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里人聲鼎沸,譚銘鶴帶“龍浩天”去的是城里最有名的饞繡餐坊,在這兒出入的幾乎都是城里叫得出名字的大人物,一進到里頭,掌柜的一見譚銘鶴立即嚷嚷著奔來招呼。“譚少爺,真的是您?”已經三年不曾見他踏進這兒。他興沖沖地安排了最好的位子給他們,那是個正對著窗的位子。“今兒個到底是吹了什么風啊,把您給吹來啦!”
譚銘鶴笑道:“別嚷嚷了,嚇壞我的朋友!钡拇_是很久沒來這兒了。就怕回憶太濃烈。
掌柜的親自幫他點菜!斑是那幾樣嗎?”
“哪幾樣你還記著么?”他反問。
只見那掌柜倒背如流!吧徎、百味羹、錦雞簽、兩熟紫蘇魚,當然少不了
您最愛的‘酸醋拌河豚’!”
這么厲害?龍心意看傻了眼,她瞄了譚銘鶴一眼。“對嗎?”
譚銘鶴冷淡回了掌柜一句!靶行行,做生意就這么滑頭,專揀貴的菜色念,我不也是吃炒野菜的么?”
這會兒三人齊聲笑了,那掌柜怪不好意思地嗔一句。“您有財有勢別取笑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了,我這就去幫您準備準備,一會兒就來。您先喝點茶解解渴!彼χフ泻羝渌肆恕
心意坦白一句。“他說的菜名我聽都沒聽過。”
譚銘鶴笑著解釋。“做營生的就愛賣弄巧樣兒討客人喜愛,蓮花鴨不過就是鴨,百味羹不過就是料多放一點的羹,錦雞簽就是……”
“我知道,就是把雞燒成了紙簽樣!那多劃不來,細癟癟的,怎吃得飽?!”她這話逗得他哈哈大笑,心意征住了,貪看他難得的真心笑臉。
“浩天,再這么說下去,可能會沒了食欲!彼麕退沽艘槐琛
見他心情頂好,趁著菜還沒上的空檔,龍心意問他:“你以前都做些什么?”
“以前?”
“對呀,聽說你博弈是全國出了名的,除了這個以外呢?”
“你倒是挺好奇的嘛!”
對他的一切她都好奇。“說說無妨吧?”
“我幫爹尋找藥材,還有研究新的藥方,有時得到很遠的地方采購藥材。我們譚府主要的生意就是批發藥材,不過我已經很久不管這方面的事了!
“為什么?”
“為什么?”譚銘鶴拿起茶杯輟飲一口熱茶,隔著杯沿凝視他。“你的問題真多!
他凝視窗外漆黑空中那一輪咬月!坝袝r候我覺得很空虛,有時候我會想,人庸庸碌碌到最后到底擁有了什么?每一次的快樂都嫌太短暫,每一次分別都要柔腸寸斷,每一次相聚都怕不曾永久,可是偏偏總會走到生離死別的時候……”
“那又如何,總比不曾相識、相聚來得好。”龍心意開朗回道。
譚銘鶴突然認真地凝視心意半晌,然后傾身沙啞地間:“那么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相識、相聚最后都成了什么?”
龍心意不了解他的意思。
他接下去說:“都成了‘回憶’,我想你還不能明白,回憶是最殘忍的折磨,如果你深深愛過一個人,你就能明白離開那剎那的痛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將來想起她時,回憶就像一把小刀,一片片、一痕痕地凌遲你的生命,你想拋都拋不掉,那種滋味,沒經歷過的人是不曾明了的……”
他是笑著說,卻說得心意背脊發寒,額心冒汗——
不知是因為他形容得太殘酷;還是她意識到她正在織造和譚銘鶴的回憶?
菜陸續端上,譚銘鶴特意指著其中一道。“這就是酸醋拌河豚,我最喜歡吃這一道,曾經希望蓉蓉有天也能親自來嘗嘗這道菜獨特的滋味。河豚的血和內臟有劇毒,要是廚子稍稍粗心,吃的人肯定喪命。所以每一次吃它都是冒險,偏偏它的肉質太鮮美,總是有人禁不住誘惑甘愿冒險。你敢吃嗎?”
愛上他何嘗不是一種最大的冒險?龍心意挾起一塊河豚肉,鮮嫩的汁液登時冒著熱氣滲出,薄薄的晶瑩剔透的一層裹住了鮮白的豚肉。她輕輕放進唇內,像是什么瞬間在她舌上融化了,那沁沁潤脾的剎那,因那甜美特殊的滋味而忘了言語,可惜那歡愉也只剎那,瞬間融化后舌尖只感覺到一陣空虛。
“怎么樣?”譚銘鶴微笑地望著她驚愕的表情。
此刻,龍心意能夠明白為什么總有人甘愿冒險,她竟然舍不得張嘴說話,只想留住余味。
然后她說:“這么好吃的東西嘗過以后會上癮的!
譚銘鶴將整盤河豚都讓與心意吃。“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將來吃不到時會有多空虛。”
龍心意燦爛地笑了。“那么我得好好享受這一刻,狠狠記著這一刻!
“沒錯!”他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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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逸對于夫子的態度還是非常一致而徹底的討厭,然而礙于情勢比人強,非但爺爺挺夫子,現下連最疼他的伯伯都背叛他,和夫子稱兄道弟成了好友,譚逸只好忍氣吞聲暫且安分一段日子,不甘不愿地習起字來,由于心意思路敏捷加上譚逸本身反應靈敏,初冬的時候,他已經能默起碼五十余首的詩詞,論語也念熟了幾篇。
龍心意當常設法親近他!拔沂莵斫棠銓W問的,你沒必要把我當仇人吧?”
譚逸哼了一聲,不掩他的厭惡。“你故意拉攏我阿伯,我告訴你,我不曾因為阿伯和你變成朋友,我就喜歡你,我告訴你,你上回整我的事我可沒忘,將來長大了,我要找你報仇,你給我小心!”
龍心意見他乳臭未干,竟還大言不慚,瞧他那副咬牙切齒握拳透爪的模樣,讓她差點兒沒笑岔了氣。
她微笑地望住他!拔倚蕾p你阿伯,并沒有故意拉攏他什么的。”
“你分明是看上我家財產,故意和阿伯混熟,將來想利用我家圖利,哼!別人看不清楚,我可是看得特清楚,你老和我阿伯混一起,分明有陰謀!”
哈哈哈哈……這會兒她真笑得直不起腰,原來在這孩子天真的眼中,她是如此陰險的人,真笑死她了。突然覺得這譚逸頗有趣的,竟然還覺得他挺可愛的,她俯下身子溫柔地笑著凝視他。“你說的對,我的確有陰謀……”她圖的不是譚府的錢財,而是譚銘鶴的愛,她戀上和他相處的時光,也如愿以償地和他成了知己,他們甚至拜把成了兄弟。譚銘鶴漸漸熟悉起她的存在,他會和地分享心事,和她回憶過往,只可惜他一直以為她是男人。
龍錦鳳一直催她該回終離山了,可是龍心意一直拖延、一直敷衍。
無法想像生活里沒有譚銘鶴的身影,光是想就空虛得無法呼吸,雖然覺得對不起父母,但她真的不想回終離山。
今日冬陽特別溫暖,譚銘鶴突然興致高昂地嚷嚷著闖了進來,一把抱起他的侄兒!耙輧海⒉O計的畫舫今兒個制好了,走……阿伯頭一個讓你坐……”
“坐船?好呀、好呀!”他樓住譚銘鶴的頸子興奮地歡呼。
譚銘鶴望著「龍浩天”。“浩天,你也一起來吧!”
心意正開心的要跟上前,誰知譚逸哇哇的發起脾氣,他爭寵似的嚷道:“別讓他去,我不要和他一起去!
“逸兒,怎么可以這樣和夫子說話,太沒禮貌了!”譚銘鶴怒目斥喝。
譚逸甚覺委屈更加發潑!鞍⒉绻フ揖筒蝗!我討厭他!”
“那你別去好了!最討厭的就是你!”譚銘鶴冷冷回道。這是頭一回他認真的對譚逸發脾氣,譚逸第一次發現自己被冷落了。
他難過得大哭起來,龍心意趨前安撫他。“別哭別哭,你阿伯說著玩的!”
“走開、走開……你少來假好心!”他氣呼呼地推開心意。
適巧陳總管進來催促。“大少爺,好了嗎?”
譚銘鶴將譚逸放下來任他去哭個夠,這娃兒被寵壞了,他握住譚逸哭濕的小手回頭對“浩天”笑道:“走吧……”
譚銘鶴對她的重視令心意既尷尬又忍不住覺得歡喜,而陳總管照例是慈祥親切地頻頻笑說:“夫子也要去啊?那好、那好,我們大少爺設計的船是一流的,你可以開開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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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點綴著各種畫妨、游艇。青山綠樹倒映湖中如似人間仙境,湖堤上游人姍姍,有文雅人士們吟詩作對,也有富豪人家請來的藝妓在船上在湖畔唱歌彈曲助興。
龍心意同譚銘鶴并肩佇立橋頭,心意被眼花撩亂的船只吸引,瞧得目瞪口呆,陳總管在后頭撬著譚逸興奮、驕傲地對那些船只指指點點。“夫子,那艘是我們大少爺題的字,那頭那個青色的是人少爺設計的圖案,那邊的也是……”
心意看得頭暈目眩、眼花撩亂,那些畫舫圖案美麗,雕工精巧,有長約二十余丈,也有十余丈的,舫名個個不同,船約兩邊用不同顏色的布題詩作畫為棚裝飾,精致美麗,各有特色、各有巧妙。
陳總管得意道:“光是幫人設計這些畫舫,人少爺就可以賺進幾萬兩的銀子哪!偏偏大少爺一個子兒都不拿……”
譚銘鶴回頭笑瞪總管一眼。“你真是越老越聒噪了,不是說了我只是為著興趣做的嗎?提什么銀子?你呀你、越老越俗氣!”
心意聽得是崇拜極了。“要設計一艘船讓它能在湖上漂行,肯定要有很深的學問吧?”
譚銘鶴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學學就會的,沒那么難!”
陳總管禁不住嚷嚷!拔覀兇笊贍斒菦]人比得上的!”
他這老頑童似的叫嚷惹得一船人呵呵大笑。
譚逸眼淚還沒干兀自生著悶氣,看見他們無視他的存在和樂融融的模樣,他既難過又生氣。根本沒有人在乎他,而阿伯更是只忙著招呼夫子,陳總管也是殷勤地圍著夫子興高采烈地和夫子聊天。
自從這夫子來了以后,大家的注意力仿佛都給他吸引去了。自從這夫子來了以后,他的日子開始難過,阿伯也開始討厭他,都是這個夫子,他為什么要來,討厭,討厭死了!
譚逸心中這么一想,瞪著眼前夫子的背影,越想越氣、越想越火,突然他雙手往前用力一堆……
心意沒料到身后突來的一股蠻力,整個人往前栽,霎時譚銘鶴雙手一件想將她
搶回,豈料竟抓到她異常柔軟的胸脯,他大吃一篇,嚇得松開了手,這時整船的人駭叫起來,龍心意往湖面直直墜落……
冬季的湖水又冷又冰,龍心意不諳水性在湖里掙扎著,硬是吞進好幾口水,痛苦得喘不過氣,身子直往下沉
“救我……救我……”她虛弱地在湖面載浮載沈,模糊間看見譚銘鶴自混亂的人群中毅然跳下來……
她的身子好似要爆炸了,開始往下沉、往下沉,湖面那焦急的喧嘩聲逐漸模糊、逐漸遠離……好冷,眼睛被冰冷的湖水刺得睜不開,好痛苦,她的雙手努力掙扎著試圖要抓住什么,卻只是撥著冰冷的湖水……我還不想死!他還不知道我是女人,他還不知道我是龍心意,他還不知道我愛他……他甚至不知道我們曾經激情的纏綿過……
我不甘心、我不要,龍心意冷得漸漸失去力氣掙扎,連意識也逐漸模糊,她像一株水草任湖水圍繞搖晃至深處……突然有人抓住她張開的雙手,將她往上垃,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睜開眼,看見譚銘鶴焦急的眼神,正試圖將她拉上水面……
他來了……來保護她了,心意合上眼睛,感到一股不可思議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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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銘鶴將渾身濕透的“龍浩天”抱回來,他暫且先將她安置于自己房里床上,回頭命令陳總管請大夫。
陳總管慌慌張張地下去,譚銘鶴斥退所有的下人,然后將房門關上。
他趨前俯身凝視已然沒有了呼吸的“龍浩天”,他顫抖而害怕地伸手探她鼻息,不可能、不可能……
譚銘鶴用力地搖晃她,她只是蒼白地躺著,一點蘇醒的跡象也沒有。他心中一緊往床沿一坐將她攬進懷里,毅然低下臉去深深吻住她的唇,將自己的氣息灌入她冰冷的唇內。
溫熱的氣息剎那嗆進心意冰冷的心房,她終于雙手往他一抓猛的咳起來,吐出好些污水,虛弱地倒進他懷里,終于有了微弱的呼吸。
譚銘鴿松了口氣,抱著她纖弱柔軟的身軀,他已然明了她是姑娘家的事實,他靜靜打量她姣好的面容,心情復雜矛盾,面容深不可測。
此時門外下人敲門!按笊贍,幫夫子送干凈的衣服來了!
他擱下她,然后去開門,接過衣服!跋认氯ィ襾頁Q就好。”
那下人很是詫異,但看見大少爺難得嚴厲的表情,不敢多間,將衣服交予他便退下了。
譚銘鶴不希望她的姑娘身分被拆穿。
她究竟是誰?為什么女扮男裝?他竟然下意識地抗拒去了解、去詢問。然而當他褪去她濕透的衣服時,雪白的胴體依然震動了他的心。
方才是那樣的驚恐自己會失去她,那種心痛、那種恐懼,令他多么憎恨、多么矛盾!他冷靜地幫她換上干凈的衣服,心底卻激烈澎湃,當他的指尖碰觸她光滑的肌膚時,竟然恨不能好好撫摸她那細膩的身軀,他克制體內那股熱烈燃燒的欲望,當他換妥時,熱汗已濕透了背脊。
望著她沉睡的面容,譚銘鶴不自覺雙手握緊,他憤怒,憤怒她偽裝自己是男人,然而輕易地闖入他的心坎,甚至分享他最隱匿的喜怒哀樂,如此狡猾,那種受騙的感覺,讓他十分不好受。
可是……為什么方才抱住她的時候,竟然……抑制不住的悸動,那是什么?是什么在狠狠撞擊他的心扉?
門外陳總管帶來了大夫,譚銘鶴聞聲開門,讓身給大夫進來,跟著他拉住總管低聲在他耳畔說了幾句話。
只見陳總管震驚地望了望床上的“龍浩天”,然后又看了看主子,他點頭保證。“是的,人少爺,我會小心則讓外頭的人進來。”
“不準張揚,一切就當如!
大少爺難道不想追究?也不想問清楚?陳總管心底納悶著,可是看人少爺認真的表情,他不敢多間,靜靜退下……
請來的大夫,先是幫龍心意把脈,跟著又探她額頭。隨即詫異地回頭凝視譚少爺!霸谙虏幻靼住蜃拥臍庀⑽⑷跚殷w性陰柔……”他看夫子太過清秀的面容,心底似乎已有了答案。“難道……”
“沒錯!”譚銘鶴直言道,他嚴肅而認真地拱手道:“請大夫切莫聲張,在下肯定會好好打賞!
“譚少爺莫客氣,您要在下不說,在下肯定會幫著保密。不過……”大夫神情凝重地說道。“氣候正值濕冷,她落水受了寒氣,恐將引發惡寒,今晚得特別小心她的身子,若喊冷,將厚被緊裹逼出體內寒氣,若嚷熱,需將濕巾敷于額上直至熱度退去,安然過了今夜,天明即可放心。”他迅速開了藥引!白T少爺,這些藥材您比我還熟悉,該怎么煎熬在下就不多解釋了!
譚銘鶴接過藥單看過后點頭收下。“譚某明白,多謝大夫!
“那么在下告辭……”
譚銘鶴喊了陳總管進來送大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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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聶樊擋在兒子面前,阻止情緒激動的譚銘鶴。
譚逸在父親身后迭聲否認!拔覜]推他,是夫子自己沒站好!”
“住口!”譚銘鶴心痛而失望地厲聲斥道!坝卸嗌偃恕⒍嗌賹ρ劬υ谀闵砗罂吹们迩宄?逸兒,你簡直不知輕重;任性到了極點,你可知差點鬧出人命?!”枉費他平時這么疼寵這個侄兒,竟如此不知輕重!
“阿伯……我真的沒有!彼娮T銘鶴如此憤怒更不敢承認了。
譚聶樊不耐地替兒子辯駁!拔覂鹤佣颊f沒有了!大哥因何直賴到我兒子身上?”他一向就愛和他作對!
譚銘鶴瞞起眼睛怒道:“聶樊,你長年奔走在外,從沒費心教導過你兒子,更不曾關切過逸兒,你如何能一口咬定他是清白的?你可知他有多頑劣?你這樣袒護他是應該的嗎?”
“大哥言下之意是我聶樊不會教孩子曠?”他面容僵硬聲音冷漠隱著一股怒氣。
“我只是提醒你多費點心在逸兒身上。”
“哼!”聶樊冷笑一聲。“不知道是誰墮落了這么多年?不知道是誰為了區區一個死去的女人沉淪多年?你有資格說我嗎?”
譚銘鶴禁不住也動了氣!叭舨皇俏彝顺觯T府豈輪得到你出頭?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隨時可以接手家里的生意。”
他說的是實話,正因為是實話,令得譚聶樊惱羞成怒咆哮道:“是,你最出色,從來就搶盡鋒頭,永遠受人崇拜,光鮮奪目。哼,你有沒有想過,像你這樣不得了的人物,恐怕任蓉蓉就是被你克死的!”
“你!”譚銘鶴怒不可遏,而此時一直躲在父親身后的譚逸竟幫起阿伯。
“爹爹,你別罵阿伯!”畢竟心底明白只有阿伯和他最親。
譚聶樊詫異地轉過身,沒想到連自己的兒子都站在譚銘鶴那邊。“渾小子!”
他一時氣急攻心抬手就要摔他耳光,霎時被讀銘鶴一手擋下。
“別動手!”銘鶴硬是抓牢他的手!昂⒆硬皇怯么蛄R來教的。”
譚聶樊用力摔開他的手!澳懵斆、你冷靜,別人要花上一整年才習會、才做好的事,你只要兩、三天就通曉,你受盡爹的寵愛,受盡譚府上上下下的崇拜,但是我最厭惡的就是你,譚銘鶴,你可知道在你身后的人,永遠跟不上你、比不上你的滋味?你哪里知道你讓別人多疲倦?你讓我壓力有多大?為什么這世上要有你?!”
譚銘鶴語重心長嘆氣道:“為什么你要拿我當假想敵?為什么你不去歡喜你已擁有的?你這是何苦?”他黑眸深遂燃著淡淡哀傷!翱芍伊w慕你有妻、有子,一家同在?”
他語畢恫悵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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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錦鳳按住直跳的眼皮,擔心地佇立在深宵陰冷的長街上,心意怎么還不回來?難道又和喜歡的人一起?這丫頭怎么這樣不曉事?
龍錦鳳對誰都挺有辦法的,可以吼、可以叫、可以打、可以罵,偏偏一杠上心意這個小煞星,她便一點轍也沒有。罵她?她可以說出一番大道理,反而讓錦鳳自個兒不好意思起來。打她?那更是天方夜譚,疼她都嫌來不及了。吼她那更不可能了,心意如果覺得自己沒錯,就算吼到自己倒嗓,她都可以無動于衷的照樣一意孤行,至今連她喜歡的人是誰,一句都不肯透露。
龍錦鳳唉聲嘆氣地踅返酒館內,看樣子她又要擔心到天亮了。這樣下去不行的,怎么辦呢?要如何才能讓心意乖乖返回終離山?真諷刺.當初巴不得將她拐下山來作伴,而如今卻怕她繼續待下去會出事,巴不得想她趕快回去,真是夠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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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煙迷蒙,月色茫茫落照屋檐上,冷風習習深竹浮煙,屋內燭燈凄迷,將人影映上了壁墻搖晃。
譚銘鶴細心照料龍心意,她時而清醒、時而昏茫,忽而喊冷,霎時又嚷熱。
譚銘鶴坐在床沿忙不迭地更換她額上的濕巾,濕巾檸了不下十數次,一會兒她又皺著眉頭嚷冷,譚銘鶴將一旁備妥的厚被俐落地往她身上一蓋,然后傾身將她整個人暖暖的裹住。
“我好冷、好冷……”心意不住地冷顫。
譚銘鶴見狀,只好將她整個人連帶裹著的被子攬進懷里緊緊抱住。
她纖弱嬌小,可憐地在厚被里虛弱的呼吸,額上滲著晶瑩的一層薄汗,長發被汗濡濕,纏在自習的頸上,竟令他看得出神,怎么從來沒發現她是如此撫媚動人的婢婷女子?
他頭頭地伸手輕輕撥去她頸上那糾結著濕了的發,因為發燒的緣故,她的唇紅艷濕潤,嬌嫩欲滴,而眉頭輕蹙,蝶翅般濃密細軟的睫毛輕輕垂落美麗的臉上。
是這樣絕色靈秀的可人兒,竟然在他不知不覺中侵入他的心,他卻也渾然末覺,譚銘鶴心情復雜,他一直當她如兄弟,甚至傻傻的以為自己遇上了知己,暗自為這段友情歡喜——而她竟然是個女子?
在譚銘鶴的懷中,龍心意的情況似乎穩定下來,眉頭漸漸舒展,她規律地呼吸,沉沉墜入夢里——一個很溫暖的夢。
她夢見譚銘鶴溫柔地抱著她,一直默默地抱著她。她能感受他的體溫穿透厚被穿透衣衫,她能感受到他溫柔的注目,她的夢想好似已經成真,被他寵愛呵護……
的確,譚銘鶴一直溫柔地抱著她、看護她,凝視她的睡容整整一夜,直至清晨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