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程瑤瑤背著一個厚重的大背袋,手里捧著一疊筆記,吃力地走出校門口。
她是香港中文大學四年級的學生,今天為了即將舉行的期中考,特地把留在學校置物柜中的書本及資料全部帶回家,準備閉關三日努力研讀,好通過這次攸關畢業與否的重要考試。
由于資料太過沉重,她的肩膀已被背帶勒得疼痛不堪,雙手也被壓得酸痛難耐。
此時她不得不羨慕那些家里有錢的學生,可以開著名貴的跑車來上學,就算是再重的東西只要往車上一丟,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根本不必像個搬貨的苦力,累得連腰都快斷了。
無所謂,反正她就快畢業了,等這學期期末考結束,她就可以成為社會新鮮人,正式加入賺錢的行列。
以她的學歷和能力,找份待遇不錯的工作絕對不成問題,到時候要車子有車子、要衣服有衣服,想買什么就可以買什么。
程瑤瑤頻頻安慰自己,然后陷入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中,直到對街駛來一輛公車。
啊,公車來了!
眼看公車就要到站,她人卻還在馬路這一頭,她心中不禁有些著急。
要是錯過這班公車,她可能還得在站牌下罰站十五分鐘,才能等到下一班公車,若是平時也就算了,但今天她背了很多東西……
思及此,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公車,急忙往對街奔了過去。
突然,砰的一聲,她撞上一堵硬物,跟著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跌倒在地爬不起來,手中的資料也散落了一地。
怎么回事?
搖了搖仍有些暈眩的頭,程瑤瑤勉強坐了起來,看見一雙穿著黑色西裝褲的長腿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前。
哇!好長的腿。
這是她對眼前這雙腿的第一個印象。
接著,她的目光逐漸向上移,當看到長腿主人襯衫下隱隱突出的胸肌線條時,她驀地明白自己剛才撞上了什么。
這個人沒事干嘛長得這么壯,害她撞得好疼喔!
“小姐,你沒事吧?”
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她只得把頭抬得更高,在達到極限后,一張蓄著落腮胡的俊顏頓時映入她的眼簾。
哇,帥哥耶!
她驚艷地張大嘴,口水差一點就流了出來。
其實他臉上戴著墨鏡,她并無法窺見他的相貌,但根據她的直覺,她判斷這個男人應該很帥。
光從他的寬肩和長腿看來,他身材的比例就已經完美得沒話說。
“小姐,你還好吧?”他又問了一次,并向她伸出了手,“是不是跌得很痛?要不要我扶你?”
瞪著眼前的大手,程瑤瑤陡然間清醒了過來。
她的公車……
望著對街站牌下空蕩蕩的,她立即像顆泄了氣的皮球。
經過剛剛這番折騰,她的公車早就開走了,更慘的是,她還得撿起散落一地的筆記。
沮喪之余,她的怒氣陡然升起。
可惡,都是這家伙害的!
程瑤瑤瞪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鼓起腮幫子,用力拍掉男人伸出的援手,徑自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這個人為什么走路不看路?”她雙手叉腰,臉上充滿怒意。
什么?
男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瞪著眼前這個身穿運動衫、牛仔褲,留了一頭短發的漂亮女孩。
明明是她走路不看路,抱著一堆東西往他沖過來,現在居然反過來指責他,還把所有的過錯推給他!
難道越漂亮的女孩就越不講理?
“你看!”她氣憤地道:“你不但害我的東西掉了一地,現在連公車都跑掉了,你說你該怎么賠償我的損失?”
哈!原來這個女孩是想乘機勒索她。
聞言,男人臉色一沉。
他齊尚鈞從小在廟街長大,現在乃堂堂暗翼盟盟主,想不到居然會被一個小女孩勒索。
真是反了!
齊尚鈞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想嚇嚇她。
“你說,你要多少?”他想先聽聽她開出的價碼。
目睹他陰沉的臉色、聽聞他冰冷的語氣,雖然今天太陽很大,程瑤瑤卻感覺到一股涼意攀上背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這個男人不必動手就已經夠嚇人的了。
真是太可怕了!
“我……”程瑤瑤不禁有些膽怯,但還是鼓起勇氣大聲道:“怎么?你想用錢打發我是不是?有錢了不起!你別以為金錢萬能,有些事情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
“你到底想怎么樣?”既然她不要錢,那她要什么?齊尚鈞不禁有些好奇地向前跨出一步欺近她。
這個男人實在太高大了,而他的接近無疑是帶給她巨大的壓迫感。
“你——”程瑤瑤勉強自己站在原地不動,“你給我聽清楚,我不想怎么樣,我只要你幫我把東西撿起來,然后……然后向我賠罪!彪m然心里十分害怕,她依然緊握著拳頭,氣呼呼地說道。
她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只要伸出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撂倒她。
“就這樣?”齊尚鈞疑惑地道。
“對,就這樣!彼傺b勇敢地點點頭。
沉默了一會兒,齊尚鈞的胡子突然抖動了起來。
“小姐,是你先犯規帶球撞人,憑什么要我賠罪?”他不再像方才那么嚴肅,性格的唇角隱隱透出笑意。
“先生,這里是馬路不是籃球場。”程瑤瑤理直氣壯地提醒他,“你什么時候看到被撞倒的摩托車要向大卡車道歉的?”
她不但被撞倒而且還倒彈三尺,而他卻毫發無傷地站在原地,用摩托車和大卡車來比喻并不為過。
或許大卡車和摩托車相撞并不一定都是大卡車的錯,不過大卡車總是比較吃虧一點……
聽見這個奇怪的比喻,齊尚鈞大笑出聲,情不自禁地端詳起她的外表,這才發現她個頭雖小,但身材卻十分姣好,一張粉臉像是掐得出水來似的,而她兩頰上的小酒窩看起來更是可人。
好一顆汁多味美的小蘋果,連他都想咬上一口。
“你要我怎么向你賠罪?”打量著她甜美的嬌顏,他笑嘻嘻地問道。
看他面帶微笑,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出半點肅殺之氣,程瑤瑤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先幫我把東西撿起來,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彼痤^,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筆記。
“要不這樣吧!”他好心地建議道:“我幫你檢好東西后,請你去吃頓飯,算是向你賠罪如何?”
吃飯!
這個主意聽起來真不錯!反正她回家也只能吃泡面,況且她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既然有人愿意請客,她何樂不為?
“不過你得幫我搬東西,否則我還沒吃到你請的飯,可能就先被壓死了!”反正這個男人體格健壯,很適合做苦力。
“那有什么問題?”齊尚鈞已經替她把散落的紙張統統撿起來,并輕松地夾在臂彎里,伸手指了指前方,“我的車就停在前面,你要在這里等我,還是跟我一起過去?”
他經過這里就是為了去停車場取車,才會在無意中和這個女孩撞成一團。
“我當然要跟你一起過去!彼患偎妓鞯氐。
“你怕我不守信用偷偷溜走?”他失笑地搖搖頭,一語道破她的心事。
她撇撇嘴,“少吃一頓飯又不會死,但萬一你帶著我的寶貝溜走,我就真的完蛋了!”
“你的寶貝?”他晃了晃手中那疊紙,“這疊是什么東西,對你真有那么重要?”
“我下個星期就要考試了,你說筆記重不重要?”她對他扮了個鬼臉。
“你很喜歡讀書?”盯著她可愛的模樣,他又笑了。
“像我們這種窮人家的孩子,只有靠讀書才能出人頭地!
“那倒不一定……”齊尚鈞并不完全認同她的看法,就像他雖然沒有什么學歷,還是用赤手空拳打下了一片江山。
“你是說去參加選美或歌唱比賽,然后被星探相中,從此平步青云、麻雀變鳳凰?”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那只是少數中的少數,機會太渺茫了!
“你有這個條件,為什么不試試?”他鼓吹道。
“你的條件也不錯啊!不但身材好,長相也不差,為什么你不去試試?”她噘起小嘴,反唇相稽。
是!如果他去從影,然后規定旗下兄弟每個人至少要到電影院光顧十次,說不定就會從此大紅大紫……
唉!這個小女孩如果知道他手中掌控的權勢是何等驚人,大概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
無所謂,反正他現在只想和她親近親近,待時機成熟再告訴她自己的身份也不遲。
他并不是自命風流的花花公子,除了生理需要而逢場作戲外,他甚少對女人主動過。而他身邊的女人多數是香艷惹火的,眼前這女孩的個性雖然像顆小辣椒,但卻仍然掩不住她清新純真的氣質和甜美可人的魅力。
他從不曾這么想咬人,現在卻真的想咬她一口,試試她那張白嫩清亮的小臉,是不是真的會透出水來。
而他心血來潮請她吃飯的真正目的,當然就是為了找機會咬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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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目前為止,齊尚鈞還沒有機會咬到程瑤瑤。
程瑤瑤正支著下巴,用研究的目光看著對桌的男人。
他到底是誰?看起來似乎大有來頭,絕非泛泛之輩。
畢竟開得起藍寶堅尼跑車的人并不多見,而且他還如此大手筆地請她到這家知名的餐廳吃飯……
現在她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家伙真的很帥,在他拿下墨鏡后,她的雙眼就再也離不開他那張帥氣性格的俊臉。
當服務生為他們送上排翅盅時,她開始感到不安了。
“你不用請我吃這么貴的東西,大排檔的炒牛河跟燒鵝腿就可以了。”她的本意只是要簡單吃個東西填飽肚子,想不到他居然請她吃這種一客數千元的上等料理。
“你喜歡炒牛河跟燒鵝腿?”
“是。 彼c點頭。從小到大,好賭成性的父親只要贏了錢,就會帶這兩樣東西回家給她吃。
“下次吧!”他笑道:“既然答應了請客賠罪,總要拿出一點誠意來,今天你就試試不一樣的東西好了。”
雖然齊尚鈞是另有目的才會請她吃飯,不過他的性子向來豪邁,無論宴請的對象是誰,他都是慷概大方的。
“這怎么好意思?”她的粉頰一陣飛紅。再怎么說他也不是有意撞倒她的,而且他也已經幫她撿起東西,她實在不好意思讓他如此破費。
見她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他幾乎想伸手掐一把。
“你別客氣,反正菜已經送上來了,喜歡就多吃一點,別浪費了食物?斐脽岢,這個排翅可是用上等火腿和整只雞熬成的湯頭烹煮出來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哦……”
或許是盛情難卻,也或許是食物的香氣太過誘人,程瑤瑤不再客氣地拿起湯匙吃了起來。
“加點紅醋可以提味!饼R尚鈞親自為她服務后,便仔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怎么樣?還可以吧?"
“真是太好吃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這種人間美味,她險些連自己的舌頭都吞到肚子里去了。
看見她滿足的表情,原本就打算討好她、再伺機接近她的齊尚鈞自然很高興。
“對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彼幻嫦硎苊朗,一面問道。
“你叫程瑤瑤對不對?”他微笑道:“瑤瑤,這個名字真好聽!
“咦,你怎么知道的?”她驚訝極了。
“你的背包上不就繡了這三個字?”
是啊,她怎么忘了!
她用力拍了一下額頭,為自己的粗心感到好笑。
“那你叫什么名字?快點告訴我嘛!”由于他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她更急著想知道他的身份。
“我叫齊尚鈞!彼蛔忠蛔值氐。
“齊——”聞言,她險些把嘴里的食物噴出來。
“不用這么驚訝吧?”他行事向來低調,從不在報章雜志上曝光,他不認為她會認識他。
“你、你、你……”程瑤瑤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接著神秘兮兮地道:“你是不是那個……齊銳企業的老板?”
“咦,你怎么知道?”他顯得十分訝異。
聽他親口承認,她不禁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刻意壓低聲音像是怕被人聽見似的道:“那么你就是、就是那個黑道……黑道頭頭?”
“你怎么知道的?難不成你也是出來混的?”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覺得她不像。
天哪!真的好險。
程瑤瑤不由得暗自慶幸。
她居然指揮黑道老大幫她撿東西,還要他向自己賠罪,幸虧他修養很好,沒有亮出家伙一槍斃了她。
別人或許不知道齊尚鈞是誰,但她可是清楚得很,因為她父親就是混黑道的,只是沒混出什么名堂,至今還是最低級的小嘍啰。
這幾年他都在暗冀盟堂主底下辦事,所以偶爾也會和她聊起暗翼盟的事,她自然對齊尚鈞這個名字相當熟悉。
“這個……”她不想提及自己的父親,連忙找了個借口搪塞,“我有個親戚是當警察的,以前聽他提過你的名字。”
反正黑白兩道脫不了關系,把他們扯在一起準沒錯。
“原來如此!彼c點頭。
“這樣看來,我好像該稱呼你一聲叔叔。”她必恭必敬地朝他敬了個禮,一改剛才頑皮的態度。既然他是她父親的頭頭,又比她父親年輕了點,她喊他一聲叔叔也是應該的。
“叔叔?"他大驚失色,“我看起來有這么老嗎?"
完蛋了,她如果喊他叔叔,那他還能咬她這顆小蘋果嗎?
“你應該有四十歲了吧?當我的叔叔差不多!倍⒅顫M落腮胡、看起來老成穩重的臉孔,她做出了判斷。
“四十歲?"他摸著胡子苦笑道:“你沒事替我加了十歲做什么?我的年紀最多只能當你的哥哥,還不至于是叔叔!
“你才三十歲啊!”她驚訝地張大嘴,立刻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
想不到堂堂暗冀盟盟主才三十歲,而她父親已經年逾五十還只是個跑腿的,她不由得暗自慶幸方才沒有把父親的事情說出來。
“是。∫灰夷蒙矸葑C給你看?”他真的很怕她誤會,“所以你千萬別再叫我叔叔。”
“那我叫你齊哥好了。”想到日后有齊尚鈞這個黑道大哥當靠山,程瑤瑤不禁雀躍萬分。
齊尚鈞呵呵大笑,高興的程度絕不在她之下,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就是他今晚請客的目的。
兩人不斷說說笑笑,美好的氣氛維持了一整晚,直到他送她回家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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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在這附近?”齊尚鈞開車送程瑤瑤到了巷口,看著一排排矮舊的房子,不禁皺起眉頭。
“是啊!”她不以為意地點點頭,“你停在這里就好,再進去路很小,車子不好走,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我陪你走到門口。”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好!甭勓,她連忙拒絕。
這附近的鄰居眼睛比什么都尖,她不想在背后被人指指點點。
“一點都不麻煩。”他是真的想陪她。
“真的不用了!
“好吧!”面對她的堅持,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么我們就在這里說再見了!
“嗯,拜拜!”她對他眨眨眼卻沒有伸手推開車門。
“拜拜!”他俯身向她,緩緩接近她的粉臉。
“拜……”她的心跳驀地加快,一股莫名的不舍充塞在胸口,她竟有些不想離開。
看著她白里透紅的粉頰,他的心跳得比她更快,一親芳澤的欲念化為行動,他的雙唇幾乎貼上了她的小臉。
突然,她伸手推開門下車。
“很晚了,我得趕快回去讀書!彼t著臉隨口道。
她自然明白齊尚鈞的企圖,縱使她對他也有好感,卻不想進展這么快,尤其今晚才剛讓他請過大餐,如果進展太快,豈不是會顯得她是在拿自己的身體去換取物質的享受?
她沒有那么廉價,她希望這是一段有未來的戀情,而不只是一時興起的一夜情。
“我們……還會再見面吧?”他依依不舍地探出頭問道。
“有緣自然會再見面啰!”她相信只要他有心,一定能夠找得到她。他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住在這附近,也知道她就讀的學校,憑他的本事,不可能找不到她。
只要他對她有心。
朝他點了下頭,程瑤瑤捧著沉重的筆記,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
唉!這顆小蘋果他還是沒咬到。齊尚鈞愣愣地望著她消失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