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俐真這個人,一向最厭惡色狼。
因為在她十五歲之後,她美艷的長相,招來不少登徒子的性騷擾,這讓喬俐真非常明白被性騷擾時,心里充斥的恥辱、痛苦與不安,所以她對做出這種行為的男人,更是鄙視到了極點。
在原禾開發目睹到“職場侵害”,喬俐真憤怒難當,一回家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跟她哥哥喬敬永說了。
穿著夏威夷衫,留著粗獷胡渣的喬敬永,懶洋洋靠在沙發上,支著下顎,膝上還攤著本沒看完的雜志。
他剛為了一件案子跑了大半天,回到家才休息一下,便見妹妹氣沖沖地回家,對他猛吐苦水。
聽完沒多久,他沉思完畢,抬起臉凝視自己的妹妹。
“聽你的描述,那位林秘書并沒有說出孫少駿對她做了什么!
喬敬永直接了當點出問題所在。
“可是……可是他一定有對她做什么,否則好端端的,怎么會哭成那樣?”喬俐真不死心地反駁。
“喔?她有明確說出他侵犯她嗎?”
“呃……”喬俐真苦思著林秘書說的話,接著挫敗承認,的確沒有。
“不回答就是沒說羅?那有沒有證物?錄影帶?錄音帶?衛生紙?驗傷單?”
“……沒有!
每講一項,喬俐真就挫折地搖一次頭,喬敬永聳聳肩攤手,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
“這就是啦,什么都沒有,怎么定人罪狀?”
“那就這樣放過他?”
“你又沒證據!
繞來繞去,最終又繞回了原點。
若是沒有證據,一切就只是她的“猜測”,說再多都是空口白話。
喬俐真的腦袋瓜努力運轉,想著可能的方法——去找林秘書要證據?可是她根本不認識她,而且問都不肯說了,要她出來指控老板,那就更是不可能!
跟蹤孫少駿,抓他的痛腳?可是,她連他會在哪出沒都不清楚呀……
喬敬永瞅著她煩惱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樣好了,你去當他的女人,在房里裝個攝影機,將夜里的好戲全部錄下來,到時,這卷春宮帶不知有多少雜志社要啊……呼呼……我們還可以敲孫少爺兩三千萬來花花……”
“我是你妹耶!你叫我去做這種事?”
喬俐真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老哥就愛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替你想法子羅!不要就算了!
喬敬永事不關己,漠不關心,大刺刺地又拿起雜志開始看。
見喬敬永不理會自己,喬俐真倒入沙發里,對自己生著悶氣。剛剛還吵嚷不堪的辦公室,瞬間寂靜下來。
但是這種情況沒持續多久,電話的鈴聲這時大聲響起。喬俐真瞄了眼喬敬永,見他沒有接電話的意思,只好自己走了過去。
“喂?”
“請問是喬俐真、喬小姐嗎?”電話那端,是嬌柔婉轉的女音。
“我是,請問哪里找?”
“這里是原禾開發……”
聽到“原禾開發”四個字,喬俐真的雙眼瞬間瞪大。奇怪了,他們找她會有什么事?
對方見喬俐真沒反應,有點尷尬地笑了起來。
“喬小姐,您應該還記得吧?您今天才來過我們公司開會,當時我也在現場,敝姓張!
莫非……是那位張秘書?
“啊,是的,我記得。有什么事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何況喬俐真剛剛還在罵對方的大老板,現在接到這通電話,格外心虛。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急需義大利語的翻譯人員,因為臨時找不到人,我剛好想到喬小姐您,所以打了通電話給阿爾方索先生,用英文溝通了好久,才拿到您的電話呢……”
張秘書不好意思笑道,而喬俐真則是屏氣凝神地聽著,她感覺到機會來了。
“這份工作是約聘、短期的,時間大約是一個月,薪水的話,應該會比照一般行情……喬小姐愿意接嗎?”
“我愿意!”喬俐真迅速回答。
她當然愿意!接下這份工作,不僅可以賺錢,同時也多了接近孫少駿的機會,只要能夠接近他,喬俐真相信,他總會露出馬腳的。
這樣的奸機會,平白落在她頭上,自然要好妤把握。
“那么,請明天來原禾開發好嗎?詳細的細節,我會請人事部跟你詳談的。”
大勢底定!
“怎么回事?”見她掛上電話,喬敬永湊過來好奇地問。
“原禾開發問我愿不愿意去當約聘翻譯!眴汤嫘Σ[瞇的回答!澳憧粗昧耍乙欢〞页鏊陌驯孛,包準鬧到他雞飛狗跳!”
“呃……”老實說,喬敬永覺得,光是喬俐真去孫少駿的公司,以她泡咖啡會泡錯、送資料會跑錯、走在平地上會跌倒的功夫,不用特別做什么,就可以搞得公司雞飛狗跳了吧?
“總之,保重。”喬敬永含意不明地送出一句祝福。
“嗯?謝謝!眴汤嫣鹛鸹貞。
只有喬敬永自己知道,這句保重,是送給孫少駿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喬小姐,請往這里走!
張秘書面帶笑容地帶領喬俐真往辦公室走去。在和人事部面談過後,喬俐真獲得任用,今天就是她上班的第一天。
先前她來開會時,只見識過原禾開發的會議室而已,如今隨著張秘書走在走廊上,喬俐真才知道,原禾開發的財力及品味,果真不同凡響。
挑高的天花板與開放空間,減低壓迫感;走廊地板是用大理石所鋪成,乾凈明亮,喬俐真本以為這類型的公司連裝潢都是冶冰冰的,偏偏這里不是。走廊上掛著許多色彩溫暖明亮的繪畫,讓這里多添幾分柔和氣息。
“這里所掛的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更換。這是老板所投資的畫廊所提供的作品,在這里展出,不僅可以讓公司看來更人性化,同時也讓這些畫家多一點出頭的機會!
張秘書見喬俐真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畫看,認為她對這些畫很有興趣便多解釋了幾句。
“老板……你是說……孫總?他對藝術有興趣?”
喬俐真若不是親耳聽見,她還真不敢相信呢!孫少駿看起來根本就是個市儈的商人而已!
“不僅有興趣,老板也常贊助藝術展覽呢。這是他回饅社會的方式!睆埫貢鹛鸬匦χ,眼里有對老板的極度崇拜。F對了,我叫張熙敏,以後我們可能會時常碰面,你叫我熙敏就可以了!
“回饅社會?我看是換個方式剝削吧……”她怎樣也不相信孫少駿會有如此好的心腸,依她看來,孫少駿不過相中這些畫家的潛力,想藉機賺錢吧?
喬俐真湊近點看那些畫,覺得畫框有點歪,便伸出手去調動,誰知油墨未乾,她的大姆指卻不小心按壓在畫上,抬起來一瞧,上面有著油彩顏料的印子。
“你說什么?”張熙敏沒聽清楚喬俐真的自言自語,回頭反問了一次。
“不、下、不,沒什么!
喬俐真臉色大變,努力擠出笑容回答,同時迅速把手指藏到身後。
嗚……完了,那張畫上被她印了一個指印……
“怎么了?”張熙敏瞧她姿勢有點詭異,要靠近她,喬俐真連忙轉移話題。
“呃……熙敏,你說我們會常常碰面,這意思是……”
張熙敏的表情有些訝異。
“人事部沒跟你說嗎?你要擔任的職務,是我們老板的專屬翻譯,而我是孫總的機要秘書,所以見到面的機會當然不少,我現在正是要帶你去見老板!
張熙敏推開秘書室的門,里面坐著另外一位秘書,看見喬俐真時,她禮貌性的點點頭。而喬俐真環顧四周,并沒有見到林秘書。
“請問……先前開會時,我還有見到一位林秘書,請問她今天在嗎?我有些事情要找她……”
“你找林秘書?真不巧……她前幾天剛離職!”張秘書抱歉地回以一笑。
離職引喬俐真這下更確信自己的猜測,孫少駿絕對有做虧心事,否則為什么要逼林秘書辭職?
沒錯!就是這樣!他一定是先逼迫林秘書在前,但後來怕東窗事發,就隨意地把林秘書打發掉,好封她的嘴!
喬俐真越想越憤怒,她唯一的證人、唯一的線索,居然就這樣斷線了!
“孫總,請問現在可以進去嗎?”
張熙敏敲了敲總裁辦公室的門,恭敬問道。
過了一會兒,辦公室里才傳出低沉嚴肅的男音!斑M來吧!
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坐在辦公桌後方的孫少駿聽到開門的聲音,根本連頭都未曾抬起,他全副精神都放在桌上的文件上。
對於這種態度,張熙敏習以為常。孫少駿常因工作而去忽略到其他人,這是他的個性,并不是刻意要蔑視其他人,她很明白。
“孫總,我帶新進的翻譯來了!
“思……好……”
孫少駿依舊專心地閱讀文件,隨口應了聲。得到回覆後,張熙敏便湊到喬俐真耳邊輕聲說:“那么,我先出去,你跟老板談一談!
什么?!單獨留她跟這……禽獸在一起?
這怎么可以!
喬俐真眼里滿是求救,但張熙敏并沒有注意到,對她輕輕笑了一下,便走出辦公室,還順道帶上門,發出“喀”的一聲。
望著緊閉的門扉,喬俐真的心跳得飛快,背上也出了點冶汗。
她緩緩轉身,戒備地望向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卻發現孫少駿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
難道是……障眼法?他想藉此緩和她的警戒心,之後再趁機出手?
還是把門打開一點好吧……喬俐真覺得很不安,想要將門打開一點點,於是她往後退,想要一路退到門邊,但卻不小心踢到門旁掛外套的高腳架,發出“鏗”的一聲。
她低呼一聲,轉過身將搖晃的架子抱住,等她扶好,松了口氣時,卻發現手上的油墨,不偏不倚印在掛在架子上、質料高級的外套袖口上。
這下完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孫少駿放下手上的履歷,滿臉不悅地看著站在門邊的喬俐真。
打從進辦公室來,這女人沒有一刻安靜過,連他想先看完手上的文件,再跟她會談,卻被她惹得不得安寧。
“啊……我……我覺得辦公室里有點熱……所以想把門打開……”喬俐真臉色慘白,尷尬地笑著。
因為怕他對她出手,所以打算逃到門邊,卻不小心把顏料印在他的西裝上……
這種實話怎么能說呢?她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被fire呀!
“開門?”孫少駿看了眼墻壁上的溫度計!艾F在室溫二十四度,有這種必要嗎?”
“我天生怕熱……”
喬俐真的藉口沒有獲得采信,孫少駿蹙眉沉思,接著像個王子般,優雅地朝她招手。
“你過來!
“我……”不要。語尾含在嘴巴里不敢大聲說,她苦哈哈地抓著門把,仿佛那是她的救生圈。
“過來!睂O少駿俊美的臉龐極有魄力,他這次不招手了,只用雙眼冷淡地盯著她。
被他的氣勢懾服的喬俐真,總算往前兩步,在離辦公桌兩公尺的地方,便停住了。
孫少駿雙手交握,閑適的坐在椅子上,精明的雙眼則在喬俐真的臉孔徘徊。
這張臉,他很有印象。
“你是……阿爾方索的那位翻譯?”
他還記得好幾天前,眼前這位清秀的女孩,對他提出抗議的模樣。
“你還記得我?”
喬俐真有些驚訝。這句話并不是刻意在諷刺孫少駿,俗語說;“貴人多忘事”,她是真的沒想到,他會記得她。
“為什么不記得?又不是每天都會有人指著我的鼻頭,罵我待人的態度需要改進!
事實上這幾年,從他的身家地位一路上揚以來,根本沒什么人敢得罪他,見到他巴結都來不及,又怎么會出言責備?
“倒是你,受得了頂頭上司是個不把人當人看的家伙嗎?還是……既然你進了我的公司,先前的話就打算當做都沒說過、全部不算數?”
孫少駿冶漠的說道。這話里有微妙諷刺,拐彎抹角試探她是否是見風轉舵、唯利是圖的人。
喬俐真當然聽得出他什么意思,她挑起眉毛,不甘示弱的回嘴。
“怎么可能不算數?要我今天再說一百次也可以,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你的確是個自大的人,就像方才,張秘書和你說話,你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你難道不知道,說話時看著對方,是最基本的禮儀嗎?”
喬俐真滔滔不絕,慷慨激昂。
等她說完,這才發現大事不妙,連忙閉上嘴巴。
而在她高談闊論的期間,孫少駿非但沒打斷她,反而靜靜的聽她說。直到喬俐真自己閉嘴,他才平靜的問:“說完了?”
見她不說了,雙唇緊緊閉上,他這才懶洋洋的反問:
“你剛剛說了這么多,甚至說我沒學過禮儀,那么,你明白身為員工的基本禮儀是什么嗎?”
他站起身,踱步到喬俐真面前,俯視她。他氣勢驚人,光是這么一站,存在感就十足。
“那就是—好好做完你分內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也少插嘴!
更何況那根本不是她該管的事,什么時候開始員工也可以管到老板頭上來了?
不自量力。孫少駿冶笑著想。
“你!”
喬俐真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要她閉嘴,氣得又要反駁,但孫少駿用眼神示意他還沒說完。
“這是第一點。第二點,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不用質疑我是對或錯,不管是對或錯,我自己會承擔,并不需要你煩心!
孫少駿說得慢條斯理,喬俐真聽得咬牙切齒。
“第三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
明知道孫少駿說的話都會氣死她,但見他頓了下,她還是心急的湊上前。
“第三點是什么?”
孫少駿瞼上勾起一抹俊美的笑容。喬俐真瞼上的表情時時變化,瞧她一會兒生氣、一會兒著急的模樣,看在他眼里,實在有趣極了。
“我是上司,你是下屬,請隨時牢牢記住這一點。這個關系絕對不可能有任何改變,也絕對不可能變成‘私人上的關系’,明白嗎?”
一個林秘書,已經讓他的耐心瀕臨崩潰,如果這次再出事,那他決定以後一律只收男性員工!
而這番婉轉的警告,在喬俐真腦子里轉了好幾圈,才翻譯出真正的意思。
“你是叫我……不要打你的主意?”她雙眼冒出怒火。
別開玩笑了,這句話是她想說的!
喬俐真氣呼呼的瞪視他。
“這句話請你收回去,我才想說,你千萬不要亂動我的主意!”
“我這輩子從來沒動過,不用擔心!睂O少駿笑容可掬的回答。
這句是真話,他從來沒動過下屬,都是下屬“動”他,而他再去選擇是否要回應。
“我也從沒動過上司,加上你不是我喜歡的型,所以你可以非常非常放心。”
喬俐真也用燦爛的笑容予以回應,內心卻不停的罵孫少駿是大騙子,她才不信他說的話!
聽到挑釁意味如此濃厚的話,孫少駿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對,起了想要讓她更生氣的念頭。於是他湊到喬俐真耳旁,輕聲地溫柔呢喃:“那太好了,你也剛好是我最不感興趣的那型,我們終於達成一個共識,你說……是不是?”
他話才說完,便看到喬俐真搗住耳朵、滿臉通紅的倒退三尺。
她只聽過孫少駿談論公事時的聲音,低沉、嚴肅、有魄力,可是她不知道,當他放低聲音在女人耳邊呢喃時,竟會如此性感!
此時喬俐真瞼上的紅暈,絕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心跳得太快。
孫少駿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過反常,他從不曾對下屬做出親昵的行為,而剛剛他確實是壞了自己的規矩。
而且,還是因喬俐真這個女人而逾矩的。
想到這,孫少駿倏地退開,走回辦公桌旁,他的表情轉趨冶漠,背對著喬俐真說:“你可以出去了!
喬俐真愣了幾秒,接著注意到自己臉紅得不成樣子,便慌慌張張的離開總裁辦公室。當她跨出去,門一合上,她便像打了一場惡戰似的,虛脫的嘆氣。
那樣英俊的臉、配上那樣的聲音和體格……孫少駿擁有一切讓女人怦然心動的魅力,但是越是有毒的果實,往往長得越嬌艷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