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就醫回來到現在,齊尚鈞已經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雖然肩傷依然疼痛,可是他再也躺不住了。
自懂事以來,他還不曾在床上躺過這么久,躺得現在全身骨頭又酸又痛。
“齊先生,醫生交代過不能亂動,你怎么可以自己起來?”
他才剛坐直身體,老余就端著兩個大陶鍋走進房間。
“我不過是躺累了,想坐起來休息一下!
“你就是要起來,也該吩咐我一聲,讓我扶你一把,要不然萬一傷了筋骨怎么辦?”得知齊尚鈞受傷的消息,老余連夜從廣州親戚家趕回來,一張嘴叨叨絮絮地說個不停,從未停過。
“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嬌貴了?不過是一點小傷……”
“什么一點小傷?”老余大驚小怪地道:“一點小傷如果沒弄好,往后可能會變成慢性病,你總不希望以后自己的身體象個氣象臺,下雨天就筋骨酸痛,渾身不對勁……”
“那么,這兩鍋又是什么東西?”為了阻止他繼續啰唆,齊尚鈞連忙轉移話題。
“這一鍋是人參燉雞湯,專補精氣神;這一鍋是豬蹄燉花生,能夠益筋活血。”老余笑嘻嘻道:“這些可是我熬了一天的成果,你一定要全部喝下去。”
“這么多我哪里喝得下?你拿一些雞湯過去給瑤瑤喝,這兩天她擔驚受怕,沒睡好也沒吃好,唉,干脆我喝那鍋什么豬蹄就好,這鍋雞湯你就全部拿過去給她喝吧!”
“我有多準備一些給程小姐,剛才已經送到她房間了!崩嫌鄬ψ约旱乃紤]周密感到萬分得意。
“是嗎?”齊尚鈞滿意地點點頭,“薇薇醒了嗎?她看起來如何?”“小小姐很好,什么問題都沒有,一睜開眼就吵著要出去玩!
“那就好。”聽見老余這么說,他才完全放心。看來青元幫雖然卑鄙,但還不至于下藥害一個小孩。
“你如果擔心她們,我待會兒就扶你過去看看!崩嫌嘁贿吺,一邊建議道:“程小姐和小小姐就住在你隔壁房間,不會太遠!
“無所謂,我知道她們很好就夠了。”齊尚鈞落寞地搖搖頭!澳氵@又是何必呢?”老余忍不住嘆了口氣,“你一看見我就直問程小姐和小小姐的事,程小姐也是一個樣,看到我就捉著我直問你的事,偏偏你不去看她,她也不進來看你,你們這是何苦呢?”
說完,他又嘆了口氣,并搖了搖頭。
“這是天意,誰也沒辦法改變!饼R尚鈞無奈地道。
“來,趁熱喝!”聽見天意兩個字,老余便不再多話,只是招呼著齊尚鈞喝湯。既然當事人都如此消極,把一切歸咎于上天注定,他這個局外人還能說些什么?
齊尚鈞喝了幾口湯,若有所思地睨了老余一眼,“老余,我有話問你。”
在老余面前,他展現難得一見的嚴肅。
“齊先生請問!
“我和瑤瑤之間的事,你有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沒有,當然沒有!崩嫌鄵u手否認道:“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會對別人說起,就連陸嬤嬤我也是一個字都沒提!
“是嗎?”齊尚鈞疑惑道:“但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四個人,除了我和瑤瑤以外,還有醫生跟你,你說青元幫是怎么知道的?”“會不會是醫生偷偷說出去的?”老余猜測道。
“不可能!饼R尚鈞搖搖頭,“他有任何動靜,絕對逃不過我安排的眼線。”
瞪著他半晌,老余的臉色大變,“齊先生你是在懷疑我嗎?”泄密的既然不是醫生,也絕不會是齊尚鈞和程瑤瑤,算來算去只剩下老余一個人。
咚的一聲,老余立即雙膝跪地,伸手指天發誓,“天地良心,我老余如果有半分出賣齊先生的意圖,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是你!笨此蠝I縱橫的模樣,齊尚鈞嘆道:“如果我當真懷疑你,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嗎?”
“真的不是我,如果是我出賣齊先生,現在哪里還敢回來見你哪!”老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
“唉,我只不過是想了解還有沒有什么人知道這個秘密,你干嘛哭得這么傷心?”看他如此難過,齊尚鈞只得反過來安慰他。
“有,當然還有!崩嫌嘤昧Φ啬ㄈI水,“關先生就知道不是?難道他會出賣齊先生你?"他特地強調最后一句話,聲音又亮又響,表示知道秘密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泄密者。
是!他怎么給忘了。
經過老余提醒,齊尚鈞這才想起關廷毅,但問題是他這個拜把兄弟根本不可能出賣他。
那么泄密的人到底是誰?
齊尚鈞想破了腦袋,還是想不出答案。
“是誰打算出賣齊先生?”此時房門輕輕被推開,一個高大俊朗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神情似笑非笑,顯然已把老余的話聽進耳里。哈!說曹操,曹操就到。
齊尚鈞又驚又喜,“阿毅,你是什么時候過來的?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聲?”
關廷毅淡淡一笑,“我本來打算今天一早回美國,卻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你!
“一點小傷死不了的!”齊尚鈞不在乎地擺擺手,“倒是你,怎么這么久沒來我這里了?”
“上次為了吃一頓爆鱔糊,卻弄得棒打鴛鴦,你說我怎么好意思再過來?”關廷毅找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不關你的事!饼R尚鈞苦笑了下,“紙包不住火,這件事遲早都會被揭穿的!
“程小姐和孩子都好吧?”關廷毅關心地問。
齊尚鈞點點頭,“她們很好,一切沒事!
“那就好!标P廷毅松了一口氣,“你呢?有沒有任何頭緒?”“沒有。”齊尚鈞苦惱道:“知道薇薇身世的人只有五個,除了我和瑤瑤之外,就剩醫生、老余跟你。”
“所以……”關廷毅盯著他。
“醫生那邊沒問題,至于老余跟你都不可能出賣我。”齊尚鈞敲了敲頭,“所以我還在為這件事傷腦筋!
“是嗎?”關廷毅淡淡地道:“或許你不該這么相信別人……”
聞言,在一旁的老余幾乎跳了起來,“關先生,齊先生好不容易才相信我,你可別再挑撥離間了,難不成你要逼我挖心掏肺地表明心跡?”
“我只是要阿鈞多留心,沒有別的意思。”關廷毅含笑道。
“你分明話中有話,懷疑我出賣齊先生。”老余如喪考妣地道!袄嫌啵憔蛣e多心了。”齊尚鈞連忙出面打圓場,“趕快去廚房準備一下,別忘了阿毅最喜歡的東西!
“我當然知道,是鱔魚嘛!”老余苦著臉,不情不愿地走出去。他真的很擔心這兩個男人一聊,又把內奸的箭頭指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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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尚鈞和關廷毅的確聊了很久,不過都沒有再提起老余。齊尚鈞只是將那天救女兒的情形向關廷毅敘述了一遍。
“這件事情并不單純。”齊尚鈞目不轉睛地瞪著湯鍋,“我救薇薇的時候,突然出現一位神秘人,要不是他闖進對方的藏匿處控制對方的行動,這回我恐怕是死定了。”
“你還察覺到什么?”關廷毅若有所思。
“我并不清楚當時有多少人在房子里,不過我確定至少有一個女人!薄芭?”
“是的!饼R尚鈞十分肯定,“在神秘人出聲叫我走的同時,我依稀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大概是突然遭到攻擊才讓她不經意地叫出來。”
“你什么都沒見著,卻好像身在其中似的!标P延毅微微一笑!斑@只是我個人的直覺!饼R尚鈞苦笑了下,“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神秘人和我們站在同一陣線,至于他是如何得知青元幫的行動,又為什么要幫助我,那就無從查證了!
“不管怎么說,只要你和孩子能夠平安回來就好。”關廷毅并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三年前我沒吃到爆鱔糊,希望這次不會再錯過了。”
當時面對齊尚鈞和程瑤瑤的悲劇,他哪還有心情留下來吃飯?他只希望今天不要再有任何變故,讓他又錯過睽違已久的好滋味。
“放心,今天說什么都會讓你如愿以償!饼R尚鈞舀了碗人參雞湯遞給他,
“現在就先來點雞湯,這可是專補精、氣、神的,為了你的水姑娘,你是該多補一補。”
端詳了湯碗半晌,關廷毅感慨地笑了,“是該補一補,女人可真是麻煩的動物!
“怎么?好像被你的水姑娘折磨得很慘?”聽見他的感慨,齊尚鈞忍不住大笑。
“說到折磨,有誰比得上你?”關廷毅立即把話題轉回好友身上,“你和程小姐到底要彼此折磨到幾時?”
齊尚鈞陡然斂起笑容,不再說話。
“為什么不清楚地告訴她你殺她父親的原因?為什么要讓誤會存在你們之間?”向來內斂沉穩的關廷毅難得如此直接。
“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確是害死她父親的兇手!
“難道你就不曾想過,或許她可以接受你的解釋、接受你的理由,你為什么要輕易放棄兩人在一起的機會?”
“你忘了,她根本就不聽我解釋!饼R尚鈞苦笑道。
“當時她正在氣頭上,你怎么能夠當真?”關廷毅十分不以為然。
“你有所不知!饼R尚鈞嘆了口氣,“瑤瑤和她父親感情很好,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接受殺她父親的兇手,那我又何必再次提醒她程南宏是個什么樣的人來傷她的心?”
“為了這個人渣你甘愿放棄自己一生的幸福?”
“能夠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們,我已經很滿足了!
“想不到我們齊老大居然是個癡情種!”關廷毅的語氣有說不出的諷刺,“什么時候你也會隨命運擺布?”
面對好友的不滿,齊尚鈞無言以對。
難道他真的太軟弱了嗎?
唉!這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把這兩個字和自己聯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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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齊尚鈞晚上將和關廷毅一起用餐,程瑤瑤索性帶著女兒躲在房間里吃飯看電視,免得場面太過尷尬。
直到薇薇洗完澡上床睡覺后,程瑤瑤從門后探出頭,確定了大廳空無一人,她才躡手躡腳地溜下樓走到門外的花園。
踩著草地,吸著新鮮空氣,看著四周熟悉的一草一木,她不由得感慨萬千。
三年了!想當初她曾經和齊尚鈞兩人在這里卿卿我我,以為今生非君不嫁、非卿莫娶,想不到突如其來的變故就此打斷了他們的姻緣。
縱使明白他就是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她依然放不下他,也因為明白自己的心,她更不敢靠近他,生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對不起死去的父親。
所以她決定明天就走。
既然他的傷勢已無大礙,她就沒有必要再留下來,明天她會帶著薇薇到他房里表達問候和感謝,然后便可以放心地離開。她走著走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擋住她的去路。
難道是……
她的心跳加快,期待地偷瞄了對方一眼,發現不是齊尚鈞時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卻也有些失望。
“程小姐,還記得我嗎?”對方微笑道。
“當然,你是關先生!闭f什么她都不會忘記是這個男人搶下她手中的槍,將她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介不介意一起走?我有話想對你說!彼_口邀請。
“你想說什么?”程瑤瑤不禁有些好奇,他們只有一面之緣,根本沒有任何交集,能有什么話說?
關廷毅并沒有立刻開口,在走了數十步后,他才輕聲問道:“為什么要離開阿鈞?”
“你應該清楚的,不是嗎?”她不懂這個男人為什么要舊事重提。
“就因為阿鈞害死了你父親?”關廷毅有些不以為然。
聞言,程瑤瑤不由得停下腳步。
“那么你問過阿鈞為什么要那么做嗎?”
“為什么?”她的臉色蒼白,“不管為什么,殺人就是不對!睔⑷耸遣粚Γ瑳r且他還殺了她父親。
“對一般人來說或許如此!彼曋,“但身為幫派中人,我們有自己的處事原則,有時候殺人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
當時齊尚鈞也是這么說的……
“就是有再多的不得已也不可以亂殺人,如果今天死去的是你的親人,你還能把殺人看得這么簡單嗎?”她顫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你父親貪圖錢財出賣兄弟,雖然他沒有親自動手,暗翼盟的一位堂主卻因他而死,你說,這筆賬不找你父親算,又該找誰算去?”他直截了當地道出程南宏的過錯。
“就算我爸爸做錯事,也應該由法律制裁他……”第一次聽聞父親的不是,程瑤瑤有些錯愕,但依然為父親找尋借口。
“他既然是暗翼盟的一份子,就該遵守幫派的游戲規則,阿鈞身為盟主,出面解決叛徒是他的責任!焙统态幀幍募酉喾矗P廷毅依舊是不疾不徐的,“做錯事的人是你父親,阿鈞他并沒有錯,他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而已,你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這是不公平的!
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是她父親的錯?還是齊尚鈞的錯?
難道她真的錯怪了齊尚鈞?
可是他為什么絕口不提這些事,情愿讓她誤會他、怨恨他,卻不曾試圖挽回她?‘
思及此,程瑤瑤思緒混亂,滿心迷惘。
“這些事本來該由阿鈞告訴你,現在我卻替他說了。”他眨了眨眼,“希望你們別怪我多事才好!
“為什么對我說這些?”她知道關廷毅絕不是個多事的人!熬彤斘沂勤H罪吧!”他微微一笑。
“贖罪?”她十分不解。
他的臉上掠過一抹抑郁,隨即又被笑容掩蓋,“當時要不是我出現,你也不會無意中知道這件事,說穿了都是我貪嘴的錯,要不是為了爆鱔糊,現在你和阿鈞依然過著幸?鞓返娜兆。”
的確,如果她不知道父親的死因,所有的一切都會很美好……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是不是?”他嘆了口氣,仿佛感觸良多,“如果秘密永遠是秘密,或許是一種幸福吧!”
“我不喜歡這種鴕鳥式的幸福!彼а婪瘩g道。
“那就看你有沒有勇氣為自己的幸福找一條出路。”他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為了阿鈞、為了孩子,也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夠冷靜地想一想,是不是要讓你父親的錯誤繼續羈絆你們三個人的幸福!
他拍了拍程瑤瑤的肩膀,不再多說,轉身便走進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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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這又是什么?”瞪著眼前那鍋烏漆抹黑的湯汁,齊尚鈞說什么也不肯入口。
“這可是烏骨雞加上等中藥材燉煮而成的大補湯,凡是筋骨受傷的人都一定要喝。”老余拿著湯碗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鍋東西你就幫我喝了吧!”齊尚鈞說什么也不愿意妥協。開玩笑,要他喝下這鍋像墨汁一樣的鬼東西,還不如殺了他。
“你的傷口根本還沒有愈合,怎么能說好得差不多?看在我燉了大半天的份上,你就勉為其難喝一點吧!”老余說什么都不死心。
“我才不要……”他把棉被蓋到頭上,準備來個相應不理。
“齊先生……”老余在一旁無奈地跺了跺腳。
唉,這個齊先生平時威風凜凜的,耍起脾氣來就和三歲小孩差不多。
“老余,你先出去,這里就交給我處理!
正當老余無計可施時,程瑤瑤突然出現在門口,笑咪咪地對他揮著手。
“程小姐……”看見她進來,老余又驚又喜,“你怎么……
他做夢也想不到程瑤瑤居然會跑來齊尚鈞的房里,更想不到她會主動開口幫忙,看來他得趕快把位置讓出來,說不定讓他們單獨相處,他們會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屆時他老余又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里,他很快地道:“好,那就麻煩你了,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他笑嘻嘻地把湯碗塞給程瑤瑤,一溜煙地離開房間。
一聽見她的聲音,齊尚鈞早就掀開棉被翻身坐起,但卻不發一語,只是愣愣地看著她。
“喝一點,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彼诖惭兀ㄆ鹨豢跍偷剿爝。
如同被催眠般,他居然沒有抗議,一口接一口乖乖地喝下去。
“這個湯只是顏色難看了點,其實味道還不錯,對吧?”
他傻傻地點點頭。
“要不要再喝一點?”待他喝下一整碗后,她又準備幫他盛第二碗。
“等一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他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那好吧!”她點點頭,放下了湯碗。
“你……”他欲言又止。
“傷口還很痛嗎?”她心疼地看著他纏著繃帶的肩頭。
“不痛了!彼麚u搖頭。
“是嗎?”她伸出食指,冷不防地在他的傷口上輕輕一按。
“哇呀!”在毫無防備之下,他痛得大叫出聲。
“在我面前你從來就不說真話!背态幀幍哪樕蠜]有一絲歉疚,還理直氣壯地瞪著他。
唉,他怎能說真話?
真話讓人傷、讓人痛、讓人憂,教他如何說得出口?
齊尚鈞只是默默地接受她的指責,“你是來和我說再見的吧?”
她無言,目光落在床頭那裝滿幸運星的玻璃罐。
“這罐東西你還留著?”她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模一樣的玻璃罐……”他珍惜地摸了摸玻璃罐,“幸好只是玻璃罐碎了,里頭的星星并沒有損壞!
瞥見他臉上的慶幸,程瑤瑤不由得覺得鼻酸。她原以為這些小東西早就被丟進垃圾堆里,想不到他竟會如此珍視地留在身邊。
淚水悄然涌出眼眶,她急忙轉過頭伸手抹去。
見她匆匆轉頭,齊尚鈞以為她不想舊事重提,于是勉強地笑了笑,“如果你不想留在這里,待會兒我就叫人送你們回去。你不需要勉強自己留在這里,我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么,你不必顧慮太多!
他出言安慰后又解釋道:“不過有件事情必須請你諒解,現在薇薇的身份已經曝光,為了安全起見,以后我會二十四小時派人保護你們,希望你不要拒絕。”
“太麻煩了!”她搖頭表示不贊同。
“雖然有點麻煩,可是對你們比較好!彼托牡貏竦。
“如果我們住在這里,麻煩是不是會少一點?”她建議道。
“什么?”他一時之間沒聽懂她的意思。
“我是說如果我們住在這里的話……”
“你們要住在這里?”他驚訝地張大嘴。
怪了!醫生并沒有說肩傷會影響聽力,為什么他會覺得自己有幻聽呢?
“為什么不開口留我?難道你真的希望我走?”程瑤瑤咬著下唇,瞅著他驚愕的俊顏。
“我開口……有用嗎?”他吶吶地問。
“你不試試怎么會知道?”她眨了眨明媚的大眼。
“你當真……”他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經過關廷毅的解釋和開導,程瑤瑤想了一夜終于做出決定。
“求我留下來。”她伸手撫過他的黑發,在他耳邊吹著氣,“讓我被動地享受一下做女人的快樂好嗎?給我一點被重視、被追求的幸福好嗎?”
齊尚鈞心頭一熱,再也顧不得肩頭的傷,激動地擁住她。
“我當然想求你留下來,只是……只是……”他的眼角濕潤,聲音嘶啞。
“只是你怕我拒絕?”她反手抱緊了他。
“你父親的死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我有什么資格求你留下?"他的下巴抵住她的頭頂,愛憐地磨蹭著。
“為什么不對我說明理由?為什么要把錯誤全攬到自己身上?為什么不努力爭取我的諒解?”她的淚水再次流下,“難道我們之間的感情還不足以讓你積極地把我留在身邊?”
“我以為這輩子你都不可能原諒我,所以我也不敢向你解釋什么,就怕又惹你傷心,我、我……”他一時語塞,竟表達不出心中的情感,“天知道我多么想把你留下,多么希望你永遠都別離開我,可是我又怕你笑我不自量力……”
“傻瓜!”她含淚帶笑,將自己更加貼近他,“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永遠都不會!
“瑤瑤……”他擁緊她的嬌軀,欣喜、感激、心疼和愛憐不斷在他心頭交織著。
他們就這樣緊緊依偎在一起,三年來深切的思念在此刻全化為親密的擁抱,直到房門外傳來數聲稚嫩的叫喊,他們才分了開來。
“媽咪、媽咪!”久久沒看到母親的身影,薇薇開始找人了。
“想不想見見你的女兒?”程瑤瑤急忙抹去淚水,笑問道。
“當然想!饼R尚鈞開心地不斷點頭。
她快步走到門外,將薇薇帶進來。
“叔叔!”自從薇薇清醒后,就一直和母親在一起,根本沒有機會見著齊尚鈞,現在突然看到這個胡子叔叔自然是又驚又喜,甚至還主動地爬到他腿上。
“薇薇……”程瑤瑤愣了下,她的女兒并不習慣和陌生人太過接近,怎么一看見齊尚鈞就如此親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父女親情?
“薇薇,這是爸爸,不是叔叔。”她開始糾正薇薇的稱謂。
“不,是叔叔,不是爸爸!庇捎谙热霝橹鞯挠^念,薇薇說什么都不愿意改變稱呼。
這下輪到程瑤瑤尷尬了。
見狀,齊尚鈞嘻嘻一笑,俯身在薇薇耳邊低語。
只見薇薇滿面歡顏,微笑點頭,跟著張口便喊道:“爸爸!”
奇怪?
女兒不聽她的話,卻聽從一個“陌生人”的指揮?這真是太奇怪了!程瑤瑤驚異地睜大眼。
“你對她說了什么?”她十分好奇。
他得意地道:“我只是對她說,你乖乖叫爸爸,爸爸待會兒就帶你去買冰冰。”
根據他的經驗,賄賂和收買對薇薇向來有用,而且屢試不爽,即使用在今天的場合也絕對有效。
“不相信的話我們再來試試。”他得意洋洋地道。“薇薇,爸爸等一下帶你去買冰冰,你親爸爸一下好不好?”說完,他把臉湊了過去。
!
薇薇毫不猶豫地獻上一個親吻。
他們不但動作熟練,而且配合得天衣無縫。
“你們……”程瑤瑤疑惑地瞪著他們,“你們看起來好像很熟耶!”
糟糕!他得意忘形了。
“我們是父女,這是天性!”他趕緊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父女天性?
程瑤瑤不禁瞇起眼研究似地打量著這對父女。
“冰冰,我要買冰冰!”薇薇爬到齊尚鈞身上,揪著他的胡子鬼叫。
“好,沒問題,待會兒爸爸就買給你!”他吻了吻她的小臉蛋,用未受傷的手臂圈住她的身體,準備站起身。
唔,他們看起來豈止是熟悉,簡直是親密到了極點!
程瑤瑤的腦袋又開始轉了起來。
難不成她才剛答應要留下,這個男人又開始不說真話,有秘密瞞著她?
哼!無所謂。
瞪著眼前那對親密的父女檔,她微扯起嘴角。
她程瑤瑤什么都沒有,就是點子多,況且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發掘這個秘密。
所以,她笑了,笑得既奸詐又甜蜜。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