月兒哭喪著一張臉兒,用力推著他厚實而壯碩的胸膛,極想掙脫他有力的鉗制。“我不要被你吃掉,你放開我!我的肉一點也不好吃!”被他吃掉?光用聽的就覺得十分可怕,他肯定是嫌她太麻煩,所以才會打算吃了她;徒單月兒一想到這里,就難過得只想大哭一場。
初嘗人事的她,根本就不懂徒單武轅的暗示。
“唉!你這個小傻瓜,可真教我心疼!币娡絾卧聝阂荒樋炜蕹鰜淼目蓱z樣,徒單武轅心有不忍,便輕聲哄著她道: “你乖,我就不吃你了!
他真懷疑她到底懂不懂何謂“吃掉”的意思?
“我們—塊到外頭的亭子里用膳好嗎?”
再不離開這里,徒單武轅真怕他會打破自己向來最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當場就將柔弱的她強壓在床上,和她再赴云雨之峰。
“你保證不會吃掉我?”
“我以我徒單一族的名譽保證!”
雖然,徒單武轅極想拿她來當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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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責的吉兒已在“落華亭”中備妥一席早膳。
與徒單月兒——道入座,他幾乎是馬上開口說: ”這里用不著你伺候了!蓖絾挝滢@不想他和徒單月兒獨處之時,旁邊還杵個不識相的超級大電燈泡在干擾他們。“下去吧!”
“是!”吉兒依聲退下,將亭外—翦初冬的美景留給了這對有情人。
體貼地為她斟了杯溫熱爽口的菊花茶,徙單武轅笑問: “怎么了?為什么不動著?肚子不餓嗎?還是東西不合胃口?”
“我……”在他趣意盎然的凝視下,徒單月兒羞窘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就連拿筷子的小手兒也微微發起抖來, “我吃!
徒單月兒夾了塊蟹肉餃兒,細細的咬了一口。
“味道如何?好吃嗎?”他支著頭,大膽欣賞起她紅滟動人的美麗霞光。
“嗯。”除了點頭,腦袋正轟轟作響的她,早已經慌張得不能自己。
輕啜了口芳香怡人的菊花茶,徒單月兒想藉此掩飾自己心中的一抹騷亂。
經過昨夜之后,她變得無法正視他,就連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么。
冷不防地,徒單武轅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還會覺得疼嗎?”
“噗!”她將未來得及咽下的菊花茶,全數噴撒在徒單武轅的一張俊臉上。
“你……”他怎么可以不加修飾、脫口而出就是如此難以啟口的私密問題?
徒單武轅連臉都懶得抹,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
“!對不起,”徒單月兒忙不迭從懷中掏出手絹,細心地為他拭去廠沿著兩頰緩緩而下的茶水, “我不是有意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 ”拉下她忙碌不停的小手,徒單武轅執意想獲得答案。
—抹殷紅自她的玉頸處冉冉升起,慢慢擴散至柔嫩的臉頰,徹底燒紅了她的臉,徒單月兒囁嚅地說: “我……我有—點……”她羞得連話都說不下去。
徒單武轅故意逗她, “有—點什么呀?”
“痛!”徒單月兒感覺她連腳趾頭都紅了。
徒單武轅很滿意她的反應. “下次就不會了。”
“下……下次?”那么痛的行為還要再做嗎?
徒單月兒嚇白了臉,她可不可以不要?
“怎么?在嘗過你的味道之后,你以為我還會想要別的女人嗎?”徒單武轅可不這么認為,在徹底擁有她之后,他的心已經容不下任何人。
“你……”若是沒有一顆強而有力的心臟,徒單月兒恐怕早就被他這番口無遮攔的驚人之語給嚇得停止了呼吸。
“害羞了?”徒軍武轅一臉揶揄,似乎以捉弄她為樂,
“討厭!”徒單月兒用力掙脫他的鉗制,老羞成怒地說: “你為什么…為什么這么愛欺負我?”
徒單武轅陡然一震,收起子先前玩笑般的心態,正色地道: “我的小月芽兒,難道你還不懂我嗎了”正因為喜歡,所以才會想要欺負她啊!這種事連個小鬼頭都懂,為什么就只有她察覺不出他心中真正的心意呢?
“我什么也不懂,”徒單月兒嘟嚷地說: “就只知道你最愛欺負我了。”
徒單武轅重重的嘆了口氣,似乎是被她的遲鈍與無知給打敗了!這個小傻蛋!他沒轍地說: “聽好!我之所以會想欺負你,也是因為我喜歡你的緣故,你明白嗎?我——喜——歡——你!
“嘎?你說什么?”
徒單月兒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喜歡我?”
“怎么?你還敢懷疑?”被他喜歡上真的有那么可怕嗎?
瞧她被嚇成那副德行,徒單武轅沒來由的覺得非常光火。
“可……可是,既然你喜歡我,為什么又要欺負我呢?”
這點,是徒單月兒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可惡!”怒氣沖沖地斜睨了她一眼,徒單武轅沒好氣地說: “難道你沒聽說過什么叫‘打是情、罵是愛’嗎?”果真,隨便——個小鬼都懂得比她還要多。
徒單月兒一臉無辜地說道: “我是沒聽過呀!”
“你!”徒單武轅大手捉著她,兇惡地命令她:“說!你也喜歡我!
“我——”由于徒單武轅的惡意欺瞞,令徒單月兒很不諒解,難得讓她占上風,她當然不放過機會,任忖地端起了架子,輕嗤說: “哼!我才不說哩!”
“你在生氣?”徒單武轅敏感地察覺到她的怒火。“為什么?”徒單武轅很高興她會有這種反應,他還以為徒單月兒是個只會逆來順受的小可憐呢!原來,這小娃兒但是有脾氣的,而且,脾氣還不小喔!
“因為你說謊騙我!”
一想起自己被他騙得團團轉,徒單月兒就火大得恨不得狠狠打他一頓。
“我什么時候說謊騙你?啊!”徒單武轅想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說: “你是指我隱藏了自己的真實身分,而欺騙你說,我是王爺隨身侍從的那回事嗎?”
“當然!你以為我還會上你幾次當!
徒單月兒永遠也不會忘了那一回的“恥辱”。
“好! 我明白了, 我保醒不會再有下—次,如何?”
這是徒單武轅最大的讓步。
除了當朝天子之外,身為顯嵩王的他,還沒有向人低頭過,就只有她。
徒單月兒考慮了好久, “最后一個問題!你拿白蘋姐她們怎么樣了?”
自從她醒來后,就再也沒見過她們,她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徒單月兒擔心極了。
見她一臉藏不住的焦慮,徒單武轅更覺得她們該死!
“我把她們全送出府子,她們愛上哪兒去都與我無關!蓖絾挝滢@沒有辦法將自己的無情告訴她,一來是怕徒單月兒會傷心,二來則是怕她會——恨他。
“為什么?”
因為,她們會霸住你!
徒單武轅卻沒將心底的話說出口,只見他一臉別扭,違心地說: “因……因為我高興!怎樣?你有意見嗎?”
毫不知情的徒單月兒一臉興奮難掩,如涌泉般綿綿不絕的濃郁喜悅取代了先前所有不悅的指掛,她忘情地投入他的懷抱,淺笑道: “不!謝謝你。謝謝你沒有為難白萍姐她們;還有,我原諒你了。”如果他能一直這么細心體貼、不隨便發火的話,也許有一天,她會向他說那兩個字——愛他。
輕咳—聲,徒單武轅極不好意思地推開她,借著輕斥的舉動,想挽回他已經瀕臨破滅的威嚴形象, “你……你真無禮!什么叫‘原涼我’了?應該是我…咦?”在她的層層水袖中,隱約似乎有抹金光倏然急閃射出,他猛然擒住她的手腕,翻起了她的粉色水袖,一只秀氣瑰麗的黃金手鐲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驟升而起的怒火須臾間迅速燒紅了他的一雙眼,宛若現場逮著了自己的妻子正與情夫偷情的畫面,徒單武轅氣得火冒三尺,憤然變色說: “這個東西是誰給你的?”
竟敢打她的主意!他非宰了那個人不可。
“我……”陡然被他的“變臉”嚇到,徒單月兒驚魂未定地說道: “我……我也不知道!白蘋姐說,它原本就系在我的手腕上,拜托你!放開我好嗎?”徒單月兒拚命想扳開他的束縛,奈何自己的力氣過于弱小,根本就未能影響他分毫;她實在不能明白,剛剛地還跟自己布說有笑的。怎么才一轉眼工夫竟像換了個人似的,直教人感到害怕?
如此一個易怒善變的男人,萬一他真生起氣來……徒單月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以他那么大的氣力,他一定會把自己給捏成粉碎的;一想到這里,徒單月兒嚇得小身子都劇烈的顫抖起來。
盛怒中的徒單武轅并沒有察覺到她的異狀,他將全副的注意力皆放在眼前這只極有可能是“奸夫”所贈送給她的黃金鐲子上;它是一只由桔;O交錯而制成的美麗金鐲,徒單武轅注意到金鐲內側好像刻有個小字,湊近一瞧,那上頭寫著——給我的丑丫頭小柔:
生日快樂!
今生最愛你的小穗于秋十六歲的生日
徒單武轅不看還好,一看!哇!不得了,他更火了。
緊緊扣著她的雙臂,徒單武轅使勁搖晃她道: “快說!這個‘小穗’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去他的“今生最愛”!他覺得這幾個字刺眼極了,一肚子妒火無處可發泄,徒單武轅恨不得能立刻丟了它消火。
一抹模糊的影子俏悄竄入了腦海里,徒單月兒根本就無法辨識得出來。
被他搖得七暈八素,無力掙脫他,徒單月兒難過得都快吐了: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不記得他了!
“不記得了是嗎?哼!”徒單武轅冷嗤一聲,極為霸道地說道: “那是最好也不過了!這輩子你只能記得我!我絕對、絕對不允許那名粗野漢子的污穢東西玷污了你,就連他送給你的手鏈也不準你戴著。拿來!”徒單武轅硬生生地將徒單月兒手腕上的金鐲給扯了下來。
“啊!”徒單月兒尖叫一聲,他粗暴的動作不慎傷著了她,痛得她火速縮回了手。她看見自己柔滑雪白的手背上多了好幾道細長的刮痕,滴滴顯目的紅珠正從丑陋不堪的傷處慢慢滲透而出, “好、好痛!”
“月兒,我……對不起!”知道自己傷了她,徒單武轅深深為他的魯莽輕率而感到懊悔不已,他朝她伸出了手,想察看她的傷勢如何,卻瞧見她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瑟縮恐懼的表情,他心疼得人都抓緊起來,雖然明白傷害已經造成,縱使他再表現出多么愧疚也無濟于事,但他就是想補償她。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好不好?”
眼底流露出因他而起的濃濃懼意,緊緊的將受傷的手背護在懷中,徒單月兒害怕地直往后退,嬌小的身軀止不住顫抖,她紅著眼兒說: “我沒事!求你……求懷不要過來,不要!”
徒單武轅試探性地握住她,感覺到她鮮明的抗拒!肮裕≡聝!
不容許徒單月兒對他懷有半絲的畏懼之心,徒單武轅輕輕漾出一朵要她放心的笑容,柔聲安撫她道: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口而已,別怕!
“我……我不要!”徒單月兒因為個性喜怒無常、時時反覆的徒單武轅而心存戒備,她冷不防的推開他,一臉驚惶失措的飛快跑出了“落華亭”。
“月兒;貋!”用力把手中的桔梗金鐲握得死緊,遙望著徒單月兒已遠去的慌張背影,他感到悔不當初,喚來吉兒,徒單武轅痛心地說: “跟上去,吉兒,好好安撫她。然后再為她包扎好傷口。”
“是!”帶著一臉的責難,吉兒銜命而去。
為什么.站在原地,悔恨不已的徒單武轅突地將大手一揮,一桌精致可口的佳肴頓時全被他掃落在地,他不斷使勁地捶著石桌,就連捶破了手、滲出血漬來也渾然不知;為什么事情到最后竟會演變成這般?他只是想愛她啊!徒單武轅猛然一震,愛嗎?他愛她嗎?他迷惑了!那是——種十分陌生的情愫。
身為顯嵩王的順位繼承人,自幼就被人教養成面對事物要有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沉著態度。
徒單武轅以為,他可以隨意掌控自己的情緒波動,當然也包括了他的愛情,但他又該如何解釋那種回旋在心弦間、微帶點酸澀的滋味呢;因為徒單月兒手碗上一只來歷不明的暖昧金鐲,竟引發他一肚子的莫名怒火。如此詭譎難測的感覺,他能稱之為嫉妒嗎?能嗎?
沒人回答他!
有生以來第—次。徒單武轅感到迷惘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