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忙而過,天冷起來,假期也就不遠了。
江節很怕北方的乾冷天,常常大清早拉著阿城到操場上練球。
兩人參加了學校足球隊,以男生為主的工學院里的足球隊向來藏龍臥虎,跟高中的時候不能相提并論。江節雖然在中學里有優勢,但在人才濟濟的大學里就無法嶄露頭角了,這讓在中學里被榮譽慣壞的他有點沮喪,無事就拿個球拼命地練。
阿城其實并不喜歡足球,只是看著江節加入足球隊,他也跟著進去湊熱鬧,憑著從小練武的身體倒也能唬爛一下,弄個候補混混。
他喜歡看場上的江節盡情奔馳的樣子,南方人纖瘦而不失柔弱的身體,像只麋鹿一樣在眾雄中靈活穿梭,迂回躲閃,有武家所稱道的剛柔并濟、進退同備的韻律。
他知道自己盯著江節的目光里,有著外人無法了解的欲望,而這種欲望只有同類能發覺。
江節是否能發覺,他沒有把握。如果無法從感情上占有,單純擁有性的話,他也無所謂,他希望江節同樣無所謂,寂寞的人彼此用身體安慰不算是件罪惡的事,溫暖的人體永遠是世上最好的療傷良藥。他想讓江節明白,李沐雨無法給予的,他能給予。
“你快點啊!”催促聲在人跡尚稀少的操場那頭傳來,穿破寒冷的空氣。
晨曦籠罩著穿著黑色運動外套的男孩子,他調整著動作,把球用腳尖勾起又一腳踢出去,姿勢優美而富有力量。
“你快追啊!”他又叫喊著,朝著在操場這頭常會走神的阿城。
兩人堅持每天清晨的鍛鏈,其實只有江節一人在熱衷。
“哦……”阿城含糊地應了一聲,朝飛向旁邊的球追了過去。
“啊,出界了!”臉色發紅的江節失望地叫,呼著白氣輕快地跑了過來,他額頭上有細汗,在晨光中輕柔地閃亮著。
“休息一會兒吧?”阿城打個暫停手勢,把球從界邊踢到了一旁。
球飛了一段距離,趺落在地上彈跳了幾下,調皮地靠著江節的腳停下。江節抓起球,朝阿城笑:“怎么?你不行啦?”
阿城連忙搖頭:“瞧你都一頭汗了,停一停吧!
江節抹了一把額汗,“嘿嘿”地傻笑,把球放在腳背上又逗弄了幾下。
熱氣騰騰的體溫夾雜著淡淡的汗味,充斥兩人呼吸之間的空氣,悄悄地抬高著某種溫度。
阿城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二潤汗順著江節的瞼輪廓緩緩地爬,牽引著他的視線,讓喉頭越發的乾澀。
“江節……”他啞聲喚著。
“嗯?”江節擺弄著手中的球,沒有看他。
球被奪下,又飛了出去,向著操場外的樹叢。
“你干嘛?”江節奇怪地喊了三貿,撒腿就跟著球追過去。阿城也緊緊跟上。
茂密地生長著柏樹和松樹交織的隔欄區域,黑白相間的球停在陰暗而乾松的枯草地上,像只小狗一樣安靜地等候著主人。江節朝它跑過去的那刻卻跌倒在地上,后面推他的人不客氣地壓上他的身體,空氣里回蕩著沉重的呼吸聲。
“阿城,你干嘛?”江節掙扎,使勁推著壓住自己的人,他有些心慌。
“別動,求你!卑⒊菈阂值穆曇魷厝岬米屓瞬蝗叹芙^,他的動作卻充滿了強迫性,讓江節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他喜歡這個朋友,不想聽到對方口氣里的懇求,但也不想被這樣對待。
然后,一個吻附上。江節不陌生,他茫然地承接著也茫然地跟著回應。阿城一手扶著他的背,另一只手鉆進了衣服里,有點冷,讓江節直打顫。
“不要拒絕我,不要拒絕我……”阿城絮絮叨叨地懇求著,像念定身咒驅散著江節的掙扎。他的吻從嘴唇向下移動,停在僵硬的頸邊,細細地摩挲著。手熱了,它撫摸著皮膚,戀戀不舍,急促而貪婪地揉捏,從背部移到胸膛,順著腹肌游動。
“不……”江節忍受著奇怪的撫摸,沒有厭惡,卻又手足無措,他本能地知道阿城想做什么,想拒絕卻又有一絲好奇,拒絕就顯得有些搖擺。
阿城已經無法理會他是不是真的在拒絕,本被克制得緊緊的欲望像根得到釋放的彈簧勢不可擋地沖破理智。手已經觸摸到中心點,輕軟地握在手中,讓身下的人震動了一下。
“不要!”江節真的慌了,想縮起身體卻又無法做到,被人碰觸的感覺很微妙也很不適應。
“別怕,”阿城急切地安慰,“沒事,不要怕……”他繼續吻他,同時放在下身的手指開始小心地搓揉,感覺它的發硬壯大,異洋溢著興奮的喜悅!敖潱襾斫棠憧鞓返姆椒ā彼е馃岬亩,吐著魔鬼的咒語,并加速手指的運動,讓手中之物燙熱顫動發抖。
“呃……”
寂靜中回蕩著年輕的喘息,被風聲抹平帶定,寒冷漸漸被摒退,交纏在一起的身體讓周圍陰暗的景物染上了艷麗的春色。
阿城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可他管不了這么多,就算得不到江節的心,能用性讓他重新認識快樂,也不算是件壞事。雖然他不知道這雙清亮的眼瞳里,現在看到的人是自己還是那個叫李沐雨的男人。本不該考慮這么多的,只有性的話,那該有多輕松……
想法陡起,他突然做不到底了,迫切的心情一下子涼了許多,或許不該這么著急的。
“江節,不要再去想李沐雨了,他不會給你這些,這很重要,你明白嗎?”他喃喃地對他:“再說,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在聽。他開始聳動自己的身體,讓欲望在對方的腿間得到摩擦,草草了事,然后在松柏的陣陣風濤聲中,抱著身下的人靜靜地躺在地上,好久。
這是一堂生動的課,讓江節豁然開朗李沐雨和阿城的區別在哪里,很根本也最主要。
一個在身邊隨時可以互相撫慰而解決生理上的空虛,另一個遙遠卻永遠占領感情的全部,他們毫不矛盾地互相協調著,只因阿城從來不向他索要感情,他們的關系沒有因做過愛而顯得有所變化,就算增加一點親密,也是小心地保持心靈的距離各取所需。
阿城依舊會嘲笑江節對李沐雨的妄想,也知道江節對李沐雨的妄想中增加了意淫的成分,他從不介意,這是他教給他的,性可以只能是性,而沒有性的情愛就是空中樓閣,江節學得很快,但他就是學不會放棄。
學期結束前的一件事,讓江節因不知放棄的后果而惶惑不安。他在例行數自己寫給李沐雨的情書時,發現少了一封不能寄出去的信。他差點嚇昏,一個人悶聲不響地到處尋找,書里、筆記本、末浦匡下、甚圣垃圾準里,一無所獲。
他瞼色慘白地在圖書館找到正在查資料的阿城,阿城二話沒說跟著跑回了寢室,兩人翻遍了所有角落,還足一無所獲。
“完了!苯澘恐鴫,灰著臉,差點軟下身體。
阿城想了想:“有一個可能性,你把它錯寄出去了。如果是被別人撿到了的話,你早完了”。
“不可能!”江節連忙搖頭,否認這個可能性。
“距離上次寄信鄉長時間?如果李沐雨按時間收到了的話,你可以去問問啊?”
江節睜大眼睛想了一會兒,臉色更白了。
阿城提起電話,冷靜地遞給他:“打打看啊?”
“和”江節害怕了。
“打打看啦,又不會死人的!”阿城耐心地催促他。
江節拼命搖頭,他不敢想像,李沐雨如果真收到那樣的信會有什么表情。
他知道自己矛盾無比,一方面想讓李沐雨了解,一方面又不敢破壞自己作為他兒子的形象,全因他無法預測李沐雨知道自己的心意后會有什么反應。
“你不打,我替你打!”阿城火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呢,沒空跟這小子磨時間。
江節搶過電話不肯放!八懔恕
“什么叫算了?”阿城無力。
“你叫我怎么問啊?”江節大聲吼了起來,“難道問他:“我給你的信收到沒?如果是情書的話,不好意思喔,是我寄錯的!边@樣嗎?!李沐雨非揍死我不可……”
阿城瞧著漲紅的尷尬臉,不禁大笑了起來:“李沐雨常揍你嗎?”
“那倒不是……”江節連忙搖頭。
“你為什么這么怕他知道?”阿城收了笑容,正經地問。
江節沉默地想了一會兒:“我不怕他知道,但我怕他知道后會離開我,會不要我了。”
“可他現在的情況,和離開你有什么區別?”阿城下依不饒地迫問。
“可是……”
“可是覺得有希望,對不對?”提問的人一句話捅穿了他的呵笑。
“嗯。”江節只能點頭。他點頭的同時,驀然驚醒自己一直在害怕什么。
阿城同情地望著他,用望一個孩子的眼神。
雖然他們兩個年紀相仿,心智卻差距甚遠。李沐雨的保護讓江節一直生活在類似童話般的美好幻想中,對于所謂的絕望,從來沒有真正體驗和了解過,他應該恨李沐雨,的確應該恨他。
“讓我跟你回去,這個寒假!卑⒊翘岢鰝奇怪的要求。
江節不明白,疑惑地看著他。
“我想見兒李沐雨,”阿城行點難為情地摸著頭解釋,“我……對你這個爸滿好奇的,呵呵!
“你不回家過年嗎?”江節問。
阿城苦笑:“我爸媽是死要面子的那種人,自從我出事后,他們巴不得我永遠不要回去才好呢!
江節怔仲了一會兒,囁嚅:“我也不想回去……”
阿城莞爾:“你準備躲他一輩子嗎?就為一封信?”
江節的臉由白轉慘綠又泛紅,他頹然地蹲在地上,盯著墻壁直想往上撞。
“你們什么啊?又不一定真的是錯寄回去了,只是一個猜測而已。再說了,如果是真的,你就說開玩笑好了,總能找到理由搪塞過去的。”阿城也蹲下來,安慰地撫薺他的背,可就是憋不住嘴角的笑意,這樣煩惱著的江節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江節拿黑澄澄的眼珠子瞪他:“哪有人開這種……三八玩笑的?!白癡才會信這個!彼氲皆诩埳蠈懙哪切┣樵,不由頭皮發麻腿腳發軟,他無法想像李沐雨拿在手上會是個什么表情。雖然曾經急切地想讓李沐雨了解自己的心意,可沒想到事到臨頭白己卻恐慌成這樣。
阿城笑得嘴角快抽筋了:“好啦好啦,如果是真的,到時我替你擋怎么樣,就說……嗯,我們幾個哥們集體開的玩笑之類的……放心啦,我阿城最會唬人了,騙你那個傻傻的老爸絕對沒問題!
“李沐雨不傻……”江節無法信服地念念有辭,“萬一……他生氣了,發火了,從此再也不想看到我了,那我該怎么辦?”
阿城笑不出來了。你還有我。他現在卻不能說這句話。
在忐忑不安中,寒假來臨。除了幾個家址特遠不想把短暫期假都浪費在路途上的同學外,大部分均作鳥獸散。
從來沒有離家這么久,使很多大學新人類們在第一個寒假嘗到什么叫歸心似箭,就算是心有芥蒂的江節也不例外,想見到李沐雨的心態和未知的恐慌相較量,矛盾到臨上火車還在猶豫,被不耐煩的阿城一把拖上火車。
自失信以后,江節沒有再給李沐雨寫過只言片語,也沒有打過一個電話,彷徨的心情讓自己也覺得可笑,鴕鳥般的回避總有到頭的時候。
令他更不安的是,李沐雨自那以后也沒有來信,甚至臨近寒假也沒有打過電話問他幾時返家,要不要接車之類的瑣事,雖然那一段時間內,江節故意把李沐雨給他配的手機關著,心里卻一直期待著他會打個電話過來,呵是沒有。
李沐雨似乎在千里之外體會到了江節惶惑的心情,而故意為難著他。
而阿城也仿佛感染到他的緊張情緒,一路上話語不多,連嘲笑江節多愁善感的慣有玩笑也沒有,偶爾有的也只是握握江節的手,安撫著對方沉重的心事,或者兩人擠在火車狹小的臥鋪上,默默傾聽著彼此的心跳,安靜人睡。
火車進入熟悉的城市。
江節終于開了手機,在阿城沉靜的目光中,他按下能倒背如流的號碼。
“李沐雨,我回來了!彪娫捊油强,他不讓對方先開口搶先說話,并且驚訝地發現,不管事先想好要用什么口氣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話,臨到面對時,還是一如往常的孩子U吻,似乎是本能的條件反射。
李沐雨,我回來了,你在哪里?他從小學至高中,一直用同一種口氣,理所當然地要求著李沐雨隨時來到門己的身邊,只是今天他才驀然發覺。
電話那頭響起熟悉的男中音:“江節,你已經到了嗎?我馬上去接你!
江節頓了半晌:“我就要到了。李沐雨……我那……我我還帶了一個同學回來!
“哦好,知道了,我現在就來接你們!逼匠5貞,然后電話就掛斷了。
江節對著手機發愣。
“你怎么沒問?”一直靜觀他打電話的阿城苦笑。
江節沉默,他不敢問,不過李沐雨的話里沒有什么特別的跡象可尋,自己十有八九是虛驚一場了。
“他……好像沒有收到!
阿城一怔,然后笑著調侃:“恭喜恭喜,小命保住了!
江節也笑,但他不知道自己心中復雜的滋味是慶聿還是失望。
火車進站了。
面對這個穿著普通,笑容慈愛,態度親切的成熟男人,阿城不知道自己該抱著怎么樣的心情。敵意?羨慕?還是愛屋及烏?他悄悄地推了把站在身邊看著男人走近而有些恍惚的江節。
“你想完全確認他有沒有收到信,現在就撲過去試試,如果他有一點兒的不自然,就說明他在裝糊涂。”
江節驚訝地轉頭瞪著他,像瞪一個魔鬼。
“去試試吧!卑⒊菬o視他的目光,冷靜地再次催促。
猶疑的人僵著腳步站著不動。
“你害怕?”阿城嘴角邊泛起一絲嘲諷。
江節咬牙,朝走近人大步奔了過去。
阿城凝視著緊緊擁抱一起的人,男人臉上溫和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動作也沒行停頓,他自然地擁住撲上來的年輕身體,摸著江節的頭快活地笑著,像極了一個父親……不,他就是在以一個父親的舉動來擁抱自己的兒子。
“阿城,過來啊?”江節回頭喚著阿城,臉上興奮地充盈著笑容,跟在車上陰沉的神情判若兩人。
只因為這個男人嗎?阿城覺得自己真的不該跟來,但現在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你好,伯父!彼巡敢辉~重重地讀著,行點可笑的報復意味。
李沐雨微笑,握住伸過來的手搖晃了一下:“你好,你就是阿城吧,江節在信中提過你,歡迎歡迎!”
阿城回笑著,心想,你絕對不知道江節被我上過。他知道自己的嫉妒,在這個男人沒有防備卻魄力十足的笑容下,開始啃噬理性。
終究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禁不起落敗的比較,他現在已經是滿腹的沮喪。
“來來來,我們上車吧,張阿姨買了很多好菜替你們接風哦。”李沐雨毫不知情,只顧招呼著兩個神情各異的小伙子,然后替他們拎起行李就向前走。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江節望著面前的背影,喃喃地念。
“你失望了?”阿城的口氣里有壓抑著的愁悶。
“他瘦了好多……”江節答非所問,滿目的癡戀讓阿城由衷的無奈。
“走吧,別讓你的李沐雨等!彼麌@息。
李沐雨是個好父親,一個好男人,任誰都看得出來。
他把兩個小伙子接回家后,就馬不停蹄地幫助老婆張莉麗做飯洗菜,不厭其煩地過問江節學校里的生活,替他整理好拿回來的行李,一個典型的頂梁柱似的男人,理所當然地照應著家里人的一切,無法否認他的普通,也無法否認他的正常。
阿城心中的疑惑開始動搖,或許應該說他想忽略,陰暗的動機被李沐雨所有的舉動節節擊退,一路潰敗,但轉眼看到江節從來不離人左右的目光,他就不得不硬挺著自己的堅持。
他必須替江節解開一個結,就算不知道解開這個結的后果會怎么樣,但如果不解開的話,江節可能會一輩子被這個情結纏住,直到扼死自己,而自己對江節的心意只能付之東流。
即使受過傷害,但堅持所要的品性他從來沒有改變過。
晚飯桌上,一切都很好,熱鬧美滿。
李沐雨親切隨和,張莉麗溫柔嫻雅,江節雖然有心事,但在見到李沐雨的那一刻起,他的笑容和滿足的表情就從來沒有中斷過。
至少如此看來,這的確是個好家庭,阿城得承認,江節遇到李沐雨實在是太幸運了。
“快吃啊,阿城,別愣著!”李沐雨挾菜,打斷了阿城的若有所思。男人修長而乾凈的手指在眼前一晃,蒼白的膚色,他的確是個很好看的男人……
阿城抬眼注視著李沭雨:“伯父,江節很喜歡你哦,老在寢室里提你的事,一天到晚地給你寫信,常被我們笑話!
江節嚇了一大跳,差點把口中的菜全堵在喉嚨里,他側頭驚訝地看著阿城,恨不得立即撲上去塞住他的嘴。
李沐雨的笑容略一頓,伸出另一只手摸著江節的頭,嘆息道:“他從小就這副德性,有些戀父情結,是我不好,沒把他教育得獨立些,以后得改改,再這樣下去可真要被人笑死。”
江節臉紅了,扭脖子甩開那手,底氣不足地嘀咕:“鬼才戀你呢……”
“是啊,我們都覺得他戀父得特別嚴重……呵呵,很可愛的一個家伙……”阿城含糊地笑應著,瞥了一眼江節的紅臉,心生疼。
一旁的張莉麗也笑了:“他們爺倆的感情有時好得真讓人嫉妒哦,比親生的還要好,真是難得哦,所以說啊,這人和人之間真要講個緣分,強求不來的。”
阿城連連點頭,卻暗自咬牙。傻女人,比親生還要好的感情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飯一吃完,江節就把阿城拉到自己房間里,鎖上門后就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城嘻笑:“緊張個什么,你那李沐雨壓根兒就聽不出來,不是嗎?”
“我一直在納悶你跟我來的原因,”江節壓低聲音,戒備地盯著阿城,“如果你敢再開這種玩笑去測試李沐雨,我就對你不客氣!”
阿城胸悶得一塌糊涂也只能忍著,他勉強地笑:“好!不玩了,我保證,既然你這么怕被他知道的話。”
“我……已經不在乎他知道不知道!甭犨@話江節就氣短,茫茫然地回避自己的矛盾。
“那你還痛苦個屁啊!”阿城冷笑。
“我……”江節無法辯解,阿城可能是這世界唯一了解自己的人,有時真是了解得過了頭。
“有本事就不要對著他像個花癡似地看,被他碰一下,就臉紅得跟個猴子屁股似的!卑⒊菒憾镜嘏_始垂頭喪氣的江節,紆解一下自己的悶氣。
江節捧著自己的頭,懊惱萬分,他知道阿城說得對,他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實在不甚理想,卻是無可奈何的。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彼麩o助地喃呢。
看著這個在單相思里爬不出來的傻瓜,阿城真不知道該氣還是心疼,他用力抱住他,在他耳邊近乎懇求:“你就不能把他放下嗎?你看看周圍的人行不行啊?譬如我?”
江節詫異地看著他,阿城從來不說這種話的。阿城在他的目光中羞澀,他用吻來搪塞這驚異的目光,粗暴的親吻,啃咬著像是泄恨。
“不行……這里不行……”江節慌忙去推開瘋狂親吻的人,這可是在家里啊。
“就是要在這里!”阿城的話聽來有些蠻橫無理,他箝制住他,把人往床上壓,然后急著要去拉他的褲子。
江節不敢高聲抗議,又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掙扎變得十分吃力,兩人像打架似的拳打腳踢地滾在床上,排在了一塊兒。
門突然被敲響。所有的動作都僵滯了。
“喂,你們兩個快出來吃水果,”李沐雨在外面喊,奇怪地“咦”了一聲,“鎖門干嘛呢?快出來啊?”
“知道了,就來!”阿城連忙同應,和身下的江節對峙片刻,然后一聲不吭地放開了他。
兩人在尷尬的氣氛里整理著各自的衣衫不整。
“你能讓門外的男人給你這些嗎?”阿城問,用手指按住無法適應的嘴,溫柔地吻了一下。
江節憤恨地甩開他的手,衣衫端正后就走了出去。他知道阿城的話沒有錯,但如果感情能拿對錯來衡量的話,那就什么痛苦都不會有。
無法把阿城和李沐雨相比,阿城不是情人,卻他能滿足性的需求,而李沭雨,在自己心日中是父親,定情人,是無法替代的全部精神世界,卻唯獨沒有性,甚至他在意淫李沐雨的時候都會產生沉重的愧疚,無法像秈阿城真槍實戰時的暢快淋漓。
糾纏不休的感情越來越混亂,或許可以說,它從來就沒有清晰過。
背對他站著的李沐雨正在削蘋果,桌上擺了幾個盤子,裝著蘋果、柑橘等水果,擺得整整齊齊,這是他的一貫風格。
江節默默地注視著修長的身影,想咫尺天涯的滋味不過如此吧,人在眼前,情在心中,嘴里卻不能吐露一個字。他應該一直都很幸福吧?從來是笑得這么從容,事業穩定,妻兒和睦,一切都平衡到極點。
如果此時對他說,你所謂的兒子根本沒想過要把你當父親的話,這個平衡會不會被打破?束縛住自已的不只是道德,還有他的幸福。
他現在極不想看到李沐雨的平靜生活在自己手中被破壞。這樣的想法,讓他覺得自己果然是成熟了些,以前從未有替李沐雨思考過?蛇@種成熟,讓感情越發失去了出口。
就這樣放棄吧?可是……為什么會這么難受啊?如果現在還是那個六年級的小男生該有多好,他不會畏縮,也不會明白什么叫欲愛不能,什么叫絕望,也不曾理會過什么叫距離,他曾那么勇敢地對李沐雨說:你是我的。
叮現在呢?他在心里喊了千千萬萬遍,卻惟獨不能把它說出口,哪怕泄漏一個宇。
“咦?你愣在那兒做什么?快來吃,有你喜歡的蘋果哦!崩钽逵贽D身,看到了呆站在自己背后的江節,微笑著對他說。
江節拉回神思,故作輕松地靠近他,拿起一粒蘋果就往嘴里塞:“張阿姨呢,怎么延你在弄啊?”
“今天是她值晚上的班,先走了!崩钽逵臧咽种邢骱玫奶O果遞給他!鞍⒊悄,怎么不出來吃啊?”
江節思忖著阿城可能在生氣,他接過蘋果放在嘴里啃了一口,不知滋味。
“他累了,先睡著呢!
李沭雨略微點頭后,沉靜地凝視著他咬蘋果的動作。
江節的蘋果吃下下去,在李沐雨的口光中,捏蘋果的手指開始顫抖,心跳就要失控。
“臭木魚……你干嘛怪怪地看我啊?”他勉強笑著,伸出準頭捶向李沐雨。
“看你……又長高了,”李沐南嘆息,握住他的肩,“真的是個大人了。”
“廢話,我都是大學生了!苯澾B忙把手抽回來,否則自己的臉色又要開始進行“紅色革命”了。
李沐雨笑,眼角瞇起:“好久沒見著了,想不想我?”
江節心跳差點停止,他躲開他的目光,張著嘴卻怎么也凹不出話來,最后八延堊重地點頭。
“怎么想的?”李沐雨又問,話語柔和得似溫水,輕滑過江節的心臟。
李沐雨……你在問什么扯淡問題啊?!江節的眼睛不敢拾起,他死盯著桌面,狼狽地拼命往嘴里塞蘋果,口齒不清地回答:“很想你啊……就很想很想念……”他的心跳在這雙目光下完全失控,嘴里的食物全擠在喉嚨里,忘了嚼難以下咽,乾嘔了出來。
“慢點吃啊,不要著急!毙液美钽逵瓴辉俦茊,他舉手輕拍著江節的背。
“你……那個同學,很好!彼蝗惠p聲說。
江節沒有作聲,他不明白李沐雨怎么會突然這樣說。
“他真是個不錯的小伙子!崩钽逵暧终f,拿起裝滿果皮的盤產準備離開。
江節呆怔:“木魚……你……究竟想說什么啊?”他小心翼翼地問,讓看起來有些蹣跚的背影頓滯住了。
李沐雨一如既往平淡地笑,搖頭:“沒什么。江節,你長大了,我真高興。”
江節垂下目光:“我……真不想長大,李沐雨,如果人不會長大該多好……”
“別說孩子話!
他得到一句輕輕的責備。
“李沐雨,我已經……不是孩子了,你知道的!苯澐纯。
李沐雨點頭:“我知道,你早就不是個孩子了,那就不要說孩子話!
江節語塞,他定到他面前,把身體靠了上去,把頭枕在他肩膀上,依舊是孩子式的撒嬌。只是這次李沐雨沒有什么反應,既不抱他也不撫摸他,任他靠著,甚至沒有問原因。
“李沐雨,你喜歡過一個人嗎?那種……無法克制的喜歡?”江節低聲問,把頭埋在他頸后。
李沐雨沉默。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會不會讓他知道?”江節又問。
“我已經和張阿姨結婚了!崩钽逵昴@鈨煽傻貑柎鹚。
“那你愛張阿姨嘍?”江節拾起眼,目光炯炯地盯著李沐雨的眼睛。大家部說眼睛不會騙人的。
“你說呢?”李沭雨反問他,面對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
江節反而進退兩難無法回答,他忿恨地緊抓著李沐雨的胳膊,進行毫無意識的泄憤。李沐雨沒有動彈任他抓,痛得額上有冷汗沁出。
“對不起……”半晌后,猛然醒悟了,江節慌忙放開李沐雨,局促不安地向后退了一步。
“沒關系,”李沐雨笑了笑,“江節,你肯定是累了,早點休息!彼譁厝岬負崦艘幌滤念^,還是一貫的疼愛動作。
江節拼命點頭:“是的,我很累了,我要去休息……”他匆忙逃開,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