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工房里頭,不斷地傳出古怪的叫聲。
“哇哇哇!”那聲音里的贊嘆透著毫不掩飾的癡迷。
“瞧見了沒?”好聽的嗓音低喃著,隱約透著邪魅的笑意。
“嗯!彼c頭如搗蒜的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岸,你真是好本事,你真的好厲害……”
“你過獎了!
“不,是二哥你真的太棒了,我……”重重的一嘆,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里頭飽含著說不出的贊揚(yáng)。
、“你不用太客氣!焙俸賰陕暎σ飧鼭饬!安贿^是舉手之勞罷了!
“二哥,你真是個好人!”又是一嘆,這次除了贊美,又多了一些愧疚!岸脊治乙酝欢,壓根兒不懂二哥的好,真把你當(dāng)痞子看待,對你無禮極了……
如今憶起,她真想要撞墻以示歉疚。
她好難過,竟對如此偉大又善良之人那么無禮,她簡直是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將以往的一切全都給忘了。
可是,誰又曉得,長得如此粗獷、不拘小節(jié)的人,居然會有這般細(xì)膩的雕工和心思?
嗚嗚,她直到現(xiàn)下才知道他竟是名聞遐邇的蒙究大師。
唉,在那個刻有夔龍團(tuán)環(huán)紋的木匣子里,所有的玉石后頭定刻著家紋,而家紋的下頭則有著如芝麻般大小的署名,是她疏忽,從未仔細(xì)瞧過。
“那點小事何必放在心上?根本就沒什么!泵删恳琅f笑著,隱約可以感覺到笑里帶著得意。
“二哥,你真是個大好人哪!”嗚嗚,他居然大人不記小人過,她豈不是要羞愧得挖地自埋?
“濤兒乖乖,不哭不哭!
“二哥……”嗚嗚,二哥好溫柔,同蒙爺不相上下,還會揉她的頭,把肩膀借給她靠。
砰的一聲!
范濤瞪大眼,下意識要轉(zhuǎn)過頭瞧到底是誰,卻發(fā)覺蒙究的手扣緊肩頭,教她動不了;她不解地抬眼睇去。
蒙究帶著幾分狡猾笑道:“大哥,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居然踹開大門,真是的……一點都不像是你了!
蒙前瞇起深沉的黑眸,迷人的唇抿成一直線。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她……她居然把頭枕在蒙究的肩上,而蒙究的手竟也直接扣在她的香肩…呵呵,誰來同他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教他一時無法思考。
一個叫哥哥,以妹子自稱;一個叫濤兒,還揉著她的頭……兩人未免太過逾矩、太過放肆了!
二弟原本便是個放浪的人,他會對姑娘家胡來,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但問題是出在范濤身上,她怎能教其他男人將她給摟在懷里,如此的卿卿我我……
“蒙爺?”感覺肩上的力道一松,范濤隨即轉(zhuǎn)頭看,頓覺蒙前黑了一張臉,額邊青筋跳動著。
咦,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何蒙爺這般光火?
“你……”一抹燒燙的火在胸口盤據(jù)不散,蒙前的腦袋一片空白。
又惱又火,這是多久不曾有過的感覺了?
記得十年前險些教管賦道給擺了一道、還有三四年前教他給竊走木匣時,他曾經(jīng)深惡痛絕的氣惱過;如今這種惱火有些不同。
純粹以深惡痛絕來形容,絕對不能清楚地描寫他此時此刻的心境。
他有種被背叛的難堪!
“濤兒,你拿去給大哥瞧瞧!泵删吭谂匝谧旄`笑,忙推她拿著他甫完成酌寶貝獻(xiàn)寶。
“哦!稘犜挼仄鹕,捧著手中的玉扇,獻(xiàn)寶地道:”蒙爺,你瞧,這是二哥親手做的玉扇,背面有家紋,后頭還有落款名,是把能夠打開的玉扇,用的是大理的翠玉;方才我就親眼見著二哥拿蠶絲輕輕地將所有的扇真給串起來,很精細(xì)的工呢,二哥的手好巧。“
蒙前僵直地轉(zhuǎn)動眼珠,緩緩看著范濤捧在手心、疼若至寶的翠玉扇,他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
大理的翠玉壓根兒不值錢,你要是想弄點新鮮花樣,就得要拿上等玉當(dāng)石材,拿這等粗俗翠玉,你到底想要耍玩什么?“蒙前的視線越過她,落在一旁笑得全身發(fā)顫的蒙究身上。
他到底打算賣弄什么來著?
明知道范濤愛玉惜玉,所以打算拿玉石蠱惑她?
話說回來,她怎能連一點姑娘家的矜持都沒有?就為了一把翠玉扇,她便縱容蒙究摟著她?
那么,他奉上那么多的美玉讓她賞玩,怎么就沒半點好處?
“大哥,你怎能這么說?我是禮輕情意重,拿玉扇贈佳人,是想要一圓她的夢,怎么你說得好像我舍不得拿上等玉雕制,這…
…“雖極力隱忍住笑,然蒙究的眉眼清楚可見笑意。
“你送她玉扇?”蒙前愣住。
這二弟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蒙爺,你別這么說二哥,其實翠玉已經(jīng)算是極好的玉石,要不,我付銀兩,就當(dāng)是我買的,成嗎?”她真的好喜歡呢。
玉扇耶!雖說不能真拿來煽風(fēng),可是這等玉石握在手里,便覺得渾身清涼;在炎炎夏日里,拿著它立即暑氣全消。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蒙前沉下臉瞪著低頭偷笑的蒙究,惱得拳頭緊握,直想要往他身上揮去。
混蛋,他分明是同他作對!
明知道他的打算,竟還背著他討好她,如今又趁他尚未厘清狀況,誘導(dǎo)他說錯話,他是想要逼死他不成?
“蒙爺,是不是我擅人工房,惹你生氣了?”見蒙前依舊鐵青著臉,范禱不禁斂下眉眼。“真是對不住,我不該因為想要親眼瞧二哥雕玉,便硬跟著他進(jìn)工房;倘若蒙爺生氣了,我往后再也不會來了!
她沒想要惹他生氣的,只是一瞧見玉,她便會情難自禁!瞧瞧,這些晶瑩剔透的玉石多美,教她愛不釋手。
“不,我沒那意思,我只是說……”哎呀,混蛋,蒙究這小子居然笑得那么囂張,看他手足無措,他是覺得快活不成?
“濤兒,大哥不是在責(zé)怪你,你別擱在心上!泵删科てさ氐馈
蒙前瞇起魅眸,不敢相信他竟在這當(dāng)頭出聲,當(dāng)起好人了…
“可是,二哥……”
“你為何叫他二哥?”蒙前忍不住打斷范濤吞吐不清的囁嚅。
二哥、二哥……天底下怕是再也攏不到比這兩個字還要刺耳的話了。
“因為他是二哥。 彼鸬美硭(dāng)然,不懂蒙前為何如此光火。“二哥稱我一聲妹子,我自然喚他一聲二哥。
“倘若我也稱你一聲妹子,你也要喚我大哥嗎?”蒙前惱火地冷曬道。
混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蒙究的主意!他雙眼灼灼直瞪著幾乎快要笑趴在地的二弟,忍住上前追打他的沖動。
“這……我會不會太逾矩了?”
“那你喊他一聲二哥,難道就不逾矩了?”蒙前沉重地閉了閉眼,再張眼,力持沉著!霸僬撸阋膊辉撟屗澳愕拈|名,更不該同他單獨待在這間工房里,你應(yīng)該知道……”
混蛋,再說下去,豈不是要自打嘴巴了?
記得那一晚,他陪著她在亭子里賞了一晚的玉,直到她熟寐,他甚至還放肆地偷了一個香吻。
“其實蒙爺也能夠喚我的閨名,如此一來,不覺得熱絡(luò)些嗎?”她不懂這么做有什么不好。
蒙前瞇起黑眸,心里暗自計較著,若照她這般說,在她心里,他不就是同二弟等量級了?他沒打算要拿秤子在她心里秤斤秤兩,但他就是不快極了,好似原本屬于自個兒的東西,硬是要剖開一半分與他人。
不,他要的東西,通常都是獨享的,盡管是最親的兄弟,他也絕對不分享。
“只有我才能這般喚你!彼H霸氣地道。
話一出口,頓覺自個兒狂妄,蒙前斂眼瞅著她,卻見她眨了眨大眼,只是輕應(yīng)一聲。
“哦!”范濤垂下粉顏,抿緊唇。
蒙爺若是這般說,那便這么著吧,她沒主意,欣喜接領(lǐng);而且她記得了,絕對不會再犯這些錯事,惹得他生氣。唉!都怪二哥啦,全都是他慫恿她的,教她傻愣愣地跟著他走。
“那……”沒料到她答得這般順口,蒙前佯咳兩聲道:“到我。
的書房去吧,我擱了不少玉石和瓷器,還有一些峨媚山來的水玉,你定要親眼去瞧瞧。“
“真的?”她猛地抬頭,雙眼發(fā)亮。
他笑彎了眼,輕點了點頭,卻見蒙究走到他身旁,以只有他聽得見的音量道:“只準(zhǔn)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嫌我的手段不佳,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不都是一個樣?偽善!闭Z畢,他聰明地退到一旁。
蒙前惱火地抬眼瞪視他,方欲開口罵他,卻聽到他說:“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東西?”
“什么?”蒙前抬手,這才發(fā)覺自個兒竟不自覺地將信給抓了出來,連忙塞人懷里。
混蛋,教他給搞得……啥事都不對勁了。
范濤目不轉(zhuǎn)睛地睇著蒙前塞人懷里的信,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那封信實在是太不尋常了,今兒個如此近距離的瞧見,真覺得那封信像極了爹每月定會寄來的信……但怎么可能會跑到這兒來?
“你給我在里頭好生工作著。”蒙前惱火地低吼,面對范濤,隨即又換上另一張臉。“濤兒,咱們走吧!” .“哦!彼c了點頭,不以為意地將這事拋到腦后,卻驀地想起,似乎不久前也發(fā)生過相同的事……
嗯,怎么好似有點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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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真是奇寶!”
用過晚膳,范濤依舊留在蒙前的書房里,手里抓著六錐狀的水玉在手心里把玩,粉顏漾滿笑意,眉梢眼角皆是難以掩飾的欣喜,朱唇更是不時地發(fā)出贊賞,壓根兒忘了身旁有人。
蒙前落寞地陪坐在一旁,盯著她不斷忙碌地擦拭著桌上的各式玉寶,甚至還難遏欣喜之情地親吻玉寶。
唉,她該不會真忘了他的存在吧?
蒙究送給她的翠玉扇,她就系在腰間,盡管手里抓著其他玉寶,仍不忘腰間的翠玉扇;不知怎地,他心里不快極了。
知道她惜玉如命,但好歹也抬眼瞧他兩眼吧!
方才膳房送來晚膳,她抓起碗筷隨意扒了兩口,以異常粗俗而隨性的方式吞下,隨即又回到桌前,逕自賞玉……
此時此刻,他已不在意她的行為舉止愈來愈不像個大家閨秀,更不在乎她的粗魯與他的期許背道而馳,他只想知道,是不是他不在這兒,她一樣可以賞玩得很痛快?
不知道為什么,他竟覺得自己有點多余。
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和無奈,可悲一個大好男兒居然比不上幾塊玉石。
他斂眼瞅著她旁若無人地賞玉,不禁在心底暗暗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靠近她一些,單手托腮凝視著她。
倘若……他現(xiàn)下?lián)纤募,她大抵不會有什么感覺吧?
這丫頭,有了玉石就進(jìn)入忘我的境界,連遭蒙究那混蛋給輕薄了都不自覺;她究竟是打哪兒來的怪丫頭,為何能夠隨性到這種地步?
一個姑娘家若是不在意自己的清白,她還能夠在意什么呢?
在意玉嗎?他乏力一嘆,心下已有一個答案,那就是、肯定是他頓覺一陣躁意涌上,一股說不出的古怪急躁感覺在周身流竄著,不斷地催促著他,打亂了他向來算計分明的圖謀。
“蒙爺?”
感覺大掌放肆地在她的頭上揉了揉,正賞玩著玉石的范濤不由得一僵,濃密如扇的長睫微顫了下,隨即抬眼睇著他。
“不愛我這般碰觸你嗎?”他啞聲道。
“呃……”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他到底是怎么了,怎會突地對她說這話呢?聽起來好像情人之間的告白,讓她有點臉紅心跳。
“為何你就能讓蒙究隨便搭上你的肩?”蒙前咬牙粗聲道,額頭輕抵在她的肩頭,另一只手也跟著攀上她的香肩,淡淡的清香充斥在他的鼻息之間,心里平靜了一些,又突地想到,蒙究那家伙也是湊得她這般近……
“你應(yīng)該要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怎能讓蒙究隨便碰觸你?”
他不說,不代表他不在意,他只是在壓抑自己,只是……混蛋,這無邊無際的焦躁教他沉不住氣,教他不吐不快。
“蒙爺…”唉,怎么會突然說到那件事,要她怎么回答才好?“其實只不過是碰碰肩,這也不怎么樣,我倒覺得毋須擱在心上,再者二哥對我并不是……”
“二哥?你叫得倒是挺親熱的!”他惱火地暴咆。
“蒙爺?”
“你非得這般生疏地叫我嗎?”到底是誰先認(rèn)識她,到底是誰先拿玉石誘惑她;為何到最后,他什么甜頭都沒有嘗到?
范濤咽了咽口水,蹙緊柳眉直瞅著他,心頭顫得教她連水玉都拿不住。
“往后不準(zhǔn)你再到工房去,如果你要來蒙府,你就只能待在這兒!”蒙前發(fā)狠地將她緊摟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