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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fēng)拂沅 第十章
作者:弱水
   
  「一根草、兩根草、三根草、四根、五根……一百零一根!討厭!」上官沅氣鼓鼓地丟掉手中的青草,拍去塵土,坐在水池邊的大石頭上,支著下巴,瞪視遠方月洞門內(nèi)緊閉著門的書房。

  負責(zé)伺候她的侍女們見她這般氣惱的模樣,大伙兒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說些什么。

  好半晌,才有個侍女安慰道:「上官姑娘,世子近日真的是太忙了,并非刻意冷落您,您別在意了!

  「我才沒在意呢!」她啄嘴撇頭,忿忿難平的語氣全然不具說服力。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打從上個月起,風(fēng)玄就將所有的精神都投注到工作上,早出晚歸不說!就算回來了,人也關(guān)在書房里辦公。

  她知道他忙,也明白他辛苦,可是真忙到連和她說幾句話都沒時間嗎?就連她送去茶水點心,他也總是匆匆吃完,然后就急著趕她走,以便讓他繼續(xù)工作。他們甚至還說不到兩句話呢!

  可惡!

  上官沅氣惱地隨手扯起池邊的綠草,拿在手上絞扭著,將那些草拉成一段一段的,用力之猛,簡直像要將它們?nèi)妓槭f段似的。

  他不再喜歡她了嗎?為什么突然間變得這么冷淡?短短數(shù)日之間,一切就全然改變了!

  她的心里有千百個疑問、千百個不安,可是她不敢問他,況且他也沒空理她呀……想著、想著,上官沅眼睛竟有些酸澀。

  「上官姑娘,您還好嗎?」

  見上官沅紅了眼眶,侍女們都覺得不忍。幾個月來的相處,她們都挺喜歡這個小姑娘,即使她和郡主一樣,總是跟她們玩捉迷藏。

  「我沒事!股瞎巽淙嗳嘌劬,低著頭,悶悶地回答。

  為了讓她開心些,一名侍女故作欣喜,指著天上的月亮道:「上官姑娘,您瞧,今晚的月色很美呢!不如到花園里散散心,順便賞月!

  「是呀!沽硪幻膛胶停钢星锒歼^三天了,難得月色還這么好……」她的話語隨著上官沅更顯黯淡的俏臉而停止。

  「是呀,中秋都過了……」上官沅抬頭仰望明月,輕輕嘆了口氣,眼眶又悄悄泛紅。

  前幾天是中秋佳節(jié),她原是滿心期待,希望能和風(fēng)玄共度,兩人月下飲酒、花前談心,那該有多?美好。

  然而,最后她是一人獨對明月,愁飲苦酒……因為他根本不在王府!

  中秋夜,上官沅孤零零一人在思鄉(xiāng)與傷心中度過。

  思及此,她再也忍耐不住,委屈地掉下了眼淚,低著頭嗚咽。

  突然,一方粉紅的手絹出現(xiàn)在上官沅眼前,她愕然地抬頭,對上了一雙晶亮的大眼。

  「沈姐姐,你怎為了?」風(fēng)凈漓坐到她身邊,用手絹替她拭淚。

  上官沅想到自己在這么多人面前哭泣,不由得臉色一紅,但隨即發(fā)現(xiàn)四周只剩下自己與風(fēng)凈漓,那些侍女不知什么時候走光了。

  「沒事!顾舆^手絹,很快地拭去淚水,然后將它還給風(fēng)凈漓,無精打采地問道:「她們呢?」

  「你說那些侍女嗎?我叫她們退下了,大概你哭得太專心,所以沒注意吧!

  「我沒有哭!」上官沅倔強地別過頭。

  風(fēng)凈漓聳聳肩,順著她的話,「好吧,你沒有哭!

  不想再提剛才的事,上官沅吸了吸鼻子,轉(zhuǎn)移話題,「你剛回來?」

  「對呀,我剛回王府沒多久!

  「看你的樣子,在洛陽應(yīng)該很開心吧!」上官沅想到洛陽,一股愁思又涌上心頭。她多?希望自己和哥哥一直像在洛陽時那般形影不離、相依相偎……那也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在她感覺起來卻像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嗯!」風(fēng)凈漓笑咪咪地點頭,「前幾天的中秋夜,小越還特別幫我畫了一幅畫像,說是月下美人圖喔!而且他還答應(yīng)我,過幾天要到長安來陪我,我們要一起出去玩!

  聽著她的話,上官沅的表情益發(fā)黯淡,內(nèi)心苦澀不已。

  「本來我還想待久一點,可是哥哥寫信來催人家,說沅姐姐你一個人在長安沒伴,所以我才這么快就回來。」風(fēng)凈漓眨眨大眼,帶笑的俏臉突然轉(zhuǎn)?疑惑,「可是哥哥說的話好奇怪喔!

  沅姐姐怎會沒伴呢?明明有哥哥陪著,而且你們先前都一副不想人家打擾的模樣,害人家只好識相的自己到洛陽。」

  「不要提他!」上官沅霍地站起,用力地跺足。

  「怎為了?哥哥欺負你嗎?」

  「他最近根本完全不理我,不關(guān)心我,不在乎我!我討厭哥哥!」她悶悶地低著頭,右足踢著泥土。

  風(fēng)凈漓搖搖頭,為兄長辯解道:「不會吧,哥哥應(yīng)該只是公事太忙,如果他真的不關(guān)心、不在乎,就不會催我回來陪你了!

  上官沅哼了一聲,「他根本是不想我去煩他,所以才要你陪我……」她將這些日子里兩人相處的情形說了一遍,越說越委屈、越說越生氣。

  聽完她的?述,風(fēng)凈漓偏頭想了想,皺眉問道:「真的是這樣嗎?」

  上官沅委屈地點點頭。

  「這樣的話,哥哥也太過分了……」風(fēng)凈漓滴溜溜的大眼一轉(zhuǎn),想到了一個主意,笑嘻嘻地問:「沅姐姐,你想不想教訓(xùn)一下哥哥呢?」

  「教訓(xùn)哥哥?」上官沅疑惑地眨眨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對呀,教訓(xùn)哥哥!癸L(fēng)凈漓用力點頭,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哥哥大概覺得你已經(jīng)是他的了,所以就放心把你丟在一邊,凈顧著忙他的事。你應(yīng)該要教訓(xùn)他,讓他知道,雖然你喜歡她,但是如果他冷落你,你還是會跑掉的!」

  「要怎么教訓(xùn)?」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委屈,上官沅不免心動。

  風(fēng)凈漓左顧右盼好一會兒,確定四周都沒有人,這才招手要上官沅把耳朵湊過來,然后附在她耳邊說悄悄話。

  聽著她的計劃,上官沅臉上流露出為難之色,躊躇道:「這樣……似乎不太好……」

  「不會啦!」風(fēng)凈漓興致勃勃地慫恿她,「相信我,這是最快的辦法!

  「可是……」上官沅仍是猶豫不泱。

  見狀,風(fēng)凈漓撇了撇嘴,挑眉道:「你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繼續(xù)當(dāng)你的怨女吧,我是無所謂啦。」

  風(fēng)凈漓這么一說,上官沅腦海中登時涌上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尤其是那個孤獨無依的中秋夜。

  心一橫,她咬牙道:「好,我們就去那個地方!」抱著壯士斷腕的心情,上官沅大步離開池邊。

  風(fēng)凈漓掩嘴竊笑,跟了上去。

  **  **  **

  燦燦華燈高懸,悠揚的絲竹聲隨夜風(fēng)飄送,喧鬧嘈雜的人聲也隨之傳出。

  這里是長安城內(nèi)最有名的花街,所有京城里叫得出名號的青樓舞榭都聚集在這條街上,一入夜,整條街便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而在這條街上,最有名的便是章臺樓與朝陽樓,兩者同樣隸屬于風(fēng)幫旗下,歸和風(fēng)堂管轄。

  此刻,上官沅和風(fēng)凈漓正站在朝陽樓大門附近的一棵槐樹下竊竊私語。

  「小漓,你怎么會知道這種地方?」這條街上彌漫著奢靡淫穢的氣息,讓上官沅覺得好不舒服!敢郧斑M街時聽人提起的!癸L(fēng)凈漓興奮地盯著朝陽樓的大門,輕輕推了推上官沅,「沅姐姐,走吧,我們進去!

  上官沅微一猶豫,點點頭,深深吸口氣,拉著風(fēng)凈漓往朝陽樓走去。

  剛到門口,立刻有個抹粉涂胭脂的錦衣男子笑著迎向她們。

  「兩位小姐,里面請。」說著,他伸手將她們拉進門內(nèi)。

  「別拉我!」上官沅皺眉拍開他的手。

  男子不以為意,仍是笑吟吟地帶著她們進了大廳。

  一踏進大廳,上官沅登時瞪大了眼。

  雖然風(fēng)凈漓早說過朝陽樓是一家相公堂子、是男妓院,但是看到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在服侍女人,上官沅仍是愣住了。

  風(fēng)凈漓好奇地環(huán)顧四周,沒見半個男客,便問帶她們進來的男子,「我明明聽說這里男客、女客都收,怎么見不到男客?」

  「呵。」他掩嘴輕笑,伸出尖尖的蓮花指,點了下風(fēng)凈漓的肩,「小姐,您真愛說笑呢!這男客怎能同女客一個廳,得分開才成。否則,萬一丈夫見到妻子,妻子碰上丈夫,鬧了起來,生意就不用做了。」

  風(fēng)凈漓恍然大悟,上官沅聽了卻差點昏倒。

  「小漓!」她跺了下腳,俏聲道:「你沒說這地方連男人……都……都……」

  「唉,本來就這樣呀。這種地方,從來都是只收男客,只有朝陽樓例外,男女不拘。要不,女人想玩就得自己在家里養(yǎng)面首。」風(fēng)凈漓小聲回答。

  見她們竊竊私語,男子笑道:「小姐,你們要點牌子了嗎?」

  風(fēng)凈漓興匆匆地道:「聽說朝陽樓最有名的是『紫云』,我們倆就點他!」她說完,馬上附在上官沅耳邊,悄聲道:「別忘了,我們要教訓(xùn)哥哥,得找個美男子才成。」

  上官沅本來要反對,聽她這么說,便不作聲。

  「真不巧哪!鼓凶訛殡y地搖頭,歉然道:「紫云今晚已經(jīng)被寧定王包下了!

  「夏侯哥哥?!」

  「夏侯應(yīng)天?!」

  上官沅和風(fēng)凈漓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從沒聽過夏侯哥哥有這種癖好呀!風(fēng)凈漓壓下心中的驚訝,從腰間的繡荷包里拿出一錠金元寶,笑咪咪地塞到男子手里,「雖然紫云被包了,但是我們只是想瞧瞧而已,你就幫個忙,讓我們偷瞧紫云一眼吧。」

  「這……」望著手里黃澄澄的金子,他猶豫一會兒,點頭答應(yīng)了。

  于是他帶她們穿過一條黑暗的走廊,又走過幾個院子,然后停在一棟華樓前。

  「紫云就在二樓最邊角的房間里,但是要小心,寧定王也在!顾D了一下,轉(zhuǎn)頭望望二樓,又道:「你們快去吧,別待太久,我在這里等你們。」

  她們點點頭,躡手躡腳地上樓,來到房外。

  「王爺,您別這樣……」

  欲拒還迎的輕喘傳人她們耳里,教兩人的心都猛地一跳。

  「別怎樣?」略帶邪氣的笑聲隨后傳出。

  她們聽得分明,這正是夏侯應(yīng)天的聲音。

  好奇心起,上官沅以指沾了口水,悄悄地戳破窗紙,就著小孔偷看里頭的情形,風(fēng)凈漓也跟著學(xué)樣。

  這一瞧,她們倆都紅了臉。

  只見一名身材纖瘦的男子背對著她們,微露雪白的肩頭,衣衫不整地坐在桌上,雙手緊緊攀著夏侯應(yīng)天的頸項,仰頭呻吟,而夏侯應(yīng)天則光裸著上身,正在親吻男子的肩。

  面對這般情景,上官沅立刻慌亂地閉上眼,沒發(fā)現(xiàn)夏侯應(yīng)天曾抬頭看了窗口一眼。

  她深深吸口氣,讓臉離開窗邊,側(cè)頭望著同樣漲紅臉的風(fēng)凈漓,悄聲道:「我想,我們還是走吧……」

  鳳凈漓無言地點頭,兩人又躡手躡腳地下了樓,跟著原先那名錦衣男子回到大廳。

  這時,兩人都有些后悔到這個地方,但她們還記得來這兒的目的是要氣風(fēng)玄,于是隨便點了個男人,要了間房。

  當(dāng)被點名的男子出現(xiàn)在她們面前,兩人看了差點昏倒,此人竟是個滿臉橫向、肌肉結(jié)實、留著落腮胡的大漢。

  「你們兩個要老子怎生伺候?」

  大漢一開口,猶如平地響起一聲雷,教她們耳朵嗡嗡作響。

  「呃……」上官沅瞧了瞧風(fēng)凈漓,見她也是一臉無措,只得硬著頭皮道:「先介紹一下你自己好了!

  「老子姓魏,大家都叫聲魏哥,在這里掛牌雖然才幾個月,但可給店里掙了不少銀子!刮焊绲靡庋笱蟮匕菏,撩高袖子,露出毛茸茸的手臂,「女人呀,最愛的就是我這雙有力的手,還有我厚實的胸膛!拐f著,他猛地扯開胸前的衣服,露出又黑又多毛的胸膛。

  上官沅和風(fēng)凈漓只能傻愣愣地看著他自吹自擂,一邊說得口沫橫飛,一邊露臂、露胸、露腰、露背……脫得上身光溜溜,只剩下一件褲子。

  「還有個寶貝呀,是女人的最愛……」魏哥咧嘴一笑,開始解褲帶。

  眼看他就要脫褲子,上官沅又羞又急,趕緊阻止他,「夠了、夠了!你坐著就行了!」

  魏哥搔搔頭,為難地看著她,「老子收了錢,就得讓你們滿意才行,怎么能干坐著?」

  「你坐在那里,我們瞧著就滿意了,滿意了……」上官沅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為了取信于他,還鄭重地點頭,「真的、真的!」

  風(fēng)凈漓趕緊附和著。

  見狀,魏哥才依言坐下,但仍是不安分地動來動去,擺出各種姿勢展現(xiàn)他最自傲的身體。

  面對這種情況,她們倆真是欲哭無淚,只能僵著身子,默默無言地看著對方,眼里寫滿后悔。

  最后悔的,莫過于上官沅了。

  先前她只想著要氣風(fēng)玄,但現(xiàn)在她卻開始擔(dān)心,怕風(fēng)玄知道自己嫖男妓的事,怕他生氣,更怕他就此不理她。

  天呀,她到底怎為了?竟答應(yīng)了小漓的鬼主意,跑到這種地方來受罪……仔細想想,哥哥這些日子雖然冷落了她,但是當(dāng)她到書房探望他時,他總會露出高興的笑容;雖然他吃完東西就急著要她走,可是他在吃她做的東西時,臉上總漾著滿足……為什么她會以為自己不受重視、不被在乎?哥哥都因為怕她沒伴,催小漓回來陪她了,她卻偏偏要曲解他的意思!

  以前,她只要哥哥喜歡她就足夠,現(xiàn)在她卻變得貪心了,想要一直占有他的時間……明明知道他背負著很多責(zé)任,有很多事要做,可是她不但沒諒解他的辛苦,還任性的希望他將她永遠擺在第一……此刻,她后悔極了。

  真希望能快些離開這里,她要向哥哥說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砰!」

  突來的巨響拉回了上官沅的思緒,她猛地轉(zhuǎn)頭朝聲音來源看去──面色鐵青的風(fēng)玄就站在門口!

  **  **  **

  房里,靜悄悄,只有桌上的煙火微微搖曳著,一滴紅淚慢慢滑落在燭臺的紅淚堆上。

  無邊的沉默籠罩在房里,凝重的氣氛幾乎令人窒息。

  上官沅不安地坐在床邊,低著頭絞扭十指,偶爾怯怯地?

  頭,偷觀站在窗邊的風(fēng)玄。

  他斜靠在窗邊,面無表情,雙臂環(huán)胸,冷冷地看著她。

  從他出現(xiàn)在朝陽樓,直到他們回到王府,他都一語不發(fā)。

  終于,上官沅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沉默,囁嚅道:「哥哥,我……對不起……」面對他冰冷的眼光,她越說,頭垂得越低。

  他冷哼一聲,緩緩地走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看著他的眼。

  「告訴我,為什么?」他的聲音是刺骨的寒,仿如隆冬的北風(fēng)。

  「我……」她閉上眼,不敢看他,聲音細若蚊蚋,「我只是……只是想氣你……想讓你知道,我……我……」再來的話,她已說不出口,?他突來的冷笑。

  「氣我?我做錯了什么,讓你這樣糟蹋自己,就只為了氣我!」縱然在盛怒中,他握著她下巴的力道仍是輕柔的,和他冰冷的語氣全然不相符。

  她睜開淚光閃爍的眸,神色凄楚地凝望他,「我以為你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我、不在乎我了……」

  「不關(guān)心你?不在乎你?」他放開她的下巴,背轉(zhuǎn)身子,怕自己會忍不住想指斷她纖細的頸項,「如果不關(guān)心你、不在乎你,我用不著?你費盡心機,想著如何讓你成為我的妻子,想著如何讓你快樂!」他猛地捶了下床柱,神情轉(zhuǎn)?激昂,眸中的冰霜變成了熾熱的火焰,猛烈地撲向她。

  「哥哥……」從未見過他這么激動,上官沅抱住他的腰,哽咽道:「真的對不起嘛!人家已經(jīng)知道錯了,是我太任性,光想著要你整天陪我,卻忘了你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做……對不起……」

  他握緊雙拳,沉默地聽著她的注訴。

  「人家也不知道為什么,原先只要知道你喜歡我,我就滿足了?墒乾F(xiàn)在……」她更加用力抱緊了他,淚水不停地滑落,「現(xiàn)在我變得好貪心,想要獨自霸占你,想要擁有你全部的時間,想要擁有你全部的注意!」

  在她說完之后,房里有片刻的沉默,然后響起了嘆息。

  「或許,我終究是錯了……」風(fēng)玄輕柔地挑起她的下巴,平靜的神色里隱約這著悲傷,「我以為我可以讓你快樂,然而我明顯錯了!

  「哥哥,你為什么這樣說?」望著他異樣的神色,她打從心里感到恐慌,彷佛他隨時會消失。

  風(fēng)玄沒回答,只是溫柔地俯身吻去上官沅的淚。

  「回答我!」她的雙手緊緊攀著他的頸項,惶恐地要求。

  一聲嘆息拂過上官沅耳際,她更加心慌。

  「哥哥,求你,把話說清楚!」

  他半跪著,將頭靠在她肩上,輕輕摟著她,「我錯了,不該自私地想將你永遠留在身邊,卻又無法讓你快樂。這座王府禁錮了你,而我,傷害了你……」

  「不!你沒有!」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緊緊圍繞著她。

  「你想獨占我,就如同我想獨占你是一樣的。然而,你奉獻了所有,我卻無法將所有都獻給你!顾麌@口氣,摟著她的手臂漸漸收緊,聲音變得輕幽,「鎮(zhèn)南王世子、武揚侯……從一出生,我的命就注定不屬于自己,因為有太多?不開的責(zé)任。

  我所能給你的,只有心而已。相較于你所給予的,顯得這么微薄,光是抽出時間陪你,我也無法做到,這對你是不公平的。」

  「我不要公平!也不在乎公平!」聽出了他的企圖,她再次哭了出來。

  「我又讓你難過了。」他的聲音里滿是苦澀。

  「不是這樣的,我和你……我們……不是的!」她拚命搖頭,著急地想解釋,但越心急卻越說不清楚。

  他抬起頭,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輕聲道:「別急,慢慢說!

  「你沒讓我難過,是我自己鉆牛角尖,真的!」她緊捉著他的手,著急地看著他,「我很明白你的責(zé)任,可是卻任性地刻意忽略,自私地想獨占你,甚至因為你的忙碌而刻意扭曲你的心意,但是我已經(jīng)后悔了!重要的不是你有沒有時間陪我,而是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在乎我、關(guān)心我!」

  聽完她的話,奇異地,他原有的無奈與落寞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靜與安寧。

  他輕撫著她柔嫩的粉頰,微微一笑,「或許你可以有更好的選,因為你是這般美好,值得被呵護、值得被疼惜,值得成為其它男子心中的第一……」

  察覺他的改變,她的心陡然寧定,不再惶惑不安。

  「我只要你的呵護、你的疼惜!顾兆I水,望著他的笑容露出了微笑,「與其在別人的心里當(dāng)?shù)谝唬覍幙稍谀阈睦锂?dāng)?shù)诙、第三!?br />
  「你真的不后悔嗎?這是你最后的機會,自私如我,不可能再度良心發(fā)現(xiàn)放你走!

  「那我希望你永遠自私!

  「嫁給了我,我依舊會很忙!

  「沒關(guān)系,只要你在忙的時候想著我!

  「不后悔?」

  「永遠不會!

  他們相視一笑,將原先的不愉快?諸腦后。

  風(fēng)玄輕輕捏了捏上官沅小巧的鼻,笑道:「下一次,不許你再用這種方法氣我。心里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問我;如果要泄憤,直接沖著我來,保證任打任罵,絕不還手。」

  「人家才舍不得呢!」明知他在開玩笑,她仍是很認真地回答。

  他笑著輕啄她的唇,抱著她旋轉(zhuǎn)了一圈,然后讓她坐在窗臺上與他平視。

  她輕撫他的額、他的眉、他的頰,不舍地凝視他,「哥哥,你瘦了好多,氣色看起來也不好……一定常常熬夜,對不對?」

  「還好,只是忙了些。」他微微一笑,要她寬心。

  「你最近為什么會這么忙?」發(fā)現(xiàn)他的眼眶四周有淡淡的陰影,她緊鎖著眉頭,更加舍不得。

  「為了將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娶回家,我才會急著將公事預(yù)先辦妥!箤⑺牟簧峥丛谘劾,他的心漲滿了喜悅。

  聽到他說出承諾,她俏臉微紅,柔聲道:「就算這樣,你也得照顧好自己,別讓人家擔(dān)心!

  「不會的!顾鹚囊浑p小手包在手心里,微笑低語,「我希望親自到金陵將你迎娶回家,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金陵?她訝異地望著他,眨了眨眼,「哥哥,金陵離長安這么遠,你怎么可能抽得出空呢?」

  「為了你,我可以!顾曋K{的眼眸,目光溫柔而堅定。

  她聽了,心里甜甜的,喜悅得像要飄上天,卻又噘嘴嬌嗔,「如果是這樣,人家寧可你那兩個月是空出來陪我的。」

  他微微一笑,在黎明的曙光中吻住了她紅嫩的櫻唇,也吻住了她的嬌咳。

  燦爛的晨曦照耀在他們身上,似乎在祝福他們的未來。


  熾天使書城--------------------------------------------------------------------------------【尾聲】

  翌年,冰雪消融,春日漸暖的二月,一場盛大的婚禮終于舉行了。

  筵席上,風(fēng)玄滿懷歡喜地接受眾人的祝福,開心暢飲,展現(xiàn)了難得的輕松。

  而在這喧鬧時刻,大廳邊角卻有一對錦衣男女靜默并立。

  男子名喚風(fēng)玄,是風(fēng)玄的堂弟,也曾是當(dāng)今皇上最寵愛的?弟,人人矚目的十殿下,如今則接替了晉王之位──美其名由皇子變成王爺,然而在世人眼中,卻是明升暗降,因為失去皇上的寵愛,而被貶離權(quán)力中心所在的長安。這一切的改變,源于他身旁的女子,也就是他的王妃黎海晴。

  對于眾人的想法,他們知之甚詳,卻不以為意。數(shù)月前圣旨一下,兩人便立即移居太原,毫不留戀,此番若非為了參加風(fēng)玄的婚禮,他們也不會再赴長安。

  望著前方神采飛揚的風(fēng)玄,以及滿口恭賀詞的賓客,風(fēng)玄煒輕嘆一聲,側(cè)頭在黎海晴耳畔低語,「晴,你怪我嗎?」

  她嫣然一笑,柔聲問,「怪你什么?」

  「怪我給你的婚禮太倉卒、太寒酸,怪我無能讓你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他遺憾的語氣中還帶著些許自責(zé)。

  「你明白的,我并不需要這些,何況,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自身的緣故,怎能怪你?這世間,終究是講究門當(dāng)戶對的。」她?

  手輕撫他的面頰,眼神有些迷離,「你呢?怪不怪我?在長安,你原是眾人寵愛矚目的十殿下,卻為我得罪皇上,又因為怕流言傷了我,自請接下晉王之名,避居太原……」她的語音漸漸低微,終而化作嘆息。

  「晴!」風(fēng)玄煒緊張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堅定地道:「那些事都過去了,只要我們在一起,又何必管這么多!

  黎海晴偎入他懷中,柔聲道:「剛剛看武揚侯接受眾人的祝賀時,我心想,如果我當(dāng)初依從皇上說的,就用凌家女兒的身份出嫁,而不是在婚禮時當(dāng)著眾人的面否認,事情是否會不同呢?但是……」「屬于我們的事,不需要改變什么!顾o緊擁住她,眼中閃耀著自信的光芒。「是呀,毋需改變什么!顾

  頭凝望他的眸,神色恬淡安道。兩人相視一笑,回想起屬于他們的事……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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