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杰尼掌管了“厚德”南部分公司后,公司的業(yè)績蒸蒸日上,營余也明顯增加,書林特地南下跟杰尼及公司的一級主管聚餐打氣。
書林在高雄一家知名氣派的大飯店宴請主管,餐后要回公司時,他突然心血來潮地對杰尼說:“我好久沒有逛逛高雄了,你先回去,我自己到處走走,吃晚餐前我會回去!
“好吧,讓您一個人清靜、清靜,看能不能有個艷遇,替我找個媽!苯苣衢_父親的玩笑。
“如果有機(jī)會的話,我絕不放過。”書林難得幽默地回答。
揮別了兒子,書林就沿著飯店旁的百貨公司往前走,走了幾條街,他轉(zhuǎn)入一條精品店林立的街道。
他沒什么特定目的,只是隨著心情而走。
書林左右看看一些屬于年輕族群的商店,有的是奇裝異服,有的是怪模怪樣的配件。裙子短得離譜,鞋子高得令他咋舌,他看得眼花撩亂,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已與另類的世界脫節(jié)了。
而另一方面他卻也慶幸,杰尼和媚姬在叛逆的階段,還不曾穿過這種讓他無法接受的服裝,不然他一定會把他們看得牢牢的。
他邊看邊想,不知不覺已走到街道的盡頭,在轉(zhuǎn)角處,他看見了一家“竹梅精品批發(fā)中心”,他突然愣了一下,眼光一直留在招牌上。
“竹梅”,書林在口中默念,心中早已生繡二十幾年的記憶轉(zhuǎn)盤,像加了潤滑油般開始緩慢地啟動。
是她嗎?書林問自己。
應(yīng)該不會吧,世上不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的。他又自己回答。
午后的陽光還很強(qiáng),光的尾巴照射在桃紅的招牌上,反射的亮光讓書林睜不開眼睛。
他不由自主地走進(jìn)“竹梅精品批發(fā)中心”。
書林推開了透光的玻璃門,玻璃門上的鈐當(dāng)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歡迎光臨”,坐在柜臺后的竹梅職業(yè)化的招呼,頭也順著鈴當(dāng)聲抬了起來。
若時光追回二十幾年前,竹梅的臉蛋是稍豐腴了些,但膚色依然亮麗,只是臉上多了些蒼桑,多了些現(xiàn)實(shí)的痕跡。
而書林呢,他長胖了,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大了一號。雖然人也老了很多,但卻比年輕時更有味道,膚色也白了很多。
如果說他以前是個毫不起眼的文弱書生,那現(xiàn)在,他可是個全身散發(fā)著中年魅力而有品味的男人。
“你好,需要什么?我來幫你介紹。”竹梅親切地向書林打招呼,她并不認(rèn)為這位眼熟的男子,是在她心中久久、久久不能忘去的男人。
“我隨便看看。”書林疑惑地看著竹梅,他也不敢太冒昧地認(rèn)人。
店里的男裝不多,但都是歐洲頂級的牌子,書林挑了兩件芬迪的上衣及一條素面長褲。
當(dāng)他背對著她挑衣服時,竹梅很仔細(xì)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慢慢地泛起了一小絲漣漪,漸漸地激起了水花,而水花最后成了洶涌的浪濤,因?yàn)樗匆娏怂竽且活w讓她永遠(yuǎn)無法忘懷的黑痣。
她踉蹌了一下,身體向后傾,眼眶馬上聚集了水珠,她萬萬沒想到這個曾令她魂?duì)繅粝档哪腥耍谷痪瓦@么又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中。
不要轉(zhuǎn)身,你一轉(zhuǎn)身我必昏眩;不要回頭,你一回頭,我的人生必不再平靜。請你拿了你要的衣服走吧,就走吧!
竹梅靠在身后的櫥柜上,載不動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她趕緊用袖口拭去,并期待書林不要認(rèn)出她。
其實(shí)書林并無心挑衣服,他只是選平常慣穿的品牌。挑衣服的動作都是為了掩飾他的興奮及期待,又害怕她就是竹梅的相認(rèn)場面。
他不敢回頭,也不敢想像,如果她真的是竹梅,這重逢的場面會是如何令人驚心。
此時,彼此的記憶突然加速地回到過去,回到如同連體嬰般生活的過去。他們的心劇烈地跳動,似乎他們只要一對眼,血液就會直沖腦門而不支倒地般嚴(yán)重,所以他們寧可背對著對方,待情緒平息再轉(zhuǎn)身相見。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街上的行人明顯增加,一些下課的高中生已穿梭在街上。
書林已挑爛了那一小柜男裝,再不轉(zhuǎn)身,若她不是竹梅,那她勢必要報(bào)警處理了。
書林橫了心,手拿著衣服轉(zhuǎn)身走向柜臺。
就是她,不用再證實(shí),也無須再試探,因?yàn)樗腿换仡^的那一瞬間,正巧迎上了她那雙含淚帶情的眼。
當(dāng)初他們決定分手時,她不正是用這雙眼睛,這樣看著他嗎?
“竹梅,你是竹梅。竹梅,我是書林呀!”他激動地靠向柜臺。
“不,這不是真的,我們不會再見面的!敝衩废蚝笸,猛然搖著頭。
“是,這是真的,千真萬確的,我們真的再見面了!睍挚粗衩罚壑幸灿辛藴I。
竹梅先招架不住,嗚嗚咽咽地抽噎了起來。她的心里毫無準(zhǔn)備,怎么能來面對他?事隔如此如此久,于歡都已經(jīng)二十四歲了,她怎知道他對她是否還惦戀,她怎知她多年的思念,是否只是單相思?
“竹梅,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這是你開的店對不對?你,你一點(diǎn)也沒變。”跟從前一樣,書林還是不會說什么甜言蜜語。
竹梅點(diǎn)頭,淚依然不止,情緒也還不能恢復(fù)。
“對了,我記得你有個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現(xiàn)在應(yīng)該大學(xué)畢業(yè)了吧?”書林會先問這個問題,是想知道竹梅的婚姻狀況。
他真的跟以前一樣,一向害怕危險的男女關(guān)系。好似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女人,會萬劫不復(fù)似的。竹梅心里一嘔,情緒恢復(fù)了許多。
“女兒都會幫忙賺錢了,她跟我的姓,我沒有結(jié)婚。”竹梅很干脆地說出書林要的答案。
“什么?你沒有結(jié)婚?”書林非常訝異,手上的衣服掉下了地。
當(dāng)初是竹梅移情別戀愛上別人,后來又說她懷了孕,他才失望地離開她。而現(xiàn)在她卻說她沒有結(jié)婚,天!這是怎么一回事?難道女兒是他的?
書林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覺得自己被竹梅耍了,而讓他苦苦相思多年。
“我從沒告訴過你我要結(jié)婚,是你聽到我有了孩子,就嚇跑的!敝衩芬寻咽虑榭吹F(xiàn)在談起,已沒有當(dāng)初孤單一人的痛苦了。
而讓竹梅走出傷痛的最大因素,當(dāng)然是活潑可愛的于歡,她讓竹梅對生命再度燃起希望。
書林好看的臉上寫滿懊悔,他以為有了孩子就是要結(jié)婚,他的觀念還沒有新潮到竹梅會當(dāng)“不婚媽媽”。
除非女兒是他的。
“對不起,我沒想那么多,只想成全你和那個富家大少。”書林鄭重地道歉。沒想到他沒把事情弄清楚,結(jié)果誤了彼此的幸福。
“算了,我也有不對,我太任性,太意氣用事了!敝衩犯杏|良多地正眼望向書林。
這么多年來,她停奏已久的心弦,再次為此生唯一的所愛響起。
兩個人的目光在分離二十余年后再次接觸,再多的苦與恨,也因這次意外的重逢而消失了。
書林忘情地把手疊在竹梅放在柜臺上的手。
“你呢?談?wù)勀惆!敝衩烦榛刈约旱氖郑岔毚_認(rèn)書林的身份。
“我已經(jīng)離婚十幾年,兒子也大了。我說我一定會離婚,要你等我,但你就是沉不住氣。我現(xiàn)在正積極地幫兒子找新媽媽。”書林的手再次握住竹梅的手。
兩個人都有一把年紀(jì)了,再也玩不起任何不正當(dāng)?shù)膼矍橛螒,確認(rèn)了彼此都是自由之身后,內(nèi)心的激蕩比剛才更激烈。
眼神的交流,手部的接觸和心靈的溝通,都已告訴對方,彼此的心都還留著對方的位子。
“鈴、鈴……”還好電話鈴聲響了,不然他們這一互望,可能要到夜幕低垂。
“媽,完了!我的車又拋錨了。”竹梅才接起電話,于歡就哭喪地說。
“又是老毛病嗎?”
“對啦!你來載我,我先把車子牽到附近的機(jī)車行修理!
“小姐,阿芳六點(diǎn)才會來,我現(xiàn)在有客人,走不開,你先坐計(jì)程車回家吧!敝衩凡辉阜艞壢魏胃鷷窒嗵幍姆置耄幌脍s快打發(fā)女兒。
“什么客人那么重要?又不是你那位心上人,還要我花錢坐計(jì)程車!庇跉g抱怨著,她可是為了想買一部車,省吃儉用地過日子呢。
“小姐,帳算我的,你自己處理吧!
竹梅跟于歡結(jié)束了談話,略帶尷尬地回應(yīng)書林一直凝視著她的目光。她的愛情似乎又活了起來,回到年輕時與書林相戀的時光。
“我這女兒就是粗線條,很多事都要麻煩我!
“你女兒……你女兒長得很漂亮吧?”
“應(yīng)該稱得上美人吧!敝衩泛畹仂乓。
其實(shí)書林想問竹梅,她是不是他的女兒,但又礙于剛重逢,不想再讓竹梅想起當(dāng)初他因已婚的身份,而無法給她承諾的往事,才不急著問。
“有其母必有其女。”書林終于說了句贊美竹梅的話。
書林又跟竹梅聊了很多近況,一直聊到他突然想起今晚和媚姬、杰尼有約才停止。
“我可以再來找你嗎?”離去前,書林摯情地問。
“我的店就在這里,除非我關(guān)門大吉!敝衩泛艽蠓降鼗卮稹
書林聽了很高興,他把雙手放在竹梅的臂上。
“我晚一天回臺北,明天一早我就來!
竹梅望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早已干枯、黑暗的心房,再次獲得了陽光般的滋潤。
就算曾經(jīng)分別過,就算分離的時間不短,但她的堅(jiān)持和等待,卻也沒讓她失望。
她不求什么,只求下半輩子有愛為伴。
。
書林趕回杰尼住的地方,就只看見媚姬鼓著雙頰,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生悶氣。
“怎么只有你一個人?杰尼呢?”書林因?yàn)榕诉t到了,但他可不知道,杰尼遲到的原因也是女人。
“對不起,干爹對高雄的路不熟,可不能跟干爹生氣喔!睍窒扰阒φf。兩個男人同時遲到,媚姬當(dāng)然有權(quán)利生氣。
“我才不會跟干爹生氣呢!
“那是生杰尼的氣嘍?”
媚姬撇撇嘴,“你催催他啦,我剛打了行動電話給他,他竟要我們先去,他有急事,辦完會直接去餐廳跟我們會合。”媚姬說得很委屈。
“這小子真不守信用,我來罵罵他!睍终f著拿起電話。
電話接通時,杰尼還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收訊非常吵雜。
“爸,我朋友的車子出了點(diǎn)問題,我?guī)退缀笤偃ゲ蛷d找你們,你們先去吃吧!苯苣峤o了父親和媚姬一樣的答案。
“好吧,但可別拖太久!睍钟X得兒子的理由并不至于不能原諒,就沒有怪他。
他替杰尼說了好話,就和媚姬先上餐廳了。
***
“我看,你先走吧,我自己處理就行了。”于歡說。她并不知道杰尼晚上有事,才拜托他來幫忙。
“你怎么處理?你推得動嗎?”杰尼回頭看看她,繼續(xù)把破了輪胎的摩托車往前推。
南臺灣的夏天實(shí)在有夠熱,雖然已黃昏了,杰尼的襯衫仍被汗水浸濕。走在后面的于歡,看著他背后貼著皮膚的濕襯衫,心里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照理說,于歡應(yīng)該是個可以獨(dú)立處理這件事的女人。但這次她不知怎么了,竹梅不能來載她后,她就很自然地想起杰尼。
而杰尼剛好要離開公司,幾乎是隨叫隨到的,讓于歡感到備受尊重,流汗的人自然也變成了他。
也許女人一旦有了男朋友,一些潛能和應(yīng)變能力就會無故地消失吧。
車子推了一段路才看見機(jī)車修理行,兩個人就像在沙漠中看見綠洲般興奮,尤其是于歡,更是高興地踩著高跟鞋往前跑。
“好了,搞定了!”于歡像個哥兒們一樣往杰尼的肩上一拍。
“你高興了就好!苯苣崴梢豢跉猓檬謸]去額頭上的汗珠,結(jié)果沾了機(jī)油的手把臉抹黑了。
“你看你——”于歡笑了,掏出她胸前裝飾用的手帕,為他擦去臉上的黑油。
杰尼拉住了她的手,笑望著她,如果他們不是站在大馬路上,兩口唇一定又會碰上的。
“你趕快走吧,我在這里等就行了!庇跉g縮回手催他,在感情方面,于歡似乎理智多了。
杰尼看看表已經(jīng)七點(diǎn),他是得走了。
“這星期周休,我們?nèi)タ春k,星期六一早我就去接你!?br />
杰尼不給于歡猶豫、考慮的機(jī)會,轉(zhuǎn)身就往回跑。
于歡站在路口,細(xì)細(xì)咀嚼著杰尼的愛和情,消化著他的體貼和照顧。其實(shí)他可以等她回答的,因?yàn)楝F(xiàn)在她只會說yes,不會說no了。
“小姐,車子好了!睓C(jī)車行老板叫她。
于歡回了神才發(fā)現(xiàn),杰尼的西裝一直拿在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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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尼已經(jīng)拼命加快速度,但偏偏遇上未散的下班車潮,趕到餐廳時已超過了七點(diǎn)半,比約定的時間遲了一個半小時。
媚姬挑的這家餐廳,是非常高級的俱樂部,須有會員身份才能進(jìn)入。侍者看杰尼一副狼狽樣,襯衫不但沒打領(lǐng)帶,袖子上還沾黑油,他攔下杰尼要看他的會員證。
“我忘了帶!苯苣岷懿桓吲d,他已引來了好奇的目光。
“那很抱歉,我們要有會員證……”
侍者的話還沒說完,媚姬已走了過來,她可是這里的常客,得罪不起的。
“怎么了?為什么把我未婚夫擋在這里?”她的音量不小,引出了餐廳經(jīng)理。
杰尼看媚姬又準(zhǔn)備小題大作,更不高興了,他的眉頭緊鎖。
“你不知道他是誰嗎?趕快向徐老板道歉!崩暇毜慕(jīng)理馬上開口罵侍者。
“道歉就行了嗎?這可是污辱了我們的人格!泵募Ц甙恋卣f。
杰尼一臉尷尬,他并不需要媚姬來幫他出這種氣,但這時候他又不能不站在她那一邊。
“當(dāng)然沒那么簡單,我們會做處罰的。”經(jīng)理鞠躬哈腰地道歉。
“算了吧,是我自己沒帶會員證,我也有錯!苯苣徇是幫了侍者說話。
媚姬不以為然地瞪了他一眼。
“還是我們的錯,打擾了三位用餐。還是我們的錯。”經(jīng)理一再道歉,媚姬才領(lǐng)著杰尼到他們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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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苯苣嵋蝗胱拖鹊狼。先認(rèn)錯,通常會少挨一陣念。
“先點(diǎn)餐吃吧!睍植]有責(zé)怪兒子的意思,一個男人有太多事是比吃飯還重要的。
“這里的魚子醬很特別,你可以吃法國餐!泵募дf,她舀起一小口魚子醬往嘴里送。
杰尼先看了父親,書林吃的是日本料理。
“我看是法國餐貴又少,才顯得魚子醬好吃吧?”杰尼揶揄著媚姬,他實(shí)在想教訓(xùn)一下剛剛她多管閑事又趾高氣昂的態(tài)度。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愛慕虛榮?”媚姬又想在干爹面前挑起戰(zhàn)爭。
“那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你……”
“好了,別吵了,先生等著點(diǎn)餐呢,別讓人看笑話了。”書林制止兩人再說下去。
書林對他們兩個真是無可奈何,他已發(fā)現(xiàn)兩個人是完全無法契合的一對,媚姬太嬌縱了,如果杰尼不肯多讓她一些,兩個人一旦結(jié)合,日子一定不好過的。
可是若不娶媚姬進(jìn)門,他又怎么對她死去的父母及親戚交待呢?
唉,要湊合一段沒有默契的感情還真難。窒萑肓诉M(jìn)退兩難的煩惱中。
杰尼真是餓了,點(diǎn)了排餐大吃特吃起來。反正每次三個人在一起,杰尼一定是最少開口的那一個。
用餐的氣氛非常平淡,在公式化的生活對談中,似乎又拉遠(yuǎn)了媚姬和杰尼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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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歡穿上了輕松的裝扮,還不忘補(bǔ)了那道殘缺的眉形一筆。她又輕輕地在兩眼旁的夫妻宮刷上淡粉紅的腮紅,祝福自己今明兩天會有美麗的愛情收獲。
杰尼已在樓下等候,她背起了帥氣的小背包,出門前又望了杰尼遺忘的西裝一眼,“故意”忘記把它一起帶下樓。
杰尼說花蓮附近的海域看得見海豚,她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tài)與他一起往花蓮去。其實(shí)就算沒看見海豚,花蓮也是于歡喜歡去的地方,她愛那里的清新空氣,也愛那里的自然風(fēng)光。
他們在上高速公路前買了早餐,于歡拿著漢堡喂杰尼。他每咬一口,就對于歡一笑。他的笑容像不含雜質(zhì)的清泉,洗滌著于歡,而她早已占滿他的心。
“咖啡還很燙,你待會再喝!庇跉g把調(diào)好的咖啡放在置杯架上。
“不,我現(xiàn)在要喝。”杰尼像個要賴的孩子。
“這么燙,怎么喝嘛!
“可以啊,你先喝一口再喂到我嘴里。”
杰尼話剛說完,就被于歡往頭上敲了一記,再加一陣白眼。
“別想吃我豆腐。”于歡瞪他。
“我不只想吃你的豆腐,還想吃你的人!苯苣峁室庋b出邪惡的聲音。
“誰吃誰還很難說,我可是練過防身術(shù)的!庇跉g拍拍自己的手臂。
“那我給你吃好了,你想怎么吃我都可以,我絕不反抗。”杰尼的一語雙關(guān),讓于歡飛紅了臉。
他是在暗示她,這趟花東之旅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還是只是單純的開玩笑?他知道她是……嗎?如果,他要她的身體,她該怎么辦?她是愛他,愛他就應(yīng)該給他嗎?于歡想得太敏感,臉更紅了,甚至感覺到兩腳發(fā)麻。
“怎么樣?想那么久?到底決定要我吃你?還是你吃我?”杰尼還逗她,一手放在她的大腿上。
“吃你的頭啦!把你推下海給海豚吃!”于歡揮開他的手,不理他。
杰尼開懷地笑,可以跟于歡譜出戀曲,將是他這一生中最美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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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尼不知去哪里借來了一艘游艇,當(dāng)于歡踏上游艇時,興奮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走進(jìn)駕駛艙跟游艇駕駛說了些話,幾分鐘后,游艇就移動了。當(dāng)游艇離開港口時,于歡跳進(jìn)杰尼的懷里,大聲叫:“太棒了,我好愛你!”
杰尼也感染了于歡的興奮,他抱起于歡在甲板上轉(zhuǎn)圈圈,搖晃的船身讓杰尼站不穩(wěn),隨著浪起伏,跌落在船邊。
于歡整個人趴在杰尼身上大笑不止,長發(fā)隨風(fēng)飄起,仿佛低空飛過船尾的海鷗。杰尼坐起身,靠在船板上,于歡就偎在他胸前,海風(fēng)穿梭在兩人之間,咸咸濕濕中還帶有挑情的幻夢。
“以后我們的婚禮就在這艘游艇上舉行,等海豚一出來時,我們就戴上結(jié)婚戒指!苯苣岬拖骂^,說話的唇已碰上了于歡的唇。
“別跟我說童話故事,我一向不相信的!庇跉g很莫名地想去排斥杰尼的承諾。
“你可以不相信童話故事,但你不可以不相信我對你的愛。也許很夸張,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在大雨中的那一次邂逅,我就已愛上了你,像中魔般地為你著迷。”
“我只是個平凡的女人,什么都沒有,只有我親愛的媽媽。在條件上,我配不過你。”于歡終于把心中的死結(jié)說了出口。
“傻女,如果我在意那些,那是不是我談戀愛之前,都先得去做身家調(diào)查?”杰尼用指尖彈了下于歡的鼻子。
于歡還要回嘴,但突然地,小艇遇上小漩渦而晃動了一下,杰尼本能地抱緊了她。
剎那間,杰尼的身體因愛而膨脹,他仿佛抱住了一個愛的發(fā)熱體,熱源讓他滿足,讓他也成了發(fā)熱體,散發(fā)同能量的愛,包圍住于歡。
船身穩(wěn)了,于歡睜開緊閉的雙眼。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杰尼完全迷失在她眼眸放射的光影中,他忘情地把吻烙上了她的唇。
他貪婪而激烈的吻她。“我需要你,有了你,我的生命才有了顏色和活力!”
于歡感動地掉下了淚珠,她完全不知道為何要掉淚,她只知道那淚是甜的……
。
出海了一會,駕駛艙里傳來“海豚來了!”的叫聲。原溫順依偎在杰尼懷中的于歡,聞聲一躍而起,眼光往海面上搜尋。
“在那里,海豚在那里!”于歡跳著尖叫,手舞足蹈地像中了刮刮樂。
海面上一群海豚媽媽和小海豚緊緊相隨,和游艇比鄰前進(jìn)。
“這下你該相信我了吧?”杰尼問著緊抓住他手臂的于歡。
“嗯,相信,我相信!”
“那你也相信我對你的愛了?”
“相信,你說的我全部相信!”是看到海豚太興奮了,于歡重復(fù)大聲地叫喊。
杰尼擁著于歡,望著海面上跳躍的海豚,它們的出現(xiàn),就像為愛作見證的證人——海天之間,誰也不能胡亂為愛承諾,一旦承諾,愛的魔咒就會終身相隨。
杰尼再望向于歡如孩童般純真的笑臉,他想起了跟媚姬乘同一艘游艇,站在同一個位署看海豚的情景。如果不是他父親巧心的安排要他跟媚姬出?春k,媚姬一定寧愿穿得漂漂亮亮地坐在法國餐廳里讓人服侍,因?yàn)樗吹胶k嗟谋砬,沒有一絲難得和興奮。
回航時,夕陽的橘光染進(jìn)了海水,于歡沉溺于大自然調(diào)色的變幻中,不肯進(jìn)船艙休息。
杰尼依她,自己轉(zhuǎn)身進(jìn)船艙,他為自己煮了熱咖啡,給于歡弄了甜甜的奶茶,他記得于歡是個不愛吃苦的女人。
夕陽的色澤再次變濃,她喝著熱騰騰的奶茶,杰尼喝著香濃的咖啡。船就要進(jìn)港,船身微微地?fù)u晃而濺出了他們的熱飲,兩人連忙跳開,咖啡和奶茶濺在甲板上。兩人又相視大笑,眼中閃爍的光芒,像一扇吸取靈魂的窗口,互相把彼此的靈魂吸進(jìn)自己的靈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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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愛情是屬于大自然的,在花東山明水秀的陪伴下,初遇時的愛情新芽已開花結(jié)果,等待他們親手去摘下成熟的果實(shí)。
入夜了,在擁抱山巒的飯店中,所有的動作都變得自然而不扭捏,仿佛他們就是一對前來度蜜月的新人,準(zhǔn)備把自己化成愛的火,讓愛之火開始燃燒,永不熄滅。
沐浴后,于歡的身上飄來一陣薰衣草的清涼花香,杰尼凝視著她,聞著她身上的香氣,疲憊的眼眸中再度放射出光芒。
于歡突然遮住了自己的右眼,不想讓他看見斷了尾的眉。
“很香吧?是偷我媽那貴死人的沐浴乳,長這么大,第一次用這種有香味的洗澡。”于歡開玩笑地說,她想借機(jī)去補(bǔ)她的眉。
杰尼訂的是兩張床的雙人房,于歡正要走向她的床。
“既然是為我而留下的香味,為什么要躲開呢?來,讓我看看你!苯苣崂∷,移開她遮眼的那只手。
杰尼仔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為了遮住她的眉。
“沒畫眉,很丑吧?”于歡自卑地說。她一直認(rèn)為她那道斷眉代表了不祥的事。
“沒想到自信又美麗的你,會去在意這道完全不影響你容貌的眉。”杰尼吻了那道斷眉,吻了又吻。
自認(rèn)是鐵石心腸又不善感的于歡,眉上有了杰尼的唇溫,一顆心竟跳得讓她伸手抓緊自己胸前的衣服。
“我的愛情是很理智的……”于歡正說著,杰尼已把她撲倒在床上。
“誰的愛情是盲目的呢?”他的胡渣摩上了她的肩。
“我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庇跉g又說,她想推開他,但推的力氣好小。
“當(dāng)我們彼此融入的時候,我們就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感覺上有一陣山風(fēng)吹來,把于歡吹近了他身體,近了,就等那份愛沸騰……
“你好美,如果沒斷那一截眉,一定是個會迷死男人的桃花精!苯苣峒(xì)細(xì)呢喃,大手已包住于歡一身的薰衣草香。
她的身體讓杰尼心跳如鼓,為她而凍結(jié)的血液,急著要她的撫慰,為他解凍。
“杰尼,這不能當(dāng)兒戲,我會認(rèn)真的!庇跉g被杰尼褪去了衣衫,赤裸裸的嬌胸微微撐起,眼睛直望著他說。
“游戲的結(jié)果就是王子娶了公主,然后住在美麗的城堡里!
杰尼的靈魂已完全走進(jìn)于歡的心中,他起誓般擁緊了她。
這個誓言就夠了,她閉起眼迎向他吸吮般的熱吻,兩個人饑渴地、貪心地想吃掉對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留下了熱紅紅的唇印,于歡希望唇印永遠(yuǎn)不要消失,她要唇印為她留下愛情見證……
杰尼狂野中又帶著溫柔,掠奪著于歡帶花香的每一處肌膚,他叫著她的名字,身體壓上了她的身,此時無盡的愛戀如潮水般在他們身體里擴(kuò)散,他們的身子如跳躍的潮水,融入彼此……
她熱情卻又羞澀地感受杰尼不想弄疼她的細(xì)心和溫柔,她扎扎實(shí)實(shí)地?fù)碛辛怂,也毫無悔恨地給了他。當(dāng)她發(fā)狂地用雙腳勾住杰尼時,她已決定,今生今世她是他的,他是上天要送給她的禮物。
杰尼疼惜她、寵愛她、擁貼著她飽滿的軀體,他的血液已被她完全解凍,十萬火急而按捺不住地,他的熱血沖進(jìn)了她的身體里,她張開柔軟的肌膚迎接他。這是屬于他們神圣的一刻。
仿若水草般糾纏的身子,再也分不開了,他們想永遠(yuǎn)留下這難忘的一刻……
“歡,你想進(jìn)城堡當(dāng)王后的那一天,請告訴我,我會駕著游艇去迎娶你!苯苣釒е⒌挠嘁粽f。
“等我準(zhǔn)備好了,我一定告訴你。”忍著兩腿中隱隱的痛楚,于歡嬌嗔地回答。
女人是會被男人改變的,于歡的大咧咧和率性不見了,現(xiàn)在只像一只柔順的小魚,乖乖地窩在他安全的臂膀中。
這一趟海豚之旅,是一個溫柔的陷阱,讓他們一起掉入愛的深淵,再也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