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到麥峪衡的電話,羅致旋立刻拋下手邊所有工作,馬下停蹄的趕到醫(yī)院。
「這是怎么一回事,麥大哥?」他一到就問。
「等一下,矢璣他們應該也快到了,待會兒我一起說,免得同一件事要說好幾遍!果溣馊缡腔卮。是他通知峪衡,開敔在醫(yī)院的事,然后峪衡再通知大伙來的。
羅致旋轉頭看向一旁的麥峪衡,以及比他先到達的倪天樞、簡聿權,只見他們三個人同時皺著眉頭對他搖頭。
「麥大哥……」他再度將視線轉回麥峪衡臉上,才一開口,沒想到他卻抬起下巴指向他腦后方的方向。
「矢璣他們來了!果溣庹f。
羅致旋立刻回頭,只見梁矢璣和季芛瑤正快步朝他們這個方向急走而來。
「麥大哥。」季芛瑤率先開口叫道,緊接著便立刻問:「開陽的情況怎么了,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為什為峪衡跟我說,他還要再開一次刀,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麥峪衡看著眼前一張張表情凝重的臉,忽然用力的嘆了一口氣。
「當初我不是跟你們說過,開敔身上的傷至少要花半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夠真正的完全痊愈,所以我才會要你們幫忙看著他,別讓他亂來。結果呢,才一個星期的時間而已,他就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被送進醫(yī)院,你們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他蹙著眉頭看著他們。
「開陽他現(xiàn)在到底怎么了?麥大哥你可不可以先說重點,要訓話待會兒再訓可不可以?」羅致旋著急的說。
「他胸前那道當初差點要了他小命的重傷傷口迸裂,而且內出血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嚴重。所以我和其它醫(yī)生商量的結果是決定替他開刀治療,因為只有這種方法才能真正的替他止血,否則他體內的傷口如果血流不止的話,開敔將會有生命危險!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梁矢璣蹙眉道。
「這個問題應該是由我來問你們的才對!果溣饪戳怂谎邸
「開陽說他要和喻琦獨處,所以禁止我們去打擾他們!购嗧矙嗪唵蔚年愂。
「我不知道你們這么聽他的話!果溣庥终f。
「不是聽話,只是不想人多嘴雜露了馬腳。喻琦很聰明也很敏感!辜酒Y瑤微微地嘆息。
「造成他傷口迸裂的原因是什么?」羅致旋問。
「應該是受到撞擊之類的傷害,然后又過度使力牽動到傷口。」麥峪衡推斷的說。
因為開敔至今仍然昏迷未醒,他沒辦法問他,至于陪他一起坐救護車到醫(yī)院的喻琦……
「我不敢問喻琦是不是因為他們打架的關系,她一時沒拿捏好輕重,才會失手讓開敔變成現(xiàn)在這樣!顾麌@息的說。
「打架?」眾人瞠愕。
「喻琦的右眼恢復視力了!
「什么?」
「而且身上還受了傷!
「嗄?你的意思是說,開陽動手打她?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的!」
眾人不約而同的一致?lián)u著頭。
「我沒有這樣說!果溣饪粗蠡,「她說她身上的傷是從樓梯上摔下!
「從樓梯上摔的?」眾人又是一愣。
「真正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她的情緒有點失控,所以我讓護士替她打了一針!
「她現(xiàn)在人呢?」季芛瑤問。
「和開敔住在同一個病房里!
「開陽不是在開刀嗎?」
「要先等他高燒退下來,意識清醒之后,才有辦法開刀。」
高燒?意識清醒?」
「麥大哥,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這樣嚇得我們如坐云霄飛車一樣,心情一下子忽高,一下子忽低的,你覺得很有趣嗎?」季芛瑤忍不住抱怨。
「傷口發(fā)炎所引起的!果溣忭樦囊庹f!赣纱丝梢,他的傷口迸裂至少超過一天的時間了,因為他自己早就發(fā)現(xiàn)這件事,并且在外傷的部份做了處理,卻沒打算要到醫(yī)院來就醫(yī)。」
他愈說愈氣。
「這個不要命的家伙!」他罵道,「自己是個醫(yī)生卻還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他再晚一點被送到醫(yī)院來,性命就不保了?那個大白癡!」
「喻琦對于知道開陽就是穆易醫(yī)生之后有什么反應?」在一陣沉默之后,季芛瑤突然問道。
「不知道,我還沒有時間問她。不過看她的樣子,她非常擔心開敔!
「麥大哥,開陽他只要開了刀之后,就絕對不會有事,對不對?」她又問。
「只要不感染或引發(fā)什么并發(fā)癥的話,原則上是這樣沒錯!
「我相信麥大哥的醫(yī)術。」她笑笑的凝視著他說。
「好大的壓力。」麥峪衡玩笑性的苦笑。
其實即使她沒給他壓力,他自己也會給自己壓力的。開敔對他而言,就像是除了峪衡以外的另一個親兄弟一樣,他一定會盡己所能,絕不會讓他出一絲差錯的,絕對不會。
「小瑤妳在想什么?」看她一副若有所思好像在計劃著什么的模樣,羅致旋開口問。
「我在想,怎么喚醒喻琦。」
「等她藥效過后,她自然會醒。」麥峪衡會錯意的說。
「我指的是她逃避現(xiàn)實的那顆心!辜酒Y瑤搖著頭解釋。
「那妳想好了要怎么做嗎?」梁矢璣問,眾人不約而同的全盯著她看。
「當頭棒喝。」她挑唇說。
「什么意思?」
「你們等著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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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琦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因為她的眼前不再是黑壓壓的一片,不再伸手不見五指。
她看見了白白的天花板,看見鑲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和床簾的軌道,看見連接在軌道上的床簾是綠色的,也看見了插放在床頭邊的白鐵點滴架,而點滴架讓她聯(lián)想到醫(yī)院……
醫(yī)院?
這里是醫(yī)院!
這個念頭才從她腦中閃過,她便有如被人通電般的,整個人驀然從病床上彈跳的坐了起來。
「開敔!」她沖口叫道,一轉身就看見有人靜靜地站在窗前。「小瑤?」
「妳醒了!辜酒Y瑤慢慢地轉身面向她。
「妳……」怎么會在這里?她本想這么問的,但另一個更迫切的問題讓她下愿意浪費這時間!搁_敔呢?」她迅速的問,「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情況怎么樣,有沒有事?小瑤,我要去看他,告訴我他在哪里!
「死了!
喻琦的身體僵了一下,下意識排除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思。
「嗄?」她茫然的看著她。
「開陽死了!
尖銳的痛苦在一瞬間貫穿了她的心臟,有一秒鐘的時間,她呆呆地看著她,完全失去了反應的力量。
死了?開敔……死了?
「很痛苦嗎?我騙妳的!辜酒Y瑤冷不防的說。
喻琦愕然的抬頭看著她,面無血色的痛苦臉龐上出現(xiàn)了一抹困惑。
「開陽他沒死,但是差一點死了卻是事實。」她繼續(xù)說。
喻琦怔怔的看著她,已經(jīng)分不出她哪一句話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開敔他……沒死?
「上次的車禍讓開陽受到很嚴重的傷,足足在加護病房里躺了一個星期,才轉向普通病房!箾]理她的困惑與茫然,季芛瑤徑自坐進窗戶邊的沙發(fā)里,再次的開口說:「在那艱苦的一個星期里,我們足足收到六次病危通知,每個人都害怕得心驚瞻戰(zhàn),并且分批守在加護病房外寸步不離。
「在他未脫離險境之前,我們不敢把實情告訴妳,只怕更加刺激妳的病情,所以我們合作撒了一點謊,隱瞞了這一切?墒俏覀儧]想到后來,妳會發(fā)生右眼失明的事,甚至于還以死脅迫我們答應妳,告訴開陽妳已死的事。
「開陽在鬼門關前繞了好幾圈脫離險境之后,身體非常、非常的虛弱,虛弱到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可是即使如此,我們仍看得出來他眼中寫滿了乞求,求我們告訴他,妳的情況與下落。當時的他雖已脫離險境,但是情況并不是很好,常常陷入昏睡的情況,剛開始一天醒著的時間加起來甚至不超過一個小時。我們根本就不敢告訴他,妳要我們說的話,只怕害他連最基本的求生意志都放棄了!
一頓,季芛瑤緊盯著喻琦不出聲。
半晌,她話聲又起,「剛剛妳在聽見我說開陽死了時,是什么感受?比被噬心更痛不欲生、更難受吧?這樣有沒有讓妳感覺到自己當時有多么的殘忍,竟然要開陽在重傷之余,還得承受這種痛不欲生的噬心之痛。」
喻琦的臉色蒼若白紙,整個人猶如木頭般一動也下動,全身發(fā)僵發(fā)冷。
「也許我們逃避的行為太明顯了,開陽突然不再嘗試想開口,或是以乞求的眼神求我們告訴他妳的下落。醒著的時候,他只是瞪著天花板發(fā)呆,一動也不動的,好像完全放棄了求生意志的模樣,很嚇人。不過,在醫(yī)生護士和我們監(jiān)視般的照顧下,他的病情還是慢慢地好轉了。
「當我們大伙商量是否該告訴他一切實情時,他終于有力氣開口說話,而他問我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妳是不是死了?他的聲音粗啞中帶著恐懼與顫抖,一張臉蒼若白紙,連一點血色也沒有,好像如果我們回答是的話,下一秒鐘他就會氣絕身亡一樣!
季芛瑤深吸了一口氣,甩甩頭,好像不愿再回想起當時危急驚駭?shù)那闆r一樣。
「他的喉嚨在車禍時,因吸入性灼傷而受損,但是本該有百分之七十的治愈機會,他卻為了接近失明的妳,而瞞著我們拒食醫(yī)生開給他的藥,以致造成現(xiàn)在這副粗啞難聽的嗓音。而他所受的傷至少要躺在床上三個月,在家休養(yǎng)半年以上才能夠痊愈,但是為了能即早回到妳身邊,他不顧醫(yī)生的反對,兩個多月就拆掉身上的石膏、紗布,假扮起穆易醫(yī)生搬去和妳同住,堅持親力親為的照顧妳。
「我不知道過去一個星期來,你們倆在一起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是用什么方法讓妳的右眼恢復視力的,但是我很生氣,氣他竟然害我們被麥大哥罵,說我們沒照顧好他,害他差一點就到閻王殿報到。這到底關我們什么事呀?」
「對不起!褂麋鶈≈曇粽f,早已淚流滿面。一切都是她害的,她知道。
「妳是應該跟我們大家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顾推终f了一次。
「喻琦,算我拜托妳好不好?妳應該知道我季芛瑤向來從不拜托人,只有別人拜托我的份。這一次算我破例拜托妳,不要再折磨開陽那家伙了好不好?因為受折磨的人雖是他,受苦的人除了他之外,也包括我們這一票人。」
「對不起。」喻琦忍不住又向她道歉。
「妳這是在拒絕我的拜托嗎?」季芛瑤不由自主的沉下臉道。
「那妳是答應我嘍?」她的表情在一瞬間立刻亮了起來。
「我的眼睛并不是開敔幫我治好的,至少不是他直接治好的。」喻琦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卻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緩緩地開口。
「這話怎么說?」她迫不及待的問。
「昨天連續(xù)兩次的大地震,讓我對穆易醫(yī)生的身份起了懷疑……」
「妳的意思是說,昨晚的地震之前,妳的右眼仍末恢復視力?」
喻琦搖頭。「在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開敔在房里昏迷不醒,家里電話又壞了打不通的時候,我的右眼還是看不見。」
「原來妳身上的傷就是在跑出門求救時,在樓梯間摔傷的!辜酒Y瑤恍然大悟的點頭道,「那妳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時候恢復視力的?」
「我跌倒的時候!
「我知道了,當妳跌倒的時候,閃過妳腦中的念頭是不是如果妳出事,就沒有人可以救開陽了?所以妳在驚恐、緊張與急迫的刺激下,視力便在不知不覺間恢復了,因為唯有恢復視力,妳才有辦法救自己和開陽是不是?」她一點就通。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在那一刻我深刻的體會到一件事。」
「什么事?」
「我愛他,如果失去他的話,我恐怕也會活不下去!褂麋鶈÷曊f。
「很高興終于聽見妳有這樣的體認,因為開陽早有這個體認,才會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硬是要待在妳身邊守顧妳!
她無言以對,只有垂淚。
「所以妳現(xiàn)在不會再有想離開開陽的念頭了吧?」
喻琦用力的搖頭。
「太好了!辜酒Y瑤忍不住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然后看向床簾的方向,突然開口道:「你們可以出來了!
「刷」的一聲,間隔在兩張病床間的床簾猛然地被拉開,露出了一大票人的笑臉。
喻琦驚愕的瞠大了淚眼,「你們……」
「我們這票電燈泡正準備要走!果溣馕⑿Φ溃痛蠡镆黄鹜参驳姆较蛞苿,露出被他們擋在身后躺在床上的楊開敔。
因為剛開完刀沒多久,他的身上插了許多管子,臉色也很蒼白,但是他臉上卻揚著幸福的笑容,望著她的眼中則充滿了對她的濃情蜜意。
「喂,開陽,我們都還沒有走,你能不能稍微自制一下呀,我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购陀麋谕粋方位的季芛瑤,清清楚楚的看見他臉上幸福的表情,忍不住的開口嘲弄他。
「小瑤,開敔才剛開完刀沒多久而已,妳要找他斗嘴的話,明天再來吧!果溣獠坏貌婚_口說,然后再轉向喻琦。「喻琦,開敔就交給妳了,不過千萬記得別讓他太累了。」他交代完,然后與大伙一起轉身,靜靜地退出病房,將空間與時間留給這對多災多難的未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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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走了之后,病房內陷入一片安靜無聲中。
喻琦低下頭,不由自主的伸手將長發(fā)撥到臉前,遮掩著她丑陋的左臉。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愚蠢,因為過去一個星期來,開敔已不知看過她丑陋的左臉幾千遍、幾萬遍了,但是她還是想遮掩它。
「小琦!
他虛弱的呼喚聲讓她微微地輕顫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向他。
「我沒辦法動,妳可以過來嗎?」他虛弱的要求。
喻琦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忍著全身上下的酸痛,拐著扭傷的腳走到他病床邊的椅子坐下。
「我愛妳。」他深情的凝視著她說。
聞言,淚水在瞬間迅速的溢滿她的眼眶,讓她克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顾推膶λf。
楊開敔伸出沒打點滴的手,愛憐的輕揉了一下她的頭發(fā)。
「是我沒將妳保護好,是我的錯,對不起!顾猿錆M歉疚的語氣對她說。
「不是的、不是的!顾昧Φ膿u頭,哽咽的說,一瞬間哭得更兇更傷心。
「別這樣,我會心疼的。」他柔聲的安撫。
喻琦完全不能自己的繼續(xù)哭著。
「別哭,難道妳要我下床將妳抱進懷里,妳才愿意停止哭泣嗎?」見她哭個不停,楊開敔無奈的只能溫柔的威脅她。
一聽見他要下床,喻琦嚇得立刻停止哭泣。
「你剛開完刀,別亂來。」她吸著鼻子急忙對他叫道。
「騙妳的啦,即使我現(xiàn)在真的想下床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箺铋_敔虛弱的自嘲道。
「對不起!褂麋滩蛔∮挚蘖似饋怼
「唉!」楊開敔忍不住大嘆一口氣,卻因此而扯到胸前開刀的傷口,整個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聽到他的抽氣聲,她緊張得立刻從座位站起來,一臉擔心的靠向他問道。
「……」楊開敔嘴唇蠕動了幾下。
「你說什么?」喻琦聽不清楚,因而將自己更加貼近他。
「我……」他再次開口,但她這回卻只聽見他說的第一個字而已。
「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好嗎?」她再度將自己壓近他的唇瓣一些。
「我說--」
這回進步了些,至少她已聽見他說的前兩個字,而為了將他接下來說的話全部聽進耳里,她不自覺的一直向他靠近,直到他猛然抬起頭來,迅速的在她臉上印下一吻,她才赫然驚嚇的彈跳了起來。
「你干么?」她的表情有點呆。
「吻妳。」楊開敔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
「吻我?」喻琦眨了眨眼,仍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們有好久沒接吻了,我想念妳的味道。喻琦,吻我好嗎?」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低聲要求。
喻琦怔怔的看著他,臉色不由自主的微紅了起來。
「這里是醫(yī)院。」她說。
「吻我好嗎?」他再次要求,眼神變得柔情似水。
她看著他,不自覺中慢慢地朝他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然后她緩緩低下頭靠向他,如他所愿的吻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