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本班機即將降落在桃園中正機場……”
座艙長的聲音透過廣播器傳入席若彤的耳中,她揉一揉太陽穴,站起身來逐一確認她所負責的區(qū)域內(nèi),所有的旅客是否都已經(jīng)系上安全帶。
“弟弟,不可以玩安全帶喔!”
她聽見從自己喉嚨發(fā)出的冰冷語調(diào)——近三年的空姐生涯,讓她當初服務的熱情漸漸地磨蝕殆盡。她想回歸家庭,然而方以志——她從大學時代便開始交往的男友——卻從不給她確切的承諾。
“我需要時間!”這是他的回答。
他也曾提出同居的要求,但她不肯。雖然這是都會男女常有的生活方式,但她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樣不踏實的感情生活。
“如果彼此信任、相愛,婚姻有那么難以接受嗎?”
“我不想被綁死!”
他們大吵了一架,就在一周前。
這次,她在紐約停留了幾天,在中央公園里,一對老夫婦從她眼前攜手漫步而過,他們偶爾對望,眼里只見對彼此的深情。她看著他們走遠,想著自己到了這樣的年紀時,是否能和方以志偕老?可惜,她看不見答案。
唉,這次回去后跟他談一談吧!也許是她太性急了……她苦笑地想。
將思緒拉回工作,席若彤彎下身把一個坐在中間座位小男孩的安全帶重新扣上,在她要退回走道時,一個下留神,高跟鞋的窄跟重重地踩在旁邊一位男士的腳上。
“對不起!”
她不禁慌張地想去揉“受害者”的腳,但這畢竟是不合禮儀的事,她只好卡在兩排椅子中間,進退兩難。
那位約莫三十歲的男士皺著眉縮回自己的腳。
“不要緊。你回你的位子去吧!”
若彤聽到對方并未刁難,輕呼了一口氣。她想對那位男士投以既抱歉又感謝的微笑,不過對方已低首凝神看著放在自己膝上一份滿是數(shù)據(jù)的文件,她只能轉(zhuǎn)身往自己的位子走去。
在降落前的短暫時間內(nèi),她仔細端詳他的一切——濃密的劍眉、專注有神的雙眼、高挺筆直的鼻梁與形狀美好且潤澤飽滿的嘴唇,組成一張幾近完美的俊臉。
或許是久處辦公室內(nèi),對方的皮膚偏白,但是仍無損他是個美男子的事實。
她很自然地拿以志跟眼前人相較——以志的帥氣俊朗從大學時代就不知“電死”周遭多少女子,出了社會之后,更是女同事及客戶眼中的超級夢中情人。
兩個男人站在一起,以志也許會有些相形見絀,因為眼前的男人有他所缺乏的內(nèi)斂沉穩(wěn)氣質(zhì)。
想起兩人之間的爭執(zhí),若彤又輕嘆了一口氣。
片刻后,飛機順利降落目的地,若彤一如往常地跟其他空服員一起站在走道旁跟旅客們道別,只是,她的眼神一直集中在那位男士身上——她看著他不慌不忙地將膝上的文件放進公事包,看著他從容地站起身來拉直自己的西裝,看著他緩步從眼前離去……
←※→織夢方舟←※→
“那個人很帥!”負責清理客艙A區(qū)的同事章玉蒂用手肘輕碰了若彤一下。
“什么?”若彤不知她所指為何。
“你剛才一直盯著的那個男人啊!”
若彤心頭一凜,她的舉動竟然這么明顯?!是不是“那個人”也有所感覺,只是不予理會呢?她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到的小孩一樣紅了臉;她努力壓下心頭的慌張,用冷淡的語氣開了口,“如果你像我一樣用高跟鞋踩了他一腳,不管對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也很難不盯著他看吧!”
章玉蒂聳聳肩不再搭腔,盡快把自己手邊的工作結(jié)束。
“咦?”若彤發(fā)現(xiàn)在“那個人”的座椅底下有一樣會反射光線的東西,她俯身望去,一只鍍金的鋼筆靜靜地躺在地板上,筆上刻著「韜,情比金堅宜儀”。
她環(huán)顧四周,沒有人在注意她。
旅客的失物一向是交由座艙長送到機場失物處的,不知是什么心態(tài)作祟,她將筆收進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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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韜……雷韜?是他嗎?”
若彤拿著旅客名單搜尋著名字有“韜”字的旅客,其中只有一個人符合。
雷韜大概就是他的名字吧!而“宜儀”可想而知,是他的女友或是妻子。
這樣的發(fā)現(xiàn)讓若彤再度產(chǎn)生失落感,她愣愣地凝視著鋼筆上的刻字,低聲喚著:“雷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