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姊妹明顯地屬於一杯倒的酒量,但因為香檳酒精度不高,所以才能又多暍幾杯,現(xiàn)在兩姊妹已經(jīng)滿臉通紅、滿眼醉意地憨憨儍笑。
至於姜明,他是千杯不醉,喝起香檳簡直像是在喝無味的汽水。盛北極則是一口也沒喝,頂多只在大家乾杯時沾沾唇而已。
「你怎么不喝?」姜明好奇地看著盛北極滿滿的一整杯酒。
「我不喜歡喝!
「你怕酒後亂性嗎?」姜明挑眉,好奇地問他。
「我怕喝酒穿腸會早死!顾寡刍卮。
姜明聞言大笑。「搞什么?喝酒時說這種話很掃興耶!要不是看你是翡翡的叔叔,我肯定要狂灌你三杯烈酒!」
盛北極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接著眼神十分復(fù)雜地望向雙胞胎。
「姜明!
「怎么樣?是不是要跟我單挑高梁?小米酒也行啦!」
他沒有理會姜明的玩笑,依然深深地注視著將頭靠在一起喁喁私語的雙胞胎。
「將來……如果我真的沒辦法照顧她們姊妹時,她們就拜托你了!
「欵,這可不成。翡翡是我的,翠翠是你的,我們一人照顧一個,剛剛好!菇鲹u搖頭拒絕。
雖然翡翡跟翠翠長得一模一樣,但他還是比較愛翡翡。
「是嗎?」盛北極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啊,我想到一個游戲。姜明,我跟翠翠如果穿上同樣的衣服,你能不能認(rèn)出我們兩個?北極叔叔很厲害,不管我們怎么互相假扮,他都可以輕易地認(rèn)出我們兩個哦!」翡翡突然靠過來,笑咪咪地問。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清楚。我通常都是先認(rèn)出翠翠,才會認(rèn)出翡翡。」
「唔,如果你們什么都不穿的話,我應(yīng)該很有把握認(rèn)出翡翡的裸體。」姜明沈吟了一會兒,一臉認(rèn)真地回答。
「你這只大色熊!」翡翡脹紅臉大叫,一掌向他巴過去,重重地打在他的肩膀上。
「如果你敢叫翠翠什么都不穿,我馬上用勾拳打爆你的頭!」盛北極冷冷地瞪著他,握住雙手開始扳手指。
「開玩笑而已嘛!你們這一家子真奇怪,怎么喝了酒之後,還是這么拘謹(jǐn)?」姜明無奈地舉手投降。
「這叫有其叔必有其侄嘛!北極叔叔,對不對?」翡翡憨笑著,想要伸手?jǐn)堊∈⒈睒O的頸項,結(jié)果姜明迅速地提著她的領(lǐng)子,把她撈回自己懷里。
「老婆,你的酒品真差。你以後就算喝醉了,也只能抱我,即使是叔叔也不能亂抱!菇鲊@息地對她警告。
翡翡反身乖巧地抱住他。
「老公我最愛你!」她像只貓咪,將頭靠在他胸膛上親密地撒嬌磨贈。
「我也愛你,儍丫頭!菇鞯谋砬檐浕,露出憐愛的笑容,兩人墜入粉紅色的世界中。
盛北極看著他們兩人,胸口竄過一絲痛苦。
他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尋找翠翠的身影,發(fā)現(xiàn)她也正看著他們,眼中流露出既羨慕、又傷心的神色。
他看著她線條優(yōu)雅的側(cè)臉,心口痛得無以復(fù)加。
從剛才盛南極離去前丟下一枚震得他魂飛魄散的炸彈後,他就用盡心力壓抑住所有的絕望情緒,就怕被翠翠知道後,她會脆弱得承受不住打擊。
他眼前的世界忽然變得一片朦朧,看不清她的模樣。
此刻,他多么希望時間能倒流,早一些承認(rèn)自己已經(jīng)愛了她好久,早一些像翡翡跟姜明一樣,大大方方地向眾人昭告他的愛情。
可是,他卻執(zhí)著地浪費了許多時間,在無意義的掙扎與周旋上。
他現(xiàn)在好想、好想伸出手,將她攬在懷里,輕聲地呵護(hù)她,溫柔地親吻她的唇,問她現(xiàn)在為了什么事在傷心,然後用他所有的愛意,努力地抹去她臉上那抹讓人看了心碎的憂傷表情。
這一切,幾乎要成了無法奢求的空想……
「喂,我要帶翡翡回樓上去休息,她已經(jīng)醉到搞不清東南西北了!菇骱鋈婚_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翡翡現(xiàn)在像只黏人的小猴兒,整個人長手長腳地圈抱在姜明的身上,鬧著不肯下來,搞得姜明苦惱不已。
「翠翠要不要一起回去?」姜明反手抱起翡翡,回頭順便問問小姨子。
「我還不想上去!勾浯鋼u搖頭。
「我等一下再送翠翠回樓上,你們先走好了!故⒈睒O起身幫他們開門。
「老公,我們永遠(yuǎn)不要分開哦!」翡翡在姜明的頸間低語撒嬌。
「好,不分開,但是你先抱好,摔下去的話不要怪我!菇鞑惶怙L(fēng)情地回答。
「那我抱好,可不可以一個禮拜不用早起晨跑?」她雙手將他的頸子摟得緊緊的,乘機(jī)討價還價。
「懶豬,你想得美!」姜明酷酷地拒絕。
「嗚嗚~~你是壞老公!」
兩人一路打情罵俏地走進(jìn)電梯里。
盛北極看在眼底,唇邊想笑,卻痛徹心肺。以前翠翠曾說,她羨慕翡翡跟姜明之間的關(guān)系,坦白、直接,而且令人心動。
她一直都在怨他,怨他明明對她有情,卻始終不肯表現(xiàn)出來。
當(dāng)他低嘆一聲,回過神時,發(fā)覺翠翠不知何時也轉(zhuǎn)過頭來,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她的眼眸中,噙著一抹堅定得令他心驚的奇異光芒,讓他不由得心神為之一震。
「翠翠,怎么了?」他強(qiáng)迫自己擠出輕松自若的微笑,回到她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來。
「你的胃……不舒服嗎?」她輕聲地問道,垂著眼睫看向他的腹部。
他的臉色忽然一白,驚愕地瞪著她,背脊間泛出一道冷汗。
她濃長的睫毛,掩住了她的目光,讓他看不清她此時正在想些什么。
「你說什么?」他乾澀地笑問。
「你從剛才就一直撫著胃,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她指了指他的手。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低下頭,才驚覺自己的手竟然擱在胃部上方,無意識地揉著。
「哦,我沒事!顾杆俜畔率,放心地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他多心了,她此時絕對不可能會知道他的病情的。
「你……我曾經(jīng)問過你,如果不再叫你北極叔叔,我們之間,會有任何改變嗎?」翠翠開口問他。
聽見她的問話,他悲哀得只想撫額一笑。
事到如今,他能說些什么?不管回不回應(yīng)她的感情,此刻似乎都已經(jīng)是多余的煩惱了。
「隨便你想怎么叫我,我不會有意見!顾⑽⒁恍。
「那么……我想開始叫你北極哦!」她笑咪咪地拾起眼來凝視他。
他還是笑著,沒有回話。
「北極、北極、北極、北極……」她像是要讓自己習(xí)慣似的,不斷地重復(fù)默念他的名字。
她的嗓音輕輕柔柔,喚著他的名字充滿了感情,幾乎讓他的心承載不住。她愛了他多久,為什么他現(xiàn)在才完全明白?
「翠翠,你醉了。」盛北極沙啞地說道,努力吞下喉間的硬塊。
他想對她揚起溫柔的笑容,眼眶卻灼熱了起來。
她忽然站起來,向他走去,一個踉蹌,她竟然向他跌了過去。
他反射性地伸手接住她傾倒過來的身子,她剛好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雙手摟住他的頸項,格格地輕笑出聲。
「這樣好好玩,像是小時候你抱我的姿勢。」
「是啊……小時候的你真可愛!
「現(xiàn)在的我呢?」她的小臉忽然靠近他,一雙含羞帶怯的水眸,直勾勾地瞅著他。
兩人的呼息交融在一起,他清晰地感受到她嬌柔馨香的身子正緊貼著他,讓他的意志幾乎把持不住,就要開始意亂情迷……
胃部泛出一陣悶灼感,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翠翠,你該回去了。」想起自己的病,他用盡所有意志力,將她輕輕推開。
「吻我!
「翠翠?」
「吻我……」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為什么還不肯吻我?難道你真的要等到我們彼此再也沒有機(jī)會了,再流著淚跟我說對不起?」她捶著他的肩,用力泣喊。
「翠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用力抓住她的肩,驚慌地問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是一個大懦夫!」她低頭掩面哭泣。
「我的確是個大懦夫,所以現(xiàn)在遭天譴了。」他閉上眼,自嘲地低語。
「我求你吻我一次……我只求一個吻……」她揪著他的衣領(lǐng)流淚哀求。
「翠翠……我不想害了你……」他終於露出痛苦的神情。
如果他是個身心健康的男人,他會立即吻她,甚至有可能毫不猶豫地帶她上床,與她立下一生忠誠的誓約。
但是她還年輕,而他卻如她所說,已經(jīng)失去了愛她的時間和機(jī)會,除了對她說抱歉,放她自由,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他告誡自己,如果心軟的話,便會害她陪他墜入苦海。
天知道他的胃癌能不能治愈,萬一他的病好不了,怎么能殘酷地讓她陪著他傷心斷腸,直到他死亡為止?
「只要一個吻,我會永遠(yuǎn)割舍所有的一切,此生此世,不會再向你多求什么……」她哭著低語,來不及說完,剩下的話語全數(shù)沒入他的唇中。
他不顧一切地吻住她的唇,無法再忍受從她的口中聽見任何撕扯心肺的話語。
他是個意志不堅定的懦夫,害怕自己會抱著遺憾而死,所以他還是忍不住地吻了她。
他也只求這一吻,一吻過後,他會讓自己對她完全斷念。
她先是驚愕得忘了哭泣,接著閉上眼,全心全意地投入他激烈中帶著絕望的親吻。
求得了一吻,她的淚依然沒有止住,水珠落得更兇。
她死命地抱著他,完全不想停止這一次的親吻,像是深怕她一放手,他就會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戲有散場時,再濃切不舍的親吻,到最後也不得不結(jié)束。
當(dāng)他放開她時,他極為狠心地對她說了一句話——
「請你謹(jǐn)守誓約,從此以後……不要再對我存留任何的愛意。」
翠翠一怔,接著仿佛全身失去了力氣,倒進(jìn)他的懷中。
「你真殘忍……真殘忍……」她哀哀低泣不已。
他用力閉上眼,仰頭止住差點泛濫而下的淚水,憐惜又溫柔地抱住她,讓她倚進(jìn)他的懷里。
他對他自己何嘗不殘忍?他只允許自己再抱她這么一次。以後,也許再也沒機(jī)會這樣抱她了……
她在他懷中放聲哭泣,用流不盡的淚水控訴他的無情。
最後,她哭累了,在他懷中極不安穩(wěn)地睡著。
而他就這么靜靜地抱著她,一動也不動,直到天明……
在盛南極的安排下,盛北極瞞著眾人進(jìn)醫(yī)院做了一次更詳細(xì)的復(fù)診,醫(yī)生再次確認(rèn)了胃癌的事實。
當(dāng)他得到最後的檢驗結(jié)果後,平靜地對醫(yī)生道了謝,什么話都沒說,連表情都是平平淡淡的。
「醫(yī)生說,胃癌一開始時,根本沒有什么感覺,所以很多人因為胃部不對勁而求診時,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胃癌末期了。你十分的幸運,竟然在病變初期就被診察出來了!
回到辦公室後,盛南極坐在他身邊,一面翻著手上厚厚一疊有關(guān)胃癌的資料,一面復(fù)述著醫(yī)生說過的話。
「嗯!故⒈睒O點點頭,坐在辦公桌後方閉眼沈思。
「他們還說,只要發(fā)現(xiàn)得早,再加上癌細(xì)胞沒有轉(zhuǎn)移現(xiàn)象的話,治愈的機(jī)會很大!故⒛蠘O唰唰唰地不停地翻閱資料。
「嗯!顾允侵稽c了點頭,沒有說話。
盛南極放下資料看著他,發(fā)覺他并未將心神放在病情上。
「老哥,你是不是在想,接下來要怎么打算?」
他張開眼,望向心思敏銳的弟弟。
「我想讓翠翠進(jìn)公司,由你輔佐她、教導(dǎo)她,訓(xùn)練她的能力,讓她接掌這間食品公司,你覺得如何?」
「你要把公司交給杜家人?公司原本負(fù)債累累,幾乎到了破產(chǎn)邊緣,是你用了十年的精力,把公司扶起,并且擴(kuò)大到現(xiàn)在的規(guī)模,它等於是你花盡心力,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你舍得就這么輕易地放手嗎?」
「這間公司本來就是杜家人的,我只是暫時幫忙雙胞胎接管而已,沒什么舍不舍得!故⒈睒O輕聲一笑。
「我還是覺得你實在太沒有野心了,就這樣幫杜家做牛做馬一輩子,最後什么也不求。要不是看在你的分上,我早就把公司吞為私有,冠上『盛』姓了!故⒛蠘O不可思議地?fù)u搖頭。
「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面臨生死的時候,再執(zhí)著、再放不下,最後也都必須全部放手。你覺得現(xiàn)在面臨這種煩惱的我,還會在乎這間公司嗎?」
「說的也是。」想想也對,如果是他,他大概也會把所有的東西全都捐出去。
一想到哥哥的病情,他的情緒又低落下去了。
「翠翠曾說她想獨立,我想就讓她從進(jìn)入公司工作開始做起,測試一下她的能力,如果她對商業(yè)有興趣、有天分,那就幫助她接掌公司。如果她對經(jīng)營公司實在不行,那就替她找一個能依賴的男人,幫她打理公司!
「幫她找個丈夫?」
「如果必要的話!
「其實我比較希望她是為了你披上嫁紗。」盛南極重重一嘆。
盛北極露出苦笑!肝液螄L不想!
他驀地看向窗外,似是忍著什么情緒!肝液螄L不想……」
他比誰都希望能讓翠翠為了他而穿嫁紗,然後看著她從紅地毯的另一端慢慢地走到他身邊,挽著他的手臂,一同向神起誓一生共福共患……
想著、想著,最後竟然出了神。
盛南極無言地低嘆一聲,上前從後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後,靜靜地走出辦公室。
當(dāng)他關(guān)上門時,還特地把門反鎖住,以免其他的人貿(mào)然闖進(jìn)來。
聽到身後體貼的落鎖聲,整間辦公室里只剩他一人時,他終於一臉崩潰地埋進(jìn)雙掌中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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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他必須費盡唇舌,花盡心思,才能說服翠翠進(jìn)公司去的。
沒想到,她的反應(yīng)十分的平靜,什么話都沒說,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盛北極愣愣地望著她。
「你……你真的答應(yīng)?」沒有哭鬧,沒有抗議?
「對,我答應(yīng)。明天我什么時候需要到公司報到?」她張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瞧著他,清澈的眼底無風(fēng)也無雨。
那一夜的心碎、淚水,還有那一個親吻,突然變得十分不真實,好像只是他作了一場混亂至極的夢。
難道她真的謹(jǐn)守承諾,收回對他所有的感情了?
雖然明知他該對她的態(tài)度松一口氣,放下心來,但他的心仍然像被尖刀狠狠地刺了好幾遍般,既疼痛又狼狽。
「明天早上八點,你坐我的車出門,我們一起進(jìn)公司去。」
「好!顾犴樀攸c點頭。
「你……」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仰頭看他。
他忽然一陣不舍。
從她十二歲起,他就一路呵護(hù)她到成年,從來沒讓她吃過苦。
看著她纖細(xì)瘦弱的肩膀,他開始懷疑她是否太年輕了?讓她擔(dān)上那么重的責(zé)任,他的期望是否太過度?
「學(xué)習(xí)經(jīng)營一間公司,可能會面臨很多的壓力與挫折,如果真的學(xué)不來……」他開始口拙。
「你真是啰嗦,我都還沒開始,你就擔(dān)心這么多。我不是瓷娃娃,一壓就碎。我也想試試自己的能力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我愿意進(jìn)公司去學(xué)習(xí),沒有任何勉強(qiáng)!顾p聲地嘲弄了他幾句後,語氣堅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眼前的翠翠,似乎十分明白自己的目標(biāo)是什么,眼神堅毅得不可思議,勇敢得令人心折。
他覺得她全身泛著美麗的光芒,竟讓他有些不敢逼視。
「那就好。明天開始,南極叔叔會以特助的身分跟在你身邊,輔佐你了解公司所有的狀況。」他對她點點頭。
「那你呢?」她凝視著他,忽然開口。
「我?」他愣了一下。
「你不教我嗎?」她追問著。
「我……我可能沒有時間……」他回避她的目光,有些支吾。
「我知道了!顾瓜卵圯p聲說道。
「你放心,南極的輔佐經(jīng)驗十分豐富,他會知道該如何帶領(lǐng)你學(xué)習(xí),教你所有你需要知道的經(jīng)營技巧!顾s緊向她保證師資的優(yōu)良,不必?zé)⿶馈?br />
「你放心,明天開始,我會努力學(xué)習(xí)。你則盡量找時間好好休息,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太勉強(qiáng)了!顾c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你說什么?」他心頭一驚,呼吸也窒了一下。
「我在你的書桌上發(fā)現(xiàn)一大包的藥!顾瘯康姆较蛑噶酥浮
「呃,那是……」他的額頭冒出一片冷汗,心臟不停地狂跳,害怕她看出什么不尋常的地方。
「記得按時吃藥,這樣身體才會好。」
她似乎對他桌上出現(xiàn)一大包藥的理由沒興趣,打斷他的話,逕自說完後,便轉(zhuǎn)過身去,似乎準(zhǔn)備要離開。
他先是一愣,隨即出聲喚住她。
「翠翠?」
「還有事嗎?」她轉(zhuǎn)回頭挑起雙眉。
「你……你要去哪里?」他被她的話嚇得有些心慌,只好隨口一問。
「回樓上啊。我得開始整理一些上班的服裝,以免站出去時,人家嫌我打扮不合宜,被人看輕,讓你丟臉!顾硭(dāng)然地回答。
「呃,也好,那你去忙吧!顾鷣y地點點頭,驚訝她的思慮竟然比他還周到,早已想到了其他的細(xì)節(jié)問題。
「你……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她凝視著他,忽然不急著走了。
「呃,你想聽什么話?」
「……沒有,沒什么!顾杂种,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小臉上的表情似乎十分失望。
盛北極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好默然地靜立著。
相對無語了一會兒,翠翠才微微嘆了一口氣。
「我回樓上了!顾龑λα诵。
「……嗯!顾蛦〉貞(yīng)了一聲。
翠翠看了他一眼後,靜靜地走出門外。
走回樓上的公寓,關(guān)上大門後,她吁了一口氣,背靠著門板,覺得雙腿幾乎虛軟得站立不住。
看著他日益消瘦的臉頰,她的心就一陣陣地縮緊。
那天無意間聽到南極叔叔說出他有胃癌的消息時,她幾乎不敢相信,差點當(dāng)場崩潰。
偷偷在他們身後關(guān)上大門,她震驚得無法思考。接下來的記憶就變得零零碎碎的,仿佛散了靈魂的軀體,行尸走肉般地憑著本能行動。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維持正常的表情,跟姊姊暍香檳,咧著嘴儍呵呵地聊天笑鬧的?
直到最後剩下他們兩人時,她才義無反顧地將心底的話全都對他掏出來,就怕那時不說,將來就再也沒機(jī)會了……
「翠翠,堅強(qiáng)一點兒。你需要更堅強(qiáng),他才能放心地專心治療,不能讓他繼續(xù)擔(dān)憂煩心!顾Φ貙ψ约捍驓。
下一秒,不爭氣的淚水,還是違背了她的意志奪眶而出。
「嗚嗚~~」她縮在門邊,低低切切地哭了起來。
「不行,不行哭……我得好好地想一想辦法……」
哭了一陣子後,她抹抹淚,從地上站起來,走進(jìn)房里一邊整理衣物,一邊想著該如何走下一步。
「你……你知道了?」
盛南極張大嘴,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平靜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的美麗瓷娃娃。
當(dāng)他帶她進(jìn)去專門為她而設(shè)的辦公室時,還一直苦苦思索著要說些什么當(dāng)開場白,才不會讓她覺得他因為心虛瞞她許多事而顯得很僵硬。
沒想到,她不但早已經(jīng)把兩人見面的開場白先準(zhǔn)備好了,而且還把他震得暈頭轉(zhuǎn)向。
「你來找北極時,我偷偷聽見的。」她坦白地對他承認(rèn)。
「啊?那我們這些日子以來,偷偷摸摸的辦事、看病,到底是在忙個什么勁兒?活像兩個蠢斃了的豬頭!」他癱坐在椅子上,蒙著眼睛用力呻吟。
他這陣子還為了即將面對她,擔(dān)心自己會不小心露出馬腳、或是泄露口風(fēng)而緊張失眠了好幾個晚上耶!
結(jié)果,一切都是他在庸人自擾。
「這位姊姊,你怎么不早一點兒招呢?我的心臟都快麻痹了!」他又哀了一聲。
阿彌陀佛,他不用再當(dāng)說謊的壞孩子了。
「本來我想等他親口告訴我的。不過我覺得,他可能到了最後,還是不會告訴我,所以我只好先來找你了!勾浯涞谋砬槭譄o奈。
盛南極拍桌大笑。「最了解大哥的,還是只有你!」
「我一直努力地表現(xiàn)堅強(qiáng),就是希望他能信賴我、倚靠我?墒,我實在不知道他的實際病情到底怎么樣,好怕我這樣做只是在浪費時間,所以忍不住來找你商量!
「據(jù)醫(yī)生的診斷,他是初期胃癌!
「初期胃癌……那治愈機(jī)會是不是很高?」她回想著這陣子所看過有關(guān)胃癌的資料。
「醫(yī)生的態(tài)度是比較傾向樂觀!故⒛蠘O點點頭。
「那個呆子是在顧慮什么?又不是確定無藥可救,只有十天半個月可以活,為什么要這樣苦苦瞞我?」她又氣又傷心地重重跺腳。
「老哥那家伙一向悲觀,所有事全往最壞、最背的方向打算。我是心地善良的好弟弟,哥哥有痛苦,我這個做弟弟的,當(dāng)然要義不容辭地為他完成所有的心愿!故⒛蠘O慢斯條理地抽出一根菸咬在嘴邊,表情誠懇又無辜。
換句話說,有怨氣請找原事主,不要找他算帳,謝謝。
「南極!你為什么告訴翠翠?」一聲暴怒從門邊傳進(jìn)來。
兩人驚愕得雙雙轉(zhuǎn)過身來。
盛南極原本銜在唇邊的菸,還因過度驚嚇而掉到地上。
「老哥,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呀!」盛南極用力搖頭否認(rèn)。
「翠翠?」
盛北極渾身發(fā)冷,驚愕不已地站在門口瞪著她。
翠翠先是被他嚇人的目光逼得低下頭,想了想,又再度抬起頭來,張大眼跟他充滿驚怒的眼神對抗。
「我是在你知道消息的時候,同時知道的!顾p聲向他坦承。
「盛南極!我不是說了別告訴翠翠!」他不再看她,反而殺氣騰騰地走向盛南極。
「我就說了不是我。 故⒛蠘O立即跳起來繞著桌子逃。
他覺得欲哭無淚,無辜到了極點,簡直想擊鼓狂喊三聲冤枉。
「你不要遷怒南極叔叔。真的是南極叔叔來找你的那晚,我無意中聽見你們的對話!勾浯浔歼^來攔在盛南極的身前。
他又驚又疑地低頭瞪視著她。
「你……那么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在等,你何時才會告訴我……不過你真的很被動,竟然打定主意要瞞住我。難道你沒想過,有一天紙包不住火的時候,我受到的打擊會有多大?」她的眼中有怨,怨他對她一直這么的狠心。
「翠翠……」她的眼神讓他心悸,竟然一時啞口無言,微微退了一步。
「你為什么不能試著重新正眼看看我?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是當(dāng)年那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我承受得起挫折,承受得起悲傷,但是我無法承受的,是你對我一再的逃避!
他後退一步,她就向前更靠近他一步,一直逼得他退到了墻邊,再也無路可退為止。
「我只是不想害你,你還那么的年輕……」靠著墻,他憐惜萬分地抬起手,想撫上她又開始爬滿淚的水頰。
「你如果疼我、愛我的話,就別那么啰嗦。不管最後好壞,讓我陪著你,好不好?」翠翠握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頰邊。
她的淚沾染到他的手背,刺得他的心窩泛起一陣又一陣的劇痛。
「我從來就不想讓你哭,可是我一直都做得不夠好……不,該說我差勁到了極點。你怎么會愿意陪著我一起吃苦?」他捧住她的臉,心痛又自責(zé)。
「廢話那么多做什么?寵我就別啰嗦!」她帶著淚笑罵他,明白他已經(jīng)接受了她。
盛南極靠在窗邊搖搖頭,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相擁在一起……
喂喂喂,還當(dāng)著他的面舌吻?!
就算是憋了很久,也不能瞬間就乾柴烈火演起來!
萬一被未滿十八歲的小孩看到了怎么辦?
唉,隨便啦,這個結(jié)局還算差強(qiáng)人意。
要是老天仁慈的話,就保佑老哥的疾病能夠痊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