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輕灑,雙人床上顯得有點空蕩。帶著一絲羞赧,喬依悄悄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歐陽競不知何時早離開了。
她裹著白色被單起身,拉開窗簾,艷陽讓她睜不開眼。半瞇著眼望向窗外,天氣極好,翠綠的深山微微氤氳著蒙蒙水氣。
在這個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她做了什么事?腦海里浮現(xiàn)了昨夜的畫面,她不敢置信地捧著胸口,喜悅不自覺爬上了眉梢。
不經(jīng)意地,她望見不遠處有人影緩慢接近,喬依一驚,飛快躺回床上裝睡,心跳如擂鼓,在胸口躁動。
她閉上眼,拉緊被單,隨著分秒過去,呼吸愈來愈急促。
門慢慢地被打開了,又輕輕地掩上。
歐陽競沈穩(wěn)的步伐踱向茶幾,又走到床邊。
喬依的黑發(fā)散亂枕邊,微微覆住裸露的細致肩膀,暖陽照映在酣睡的臉上,讓她像只貪睡的貓咪,看起來可愛極了。
他不忍心吵醒她,于是半蹲在床邊,撐著下巴,欣賞她的睡顏。
昨夜激情過后,他擁著喬依。她的身體剛開始是僵硬的,他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哄她入睡,慢慢地,她軟綿綿地墜入了夢鄉(xiāng)。
在黑暗中,他凝望著她,眉頭微鎖。雖然自己的欲望被滿足了,可是另一方面,罪惡感卻開始在心中蔓延。
在寂靜中,他下了床,穿好衣服,回頭幫喬依蓋緊了被,幫她帶上門。他回到自己的房里,靠著酒精才能入眠。
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意外。因為天太冷,唯有彼此的體溫才能讓人暖和,所以,他的沖動是可以被諒解的。
可是,當他望著喬依的睡臉,怎么又不覺得那是意外,反而是他內(nèi)心深處的期待?
雖然閉著眼,喬依還是能感覺到歐陽競的目光正燒灼著她的臉龐,她實在沒辦法再裝睡了,只好慢慢睜開眼,假裝悠悠醒轉(zhuǎn)。
「早。」歐陽競對她微笑。剛清醒的她臉頰微紅,像蘋果一樣,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他克制著這股沖動,為了不要讓事態(tài)變得更嚴重。
「早。」喬依回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歐陽競恰好背對著陽光,白色針織衫沐浴在光線下,他微彎的眼角有淡淡魚尾紋,略微豐厚的嘴唇正上揚著,看起來帥得要命。
他的笑容雖然比陽光溫暖,眉間卻帶了點惆悵,喬依怔怔望著,敏銳地發(fā)現(xiàn)到彼此之間的距離好像變遙遠了。
「我……」歐陽競逃避她的眼神,欲言又止!笂叀馈瓓呌袥]有……哪里不舒服?」
「不會!顾t著臉搖頭。
「那就好!箽W陽競放下一顆心,站起身來走向門口!肝?guī)蛫吪萘吮瓱崮滩,待會兒沒事,我們到村里逛逛。」
「謝謝!箍此x開,她拉緊被單里住胸口坐起身,真希望他陪著,可是她說不出口。
「我到外頭去等妳,妳慢慢來,不用急!顾蜷_門,毫不眷戀地步出屋子。
門帶上了,喬依蹙眉,翻躺回床上,心里就像灑了一地什么,五味雜陳。
她當然確定自己是喜歡歐陽競的,所以才不后悔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墒窃趺锤杏X變得復雜起來了呢?這不是她想要的,她該找機會跟他說清楚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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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喬依被熱情的陽光和村民們包圍。
部落里有對年輕人要結(jié)婚了,今晚要舉行鄒族的傳統(tǒng)婚禮,喬依被海娜抓去當伴娘,跟著村里的婆婆媽媽忙著為今晚作準備。
歐陽競跟她分開了,他跟著村里的男人們東奔西跑,偶爾會來關(guān)心進度,其實他是怕她一個人會怕生,但出乎意料地,喬依似乎和大伙兒相處愉快。
喬依窩在人群當中幫著編花環(huán),歐陽競高大的身影穿梭在樸實的村民中,格外顯眼,她停下手邊的事,遠遠地望著他微笑。
歐陽競像感受到她的視線似的,回頭朝她揮揮手,用唇語問她怎么了。他擔心著,怕她來這地方會無聊。
喬依比了個OK的手勢,他點點頭,放下心去忙自己的事。
看不到歐陽競,喬依有點寂寞。在這陌生地方,只有他們倆是平地來的,像在流浪,讓她有著相依為命的感動。而且經(jīng)過了昨晚那件事后,歐陽競不在她身旁,她總覺得怪怪的……
想到昨晚繾綣,她驀地臉紅。
海挪用肩膀拐拐喬依,她五官立體,皮膚白皙,有著深深的笑紋,她眼里閃爍著曖昧,用不太標準的國語說:「你們看起來很好喔?什么時候要結(jié)婚呀?干脆今天晚上一起辦一辦好了。」
她今早親眼看見歐陽先生從尹小姐房里走出來,布魯還說他們沒什么,騙鬼!她這過來人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咩!
「沒有,我們只是朋友啦!」喬依否認得極快,反而此地無銀三百兩。
旁邊又有人曖昧地笑起來──
「昨天你們看星星的時候,一點也不像朋友呀!拐f話的是新娘。
大家開始取笑喬依,她臉紅得說不出半句話。
「唉呀,你們是不是一對,看晚上的婚禮就知道了。」新娘向其它人眨眨眼,大家很有默契地偷笑起來。
「什么呀?」喬依完全搞不懂她們在笑什么,心里毛毛的,好像被推進了某種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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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下,大地升起黑幕,閃爍星子點綴著,灑滿了整個天空。
鼓熱情地敲起,暸亮的歌聲響起,山不再寂寞,夜不再漆黑,族人們圍著火堆,興奮地唱歌跳舞。
喬依被他們拉進隊伍里,隨著音樂起舞,雖然她完全不懂,可是心跳被鼓的節(jié)奏震得飛快。她熱血奔騰,瞳孔里閃過一張張開懷的笑臉,感覺自己在這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像重生了一樣,這輩子她未曾這么開心過。
歐陽競在一旁用鏡頭記錄一切,閃光燈不停亮著,他目光閃爍,跟隨著喬依笑開的臉。
喬依用眼光搜尋著歐陽競,對他咧嘴笑,揮揮手,一不小心踩錯了步伐,變成害群之馬,她尷尬地吐吐舌,又笑了。
歐陽競用唇語笑她笨蛋,按下快門,照下她瞬間的表情。喬依總是這樣,單純直率得讓他會心一笑。
他好喜歡跟她在一起的感覺,雖然他知道,那還不算愛。愛是會讓人心痛的、讓人失控的。他很慶幸他對喬依的感覺還不到那里,有一個綾綾已經(jīng)夠讓他心寒了。
在他還沒忘記綾綾前,他不可能對任何人動心的,那不僅是對不起綾綾,也是辜負了下一個跟他在一起的人。
可是,他怎么沒辦法將目光從喬依身上移開?
當然,他承認她是可愛的女人,跟他認識的女性不一樣,他喜歡跟她斗嘴,就算安安靜靜地不說話,感覺仍然是這么自然。
尤其在經(jīng)過了昨夜后,好像一切都不同了。想到昨晚,歐陽競不知不覺嘴角微微上揚。
他應(yīng)該要有罪惡感的,可是,他卻該死的心情特別愉快。
「你的表情有夠變態(tài)的啦!」布魯站在一旁,盯著歐陽競的臉瞧。
「你不懂的啦!」歐陽競學著布魯?shù)那徽{(diào),講完自己笑了起來。
「我當然是不懂的啦,但是,你的新娘要被我們的青年搶走了,你都不管了。俊共剪斨钢概_上。
隨著布魯手指的方向,歐陽競往上看,看見喬依戴著花環(huán)站在臺上,往他這里笑得燦爛。
「她在那里干什么?」歐陽競馬上抓起布魯質(zhì)問。
「啊你就說你們是朋友嘛,所以,我就讓喬依小姐到臺上征婚!我們族里的青年多喜歡她啊,大家排隊等著要搶她的花環(huán)耶!」布魯完全不管歐陽競一臉的兇惡,自己樂翻了。
「喬依自己同意的嗎?」歐陽競馬上看向喬依,她一臉茫然,回望著他,雙唇疑惑地微啟。
歐陽競氣急敗壞。那個笨蛋,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么?!
在鄒族的婚禮里,戴花環(huán)的女性就代表待嫁,只要誰搶到花環(huán),就可以娶她回家。這個臭布魯,竟然讓她上臺!
臺上,新娘早被新郎抱走了,僅存喬依一人,她不知道自己杵在上面干么,看臺下氣氛怪怪的,她開始不安了起來。
果然,族里青年摩拳擦掌,盯著喬依像盯著烤山豬一樣,大家猛擦口水。
哨音一響,在叫好喧鬧聲中,他們往臺上狂奔,喬依頓時目瞪口呆。
臺前有個水池,往前奔的人必須利用麻繩將自己蕩過去,青年們互相推擠,有人蕩不過去,尷尬地卡在繩上,有人嘩啦一聲掉到水里,有人成功了,可是嚇到喬依,喬依花容失色拔腿就跑,臺上臺下亂成一團。
看到喬依的窘境,歐陽競心急,撲通一下跳進水里,冬天的水溫極低,他渾身濕透,打著冷顫,仍大聲呼喚著喬依的名字。
喬依看到歐陽競,像溺水的人見到浮木一般,她哭喪著臉,抓住歐陽競的大手。
「他們都瘋了是不是?!」完全搞不清狀況,喬依嚇死了。剛才她不小心,還踹了人一腳,她很怕如果不這樣,她就要被殺掉了。
「把妳頭上的花環(huán)給我!」歐陽競對她咆哮。這家伙還有時間哭,他都快冷死了。
「喔。」被歐陽競一吼,喬依很委屈地把花環(huán)遞給他。
花環(huán)一落到歐陽競手上,四周瘋狂地爆出掌聲。
喬依回頭看,所有人都在為他們鼓噪,哪還有人追著她跑?她一臉莫名其妙,直到剛才的主婚人又回到臺上,她才聽到這件全世界最荒謬的事──
「我們恭喜歐陽先生成功搶到新娘子,我們?yōu)樗麄兤砀!?br />
主婚人唱起歌來,族人跟著唱和,歌聲鼓聲回蕩在山谷里,喬依傻眼,歐陽競一臉無奈。
看族人們陰險的笑臉就知道,他們兩個都被設(shè)計了。
「快把我從水里拉起來!箽W陽競沈聲說道,族里的男人們馬上奮力將他從冰冷的水里救起。
接著,族人把他們倆推到火堆旁,開始進行傳統(tǒng)婚禮的儀式,歐陽競冷得要命,只覺得自己被惡整,還被族長逼著和喬依灌了交杯酒。
在火光跳躍下,他們的終身大事混亂地完成了。
布魯和海娜興高采烈地跟他們說恭喜,看全場都樂成那樣,歐陽競轉(zhuǎn)念一想,反正大家開心,也就算了。
「妳不要當真!钩盟腥司坪ǘ鸁嶂H,歐陽競附在喬依耳旁說著!杆麄兙褪沁@樣子,妳就當作是一場鬧劇就好了!
喬依醉了,眼神迷蒙得可愛。「這樣,我們就結(jié)婚了,是嗎?」
她從沒想過,就這樣決定了自己的一生,雖然過程很夸張,但卻令人印象深刻,這些族人是真心為他們的一生祝福著,她覺得好感動。
「我們不是鄒族人,婚禮不成立!顾芘伦迦说臒崆樵斐伤睦_,是他帶喬依來這里,他得負責。
「是嗎?」高酒精濃度的小米酒開始作祟,喬依頭暈,可是聽見歐陽競這么說,她還是清楚感覺到心碎!冈瓉硎沁@樣……」
「是的!箽W陽競堅決地保證著,在火苗四竄,載歌載舞到最高潮時,他凝視著喬依,在她眼瞳里望見失望的淚光。
那淚光反射著他的模樣,他看起來很殘忍,可是他到底做錯了什么事?
歐陽競無法控制地擁她入懷,感受到她的顫抖,還有她的體溫,然后……歐陽競打了個噴嚏。
糟糕,他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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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歐陽競發(fā)起燒來。
喝了酒的他昏昏欲睡,燒得很嚴重,整個身體像陷在火里似的,感覺好難受。喬依涼涼的手總是輕輕覆在他額上,再擰干凈的毛巾為他換上,不厭其煩地重復同一個動作,他半睜眼,眼前晃著喬依著急的臉。
「別擔心,我沒事!顾稍诖采,虛弱地望著喬依。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豐年祭如果有體力可以工作再起床,不能的話,我們就提早回去。」喬依坐在床邊,看著歐陽競生病的樣子,她覺得整個胸口都疼痛了,此時的他紅著臉龐,看起來脆弱得像個大男孩,讓人完全離不開。
「不行的,豐年祭是重頭戲,沒拍到就白來了!箽W陽競吃力地說著,渾身熱燙的感覺讓他開始想發(fā)火。
「今年沒拍到,明年還有不是嗎?」喬依軟言勸著。「我知道你工作認真,想把事情做得完美,但生病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沒有人會怪你的!
「我會怪我自己!箽W陽競開始拗起來。
「好吧!箚桃懒毯菰挕!溉绻娴倪@樣,那你睡吧,看明天起床會不會好一點!顾龓退w緊棉被!肝蚁然厝ニ。」
「別走。」他抓過她的手掌,貼在他熱燙的臉上!笂叢灰还芪摇
喬依瞠目。這個大男人正在跟她撒嬌呢,她怎么舍得放下他?
「親愛的,我陪著你,你好好睡。」她哄著他,看他慢慢閉上眼!肝也粫叩摹!
歐陽競就這樣緊緊拉著她,跌進他的夢境?此暮粑鼭u漸平穩(wěn),喬依微笑了。
她喜歡這樣被他依賴著,雖然經(jīng)過顏家凱事件后,她發(fā)誓再也不對任何男人付出,可是歐陽競不一樣。
她愿意付出她僅存的東西,就算沒有回報,她清楚自己并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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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剛剛露出一點光,歐陽競從沈睡中緩緩轉(zhuǎn)醒。
他忽地意識到自己手里仍握著一只軟軟的小手,睜眼一看,喬依正俯在床沿酣睡。她身上蓋了件大衣,看起來有些疲倦,大概是累到睡著了吧。
昨夜病了,他需要一個人在他身旁,只有她,對他不離不棄。她讓他覺得自己像流浪已久的船舶,終于找到可以?康母蹫场
身體還有些熱,腦袋也仍有些暈眩,他半瞇眼,看到一絲陽光從窗外透進,還有鳥兒清脆的鳴叫。
他想起昨夜的夢里,有綾綾,也有喬依,她們的面孔交迭著,重復出現(xiàn)在他的夢境里,可是夢里的他,所有的微笑,都是因為喬依。
歐陽競知道自己的心已經(jīng)出走了,他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的專情,可是喬依像水,她的溫柔悄悄滲入他的心扉,讓他明白自己對愛情原來有多饑渴,喬依給的東西,是任何人都不能給他的,就算是綾綾也沒辦法。
他唯一只為綾綾敞開的心房,現(xiàn)在又開啟了一道小門,那小門透進了溫暖的微光,只讓喬依一個人進入。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別傷害這可愛的女人。
歐陽競下了床,將喬依輕輕抱到床鋪上,她慢慢睜開眼,近距離看見歐陽競的臉,嚇了一跳。
「你醒了?」趕緊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改氵會不舒服嗎?」
他搖搖頭,將喬依壓回床上,讓她枕在他臂膀。「我沒事,謝謝妳!蛊鋵嵥是覺得很不舒服,可是看見喬依疲倦的臉色,再怎么不舒服,他都得撐著。
「真的沒事嗎?」她好擔心的口氣。
「沒事!顾矒崴!负煤盟挥X,等妳醒了,我們就回去吧!剐量鄪吜恕
「那豐年祭沒拍到不要緊嗎?」她還是擔心著他的事,昨晚他堅持了好久。
「沒關(guān)系,明年再來吧!
他親親她的發(fā)梢,再親親她的額頭,看見她眼底下的黑眼圈,歐陽競竟然覺得好舍不得。
「好!顾y得的親昵,讓喬依受寵若驚,躺在他強健的手臂上,她失神了。明年,她還會在他身旁嗎?想到這個,真讓人憂郁。
可是,此時他就在她身旁,一直以來她想追求的安全感,不就是這樣嗎?
縱然只有一瞬間,她還是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