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二,往這兒走,對嗎?”
蒙前一雙深沉的黑眸看著崎嶇不平的山徑,察覺到愈來愈荒涼的棧道和山中景致,不由得微微挑起眉,年輕俊爾的臉漸漸繃起。
“沒錯!惫苜x道走在前頭,回頭睇他一眼,神色微變!澳瞧竦V確實是在這附近,是京城張爺挖掘的,由咱們?nèi)珨?shù)吃下。上一回我來探巡過,只要再一刻鐘便到了!
“再一刻鐘?”蒙前瞇起黑眸直盯著管賦道有些古怪的舉止。
從平地走到山路,爬過一座山頭,而從日正當中走到現(xiàn)下,山上已經(jīng)飄起淡霧,甚至還下起小雨,天色漸暗,眼看著日頭就快要西沉了。
不太對勁!
管賦道是莫老舉薦的年輕人,是從其他玉鋪挖來的人才,瞧他的本事好似不差,干起差事也挺有模有樣的,遂他才將京城這家分鋪交給他經(jīng)營;然而,他同他卻是壓根兒也不熟。
管賦道同他說京城有位闊氣的張爺挖了一處玉礦,已拿了分鋪的銀兩買下,如今要帶他巡視曠為何他從未聽說過這太行山上有什么玉礦呢?眼前的管賦道,隱隱透著一抹教他不安的氣息?
究竟是哪兒出了岔子,老教他覺得不對勁?
不成,這兒的路他并不熟稔,倘若管賦道有二心,而他還傻傻地跟著走,豈不是要逼自個兒走人險境?
不能怪他不信任他,防人之心不可無!
蒙前驀地止步,不動聲色地道:“管二,咱們先歇會兒吧!
管賦道身子一僵,緩緩地轉(zhuǎn)過身,略微瘦削的臉上揚著吊詭的笑,“就只剩一小段路了,咱們不如先趕到那兒再休息;要不若是雨勢作大,再加上天色都快要暗了,不趕緊走怕有危險!
聽他這么說,他才覺得危險哪……
蒙前瞇眼打量著他,不著痕跡地往旁站一步,孰知天雨路滑,腳下一個沒踩穩(wěn),身子隨即往崖邊掉;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的大手抓著了山道旁的野草。
“蒙爺!”管賦道忙奔向前!懊蔂敚咽纸o我,我拉你!
蒙前咬牙不吭聲,單手緊抓著野草,卻見管賦道扳動他的指,不由得氣惱地瞇緊黑眸!澳銊e動我!”
混蛋,這是哪門子的幫法?
這根本是要他的命吧……該死,再這樣攪和下去,他可真是要不明不白的死在他的手中了……這山徑根本杳無人煙,就算他喊破喉嚨也無人聽著;難不成,他真是注定要命喪此處?
這教他如何甘心?
他還未將蒙記玉鋪的玉石給推進宮內(nèi),難道他要壯志未酬身先死?
不成,不管如何,就算用爬的,也定要爬到上頭去……
“管二,拉我上去,聽我的話,我一喊,你便全力地扣住我的手,一把將我拉上去!笔碌饺缃瘢恍潘驳眯帕,只因身旁就只有他了,如果沒有他的幫助,自己就算用盡氣力也爬不上去。
“聽見了沒有?”他睇了一眼深不可測的谷底,咽了咽口水,朝上頭吼著,卻沒聽到上頭有所回應,就連扳動他手指的氣力都不見了!肮芏?管二,你到底是怎么了?”
混蛋,他不是說要幫他的嗎?
他就快要撐不住了,混蛋,管二到底是怎么了,怎會一點聲響都沒有?該不會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吧?
正疑惑著,他突覺烏云籠罩,抬眼探去。
黑沉沉的一張臉瞧不清楚五官,只瞧見一嘴巴的胡子……突地,那人抓住他的手,一使勁將他給甩上了山道,驚魂甫定之際,那滿腮胡子的男子蹲下身睇著他,他瞪大雙眼瞅著他逐漸逼近,渾身僵硬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渾身酸疼得緊。
“小子,你要感謝我女兒瞧見了你,要我過來保住你這一條小命!弊齑轿,粗嗄的聲響逸出,頗帶威脅。
“嗄?”蒙前鎮(zhèn)靜地以不變應萬變。
眼前這男人,絕對不會是什么善類,瞧他的裝扮,八成是山間草莽……
“我女兒就在你身后,。你同她說聲謝!彼值。
蒙前直瞪著他,感覺背脊一陣冷汗滑落,卻又不敢不從地回頭,瞧見一位臉覆紗罩的女娃兒,正蹲在地上撿石子玩,他僵硬地掀唇道:“多謝小姑娘!彼D(zhuǎn)回頭之際,才看見管賦道昏死在地。
混帳,沒用的東西,居然就這樣昏了過去……
“這豈是一句多謝便了得?”男子突地出聲。
“咦?”蒙前傻眼地睇著他,不解他何出此語,卻見他自懷里掏出一根簪子,一把往他手里塞。
“這是……”無端端的拿這……
“這位小哥,我瞧你也長得極為俊秀,一表人才的,我便將我女兒托付給你,你要記得,十午后定要來迎親不可!
“嗄?”迎親?
那男人壓根兒不管他仿若受到極度驚嚇地僵化成石,往他肩頭豪邁地拍了兩下!跋鹊轿夷莾盒煌,明兒個我會差人送你下山,順便知曉你家在何方!
要他迎親?不過是救了他,便要他以身相許?娶他身后的小賊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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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肯?
莫名其妙教人解救便要他以身相許,上山迎親?
簡直是笑話,他又沒開口央求他救……教他更惱的是,管賦道竟然將玉簪給拿走了,甚至還將蘇州的地址告訴那山賊,教他遭山賊糾纏至今。
哼!說不準那一回管賦道帶他上太行山,根本就是蓄意引來山賊要他的命的。
哪兒來的玉礦?根本全都是胡謅的,他竟蠢得上當;不僅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將自個兒逼近如此的境地里。
以為找著玉簪了,如今玉簪下落又成謎。只因為,范濤的木。匣子里玉器件件俱全,唯獨不見那根簪子。
那個木匣上的家紋,是二弟蒙究設(shè)計的圖樣,正是當年遭竊的那一個,如今,里頭偏偏找不著那根簪子……到底是上哪兒去了?
深沉的黑眸緩緩地流轉(zhuǎn),停留在石桌上,瞅著那張睡得毫無防備的粉顏。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她竟當著他的面趴在石桌上睡著了,還不忘一手抓著一件玉器。
她瞧起來明明是挺精的,行事怎會這般天真迷糊?
若不是玉簪尚未有著落,他定會生米煮成熟飯,要她非依了他不可。
她的身家背景全都合適,再加上當鋪里頭有不少大官進出,他沒理由不要她,就怕她瞧不上他;但無妨,人是勾引不得她,但這些玉器肯定是可以的。
只消先讓他找著玉簪,除去那煩人之事……
他忍不住伸出手勾起一綹她肩上滑落的云發(fā),感覺細膩如絲的發(fā)在指間掠過,淡淡的清香殘留指上。
她的長相不俗,倘若迎娶為妻,倒是相當。
他貪婪地直瞅著她微啟的杏唇,粉嫩欲滴,仿若邀人品嘗似的,教他看了一夜,直瞧得的心兒發(fā)酸。
他不是君子,一直都不是;再者,他已打算迎娶她為妻,盡管有些唐突,該是可以見諒的,是不?
不自覺地,他身子微微俯前,兩人貼近得他可以輕易感覺她均勻的呼吸,四瓣唇相貼,輕輕摩挲。
“啊……”睡夢中的范濤不由得輕吟一聲,微動了下身子。
朱唇微啟,教他貪戀地潛入其中,輕吮柔舔的勾誘著她……
驀地,外頭傳來一陣聲響——“我才不管你家主子到底是誰,他今兒個若不把我妹子交出來,就別怪我……”
他立即起身,舔著唇,感覺那殘留的溫存,斂眼思忖著究竟是誰在外頭造次……說要交出她妹子,難不成是她的姐姐?
“嗯……”范濤揉了揉眼,迷糊地睇著他,疑惑地蹙起眉,好似不解自己現(xiàn)下身在何處。
那可愛的神情不由得引他發(fā)笑。
“你……”好眼熟!范濤盯著面前有雙魅眸的溫文男子,可一時之間想不起他到底是誰。
怪了,她明明聽見二姐的聲音,但這兒到底是在哪兒?
“這兒是蒙府,范姑娘,你忘了昨幾個來我府上賞玉?”蒙前輕勾笑意,感覺唇齒之間皆是她的氣味。
“!”對了,范濤眨了眨眼瞪著滿桌的玉石,心里一陣甜蜜,漾出惑魂的笑!澳銢]將這些玉收起來啁?就這樣擱著好嗎?”
瞅著她緩緩地漾出笑意,欣喜地睇著滿桌玉石,他不禁瞧傻了眼。
不過是玉石罷了,真教她這般喜愛?她笑得如此嬌柔甜美,笑得他心弦繃緊。
“我同你說,這些玉石……”突地聽到外頭有些聲響,她皺眉噤口,豎起耳朵仔細聽,半晌,她突道:“不是我聽錯,真是我二姐的聲音!
“你二姐?”
“好像是……”范濤循著聲響朝拱門的方向探去,沒一會兒隨即見著一抹身影奔來,同時,有一抹身影亦從圍墻跳下。
“欽,廉碩?二姐?”
“濤兒?”范洋踏人拱門內(nèi),快步奔向她,抓著她上下打量,不解地蹙起柳眉,有點吞吐地問:“你……沒事?”
“我能有什么事?”范濤反問。
她瞧來有什么問題嗎,?她很好哇,雖然甫睡醒,但一醒來便見著一桌子的玉石,教她的心情大好。
“但你……一夜未歸。”這可不曾有過呢!
“你同大姐還不老是如此!”她不由得發(fā)噱。
唷,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那不一樣,我同大姐……”
“一樣,我可不認為有何不同!彼駜簜都已經(jīng)十八歲了,比起姐姐們當年十五六歲便老跑下臥龍坡,她算是開竅得晚了。
“我……我是怕你被人給傷了!本瓦@么一個妹子,她當然緊張。
“誰能傷得了我?”
“誰?”范洋不禁翻了翻白眼,快要噴出火的眸子往旁一瞪,看到一旁的男子,驀地一愣。
哎呀!好個俊若潘安的男子,他到底是誰?
范濤見她雙眼一柔,忙回過身,見他正對著二姐笑得魅惑眾生;她嘴一扁,閃身硬是擋住兩人的眉目傳情。
啐!有沒有搞錯?二姐心里都已有屬意之人了,居然還想打他的主意?
“二姐,你不是來帶我回家的嗎?咱們走吧!”省得兩人在那兒瞧來瞧去,都快要進出火花來了。
“你同他窩在這兒一整夜?”范洋回神睇著她。
范濤微挑起眉,看著躲在拱門外的廉碩,扁起嘴,心里不快。“有何不可?我是依約來賞玉的,錯了嗎?”
哼,肯定是那小子去打小報告。
“這不是錯不錯的問題,而是……”范洋睇著她身后的蒙前,微微揚笑輕點頭,隨即又附在她耳畔說:“他有沒有對你怎樣?”
“欽?”對她怎樣?
沒呀,他只是好心地拿了一堆玉石給她賞玩,也沒同她限制時間,盡管找不著他要的玉簪……嗯,倘若他可以收起狂放又帶點淫蕩的眼神,她會說他是個好人。
“真沒怎樣?”怎么可能?不是她自賣自夸,她家妹子長得秀色誘人,正值盛開年歲,他豈會不動心?
“二姐,你到底要說什么?”范濤扁起唇,不知怎地,突覺唇瓣有些酥麻。
“怎么著?”見她神色有異,范洋輕聲地問。
“沒事!彼齽e過臉去,不教二姐盯著她瞧,就怕一個不小心真會讓二姐瞧出她的異狀;但實際上,她也不記得有發(fā)生什么事,可她就是覺得自個兒的唇不對勁。
難不成……他真對她做了什么?
范濤微微轉(zhuǎn)頭看向他,突見他走向前來,手上還拿著東西。
“這一件送給你!
“這個?”玉棋盤?“為什么?”
怪了,他也太神了吧?隨便挑上一樣,竟挑上她最喜愛的……不、不對,他為何要送玉棋盤給她?
“美玉贈佳人;有何不可?”蒙前朗聲道。
想知道她喜不喜愛,端看她抓在手里一整夜……她抓得又牢又緊,好似這玉棋盤早已是她的東西,他能不給嗎?
給了也好,一來討她歡心,二來算是贈上定情物。
“這……”他真是個大好人,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才還暗罵他的眼神太淫蕩呢!
“這樣吧,既然蒙爺待我這般好,非但請我賞玉,還贈玉給我,我便請蒙爺?shù)轿腋献,順便再找找有沒有你要的玉簪。”
“成嗎?”蒙前雙眼一亮。
“當然成!边@有什么問題?
他待她如此大方,她當然得回報,既然他急著要尋找遭竊之物,說不準她可以幫上他的忙。
“那么……”
“要不現(xiàn)下一道走,順道一起用早膳?”范濤壓根兒不覺得有何不妥,隨意極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蒙前咧嘴笑著,算計的狡黠光痕瞬即隱人眸底。
正合他意呢,教他可以不用再絞盡腦汁思忖該拿什么法子接近她;想不到送她一件玉石便能教她死心塌地相信他,值得。
范洋瞅著妹妹活蹦亂跳地牽著蒙前往拱門走,到拱門時不忘踩了廉碩一腳,不知怎地,她老覺得不太對勁。
這小妮子……該不會是動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