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公司的主管都輪完了,冉方晴再也找不到推托的借口。西西莉的約談終于落到她頭上來了。
冉方晴心不甘情不愿地在約定時間從工地趕回公司,希望臺北市的交通最好剛巧塞到最高峰,不過這個愿望在下午三點要達成恐怕有技術(shù)上的困難,她一路暢通地在三十分鐘內(nèi)進到威登公司。
進會議室前,冉方晴卻在門口呆住。
因為另一個杵在門口的人——雷諾.威登。
像是磁石遇鐵,兩人牢牢吸附,先來一陣熱吻再說。
“你怎么會在?”冉方晴滿足地靠上他的胸膛,懷念極了這個位置。
“每次主管約談都是我難得能放假的時候,偏偏我最想見的小傻瓜就是不肯留在公司讓我看看!彼p吻著那一頭淡香,釋放自己濃濃的思念。
“我不知道,我還以為西西莉不管做什么事都會抓著你一起。”冉方晴可酸了。
“我真不敢相信,我們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卻過得活像分隔在兩個星球的情侶!
“而你還是這家公司的總裁!蹦贸鳇c魄力吧,男人。
“我不知道她會用這種冠冕堂皇的公事理由牽制我這么久,一開始還以為她真的想談成幾筆生意,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受夠了!彼敢獾亟忉屩!拔依显绺魑骼蛘f清楚我留在臺灣的正當理由,總公司的職責在我這方面藉由網(wǎng)路通訊也從來沒有怠忽過,是她自以為是的猜測胡亂呈報給我叔叔,妄想能以奪權(quán)把我嚇回加拿大!
“一個女人能這么不擇手段地要回你,足見她對你的用心!比椒角缇谷婚_始同情起西西莉來了。
“干我屁事!崩字Z.威登用力吻了她一下。“我愛的人是你,管她對我用不用心。”
“那……你們就這么耗著?”
“我要她回加拿大開股東大會看看,搞清楚威登的全球營運狀況和我手上的持股能不能讓她把我踢下來。再這么無理取鬧地纏著我,我就不會在乎那一點交情,把總經(jīng)理換人!崩字Z.威登有恃無恐地說!暗撬龍猿肿咧耙娺^你!
“我?”怎么她一下又變得重要起來了?“她不是早見過了?”
“誰知道她在想什么!彼质且魂嚿钗,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斑M去吧,別把她當一回事,記住我愛你!
深吸一口氣拉開門。幾分鐘的時間里,冉方晴進會議室的心情和之前的垂頭喪氣截然不同。
長長的會議桌上,西西莉已經(jīng)在首位坐定察看著文件。看見她進門的第一個動作是抬手看表!澳氵t到了!彼脴藴视⒄Z開口,表情不太高興,漂亮的柳眉豎得直直的。
“抱歉!比椒角缱呓,話里沒什么誠意。
“我們直接開始吧!蔽魑骼蚴疽馑谧罱奈蛔幼!敖ㄖ聞(wù)部并不是威登的常設(shè)部門,我想你是知道的!
冉方晴點點頭。
“原先它并不在我約談的對象范圍內(nèi),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我低估了它的重要性!
不知怎么著,冉方晴總覺得西西莉這句話有點一語雙關(guān)的味道。她沒有回答,等著看她接下來要說什么。
“公司大樓的建設(shè)是威登航運每到一個新?lián)c的第一項大型投資,我想所有人都不會忽視它,包括我們的總裁!蔽魑骼蜾J利地看了她一眼。“尤其是第一個起跑的新?lián)c,臺灣!
冉方晴仍是不作聲。
“我看過資料,知道你是因為設(shè)計在競圖中脫穎而出而成為臺灣威登航運大樓的首席建筑師!
就算西西莉是建筑外行,這也該是常識不是嗎?難道得獎的人沒有權(quán)利蓋出自己的設(shè)計?大小姐失去耐性了。
“荷頓小姐,你究竟想跟我談什么?”從進會議室到現(xiàn)在,她聽到的盡是些廢話。
“沒什么,因為你這么年輕就坐上這個位子,我有一點疑惑罷了!蔽魑骼蚵冻鰝包含著適當歉意的微笑。
“年齡和能力并不能畫上等號!比椒角绯练(wěn)地接話。
“的確是!蔽魑骼蛸澩仡h首。“所以我想我們可以談?wù)勀銓φ麄工程的安排布局,我有些不能了解的地方想請教你!
“沒問題!睂I(yè)上的問題就好應(yīng)付了。
“冉小姐沒有商業(yè)的背景吧?”她說這句話不是要讓冉方晴回答的!盀槭裁丛谫Y金的調(diào)度分配上不參考專業(yè)人士的意見呢?”
看來有人在總經(jīng)理大人面前咬過耳朵了。
“因為在建筑方面必須依‘我的’專業(yè)判斷來決定什么是最好的選擇。威登不是一般的小公司,不需要為了節(jié)省一點零頭犧性整個建筑物的安全性、舒適性等等條件!比椒角绱鸬貌患膊恍!岸椅蚁嘈趴偨ㄖ䦷熯@個職位是經(jīng)過充分授權(quán)的。”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大約都是這類對話的重復。西西莉.荷頓盡其所能地質(zhì)疑冉方晴的能力,簡單點的說法,就是她不相信她是因為專業(yè)背景受肯定而得到現(xiàn)在的職位。
冉方晴穩(wěn)穩(wěn)地接招,心底卻漸漸浮出一個大問號。
西西莉的質(zhì)詢口吻并不像是刻意刁難。不愧是雷諾.威登口中的全世界最好的管理人才,整場約談看不到她第一次見面時的任性和之后手段高明又霸道的糾纏,純粹是上司對屬下的公事態(tài)度。
而冉方晴也不認為相處了幾個月的同事會在面對停留不久的上位者時對她有如此大的中傷。
到底是誰給了西西莉這樣的印象?
“大概就是這樣了。冉小姐相當?shù)膬?yōu)秀,希望你能和威登合作愉快!奔s談時間結(jié)束,西西莉站起來向冉方晴握手致意。
“我可以問一個有點冒犯的問題嗎?”冉方晴忍不住了。
“請說!
“是什么原因讓你覺得我會是個不適任的總建筑師呢?”
這個問題讓西西莉愣了一下,不過仍很快地恢復她完美的儀態(tài)。
“我承認因為私人的因素,一開始我對你是有一些偏見!
“只是一開始?”冉方晴問得不客氣。
“正常時候,我并不會把偏見帶進工作中。”西西莉沒有被她無禮的問話影響,還是維持著良好談吐的禮儀!皼r且你的資料完全符合你職位的要求!薄澳蔷烤故鞘裁?”冉方晴只想知道原因!笆裁慈嘶蚴鞘裁词,給了你我并不適合這職位的印象?”
西西莉注視了她頗久才開口:“雷諾.威登!
“雷諾.威登?”這真是出乎冉方晴意料的答案!八麑δ阏f了什么?”
“他并沒有正面對我提過任何有關(guān)你的事。”好,這下談話已經(jīng)完完全全脫離公事的范圍了。“只是他對堅持要留在臺灣這件事,沒辦法給我一個心服的理由!
“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為什么雷諾.威登告訴她說他已經(jīng)跟西西莉說清楚原因了呢?好笑的是冉方晴自己壓根兒沒想過為什么他一定要留在臺灣。她還以為這就是威登航運的作風,總裁得親力親為地盯著每一家分公司開始運作——難道不是這樣?
“他說的理由,冉小姐,就是你。”
冉方晴接不下話,有點搞不懂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她一直以為他們的戀情是因為雷諾.威登在臺灣工作,趁著“地利之便”才能展開。而現(xiàn)在卻好像全反了過來,他是為了她而在臺灣停留。
“而且從他話里的意思,好像一開始決定飛來臺灣就是因為你!蔽魑骼虻恼Z氣誠懇,不像是在騙人!八晕也艜岩赡愕玫竭@個工作的方式不單純!比椒角绱_定自己是徹徹底底地被搞糊涂了。
“如果造成了你的困擾,我相當抱歉。”西西莉說得像發(fā)自內(nèi)心的抱歉。
“沒關(guān)系。”冉方晴還在混亂當中,答得很是不專心。
她得找大總裁本尊來問問才行。
********************
“你覺得他為什么要這樣告訴西西莉?”冉方晴在自家客廳踱來踱去,手上拿著無線電話,問的是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的徐家明;她之前已經(jīng)被迫聽完了版本詳細的“冉小姐的疑惑”。
“我怎么知道。”徐家明閑閑地翻過一頁,不明白她干嘛突然計較起這個。“你確定他不是暗戀你許久的人什么的?”
“我確定在那次簽約酒會之前我從沒見過這個人!
“不認識的人還是可以暗戀你啊!
“暗戀到干脆在臺灣開一家公司?為了我?”冉方晴搖搖頭。她做過功課,知道雷諾.威登的經(jīng)營手法,不可能有這種冤大頭式的投資出現(xiàn)!八皇沁@種人!
“什么事都有例外嘛!”徐家明不覺得這種事有什么好傷腦筋的。“而且這么浪漫的事,不就正好是你最喜歡的嗎?”
“我總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可就是找不到那個點!边@件事冉方晴就是沒辦法像對其它事般用天真的猜測帶過,還拚命搜索枯腸。
“你浪費精力腦力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還不如坐下來等他電話問個清楚。”
“鈴!”說電話電話到。
冉方晴急急地按下通話鈕。
“Ronald!”她直接叫道。
“這么想我?”話筒里雷諾.威登的聲音帶著自得的笑意。
“我有事情要問你!彼F(xiàn)在沒興致去理他的調(diào)侃。
“哦……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彼詡兒玩得挺高興。“什么事讓我們?nèi)叫〗氵@么雞飛狗跳的?說來聽聽吧!
“你不肯回加拿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像是投下一顆炸彈,四周瞬間沉寂。
好一會兒后,雷諾.威登清了清喉嚨才開口:“是不是西西莉跟你說了什么?”
“她說什么不重要,我想聽聽你怎么說!
“因為我相當重視臺灣這個據(jù)點,認識你之后也讓我有更多的理由待在這兒。”他一口氣說完。“你滿意這個答案嗎?”
聽起來很合理,但冉方晴想到了西西莉的另一個疑問——
“那一開始呢?我們還不認識的時候,當時你打算在臺灣待多久?”
“為什么我有種正在被拷問的感覺?”雷諾.威登試著扭轉(zhuǎn)話鋒:“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老實說,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方晴一直在臺灣,他就會在這里留到天長地久。
“人家想知道嘛。來,乖,說說看你原來想在臺灣待多久?”
“不一定,看分公司的營運狀況。”
很含糊,但還算可以接受。
“哦……這樣啊……”冉方晴的結(jié)論是:西西莉想太多了!拔魑骼蜻說你是為了我來臺灣的。你才不是呢,對不對?”
雷諾.威登倒抽了一口氣,隨即陪上笑聲粉飾太平。
冉方晴卻敏感地嗅到不對勁的味道。
“回答我,對不對?”
他沒出聲。
“西西莉說的是錯的,對不對?”她一定要得到他的確認。
雷諾.威登不想騙她,但現(xiàn)在還不是對她說明白的時候。
“方晴,記不記得我說過有些事我沒辦法馬上給你答案……”
“不要跟我扯那些,現(xiàn)在我要的只是最簡單的答案,你不是為了我來臺灣,一句話,對還是不對?”
幾乎過了一世紀的時間,雷諾.威登決定了:“我現(xiàn)在沒辦法給你答案!
換湯不換藥,但確是實話。
“你還是不肯說?為什么……”冉方晴的聲音里有種絕望的成分,像是遭受到重大打擊,那種快要哭出來的調(diào)調(diào)!袄字Z.威登,你到底是誰?”
然后她掛斷了電話。
********************
車子在清晨的高速公路上高速行駛,窗外的陰天籠罩著厚厚的云層,車內(nèi)的氣氛也相呼應(yīng)地緊繃著,氣壓低得比外頭還低。
“謝謝你這個禮拜對我的照顧。”駕駛座旁的西西莉清了清喉嚨,不怕死地打破沉默。
“嗯!崩字Z.威登隨便應(yīng)了一聲,注意力仍在眼前的路面。
他只想盡快把這個麻煩送走,回頭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解決。
“我想應(yīng)該知會你一聲,回國后我不會召開股東大會,也不會再發(fā)布任何不利于你的消息。當初那么做,只是想找個理由到臺灣來!
“你一向不笨。”他對她到臺灣來的理由不感興趣。
“我到臺灣來的目的和你一樣!彼允亲栽缸缘亟釉。
總算引起了雷諾.威登的注意,他瞥了她一眼。
“冉方晴。沒錯,就是這個拗口的中國名字。”西西莉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在聽!拔蚁胫雷屇銧磕盍似吣辍ξ乙暼魺o睹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七年?”
“別再假裝了,別忘了我們認識三十年了。就是你失蹤的那一年,不是嗎?”她的眼神注視著遠方!皝碇螅阈愿翊笞。”
他不置可否。
“她是那種溫柔善良、沒什么特色的女孩子,而我一直以為這樣是配不上你的!彼α似饋。“結(jié)果,這輩子我第一次看到你深愛著一個人的傻模樣。”他沒說話。
“不容小覷啊,這個小姑娘。”西西莉搖了搖頭。“外柔內(nèi)剛,中國人是這么說的,是不是?那種比我一逕像只孔雀似的在你面前招搖來得更吸引人的東西!
他仍是不作聲。
“她應(yīng)該懂得我的暗示吧?”
雷諾.威登終于有反應(yīng)了!澳闶俏┛痔煜虏粊y嗎?”刻意壓下的怒氣。
“她真的起疑了?”西西莉高興得像是得了大獎!癎ood girl!”
“這對你有什么好處?”雷諾.威登的臉更臭了。
“和我無關(guān),這是你的好處!
“在我的愛情里丟下一個臺風?”這叫好處?
“你打算等到公元幾年才告訴她?”
他又安靜了下來。
“你能應(yīng)付她聽到事實后的反應(yīng)嗎?即使到那時候或許你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她問倒他了。
“如果那時候不行,什么時候才可以?”她步步進逼。
雷諾.威登陷入長考中。
“沒有任何人做錯的事,卻是個永遠的不定時炸彈!
“我沒想讓它這么早引爆。”他緩緩吐出。
西西莉不在乎地笑了!拔沂菈娜耍杂晌襾硪,再適合不過!
陽光不知何時已探出云端,機場已經(jīng)在望。
西西莉說的沒錯,早點讓冉方晴知道事實,不會比一直談著忐忑不安的戀愛糟。她的反應(yīng)再嚴重他都不怕,畢竟他早就決定給她一輩子的時間和耐心。
“西西莉,你怎么會沒有男朋友呢?”雷諾.威登現(xiàn)在有開玩笑的興致了。
她嘆了口氣!耙驗槲易鲥e了一項投資!
雷諾.威登旋轉(zhuǎn)方向盤下了交流道!笆裁赐顿Y?”
“我以為是績優(yōu)股大量買進,到頭來卻被打入了全額交割股!蔽魑骼蚩粗,笑得無奈。
雷諾.威登聽懂了她的意思,卻不知如何回應(yīng)。
“賠得很慘?”只好依著她的說法。
“還好。別忘了我是專家,賠錢的事不會在我身上重演。”
轉(zhuǎn)進機場的車道了。
她提醒他:“你送我到門口就好,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雷諾.威登依言在機場門口靠邊停車,替她拿出行李。
西西莉?qū)λc了頭算是道別,拉起行李往機場門口走去。
“西西莉!彼凶∷。
“嗯?”她站住回頭。
“謝謝你!
********************
上班時間,冉方晴還在思考昨晚沒參透、當事人又不肯說實話的問題。
為什么雷諾.威登會逃避一個這么簡單的、看起來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
這讓她想起他們剛認識時,他的說法是“有些事情基于某些理由,現(xiàn)階段不能告訴你”的那些事。
他是那么信誓旦旦地說他愛她——而她也深信不疑,但卻又堅持要對她有所隱瞞,不管那是不是與他的誓言相違。
幾個月相處下來,冉方晴很確定的是:雷諾.威登絕對不會刻意傷害她,甚至他會不顧一切擋去任何一件他認為即將傷害她的事。
即將傷害她的事?是這樣嗎?冉方晴推想著,那些他不肯透露、不肯正面回答的事?
如果他不是為她來臺灣的——那不是很正常嗎?他們本來就不認識,她才不會這么無聊的跟他計較是不是“心有靈犀”來臺灣之前就知道會碰到她。
如果他是為她來臺灣——那又是為什么?如果雷諾.威登要說幾年前在臺灣時就在馬路上對她一見鐘情這一類的,她也很能接受這種有點不切實際的理由的。
所以事情又回到原點了:他到底為什么不說?
和他相處的經(jīng)驗告訴她:很多時候他自以為是地為她著想,只會讓她陷入焦灼的猜測或留個更難收拾的結(jié)果給她,要不是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那個孔武有力的洋鬼子,冉方晴實在很想把他抓來狠狠打一頓屁股。
為什么他就不能愛她愛得理性一點呢?他難道不知道他這樣總會讓她覺得他愛的只是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影子,而不是懂事、能為自己作主的她本人?
算了!冉方晴搖搖頭。這種事雷諾.威登就是不懂,他說過感情的事非得她親自說出來才行。
找個時間問問他吧。
噢!討厭!冉方晴慘叫了一聲,很想打自己的頭;之前的事還沒想出結(jié)果,就又生出一堆問題來。
現(xiàn)在她心中的雷諾.威登已經(jīng)被重重疑云包圍住,再也看不清真實的面貌;而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連什么該相信、什么是對、什么是錯都分辨不清。
“啊老大你是生了什么病?”
張大介突然閃進冉方晴視線里,嚇了她一跳,把她從沉思中拉回現(xiàn)實。
“生病?”她看起來像生病的樣子嗎?
“對啊!老大你一個人坐在工寮里自言自語,一下開心一下難過,又一直嘆氣,我進來好久了你都沒看到,我看是病得不輕哦!
“呃……哈哈……沒有啦!比椒角绺尚χ陲椬约旱睦Ь。“什么事找我?”
“老大,地基在滲水說!
“什么?!”冉方晴從椅子上跳起來!笆裁磿r候的事?”
“應(yīng)該有幾天了吧!
“這么嚴重的事你怎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這可是攸關(guān)一棟大樓能不能站得起來的重大問題啊。冉方晴趕忙在桌上攤開施工圖。
“前幾天我們在搭上層的鷹架,那里堆了很多材料,滲的水又很少,根本看不出來!睆埓蠼橐簿o張地跟到施工圖旁。“今天搭好鷹架要把那堆材料移開,我們才發(fā)現(xiàn)最下面那層都泡水了!
“什么地方在滲水,你指給我看!彼烙嬤@對整個地基的影響。
張大介在圖上比劃了一個大概的位置,冉方晴稍微松了口氣。不在受力的重心上,不嚴重的話應(yīng)該可以補強!懊娣e大概多大?有沒有擴大的跡象?”“差不多十公分見方吧,我跑來跟你講的時候看不太出來有沒有變大,王建筑師已經(jīng)在那里看了……”
雷諾.威登走進工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冉方晴和張大介緊靠在一起低著頭竊竊私語的模樣。
“你們在干什么?!”他低吼了一聲,語氣不善。
他一送完西西莉就從機場趕回工地,不是來看他女朋友和別的男人咬耳朵的。
兩個人的頭同時抬起來看他,冉方晴一見來人是雷諾.威登就沒去理他,繼續(xù)交代著大介:“你先回去看王建筑師探戡得怎樣了,我拿了工具馬上就到!
“那我先過去了。”張大介對雷諾.威登點點頭打過招呼,便跑出工寮領(lǐng)命而去。
知道他們是在談工程的事,雷諾.威登的臉色舒緩了一點。
“方晴,我有事要告訴你!
“不是實話我不聽!彼龖(yīng)了他一句,仍是埋頭東翻西找測面積深度水量水質(zhì)含沙量的工具。
“我要說的就是實話!
冉方晴湊齊了東西,一把抓著,再撈起施工圖!昂,我會聽,但是不是現(xiàn)在!彼龔睦字Z.威登身旁跑了出去。
“發(fā)生什么十萬火急的事了?”他大步跟上她。
“地基出了點狀況,不趕快解決,你的大樓蓋到一半會直接垮掉!
雷諾.威登識相地閉了嘴,緊跟著她疾行到地基滲水的位置;張大介和幾個工頭和工程師都已經(jīng)在那里。
“王建筑師,你剛剛看的情況怎么樣?”冉方晴已經(jīng)蹲下來測量滲水位置的半徑。
“面積不大,速度也不快,但有緩慢增加的趨勢!
冉方晴記下數(shù)據(jù),再換上測深度的工具。
“看得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嗎?”
“前陣子的大雨,加上昨天的地震。”王建筑師猜測著:“應(yīng)該是地下水暴漲,加上地表層被震斷的關(guān)系。”
冉方晴點點頭,用工具接下滲漏出的水,交給專長水利的工程師回去檢查含沙量,站起身來沉吟著。
“短期內(nèi)應(yīng)該還不會有明顯的影響!
她比對著手上的施工圖,走向最近的梁柱估算實際距離。雷諾.威登只是一語不發(fā)地跟著她。
鷹架正對著他們的位置往下垮的時候,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人是站得離他們最遠的張大介。
“老大小心!”他出聲高喊。
雷諾.威登先反應(yīng)過來,一把抓住冉方晴的手往旁邊帶,但是倒下的大片鷹架在幾秒鐘里當頭砸來,他也只來得及讓她不被正面打中。
當所有人都沖上來的時候,總建筑師已經(jīng)被壓在幾百公斤的竹竿灰泥堆里奄奄一息,雷諾.威登的臉被竹棒打出一條血印子,他有一半的身子沒被壓住,勉強從鷹架堆里爬出來,手卻還牢牢地握著冉方晴的手不肯放松。
“方晴!”他瘋了似的大喊:“方晴,你睜開眼睛來看我!”
現(xiàn)場一片混亂,所有的工人都已經(jīng)集中過來,試著把冉方晴身上的大片東西移開,有人喊著叫救護車,有人大叫著指揮工作。雷諾.威登只是注視著蒙在灰塵里幾乎看不到的小臉。
“冉方晴!”他再出聲大叫,不敢想像受到重擊的小人兒是不是已經(jīng)失去意識。
灰泥堆里很慢很慢地睜開一雙沒有焦點的眼睛。
雷諾.威登開始對四周大吼:“快點!快!快救總建筑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