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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身紅玉 第七章
作者:華琳
   
  腳步無聲地移動到元振青心腹的營帳旁,無月的夜,成功地掩飾同夜一般黑的她。

  大宋朝廷為犒賞士氣如虹的眾兵土,派人遠從京城送來豐厚的獎賞以資慰勞,今早正好抵達營地。

  勝負尚未分曉,宋軍卻已先行舉杯慶賀,個個喝得酩酊大醉,也不怕敵軍會派人偷襲。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驕兵!

  言寧淡的唇掀了掀,高興的成分居多,她做了現(xiàn)成的漁翁,何樂而不為呢?

  今晚正是救人的好時機,稍早她已與關(guān)棠幽取得連系,約好在東邊的林子里會合,要是錯過這次機會,往后就更不容易動手了。

  耳朵貼著鼾聲雷動的帳子,里頭的人顯然已經(jīng)睡死,言寧抽出懷中的小竹管,往營帳里吹送迷藥,待她掩鼻進入營帳,再次出來時,囚牢之鑰已在手中。

  自他上次遭崔貢奴役,而她狠狠撂下話后,已沒人敢再動他,經(jīng)過一段不長不短的時日,南昊總算漸漸康復(fù),可也因此,為防他逃脫,卻被改送進囚帳中特設(shè)的囚牢里。

  夜初深,人更靜,靜得頗不尋常。

  正要往囚賬速去的身影,因看見飛進將軍營帳內(nèi)的大型鳥類,陡地止住步伐。

  老鷹?

  元振青何時養(yǎng)了老鷹?

  這么看來,云鴿受傷一事,似乎已經(jīng)得到了解釋。不過,老鷹就如同信鴿一樣,皆是用來派信用,那么元振青有什么消息是不能假手他人的?

  為了理清所有疑點,言寧決定一探究竟。她一雙腳迅疾移到營帳的小窗旁,從簾布細縫中,隱約瞄見一名陌生男人的側(cè)臉,剛才飛進的老鷹正停在他肩上,而元振青跟他似乎起了爭執(zhí)。

  “……當初樓家滅口的事是你干的,事隔多年,你居然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元振青憤恨難平。

  “你不也得到了好處?樓家滅口后,那本《三略兵書》被你拿走時,你并沒有任何抱怨!痹诨野缀毾碌拇狡擦似,語氣譏諷得令人生恨。

  “這可是咱們說好的!我找那群山賊幫你,事成后兵書歸找,其余一概與我無關(guān)。你現(xiàn)在跟威脅我有什么兩樣?!”堂堂元大將軍激動的握緊拳頭,被一名外海給威脅得抬不起頭來。

  “元老弟,不過是請你幫個忙,這話未免說得太過嚴重!

  言寧瞧見男人一邊的眼睛,正如肩上的鷹眼一樣銳利,而元振青正是他嘴下叼著的獵物。

  “幫忙!我?guī)偷倪不夠多嗎?你要我留下鬼域的俘虜,我便留下;你要我按兵不動,利用這人質(zhì)去分散鬼域的注意力,我也做到了。結(jié)果今天,事成后你又要我違抗圣上的旨意,放棄久攻不下的鬼域!”一時氣急,元振青憤憤地將案上的兵書甩棄在地。

  “拿去!這兵書就像噩夢一樣纏了十幾年,我受夠了!你再也別想拿它來威脅我。咱們各為其主、各謀其事,自此以后,互不相干!”他狠狠瞪著眼前的男人。

  最初,眼紅于先帝把這本記載珍貴兵法的《三略兵書》,賞賜給早自己一步當上大將軍的樓陽,他才會一時利欲熏心,答應(yīng)此人的條件,替他買通山賊,滅了樓家上下百余口,成全了兩人的私心,卻也在他彪炳功勛的一生中,沾惹了最大的污點。

  那兵書,他自還沒得到時的嫉妒,到方得到時的興奮,直到現(xiàn)在,是空余悔恨。

  不以為然的聲音再度響起,打破寧靜的子夜

  “魚幫水、水幫魚,要不是我讓人在糧草中下毒,元老弟,你能這么容易就把鬼王的三子捉到手嗎?我是看在過去你幫過我的情分上,才好意來提醒你,別跟大金國作對。你很清楚大金有多少兵力,你的大宋天子又有多少兵力,聰明人應(yīng)該擇良木而棲!蹦腥诵Φ媒苹裰焕虾。

  “完顏宗弼!你休想讓我再當一次通敵叛國的罪人!”一次,一次就教他愧對自己的良心,他不會蠢得再被人利用。

  “是嗎?那就只好兵戎相見了!睋碛信嫜y(tǒng)的金國大臣完顏宗弼,不介意的說著,伸手輕撫肩上黑褐色澤的羽翼。

  “誰!”當他發(fā)現(xiàn)窗口那雙窺視者的眼睛,停在肩上的老鷹立即俯沖而去。

  被突然沖向自己的巨大老鷹給撲倒在地,言寧抽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力剩腿躍起,忙亂之中,揮動的短刀刺中鼓動中的鷹翼,同時,手臂也傳來麻熱病感,她低頭一看,鷹爪拂掠之處已有數(shù)道血痕。

  手中利力漸漸招架不住,她被鷹爪兇猛的攻擊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沒能注意到背后一掌氣已偷襲向她——

  只覺背上一陣燒辣,胸口一窒,口中鮮血直噴,灑落三尺地外。

  出手的完顏宗弼大步跟至,目光森冷,完全不打算放她一馬。“毒婆子的另一個同伙就是你吧?白修羅!

  言寧勉強爬起來,一身黑色夜行衣沾上地面黃土,模樣狼狽不堪,喘著氣,怒瞪眼前傷她的狡猾男人和急急奔出的元振青,心知他們必是想將她滅口。

  “原來是你,你監(jiān)視我和棠幽的目的為何?”她沉著應(yīng)對,冷汗已自眉心淌下。

  言寧明白,此人即是擁有那半塊兵符的人,就連元振青也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可知這人非泛泛之輩。深知自己打不過他們,現(xiàn)下也已作了最壞的打算,只是心中仍惦記著一個人……不能啊,她要是死了,那南昊該怎么辦?

  “問得好。我就讓你死得明白點,你和毒婆子做了鬼王歌寒的買賣,你想,我會留兩個禍患來幫助鬼域嗎?”

  “原來你是鬼域派來的奸細!”元振青認得那雙眼!這才恍然大悟,他這個大將軍竟悲哀到需要別人來點明,自己的軍營里白養(yǎng)著他國的奸細?

  “先前老夫太看輕你和毒婆子,才會失去一名死士,不過,現(xiàn)在毒婆子和你都不是問題了!蓖觐佔阱鲆稽c也沒將她視為對手。

  “你把棠幽怎么了?”靠意志力搏持著,言寧很明白,自己是逃脫不了了。

  “等你死在我手上,再去黃泉地下問她也不遲!

  他的話當場沖擊言寧的血脈,氣急攻心,又慪出一口血。

  棠幽死了?!清幽的眼瞳閃著震愕,難以相信向來毒不離身的關(guān)棠幽,竟會先她一步赴往陰司!澳前雺K虎符,我想毒婆子交給你了吧?乖乖交出來,老夫自可留你全尸!

  “你做夢!”

  她氣憤的一掄起刀,一道蒙面黑影立時介入她和完顏宗弼之間,在場的三人無不錯愕:元振青礙于怕被人發(fā)現(xiàn)地勾結(jié)外敵一事,遲遲未敢驚動巡守的士兵。

  蒙面人面對著言寧,那雙精湛的眼笑意正濃,是她有些熟悉的,而他插放在腰間的,竟是被元振青丟在地上的《三略兵書》,他是……

  崔貢!忽然,言寧感到腹部一陣熱流,低下頭,只見自己的腳底漸離地面,不重不輕的掌風(fēng)讓她安全摔落到不遠處的草堆里。

  連忙回望,只見三條影子正糾纏著,此時,他方支起的腿虛軟了下,重新站好后,心念一動,立即加緊腳步往囚帳方向奔去。

  怪人!偷著兵書還有多余工夫幫她一把,是要她欠他人情嗎?

  忍著背部劇痛,言寧先后無聲無息的解決了守在囚帳前的士兵,撐著一口氣,步履不穩(wěn)的奔了進去。

  “誰?”烏黑的營帳內(nèi)絲毫沒有光線,南昊先是聽見外頭的騷動,然后隱約發(fā)現(xiàn)有人闖了進來!笆俏!鳖^好昏……沒時間了,崔貢擋不了多久的。

  言寧把握僅剩不多的時間,快速打開牢門,雙膝突然一軟倒落地,正好撲跪在他面前,隱忍疼楚,她忙碌的雙手先是摸索到他腳鏈上的鎖,打開后又順勢摸上他雙腕。

  “寧兒?”南昊納悶著,在漆黑的帳子里,鐵鏈被扯動的聲音顯得分外響徹。“你……”她冰冷的手碰觸到他,他大吃一驚,整個人坐了起來,沒心思管她在做什么,劈頭就問:“你的手怎么這么冷?是不是病了?”

  背部在發(fā)熱,言寧卻渾身發(fā)冷,幽暗中,他關(guān)心急切的語氣傳進耳里,令她格外震撼,心頭一熱,淡唇微勾,順利地幫他脫下最后的銷具。

  “我來放你走!甭曇魡〉,眼里有著連她自己也弄不懂的哀愁。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怎么了?聲音怎么聽起來有氣無力的?”雙手少了束縛,他一把按住她圓潤的肩頭,無心去管現(xiàn)下正是逃走的好機會,手掌心不自覺加重的力道,正是訴說內(nèi)心不可言喻的焦急。

  “找沒事……”很想鎮(zhèn)定的勸他趕快離開,怎奈胸中氣血一涌,她再次嘔出血來,終究體力不支的軟軟倒向他。

  “寧兒!”南昊緊張的摟住她,在一片漆黑中,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亂猜、亂想、亂著急,惟一能確定的是——他聞到了……血的味道?

  “你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她受傷了、她受傷了……這幾個字不斷的在他腦子里重復(fù)著,讓他著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從受傷以來,一直是他傷,她治,他又受傷,她又細心的幫他治愈。這樣的畫面。他希望永遠都別變,甚至從未想過,她也有需要他的一天。

  言寧意識縹緲,不知是帳子里太黑,還是她的注意力無法集中,瞳仁始終捉鎖不住有他的地方,額頭輕抵他肩窩,近似囈語的喃著:“往東走……不要管我……”

  要是可以,她希望自己也一起被他帶走。這是什么樣的感覺呢?想要跟他在一起,想要再一次幫他凈身……她不懂,真的不懂呵……

  “寧兒?寧兒?”沒再得到她一字半句,南昊很確定她昏了。“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我都不會丟下你。”

  將她馱在寬闊的背上,讓她的頭安心地枕在肩頭,他小心撥開帳簾,看見躺在地上的兩名士兵,沉靜的營區(qū)也因為聽到不尋常的聲音,逐漸喧嘩起來,他飛快地往東邊的林子走,不敢稍作停留,盡管仍是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繃緊的心,此刻只為一個女人而跳動。

  不久,樹林里傳來緩慢的蹄踏聲,瞇眼細看,那匹藏在樹后、黑到發(fā)亮的龐然大物,正是他的坐騎。

  “奔雷?”感應(yīng)到主人的呼喚,奔雷踱著蹄子接近。

  “兄弟,我們又見面了!鄙崛ゼ拥膿肀В麆幼鬏p緩地將昏迷的人兒安置在馬背上,自己跟著翻身上馬,而不遠處的營區(qū)火光勞熒點點,已有朝這里來的跡象。

  “乖馬兒,我們一起帶她到安全的地方!表饩o鎖住懷中女子,南昊的眼神變得深邃而動容。不,他再也不猶豫、不躊躇了,他決定要愛她,不管是現(xiàn)在,還是以后,他都要好好的愛她、珍惜她,因為她為他做了好多好多事,好多令他開心的事,就只為他。

  奔雷像是早知道它該去的方向,一點也不聽從他的指揮,一路徑往隱密的林子里行進,直到一處不起眼的茅屋前,才愿意停住。

  南昊抱著言寧更顯冰冷的身體進入茅屋,將她安放在床上,摸索著火摺子,點亮桌上的油燈。

  回到床邊,看她蜷縮的身軀,他的表情比她還要痛苦;用袖子輕拭她滿碎汗的額頭,卻發(fā)現(xiàn)好似越擦,汗冒得越兇,而他拭汗的手就越慌急。

  該怎么辦?該怎么做才能減輕她的痛苦?

  “寧兒,拜托你醒來,跟我說句話,告訴我該怎么做好嗎?”要是可以,他希望躺在床上的是他,而不是他的寧兒。

  束手無策的環(huán)顧了下屋內(nèi)的物品,南昊發(fā)現(xiàn)墻角地上堆了一些看似藥草的干枯枝葉,還有一些治傷的器具,他想也沒想,提起一把藥草,又找了個陶壺,動作極快地到屋外找水、生火、煎藥。

  病急亂投醫(yī),這會兒,他是自個兒當起庸醫(yī)來了。

  謐靜的茅屋,燈影搖晃,窗口忽而跳進一個人。

  崔貢氣定神閑的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又看向屋外那個手忙腳亂、絲毫沒發(fā)現(xiàn)他的男人,雙手負在身后,忍不住想夸獎南昊——

  真是個勇氣可嘉的男人。

  他蹲到床邊,檢視昏迷不醒的言寧,斯文的眉峰揚了揚,慶幸自己一路尾隨他們過來。

  看來,完顏這一掌傷她不輕。

  拿出懷中的小布包一一攤開,里頭擺放的全是扎穴用的銀針,他由背后扶起她,將她瀑瀉在身后一頭汗?jié)竦陌l(fā)全撩到前面,接著動手解開她的領(lǐng)口。

  隨后,準確利落的將銀針扎進她頸子、肩背上的幾個大穴道,授著在床上盤腿坐起,運掌將真氣灌入她體內(nèi)。

  “唔……”感受到融入體內(nèi)的一股氣流,言寧揪起眉,有些抗拒。

  “我是在救你!贝挢曅÷暤挠杀澈蟾嬖V她。自渡真氣這事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真氣在她排斥下被打回,他可是會走火入魔。

  過了片刻,崔貢額邊淌下的一行行汗水,看來不比言寧少,待他收回掌、吐納調(diào)息之際,還沒來得及抽身,南昊已端著藥汁踏進屋。

  “你在干什么!”南昊先是一驚,看他坐在言寧身后,又發(fā)現(xiàn)半昏迷的她衣領(lǐng)被松開,怒火一瞬間燃起。

  在被人揍上斯文的臉之前,崔貢快一步跳開,讓他在沒得選擇的情況下,只能接住言寧往后倒的虛軟身子,放棄打人。

  “別誤會,本人自詡還是個正人君子!崩献拥摹兜赖陆(jīng)》他可是能倒背如流。

  “你要是君子,那我就能當圣人了!”噴火的兩只眼,巴不得燒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情敵,醋意大得很。

  才要動手趕走這個不速之客,枕在他肩上的人兒剛恢復(fù)了一點意識,小嘴正嚅動著:“我不想……離開你……”

  南昊的眼神剎時柔了起來,吻了吻她攏聚的眉心。

  “我想,她說的是你!贝挢曔吙催厯u頭,大有感嘆之意,一邊檢討著自己,像他這么好的男人,行情居然會這么差,是長得不夠出眾嗎?應(yīng)該不會啊!

  “難不成會是你嗎?”白眼怒騰騰的拋過去,接著,挑明一問:“你是來捉我回去的?”現(xiàn)在是逃難,他不排除一拳擊斃眼前弱不禁風(fēng)的奧軍師。

  “若真要捉你,我就不會笨到獨自前來,我是來救她的!贝挢曋噶酥柑稍谒麘牙锏娜。

  “她的事,不需要你費心!毙υ,他的女人還不需要一個情敵來救!

  “可是我已經(jīng)救了!卑,真是好人難為啊。

  見他又要跳起來揍人的怒發(fā)沖冠貌,崔貢明哲保身的先跳到窗戶外!靶〉懿徊,學(xué)過幾年醫(yī)術(shù),容我給個小小的建議,你手里的那碗藥,還是倒了吧,我能救她一次,可不能救她第二次!币馑季褪钦f,那碗湯藥跟毒藥沒有分別。

  南昊拉長著一張臉,退一步想,只要言寧沒事,他可以承認自己不如這個情敵,但絕非讓出他所愛的女人。

  “你為何要幫我們?”

  “別把我當敵人,我投在元振青麾下,主要是想打探《三略兵書》的下落,現(xiàn)在拿到手了,就不再是宋軍的一分子;況且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后,我認為你是個有恩報恩的人,鬼域兵力充足、財源雄厚,這份人情,以后你會有機會還的!贝挢曅χD(zhuǎn)身。

  “那么,后會有期!彼吲e過頂?shù)囊皇,瀟灑的揮了揮,表情與在未營身為軍師時不同,有種江湖人的豪邁。

  望著欣長身形隱沒在幽暗林子里,南昊回過神,擱下手中的碗,低頭審視總算恢復(fù)一點血色的臉蛋,然后,目光不自覺地移到她敞露開的衣領(lǐng),那一片白皙如脂的頸子,正勾引著地去碰觸……他發(fā)現(xiàn)自己兩道視線已熊熊如炬……猛地,他深呼吸了幾口,想起她有傷在身。

  困難的摒去所有雜念,伸手幫她擦去臉上多余的汗水,他滿足的想,要是沒這些疣斑,她定是每個男子都想追求的對象,幸好有它們游去她的光華,讓他能在此刻安心的將她抱在懷里,不怕別人來搶。

  南昊喜悅不已,覺得自己真是幸運……咦?!

  看著黏在自己衣袖上的一片東西,他眨了好幾次眼,才意識到——

  啊!莫非自己下手太重,弄破了她的臉皮?手忙腳亂的趕緊將那塊皮貼回去……慢點,不對,真的很不對。

  他停住手,仔細的檢查著附在她臉上的疣斑,怎么好似有點剝落的錯覺?輕輕地掀開一小塊皮……

  “寧兒?”喚著她,怕弄疼她的臉。

  見她仍沉沉的睡著,他更大膽的撕下一大塊疣皮,同時發(fā)覺自己的心撞擊得好厲害,都快滾出胸口了,因為白皙的皮膚正一寸一寸的呈現(xiàn)在他專注的眼皮下,直到她整張幾近透明光滑的臉蛋,毫不隱藏的顯現(xiàn)在面前。

  啊、啊!這是、這是!他真的——

  被她的臉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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