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黃伯伯要把這塊土地送給我?”尹瑄慶幸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的,否則,她鐵定會掉個四腳朝天。
“對,哈……哈啾!”律師顯然不適應收容所內(nèi)的氣味,從一進門到現(xiàn)在就不斷的在打噴嚏,而他那圓圓的鼻頭在經(jīng)過幾次的揉捏后,早已變得紅腫,好像馬戲團里耍雜耍的小丑般。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尹瑄雖然明白黃大中生前把她當女兒般疼愛,但她做夢也沒料到他會把這一大片土地送給她,雖然這塊土地不是位于寸土寸金的市區(qū)內(nèi),但仍值不少錢!
“除此之外,黃先生還留了五十萬元給你。”說完,律師又打了個噴嚏。
什么?他還給了她五十萬?她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這些贈予。
“對了,我必須告訴你,黃先生所留給你的土地,你必須跟另一個人共同持有!甭蓭熛袷峭蝗幌肫鹗裁此频恼f道。
“是誰?”
“沈士軒,他是黃先生的兒子,不過是非婚生子。”律師說得極為含蓄。
非婚生子?那不就是——私生子嗎?
“黃伯伯有私生子?”這真是大大跌破尹瑄的眼鏡,雖然她知道已與妻子離異的黃大中有一個兒子,但沒料到除此之外,他竟然還有一個私生子。
“尹小姐,請注意你的用詞,你所說的私生子一詞,在法律上是足以構(gòu)成誹謗罪的!”律師一臉嚴肅的糾正尹瑄!
“好、好,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吁尹瑄實在受不了這個一板一眼的律師,她連忙岔開話題說道:“律師,你是否可以告訴我,這位沈先生他將如何處看這塊土地呢?”
“這我不是很清楚,得看沈先生他的意思了。尹小姐,我想或許你可以親自去問問沈先生!
“哦!”
律師說完這句話后,便開始向尹瑄解釋一些關(guān)于繼承遺產(chǎn)方面的法律條文,她聽著聽著,目光不由得轉(zhuǎn)向窗外。
今天天氣這么好,如果能帶NINI出去溜達溜達,應該很棒吧!尹瑄一邊想著,一邊霹出微微的淺笑。
“……所以,在你和沈先生未達成協(xié)議之前,一切都還不能定案。”
律師這句話,終于拉回尹瑄飄遠的思緒。
“黃伯伯生前一直都很支持我設立流浪動物之家,所以……”
“很抱歉,尹小姐,沈先生并不是黃先生,而現(xiàn)在只有沈先生才能決定這塊土地的用途!甭蓭熞会樢娧卣f道。
“對了,你和這位沈先生聯(lián)絡了沒有?”尹瑄一仍然抱著一絲希望。
“我?guī)滋烨耙呀?jīng)把詳細的條文寄給他了,他已經(jīng)收到,也跟我取得聯(lián)系,這兩天他就會由美國飛回臺灣,到時候我們再與他面對面地討論!
“他人在美國?”這大大出乎尹瑄的預料,“他是做什么的?是個什么樣的人?”
“坦白說,我并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沈先生好像是個電腦工程師,與他談話時可以感覺得到他是個明理的人,當他得知自己繼承了這塊土地后,也感到十分訝異!
“是嗎?”尹瑄希望自己能早點跟這個沈士軒見面,看看他是否真如律師說的這么明理。
希望他真的是很明理,否則她就要開始頭疼了!
。 。 。
律師離開后,林琪馬上迫不及待的走進尹瑄的辦公室。
“哇!那個男人到底說了些什么,怎么這么久才出來啊?是不是黃伯伯的老婆要向你要回這個地方!”
林琪是收容所的義工,她比尹瑄小一歲,有一張娃娃臉,不明究里的人經(jīng)常誤把她當成中學生,平常她的工作是愛情小說的作者。
由于她相當喜歡貓貓狗狗,所以,空閑的時候就會到收容所幫忙,因而認識了尹瑄。
“才不是呢!律師并沒有提起這件事!币u作了個鬼臉,對林琪笑道。
“這么說……就沒什么問題了,不是嗎?”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問題。”語畢,尹瑄嘆了口氣!
“怎么了?有哪里不對勁嗎?”林琪畢竟是寫小說的,所以比較會察言觀色。
尹瑄一臉無奈的向林琪說明黃大中在遺囑中所立下的規(guī)定。
“哇!這真是個好勁勺·尢的消息喔!看不出一臉老實樣的黃伯伯竟然還有個私生子!绷昼鞔篌@小怪地叫道。
“不是私生子,是非婚生子!币u故意學律師的口吻反駁道。
“可我還是不明白耶!為什么黃伯伯會突然揪出另一個兒子來跟你共同擁有這塊土地?他究竟在想什么?”
“也許他覺得對這個兒子有所虧欠,想給他一塊土地做補償吧!據(jù)我所知,這塊土地是黃伯伯名下的產(chǎn)業(yè),所以我想,他才會放心的把它留給我和這位沈先生!
“那他這個兒子現(xiàn)在在哪里?年紀多大?是做什么的?”林琪將作家的好奇本色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他現(xiàn)在人在美國,律師說他是個電腦工程師,至于年紀嘛,我想大概也不小了吧!”
“哇!是電腦工程師耶!我想他一定是女人心中最哈的黃金單身漢!瑄瑄,你會不會開始有一點動心呀?”
“你少在那邊‘起捎’了!”尹瑄沒好氣的說道!拔椰F(xiàn)在擔心的是他會如何處理這塊土地,運氣好的話,我希望他愿意將他那半的產(chǎn)權(quán)賣給我,可是我又沒有這么多錢!
“哎喲!談錢太俗氣了啦!我告訴你,不如以身相許比較快!”林琪異想天開地道。
“你這個瘋女人,你是寫小說寫得走火入魔啦!什么以身相許,人家說不定早就娶妻生子了!币u瞪著林琪叫道!
“那不是更好嗎?這樣一來,你就可以當他的情婦,然后再叫他把這一半產(chǎn)權(quán)送你,到時你就‘卯死’啦!”
“卯你個大頭鬼啦!我都快煩死了,你還開我玩笑!币u要不是太了解這個小妮子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個性,她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你這么生氣干嘛!人家只是給你一個最好的建議嘛!”林琪噘起小嘴說道。
尹瑄則回了個敬謝不敏的眼神給她。
“他是不是很快就會來臺灣?”林琪馬上又好奇的追問。
“我不知道,不過,律師說他已經(jīng)聯(lián)絡上他了,所以應該很快就會到吧!你這幾天就只管睜大雙眼,看看有沒有什么長得像‘黃金單身漢’的人出現(xiàn)吧!”
“OK,我一定會努力的‘看’、用力的‘看’,到時你若不‘呷意’,我就撿來‘配’。”
“呵!我看你是春心蕩漾了呢!”尹瑄嘲笑著。
“沒辦法。≌l叫我是只叫春的貓呢!”說完,林琪故意當咽地叫了兩聲。
林琪和尹瑄互望了一眼,笑成一團。
。 。 。
尹瑄吃過午餐后,便換上工作服,走向由自己住的小屋和飼狗場之間的小徑,準備開始工作。
這兒是她真正的家,早在三年前她就認定了這個事實,這個家是她所有的希望,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使她離開。
而且,這兒也是她和黃大中的心血結(jié)晶,既然他把這個地方留給了她,她就要不計一切代價的來保住這個地方。
突然,一陣陣狗叫聲打斷了尹瑄的思緒,她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只西施犬。
“NINl,你整個上午都跑哪兒去啦!”尹瑄抱起這只狗,溫柔地用手指替小狗梳了梳毛。
NINI仿佛聽得懂尹瑄的話,一再用舌頭舔她的臉。
“小壞蛋,你是不是餓了?好了,別撒嬌了,我馬上弄飯給你吃!
她帶著NINI回到飼狗場,邊走邊想事情。
由于最近飼狗場加收了許多只流浪貓,所以她忙得不可開交,她正在考慮是否該征召更多的義工來幫忙。
尹瑄走進飼狗場,立刻引起狗狗們的一陣騷動。
她收留的大大小小的流浪狗,都早把她當成自己的主人。
每只狗狗在她細心的照料下,都變得比以往更健康、更活潑,所以有許多人來領(lǐng)養(yǎng)她這兒的狗兒們。
她甚至開始著手在飼狗場旁邊加蓋一處狗旅館及狗美容的服務場所,她相信這么一來,就能增加收容所的收入,改善費用拮據(jù)的情況。
喂完了狗狗,尹瑄來到貓兒的住處,她一面按照說明書上的指示調(diào)理貓食,一面和一位義工媽媽陳太太聊天。
當她和陳太太談得正起勁時,突然聽到林琪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尹瑄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見到林琪帶了個陌生男子朝她走來。
這名男子長得十分高大,他有著一身黝黑的皮膚,及深邃的五官,他那頭呈淡褐色的卷發(fā)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即使他長得一點也不像黃大中,但是,尹瑄直覺知道他就是沈士軒。
“瑄瑄”一旁的林琪向她眨眨眼,暗示來人的身份。
“我想,你就是沈士軒沈先生吧?”尹瑄見到他那冷漠的眼神,一顆心就開始往下沉。
“沒錯,我就是沈士軒!鄙蚴寇幪籼裘,直截了當?shù)鼗卮稹?br />
尹瑄突然不知要說什么,只好萊塢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當作回應。
“你就是尹瑄?”
“是的,我就是尹瑄,你好!币u一面說著,一面大方地伸出手來。
沈士軒禮貌地以大手用力一握,但卻不自覺地眨了眨眼。
“呃!不好意思,把你的手弄臟了,我正在為貓兒調(diào)理食物,所以手有點臟。那邊有水槽,你可以去那里洗手!
聞言,沈士軒果然去把手洗干凈。
“琪琪,你先帶沈先生到我的辦公室去,我隨后就來!币u如此安排,只是為了想讓出自己起伏的情緒稍稍平復。
。 。 。
此時,尹瑄正一邊喂貓,一邊想著那個正坐在出自己辦公室里的男人。
她在心中暗忖著,他對她的第一印象一定很差,不過,他愛怎么想是他家的事,她又何必在乎他的想法!
別忘了,她跟他可是敵人耶!雖然他們共同擁有一塊土地,但他不是和她站在同一陣線的。
尹瑄蔣貓食放人貓籠中后,才沖進洗手間把手洗干凈,然后再梳梳頭發(fā),把自己弄整齊后,才朝辦公室走去。
尹瑄于一踏入辦公室,就發(fā)現(xiàn)沈士軒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他并沒有因為她的出現(xiàn)而從椅子上站起來,反而將身子靠在椅背上,雙腿自然地伸長。
他那雙冷漠的眼眸,此刻卻顯露出一抹笑意,無形中反而增添了些許親切感。
這時尹瑄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看他看得出神,她連忙深吸一口氣來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
“我不知道黃伯伯有個兒子!彼囍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椒(wěn)、鎮(zhèn)定。
“這個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畢竟我不屬于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想,他應該有苦衷吧!”
“到處留情卻不負責,難道這也算是苦衷?”
“你怎么可以這么說黃伯伯!”尹瑄十分生氣地斥道。
“你很在意他嘛!怎么?你好像對他很了解?”沈士軒嘲諷的問道。
“是的,我對他的確滿了解的!
“哦?”聞言,他眼中的笑意不見了,反而以一種鄙視的眼神望向她。
沈士軒的眼光讓尹瑄不由得十分惱怒,他這么看她,仿佛她是個淘金女郎似的。
“我想,我們還是開門見山的說吧!”尹瑄深吸口氣后,又繼續(xù)道:“依我看,你是不會想當我的合伙人的,說吧!你要多少錢才會將你的那一半產(chǎn)權(quán)賣給我?”
“我調(diào)查過這塊地的市價價值一千多萬,如果是一半,大概也要六百多萬!
“我可以先付你五十萬,其余的我可以向銀行貸款。”
“你當銀行是傻瓜。磕氵@個收容所根本不是—個營利事業(yè),他們怎么會把錢借給一只不會下蛋的母雞呢?再說,你未必真的可以給我五十萬!彼麕еS刺的口吻說道。
“我真的有五十萬!
“就算你有也沒用,你可能不明白黃大中為什么要留五十萬給你吧!因為那是要用來繳稅的,臺灣的遺產(chǎn)稅很高;你那五十萬用來繳稅后,就所剩無幾了!
聞言,尹瑄突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前途沒什么指望。
“好吧!那你想怎么處理你的半塊土地?”
“有人找過我,希望可以在此蓋些房子出售。”
“別傻子,沒有人會喜歡和一堆狗貓做鄰居的!薄
“你明白就好。這樣吧!我給你錢——”
“你要趕我走?”不等他說完,尹瑄馬上插話問道。
“我是說我要給你錢!”他糾正她。
“你給再多的錢都沒用,我是不會走的!你知不知道我在這個收容所上費了多少心血?你憑什么趕我走?”她氣憤地叫道。
“你拿了錢可以另外找地方蓋收容所!鄙蚴寇幉粠О朦c感情的說道!
“有錢又怎樣?根本沒人會歡迎動物收容所就蓋在自己家隔壁。”
“可是你要曉得,這塊地每年要繳不少稅金,請問你要拿什么來繳?”
“我……我已經(jīng)決定要開狗旅館、狗美容,還有狗狗訓練課程,我想光憑這些收入,繳稅應該不會有問題!
“你不會,但你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沈士軒的口氣有些不悅。
“你不是電腦工程師嗎?應該很有錢呀!”她瞪著他,不高興地說道。
“有錢也不應該隨便亂花。”
“聽你的口氣,好像我非得照你的方法做,是不是?”尹瑄生氣地說,同時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我告訴你,如果你要我放棄這塊土地,除非我死!”
“尹小姐,請你理智點。”
“我不是不理智,而是你沒有愛心!”她氣憤地大叫,“你知不知道流浪狗有多可憐?我好不容易才讓它們有個棲身的家,現(xiàn)在又要被你趕走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堅持要趕我們走,它們就又要開始流浪了,你忍心嗎?”
“好了,你冷靜一點聽我說行不行?”沈士軒以命令的口吻道。
聞言,尹瑄只得乖乖地坐回位子上!
“我并不像你說的那么冷血,也不想奪走什么,這樣好了,如果你有能力連我要繳的稅金也一并繳清,我就答應把這塊土地留下來借你用,可是,我得先確定你有沒有這個能力才行!薄
“那我該如何向你證明我有這個能力呢!”尹瑄激動的情緒稍微平緩了些。
“你不是說你要開狗旅館、狗美容及狗狗訓練課程嗎?”
“是呀!”
“好,那我就留下來看看會有多少生意上門!
“留下來?那你的工作怎么辦?”
“我有年假,而且,去年我?guī)缀鯖]休過假,所以公司會愿意給我兩個月的假期。”
“那你要住哪里呢?”
“就住在這里!如果我沒弄錯,這兒的一半土地是屬于我的,包括你住的那幢小房子。”沈士軒以一副堅定的口吻說道。
“什么?你要跟我住在一起?”這個男人瘋了!
“沒錯!”他的反應顯然有些冷淡,“你放心,我不會干涉你的任何做法,但我會記錄你每天所做的成績!
“說穿了,你想監(jiān)視我,是吧?”
“隨便你怎么說都行,我只希望我們可以在這段期間相處愉快!
語畢,沈士軒伸出手與尹瑄相握。
。 。 。
尹瑄應沈士軒的要求,帶他參觀收容所。
收容所的設備十分簡陋,卻保持得十分整潔。
每只狗兒只要一看見尹瑄,都十分熱情的搖著尾巴狂吠,可是當它們見到沈士軒時,卻露出驚懼、懷疑的目光。
這是源于它們對人們的不信任,因為它們的忠心曾受到背叛。
突然,沈士軒感覺到一只圣伯那犬正不懷好意地一步步向他逼近。
“它會咬人嗎?”沈士軒雖不怕狗,但這只狗看起來似乎不太友善。
“不會,它是只很善解人意的狗。”尹瑄才稱贊完,那只圣伯那犬就馬上對著沈士軒狂吠。
“小不點,這位是我們的客人,不可以這么沒禮貌!”尹瑄捂拍狗兒的頭,仿佛在對小孩子說話。
有沒有搞錯啊?這么——只大狗叫小不點?而且她還跟它說一些它根本聽不懂的話,要不是他還被那只狗虎視耽耽的盯著,他真想大笑出聲。
不過,那只小不點仿佛聽得懂尹瑄的話,它竟一反敵意的態(tài)度,把溫熱的鼻子貼在他的手心里,不一會兒又抱住他的腳,像是想表現(xiàn)出它的熱情般用舌頭舔著他的臉。
“拜托你可不可以請它冷靜一點?”沈士軒狼狽地向尹瑄求助。
“小不點,不可以不禮貌!”尹瑄使勁抱住狗兒,沒想到卻反被絆倒,一個不小心,她就跌坐在沈士軒的身上。
“哇!”沈士軒發(fā)出一聲慘叫。
“對不起……”尹瑄急欲起身,手卻不經(jīng)意的壓到沈士軒雙腿之間的敏感處。
“。 彼D時痛得哇哇大叫。
“對不起、對不起。”尹瑄從沈士軒痛苦的表情就可以猜到自己“壓”到了什么東西。
“莫非你是故意向我報復?”沈士軒苦笑道。
“你……還好吧?”尹瑄尷尬地笑了笑,然后小心地離開他身上。
“好一點了,不過還是很痛。”他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感覺。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彼俅螢槌鲎约旱拇中牡狼浮
“算了!”他苦笑地回道。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币u向沈士軒眨眨眼。
“什么事?”
“小不點其實是母的!
“哦?”
“所以,我想它可能愛上你了!
“不會吧?那是幸,還是不幸?”他哀嚎地問道。
這時,小不點又朝沈士軒撲了過來,不斷地舔著他的臉,而他只能跌坐在一旁,痛苦地哀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