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疏風驟,空氣中微涼的濕潮熨退了些許炎夏的暑熱。
臺北市的天空難得被洗滌出一派純?nèi)坏那嗨{,偶有幾絲白絮般的浮云游戲其間,懶懶地將這個假日妝點出悠閑的風情。
清晨八點,世美一身休閑服,喜氣洋洋地按下了莫可的門鈴。
自從她生病,他們在醫(yī)院徹底溝通過后,現(xiàn)在毛氏夫妻,正非常努力地適應彼此不同的生活習慣,并用心經(jīng)營每一天的生活。
這樣的日子差不多可以稱之為美滿幸福了。因此世美很高興地丟掉“冷面律師”的面具,天天開開心心地朝破公寓報到。
汪汪汪汪——
熟悉的狗叫聲再次揚起,小世穿著圍裙、手拿鍋鏟,一副小廚師的模樣,迅速將大門敞開。“爸爸早安!
“早安小世!笔烂罋g喜地摸摸兒子的頭,摟著他進屋。父子倆的相處早已陌生感盡除,更見親密!皨寢屇兀俊
“還沒起床。”小世手指主臥房的方向。
“小懶豬昨夜很晚才睡嗎?”他皺著眉,擔心她生活不正常會影響身體健康。
“還好,不過媽咪習慣禮拜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小世回答。隨即揚了揚手上的鍋鏟,驕傲地向父親眨眨眼,炫耀他的能干!鞍职逐I不餓?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謝謝!彼呐膬鹤拥念^,挽起袖子。“我可以幫忙嗎?”他們父子一起玩過很多游戲,棒球、模型、電動……下廚房似乎還沒有過,他期待和兒子合作的成果。
“?”小世愣了一會兒,豁然笑開來!爱斎弧!彼苓M廚房拿來一件圍裙給父親!皨屵湔f,你很會做菜,有廚師執(zhí)照。”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閃過一抹調(diào)皮的光芒,小臉蛋難得漾起了童稚的純彩。
嘿!世美朝他豎起一根大拇指,很高興又找到了一處兒子與他相像的地方——不服輸。
好樣的!不愧是毛氏真?zhèn)鞯淖訉O。
“當年,我如果沒有選擇做律師,現(xiàn)在應該會是‘烏克蘭大飯店’的主廚!彼园恋負е鴥鹤幼哌M廚房!澳阆氤允裁?”
“可麗餅!毙∈雷哌^去打開壁櫥,抱出一堆面粉、果醬,做可麗餅的材料一應俱全,看來這是他的拿手菜。
除了想吃外,特意點這道菜,當然也存了要和父親一較高下的意思。
“沒問題!笔烂赖靡獾匦Φ馈蹣O了兒子內(nèi)斂的性格和不服輸?shù)捻g性,與他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汪汪汪汪——特殊的門鈴聲突然在三十來坪的公寓里揚起,打斷了廚房里的笑語。
“一大早會是誰呢?”世美轉身問小世,注意到兒子的撲克臉再度板起,而且更冷硬、僵直了。有“未來冷面律師”的氣勢。
小世不答,又沉又重的腳步踏出廚房,走進客廳,將大門敞開,一大束玫瑰立刻投進他的懷里。
世美倚在廚房入口,登時看傻了眼——居然有人一大早送他兒子深紅色的玫瑰花。
“媽咪還在睡覺,請蕭叔叔明天再到教室找她!毙∈烙仓跉庹f完,鞠了個九十度大禮!笆捠迨逶僖姟!
砰!大門在他恭謹?shù)牡绖e聲重新又合上。
小世抱著玫瑰花來到父親面前!皨屵涞牡谝惶柍绨菡!
“哦!”世美面無表情接過玫瑰花,瞄準垃圾桶,砰!進籃得分!凹t玫瑰一點都不襯你媽咪!
可惡!好大的膽子,居然想送他綠帽子戴,該死。
兒子口中的蕭叔叔,該不會是莫可補習班里的蕭主任吧?哼!他對那個肥頭大耳、一臉諂媚的家伙可是記憶深刻,想不到他到現(xiàn)在還纏著莫可不放,該死!
所以說嘍!真該盡快將莫可娶回家才對,可是他已經(jīng)對她許下諾言不再逼她的……唉!沒辦法,只好累一點,每天準時接她上下班,像塊牛皮糖一樣粘死她,讓那些不知死活的蒼蠅、蚊子無機可乘,時間一久自然死心。
“同感!毙∈傈c點頭,除了他認同的父親外,所有企圖染指他母親的男人,都直接列入害蟲之林,等閑不準踏進他家大門一步,自然他也不會擺出好臉色給人家看了。
這招對付一些意志不堅定的人,通常很有效,只除了三個人:臉皮厚度足堪列入“金氏記錄”的補習班蕭主任;老實過了頭,明示暗示皆不懂的楊承志;以及別有目的的陳文嘉。
不過楊承志已經(jīng)整兩個禮拜未曾上門,小世瞄瞄他那越見“現(xiàn)代妒夫”本色的父親,不禁在心中大喊:“老爸高明!”不曉得他是用什么方法讓楊承志自動放棄的。
“可是不算‘玫瑰王子’,還有‘瑪格麗特王子’和‘海芋王子’!”小鬼靈精故意加油添火,實在已對父母眼前這種停滯不前、妾身未明的關系,漸失耐心。
“放心吧!最后勝利一定屬于‘百合王子’!笔烂垒p拍兒子的背,重回廚房,微揚的嘴角充滿自信。
“老爸,你確定?”小世拉拉父親的衣服,清秀的小臉蛋上浮現(xiàn)一朵調(diào)侃的笑花。
“當然!笔烂栏甙恋匕浩鹣掳。小鬼再聰明,不到那個年紀,又怎會明白他與莫可之間近日春風得意的濃厚深情?
“哦——”小世不懷好意地自鼻孔嗤出一段長音,童稚的靈黠神色畢露,完全符合八歲小男孩愛玩愛鬧的活躍模樣,哪還有半點方才應門時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僵冷氣質(zhì)。
“小鬼,不信任爸爸!”世美彎腰抱起兒子,把他扛上肩膀,最愛父子倆這樣沒大沒小地胡鬧一通,增進親子感情。
“啊——”小世一聲驚叫,世美故意把他倒轉,抱個倒栽蔥!鞍职帧比堑眯∈烙职l(fā)出一長串尖叫。
他驀然開懷大笑,促狹心倏起,兜頭一大把面粉灑得兒子頓成雪娃娃。
“爸——”小世錯愕地大叫,急忙掙脫父親的懷抱,不服輸?shù)貙⑾悴菥磽袅嘶厝ァ?br />
隨即一場大戰(zhàn)爆發(fā)。
哇——
啊——
哈哈哈……
今天的廚房異常熱鬧。
莫可倚在餐廳門外,注視著廚房里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玩得全身都是面粉,開懷大笑,是不是每個人在多年幻夢實現(xiàn)的時候都會哭?
不知道!可是為什么她臉上兩行珠淚會像潮涌的清泉一樣,怎么也止不?
是欣喜、是安慰、也是滿足;無數(shù)的幸福漾滿胸懷。
她等了八年的良人終于變了,外貌雖然依舊英俊、瀟灑,炯炯有神的朗目里閃著精明、干練的智慧之光,但斜飛入鬢的劍眉呈現(xiàn)的不再是年少的飛揚跳脫,換上的是成熟、穩(wěn)重、堅毅的弧度,他的人生觀更寬容、開拓,待人處世也更圓融、體貼與溫柔。
還有她的兒子,雖說她一直愛他、憐他入骨,可是缺少“父親”的日子,仍然對他的人格特質(zhì),造成了不少改變。
小世較同年齡小孩成熟、乖巧,除了因為他的聰明過人外,環(huán)境也是一大影響要素。
因此長久以來,她對兒子的體貼,除了窩心與疼惜之外,更有一種莫名的愧疚感。
她常想,如果小世的父親能夠陪在他身邊,父子一起玩著屬于他們“男人的游戲”、相擁大笑,夫妻共同伴著兒子成長,小世的童年會不會過得更快樂?
這個問題在世美出現(xiàn)后有了答案。
望著兒子臉上那抹天真無邪的暢快笑容,她確信,他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那么,他也會是一個好丈夫嗎?
答案似乎早在那個夜宿醫(yī)院的夜晚就出來了。
晚霞也似的虹彩飛上她的雙頰,回憶多日前,一場旖旎春光,他的溫柔、他的愛撫,還有他有力的胸懷和呢喃不絕的戀語,那一樣不深深打入她一顆柔軟易感的芳心。
是!她的心早已屬于他,現(xiàn)在不管他何時要再開口求第三次婚,她都會迫不及待點頭答應。
“爸——可惡!”廚房里的小世在一碗蛋白霜的攻擊下,發(fā)出一連串尖叫聲。
好了!躲在門后的莫可笑了笑,該是母親出場解救寶貝兒子的最佳時機了,更重要的是,她已經(jīng)按捺不住旁觀者的身份了,她想融入這幕天倫之樂中。
“啊——”雀躍的步伐猛地一滯,臨面飛來的糖霜首先將她妝點成一個可口的蜜糖娃娃。
“莫可——”
“媽咪——”
兩個罪魁禍首很可恥地沒有一點愧咎之情,反而齊聲地驚吼:“你不準進廚房!”
“為什么?”莫可極力拉開上下眼瞼的距離,瞠大那一雙朗星似的瞳仁兒瞪人。這么好玩的事她的丈夫和兒子居然自動將她摒除在外,不準她參與,自私鬼。
“你們……”她的話還未說完,逼進廚房的腳板首先踩到一塊植物奶油。“啊——”嬌小的身子立時往前沖,兩只小手在半空中用力、卻無啥用處地胡亂飛舞著,而終點正前方是她可愛的兒子!白唛_——”
“小世快閃!”世美急著搶救肉墊。開玩笑,這一撞下去還得了?重力加速度下,他的寶貝兒子豈不要英年早逝了。
他一個箭步拉住她的手,夫妻倆前沖的極速硬生生被止住,同時往后飆退,而身后是……
“爸,小心——”小世驚慌地提醒父母,可惜來不及了,世美的背部已經(jīng)狠狠撞上餐臺。
“呃!”好痛!他發(fā)出一聲悶哼。
砰!餐臺禁不住沖撞倒塌。
鏗!滿桌的果醬、蜂蜜摔了一地。
“唔!”掉下來的東西剛好砸到莫可,弄得她一頭又粘又濕的糖蜜,她難受地猛搖著頭。
“哇!”世美首當其沖,被她甩出來的糖蜜噴了一身,急忙抱著她站起身,試圖遠離戰(zhàn)區(qū)。“媽咪,啊——”孝順的兒子趕過來救援,亦難幸免于糖蜜沐身。
“小世!蹦尚募钡叵肟醋o兒子,踉蹌的腳步不小心又踢翻一罐橄欖油,飛起的鐵罐子襲上料理臺上的白玉盤,砰!一組上好的瓷皿應聲報銷。
“莫可……”世美閉上眼睛大聲長嘆。
“我……”莫可楚楚可憐地咬著下唇,垂下雙手,定在原地。好嘛!多做多錯,那她什么都不做總不會錯了吧?
可惜理論與事實往往是大相徑庭的。
料理臺上的橄欖油罐在“殺害”一組瓷皿后仍不知足地往洗手槽里倒下,首先捐軀的是一包剛拆封的面粉。
呼!被激起的白色粉末毫不客氣地揚滿空氣,將觸目所及的一切物品染上一層白灰,場中三人當然也不會例外,這一身有糖、有油、又有面粉,再加把烈火,差不多可以烤出三張“人肉煎餅”了。
“我……”莫可欲哭無混地望著一室狼藉,又毀了一間廚房,而且記錄正在不斷更新中。怎么會這樣?她明明一根手指頭都沒動啊!
“莫可!
“媽咪!
那對非?蓱z、無辜又無助的父子,不約而同眨巴著一雙乞求的眼睛,以無比語重心長的口氣哀嚎:“拜托你、懇求你,以后千萬、一定、百分之百不要再進廚房了!
***
“我很抱歉,但世界上沒有人是完美的!
“我知道!
“所以你們不能怪我或取笑我!
“我沒有!
“可是你們的臉上都在笑!
“莫可,沒有人是哭著來逛動物園的!笔烂绹@口氣,摟住身旁兀自發(fā)著嬌嗔的小女人,他們的兒子走到五十公尺的前方和大象玩耍了,她還站在這里對他生悶氣。
“我分得出來什么樣子是真正高興的笑,而你們臉上的分明是調(diào)侃的笑。”一群小氣鬼,不過是打翻一些東西,破壞了他們的早餐嘛!她都請他們吃大腸和面線陪罪了,還記恨這么久,父子倆心胸一樣狹窄。
“冤枉。∫蝗粡默F(xiàn)在起我再也不笑了,好不好?”一輩子沒這樣低聲下氣哄過女人,他這模樣要是被認識的人看見了,“冷面律師”可以直接更名為“搞笑律師”了。
“我就知道你的氣還沒消!彼龐舌恋那文樱幌伦幼兂摄挥男∠眿D!叭思矣植皇枪室獍褟N房搞成那樣子,我已經(jīng)道了好幾次歉,你還一直氣個不停。”
“莫可,你為什么不相信呢?”一物克一物,誠為至理名言也。瞧他這個大律師不就拿她的眼淚一點轍也沒有!拔野l(fā)誓,我真的沒有生氣你毀掉廚房!狈凑植皇堑谝淮瘟恕
“嘴上說不生氣,又一直提個不停!彼梦Uf來也奇怪,她又不是笨蛋,讀書、工作一級棒,只有家務;任何事情只要和“家”字沾上邊,不論洗衣、煮飯、打掃,她都有搞砸的本領。
為什么?擅做家務不是每個女人天賦的本能嗎?老天為何獨獨遺漏了她?
“莫可,”天知道!他多想就此忘掉今早的夢魘,永不復記憶!拔艺娴牟簧鷼,就像你說的‘沒有人是完美的’,我也有不擅長的事!你不會做家務就不要做,有什么關系?”
如果真的生氣,還會提議全家出游來逛動物園嗎?就是害怕她在家里會胡思亂想,才想趁假日出來玩玩,讓她放松心情,誰曉得她一路上疑神疑鬼的,課堂上的精明干練不知道又跑哪兒去了?
“你真的不介意?”談戀愛的人總容易患得患失。不管她自我努力且充實了多久,這種在乎的感覺永遠不會改變。
對于“愛”這個字,莫可其實已經(jīng)看得很透徹了,她自己要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自我定位在哪里?她很清楚,不會盲目地陷溺于短暫的“激情”中。
但理論歸理論,面對世美,只怕她終其一身,永遠都無法做個清楚、理智的女人。
“媽咪,你快來看,那個是不是云豹?”小世站在前方朝他們招手,他昨晚才在百科全書里看到的動物,今天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眼前,縱使老成慣了的小男孩,也難掩興奮之情。
“走吧!”世美用力地環(huán)緊她的腰,熱呼呼的氣息拂過她的發(fā)梢,引起耳根一陣顫麻。
她下意識撫住燒紅了的俏臉,老天!它燙得快要冒煙了。
“嗯……”她期期艾艾地點頭,不敢抬頭望他,好丟臉喔!她怎么在這時候有股想要吻他的沖動?
“媽咪,你發(fā)燒嗎?”小世看到母親連耳根子都紅了,再瞥見父親一臉戲謔的得意表情,隨即意會發(fā)生什么事了。
糟糕!他暗罵自己一聲,居然這么不小心,當了大電燈泡。
“媽咪,你要不要去那里坐一下?”他伸手指向不遠處一座涼亭,隱匿在樹蔭里的清涼,看起來是個談心的好地方!拔胰ベI些飲料!
他轉頭離去前,不忘丟給父親一記“加油”的眼神。煩死了!每個禮拜幫母親擋蒼蠅、收一堆玫瑰、瑪格麗特、海芋的厭事。
希望他父親真有本事,趕緊將母親娶回家吧!
“走吧,我們?nèi)ツ抢镒刃∈。”世美哪會不明白兒子的用意?不過小子太多心了,他還不知道做父親的早已將他母親拐到手。
“對不起,世美!彼值狼,也明白自己今天的反應失常了。很多時候,了解理論和實際去做總是差很多的。
“沒關系。”他摟著她坐在涼亭的石椅上,抬頭望著冉冉青天上的白云蒼狗,深吸一口滿布著青草氣息的空氣,任它緩緩地舒盡心中一切煩悶!澳,相信我,我真的一點都不生氣!彼J真地低語,一雙黑幽深邃的閃亮瞳眸里,潛藏的濃濃深情,如火如炬、一絲不露地反映入她的眼瞳中。
“嗯!”她滿足、嬌憨的像只飽食的小懶貓緊緊偎入他的懷里,一雙纖纖玉手環(huán)住他精壯有力的腰桿,碰觸到一片熾熱,清楚地感覺到手掌中傳來陣陣內(nèi)蘊的剛硬,既舒服又有安全感。
“莫可,”他眼望一片青山綠水,心情是一片放松與愜意。若說還有某些遺憾……“你真的不回天母看看姊夫嗎?”
“唉!”她長嘆一口氣。“你想大哥會不會原諒我一失蹤就是八年,音訊全無?”
“姊夫一向疼你,怎么可能不原諒你!”他伸手揉亂她一頭長發(fā),滿含愛憐的目光直直地定在她白皙嬌美的側臉上。
“這我也知道!彼峦滦∩!翱墒谴蟾鐣帜!边@才是重點。不管小世的產(chǎn)生是由她欺負他、或他欺負她,總之生孩子的是她,他們又還沒結婚,連個名分都沒有,身為堂堂的“飛揚集團”總裁大人,王豫可丟不起這個臉,她怕大哥這回就算不氣死也要氣昏。
“哈哈哈——”他暢笑地摟緊莫可,愛這風情、戀這溫存。更好笑的是她那顆向來只有一條直線的小腦袋瓜里,也會有彎曲打結的時候。只是她未免想得太多了。“姊夫只求你能平安回家,我找到你可是大功臣,他怎還會怪我?”
“可是小世……”
“唉!這點就比較難說了!彼室舛核!翱墒菦]辦法啊!甜頭都嘗了,豈不能付點代價!
“什么嘛!”聽出他話里的嘲弄,她不依地用手肘碰碰他的腰側!叭思叶伎鞊乃懒耍氵這樣,讓大哥打死你好了!
“要不然你要對我負責嗎?”他眨眨眼,戲謔地問。
她愣了半晌!這家伙,酷得時候就冷得要命,誰都不睬;撒起潑來又無賴到極點;怎么有人能夠個性兩極化到這種地步?有夠老奸!
偏偏他又長得一副性格的好容貌,使得她怎么樣也逃不出他致命的吸引力,簡直毫無天理!吧鷼饫?”他把玩著她如白玉雕成的青蔥玉指,與它們重重糾纏。
“沒有!彼倨鹱,卻對他發(fā)不出脾氣?粗氖终漂B著她的,層層復層層,他們這一生就這樣牽手綁在一起了。她忍不住嘆口氣,這也算是個美好的結局不是嗎?“我們回家吧!晚上就回去看大哥!
逃了八年、躲了八年,臨到該面對的時候,還是要勇敢迎向問題,做只縮頭烏龜是嘗不到甜美果實的。
“想開了?”他在她唇角偷得一吻,很開心他的小女人總算覺悟了。
她跟著他,將來要面對的事情更多,既然她有心參與他的生活,就該有更多的勇氣與決心。若是她連自己闖的禍事都無能去解決,叫他如何放心與她攜手同行。
她笑一笑,站了起來。下了決定后,反而不再恐慌,有種天寬地闊的感覺!白吡,準備回家,看你被大哥剝皮。”
哈哈哈——他大笑,誰會被剝皮還不知道呢!
從動物園開車回公寓的路上,莫可決定先和世美約法三章。
“世美,你要幫我向大哥求情,我絕不搬離目前的公寓!
“為什么你非死守著那棟公寓不可?”這是他一直很懷疑的。雖然近日老將大半心思放在她身上,但自從發(fā)生陳文嘉的威脅事件后,他也派人查了一下那棟公寓目前的情況。
發(fā)現(xiàn)除了陳文嘉外,另有兩、三家建設公司也對南陽街那塊地皮極有興趣,他們出的價錢都不錯,只是莫可一律拒絕了,原因何在?
說句實在話,他是贊成賣的,那棟公寓太老舊了,要是有個地震、火災之類的禍事侵襲,難保不會當場垮掉。住在那種地方,有礙生命、財產(chǎn)安全。
莫可搖搖頭,一臉困擾!叭绻野压①u了,房客們要怎么辦?他們會無家可歸的!”
“不是馬上賣,我們可以和建商談好交屋時間,他們一至三個月的時間找房子搬,這應該不難吧?”
“不可能的,他們就是找不到房子,才會一直住在那里。”
“怎么會找不到?”車子緩緩駛人南陽街,世美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五層樓,老舊的公寓前方正聚集了一群老弱婦孺,發(fā)生什么事了?
“因為爺爺、奶奶們沒錢。”小世語重心長地插口道。聰慧的瞳眸里閃過一抹看透世情的精銳。
“喔?”世美略有所悟地將車子停在公寓門前。
莫可率先開門下車,她嘴里那群無法搬家的房客們立即圍攏了過來。
“王小姐,你真的要賣公寓嗎?”一名耆耆老者拉住了莫可的手。
“沒有啊,陳爺爺,您聽誰說的?我怎么可能賣公寓?”
“是剛才陳先生叫人來催我們搬家,說你已經(jīng)答應把公寓賣給他了。”老太太說話的語氣里還有絲驚懼。
那個陳文嘉到底派了什么樣的家伙來趕人,可想而知。
“王小姐,拜托你別賣公寓,沒了這棟屋子,咱們可真要睡馬路了!
“不會的,你們放心吧!我絕不會賣公寓的!蹦商煺婕兠赖男∧樀吧祥W過一絲慍怒,陳文嘉怎么可以胡說八道?
“真的不會賣?”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尋求保證。
“各位請放心,我和內(nèi)人保證,絕不會讓大家流落街頭。”世美一腳跨出車門,高大的身軀,遮住頂上熾烈的陽光,溫和的笑容,像春風輕拂過,堅毅的語氣,像高山一般輕易地穩(wěn)住了慌亂的人心。
莫可感受到他環(huán)在她腰上的大手源源不斷傳遞出來的穩(wěn)定氣息,紊亂、不安的心緒頓時平靜了下來,一股勇氣從腳底升上頭部,清摯純美的笑容緩緩漾上臉頰。
“是的,我保證。”她的語氣就如同他的,堅強、持定地撫慰住每一顆不安的心。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王小姐!
“謝謝!
一人一句感謝詞,包圍的人群輪流道謝之后,帶著心安、滿足的笑容,漸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