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滴答滴答,窗外蟲鳴鳥叫……哇!她住在臺北市這么久,還沒聽過蟲鳴鳥叫聲呢!倒是別人家打罵孩子的聲音聽得最多。
「你這個死囝仔,作業還不快寫,看什么電視!」
「明天是不用上學了嗎?還不快睡,打什么計算機。
永遠都是這么熱鬧的欣欣社區,離開后她反而好想念哦!縱使借住在黎惠玲住處也聽得到人聲、車聲,可這易家,冷冷清清地沒半點人氣。
難怪她會失眠。
易逸波這小子還不回來,好險小多沒嫁他,沈敬堂怎么看也比他疼老婆。
可他今天一再叮嚀她,「知道怎么回家吧?要記得搭靠行的出租車,上車前要記住車號,上車之后要隨時提高警覺……」
「小藍,老板對妳好好喔!」
神經,她一個人傻笑干么?
半掩的窗傳來汽車駛近的聲音,她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回來了?是他吧?
覆在門板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她沒發現自己的舉動有多么愚蠢,一顆心開始雀躍。直至腳步聲上了三樓,在樓梯口轉彎--
YA!是他回來了!她匆匆忙忙地來到他的房門口。
叩叩--
「小藍,妳還沒睡?」易逸波開了房門發現是她。
他看起來有點疲倦,沒有在網拍大卡時華麗的裝扮,而是穿著純手工打造的頂級西裝,把他襯托得更英挺帥氣。
「呃,好歹我是住在這里的客人,該來跟你打聲招呼!顾龑擂蔚芈冻鲆恍,勉強扯出個借口。
她這樣會不會看起來……很渴切見到他?
噗!易逸波一笑!竸e這么生疏,妳在這里的這段期間就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小多在我底下做事幾個月,幫了我不少的忙,妳是她姊姊,至少我們有這層關系!
是喔,就這樣?
「回來的時候沒有迷路吧?」
「當然沒有!」氣鼓了兩個腮頰,可這樣子的她看起來更加甜美!肝易艘话喙囍,在山下攔了出租車。」
「干么這么費事?還是妳怕花太多錢?我說了車資可以報公帳!顾櫭,想到她像個小陀螺似地,忙碌且疲憊,他不禁有些揪心。
「不是啦,出租車是很方便,可坐公車更有趣,你沒坐過公車吧?」
搖搖頭,易逸波不覺這是項損失。
「唉,」她挨著床邊坐了下來,因為站久了腿挺酸的!赋舜鬅崽旌拖掠晏熳嚨拇_是件苦差事,可其它時候,也有想象不到的樂趣耶!」
「是嗎?」他是不知道如此平凡的事能為她帶來多少快樂,可看她臉上的光采,他也欣悅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大半夜的,他們這樣男女獨處在一個房間、一張床上,他領帶已卸,襯衫扣子解開一半,如果他是大野狼,她便是小紅帽,完全沒有警覺性的小紅帽。
「你沒看過公車上的人生百態,這家媽媽拉著剛學走路的好奇小男孩,讓他別跳下座位、那邊學生情侶躲在門邊竊竊私語……」
「妳偷看人家情侶喔!」
「才不是!惯@不是重點好不好。
「妳羨慕嗎?」
吼,他話題轉得未免太快。
「我干么羨慕?」
「情侶之間多半貼得很近,公車又擠,他們一定緊緊地靠著彼此,一點縫隙都沒有,彼此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還有卜通卜通的心跳聲!
話語驟歇,他已逼近她的身體,他們之間就像他所說的又近又緊,一點兒縫隙都沒有。
「易--」完了完了,她喪失說話的能力了。
「小藍,妳該知道,一個女人這么晚走進男人的房間,通常只為了一件事。」
是、是啊,她是為了想看看他,和他說說話。
「而這件事,絕對不只是純聊天!
不是嗎?
「小藍。」他又更貼近了,并且抓起她的一縷發絲將它纏在手中、印在唇瓣。
她呆呆的瞪著,就好像他的吻是落在她的唇上。
「妳準備好了嗎?」他低沉的誘哄。
腦中警鈴聲頓時大作。
她意識到兩人之間岌岌可危,她已經半躺于床上,而他輕壓著她,如果他沒有開口而直接采取行動,怕是已經讓她躺平了。
「沒有!」她推開他。
剛剛真的好險,她不能再和他單獨共處一室了,她發覺自己在他面前,愈來愈容易失控,老是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難不成……她愛上他了?
意會到這一點讓小藍的心有些慌亂,趕忙道:「我回去了,晚安。」
易逸波絲毫不懊惱,微笑地看她飛奔而去。今天是第幾天了?因為她,他忘了宿命,開始另一種等待。
而等待……將使果實更加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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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家唯有在早餐時刻才可能全員到齊。
餐桌上,易祥容和張夙汶難得有默契地將小藍視為隱形人,他們孤立她、不看她,就連和兒子談話也當她不存在。
「今天晚上我們和云倩的爸爸約好一起吃飯,逸波,你別忘了!
「是啊,逸波,資茹的演奏會是明天晚上,你別忘了參加。」
「什么演奏會。抗镜氖虑楸容^重要,那種不必要的場合不要叫逸波去。」易祥容惱怒地糾正老婆。
張夙汶也老大不爽地回道:「和李云倩的爸爸吃飯也算是公司的事?」
「妳懂什么?最近有一條法令要通過,關系財團的大好未來,我要逸波和云倩交往也是要他盯著這點!
「今天直接搭出租車,別費事再轉一班公車了!巩敻改冈跒樗摳l交往吵得不可開交時,易逸波轉身交代小藍。
「唔!褂辛诉@對夫妻的吵架聲,家里感覺比較熱鬧了。
「你做每件事都存在著目的嗎?連跟我結婚也是一樣?」
「妳扯到哪里去了,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逸波的將來!
「搭出租車要小心!挂滓莶ㄓ侄。
「你已經說過很多次啦!」
「是嗎?」
「當初你父母是不是也挑了兩個人給你選?你又是為了哪一點看中我?你說!
「我不想跟妳討論這種事!
「因為我擔心妳!顾谷坏。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剐∷{心里有絲竊喜,她喜歡他擔心她的感覺。
「嗯,這倒是!挂滓莶ú粦押靡獾亩⒅男乜凇K裉齑┝思{色上衣,領口較低!笂叴┮路钠肺逗托《鄮缀跻荒R粯印!
小藍翻白眼!改鞘且驗樾《喽即┪业囊路!
張夙汶嗓音更高了!改闶菫榱宋业募沂?還是我可以幫助你什么?你做每件事都要有條件的是不是?」
易祥容惱怒!改菉吥兀繆呌质菫榱耸裁醇藿o我?是因為我有錢、有地位,可以滿足妳的虛榮心?」
嗶嗶--
正吵到高潮處,突然有一道聲響。
「什么東西?」兩夫婦同時轉向聲音的來源。
「對不起哦,是我的簡訊!剐∷{很不好意思,竟打斷人家吵架的興致。
「妳還在。!」最令人痛恨的對象在此,他們夫妻頓時同站在一條陣線!敢莶,今天回來,我們不想再看見她!
「誰傳簡訊給妳?」易逸波不理會父母,徑自轉向她問。
「我媽!剐∷{也完全不把他們的威脅當一回事。「什么?!」她驚呼。
「怎么了?」乍見她驚駭的表情,易逸波也跟著緊張起來。「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我媽說她發現錢小多的存折簿里,居然有三十幾萬的存款!」三十幾萬?對她來說是天文數字!稿X小多做了什么事,居然有這么大一筆巨款?」
「呵呵,笑死人了,三十幾萬也叫巨款?」張夙汶在一旁譏諷地笑,「果真沒見過世面!
「伯母,妳不知道,我們家家境普通,還要養三個女兒,所以我們的零用錢不多,大學剛畢業不久也才工作沒幾個月,小多如果不是做了壞事,怎可能存這么多錢!
「妳不是說小多都穿妳的衣服?而她在網拍大卡工作以來,收入不錯,如果她都不花存起來,大概也有十來萬吧!」易逸波幫她推測。
「說不定她還在別處『兼差』呢!」張夙汶不屑的意有所指。
可小藍沒聽出來!覆,妳這么認為哦?」
「我--」奇怪,她干么在這里幫她一起想?「我才懶得理妳家的事!」重重從鼻端哼了聲,張夙汶扭頭走出餐廳。
「逸波,上班要遲到了!挂紫槿輫烂C地提醒兒子。
「哦!挂滓莶ㄆ鹕碚玖似饋怼!敢灰丶乙惶?公司請假沒關系!顾樟宋账氖。
「不用了,我才不管小多呢!」
「是嗎?」他的眼神似乎在說:并非如此吧!
「你干么這樣看我!」
「逸波!挂紫槿菰俅未叽佟
「來了!挂滓莶ɑ亓艘宦,再溫柔的看向她!覆灰銖娮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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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勉強自己嘛,小多在外面為非作歹本來就不關她的事,可是……
小藍,我們在整理小多的東西時發現了一本存折,上頭有三十幾萬的存款,我和妳爸不知道小多竟然存了這么多錢,我們決定等妳和小虹回來再決定怎么處理。媽留。
再次回想起母親傳來的訊息,小藍仍不由得陷入沉思。
易逸波說得對,小多節儉成性是從小就有的事,她對自己錢包管得很緊,卻愛慷他人之慨。
若小多從小就存錢,再加上網拍大卡的薪資,怎么說也離這個數字還有段距離!刚f不定她還在別處兼差呢!」易伯母說得也沒錯,小多是不是還偷偷隱瞞家里兼了差?
重點是,她存這么多錢要做什么?
「小藍、小藍。」網拍大卡的女同事不知道何時來到了她的桌前。「妳在想什么?」
「在想老板厚?是不是讀了《柯夢波丹》開竅了,昨晚和老板兩個人在床上打得火熱?」年紀最輕的筱雯靠了過來,講話一點都不含蓄。
小藍的臉紅了。
昨晚沒有火熱,但差一點。
「厚,被我說中了哦!」一群女人笑得花枝亂顫。
「哪,今天再送妳一個禮物,要好好伺候老板哦!」筱雯丟給她一盒東西!甘歉覀児居喌。在網絡拍賣公司上班就有這個好處,訂東西好方便。」
「什么東西。俊骨扑奸_眼笑的,小藍和大家都很好奇。
筱雯神秘地湊到她們面前!甘俏覀児居嗁徟判邪駭狄粩刀膯!」
「什么啊?」黎惠玲最先按捺不住打了開!竿!」看清里頭的東西,她驚得一丟。
「什么--嚇!」居然是……情趣用品!阁泠,妳好色!」眾人齊放亂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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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夙汶氣呼呼的。
那個臭丫頭,沒氣質、沒知識、沒水準,和她共處都會被她同化,害她失言問易祥容為什么娶她。
他娶她的理由,她當年不是早知道了,干么多年以后又再提起?!
其實她自己不也是?當年嫁他難免有驕傲的私心,記得當年她與好友的對話--
「哇,妳要嫁給易氏財團的小開?」
「那可不!
「他好有錢。
「是。
「那他愛不愛妳?」
愛?愛情是什么?是元好問的「間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是范仲淹的「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還是柳永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她只知道當時自己原來已互許終身的學長,在踏入社會后娶了對事業有幫助的上司之女。
因此有人媒說這門親事,她一口就答應了。
但老實說,她第一眼見到易祥容,是真的有點動心。他不同于一般商人的氣質,令她芳心大亂。
她原以為有錢人都財大氣粗,可他不會,他最初甚至還會陪她看些詩詞書畫,但是從何時開始,一切都變了?
他們之間沒有了交集,愈來愈像是為了利益而互相結合。當然她不是為錢,可她拋不開那份虛假的完美。
「易太太,你們夫妻感情真好!
「易太太,妳是如何維持生活的情趣?」
人們總是如此羨道,然而事情的真相她永遠不懂。
「太太!
「什么事?」管家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口氣不佳的問。
這么多年來,她的文學素養和耐心已完全消磨殆盡。
「我……我是想代替大家來向妳說情,我們覺得……小藍小姐其實滿適合逸波少爺的,」
她聞言勃然大怒。「什么叫你們?你們是誰?我兒子的結婚人選,誰比我這個做媽的還有權利來挑選!」
她氣極了。這個錢小藍什么時候連家里的下人都收買了?
「太太,請妳別生氣,小藍小姐不像妳想的那樣不上進,她很用功,真的,昨天她下班還抱了一堆書回來讀呢!」管家真的豁出去了,女主人明顯已經動氣了,他還不死心地說著。
「書?什么書?那個臭丫頭還能看什么有氣質的書?」張夙汶已習慣從鼻孔哼氣。
「那堆書,我把它放到太太的書桌上!
「誰叫你把來路不明、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到我桌上?!」她如雷般的吼叫。
「對、對不起,太太,我是想妳一向愛看書,應該會喜歡看小藍小姐的書。」
「哼,我才不信她有什么閱讀水準!」
但畢竟存在點好奇,她走回專用的書房,果真昨晚沒有精力走入的書房,書桌上多了一迭書。
「哼,我就知道,不過是雜志嘛!」這管家年紀大,視力也差了,這些時尚雜志怎能稱之為「書」!
「柯夢波丹?」她撈起最上頭一本,念起上頭的標題,「妳有多久沒有性生活?妳知道自己的性感帶嗎?哎、哎唷,這是什么東西?!」
淫書!
「這個錢小藍,居然把這種東西帶到我們家來!固蓯毫!
放在她桌上更顯骯臟!嘖。她伸手想把書撥下,卻在動手之際又停住了。
妳有多久沒性生活?標題醒目的大字似在向她招手,她左顧右盼,沒其它人在書房里,就只有她一個。
翻看看,就只是翻看看罷了!心里有一道聲音說。
「嗯哼!」就連做虧心事她也要道貌岸然。
妳有多久沒性生活了?一天?一星期?一個月?
嗯,實際上超過一年以上了,她沒刻意去算。
為什么?
不知道啊!就愈來愈公式化嘛!而且,她總認為肌膚相親是件很美的事,可做到最后,滿丟人的。男人的……嗯嗯……女人……嗯嗯……哎呀,很令人難以啟齒。
而且,那么做不就是為了生孩子。
除了取悅男人,女人更要懂得取悅自己。
這是什么論調?!雖不茍同,但她的雙眼卻緊緊抓住那些黑色字體不放,她的手開始翻到下一頁。
「哇,真的嗎?這樣也可以哦?」驚呼的同時,她臉上的色澤加深,愈來愈紅了。
「太太!」
砰!她闔書闔得太用力,差點夾到自己的手,趕忙問總管,「什么事?」
「陳太太撥電話來問,妳怎么還沒出門?」
對喔,她的讀書會!沒想到這種淫書竟讓她忘了時間!匆匆忙忙地趕著出門,她沒注意到自己居然連那本雜志都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