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紟,我回來了--」
秦令旸手里提著墨魚炒飯的材料,用力的推開大門。
屋內(nèi)空蕩蕩的,沒有半點響應(yīng),秦令旸將食材放在廚房的桌上后,立刻沖上二樓!哥娮蛹,妳給我出來!」
他推開每一扇門,屋子里,依然是這三年來他所熟悉的安靜,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慌的安靜……
沒有鐘子紟的聲音,沒有她的夸張笑語,他的心彷佛被狠狠掏空了,他深蹙雙眉,無助的退靠在欄桿上。
他用雙手捂住雙耳,厭惡這種因為過分安靜而發(fā)出的嗡嗡聲響,他真的厭倦了這種孤獨寂寞的感覺。
下午,他和鐘子紟在收藏室里那么態(tài)意的擁有彼此,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找回遺失了三年的靈魂,他甚至告訴自己,必須試著將對紀(jì)雨妍的思念藏到記憶深處,專、心去愛鐘子紟……
他得到了她的第一次,那種震撼的感覺,他到現(xiàn)在還不能釋懷,他有滿腔的疑惑和問題,必須等待她來澄清,但是--她卻失蹤了。
當(dāng)他擁有她之后,她開始逃避他的眼神和質(zhì)疑的目光,然后借口說要出去買東西,之后就不見蹤影。
他以為鐘子紟只是因為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所以先躲回家來了,誰知,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上九點了,她依舊沒有回家。
「該死的鐘子紟,妳到底在耍什么把戲?妳該死的躲去了哪里!妳給我出來!」他咆哮著,氣憤不已的重捶著欄桿。
他頹喪的蹲坐在地上,揪扯著一頭黑發(fā),下午,他不該讓鐘子紟走的,他早該看出她的不對勁!
今天早上,她明明說身體不舒服,所以不跟他一起出門上班,但到了下午,卻又特地為他準(zhǔn)備了墨魚炒飯。
他很配合的把炒飯全吃完,她卻對他說了許多奇怪的話--
「我只會做墨魚炒飯,你要好好的記住這個味道……」
「你要是敢忘記這個味道,就等于是忘了我,我可不會饒過你……」
她說話時,眼眶紅紅的,好象強忍著眼淚,然后她用手輕觸他的臉龐,那么的眷戀不舍,像是在和他……道別……
道別?
她是在跟他道別嗎?但他不明白,她既已決定要離開,又何必將自己的第一次獻(xiàn)給他,這不是存心在折磨他嗎?
「鐘子紟……妳到底在哪里?」
到了這時,他才恍然發(fā)覺……
自己對這個莫名出現(xiàn)的女人根本一無所知!
她曾經(jīng)對他說,她好不容易才從壞人的手里逃出來,他從未去懷疑她所說的話,一直以為她只是被人強迫賣身的女孩。
但是,經(jīng)過下午的驗證后,他已經(jīng)親自確定她還是完璧之身,她的謊言已然不攻自破,那么,她接近自己的真正理由為何?又為什么突然離去?
是因為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了嗎?但,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努力的想著,卻找下到任何鐘子紟接近他的動機與理由!
這個女人,平空而來卻又突然消失,如果她的目的只是為了要耍弄他的感情,那么她做到了。
他已經(jīng)該死的為她開啟了封閉多年的心--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就算翻天覆地,他也要將鐘子紟給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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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伙,整天躲在屋子里,不知腦子里在想什么!」
「三餐都吃一樣的東西,走來走去就那幾個地方,不曉得他什么時候才會采取行動?」
兩位盯梢的師兄們一個打呵欠,一個伸懶腰,對屏幕里秦令旸單調(diào)的生活感到十分無趣。
鐘子紟悄悄地從監(jiān)視器前走開,躲到轉(zhuǎn)角處靠著墻壁,落下了淚水。
連著幾天,從監(jiān)視器里看著秦令旸落寞的神情,她的心好疼好疼,他愈來愈瘦了,英俊的臉龐也變得憔悴,看著他這樣,她真的好想回到他身邊。
以前,他也是用這樣的方式在思念紀(jì)雨妍嗎?那么,現(xiàn)在她又怎么忍心讓他再一次掉人那樣的痛苦貍?
他幾乎已經(jīng)不去雨妍藝?yán)攘,最常待的地方是家里的廚房,然后端著他自己做的墨魚炒飯,一盤又一盤,好象味道不對勁,便往垃圾筒里扔,她都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傻……
「師妹,輪到妳監(jiān)控了,我看這家伙今天大概也一樣玩不出什么把戲……師妹,妳好了沒呀?」
「喔,我來了!
鐘子紟趕忙抹掉頰邊的淚痕,吸了口氣,回到監(jiān)控中心。
「聽說下星期老大就要撒網(wǎng)捕魚了,再沒多久,就可以結(jié)束這種無聊乏味的日子啦!」
「是嗎?這個秦令旸要是再不采取行動的話,咱們在這次的項目里可就立不了功了,搞不好事情真的與他無關(guān)。」
「師兄,你們說,下星期就要撒網(wǎng)?是因為總部……收到什么消息嗎?」鐘子紟聽見兩位師兄的對話,心猛地一緊。
「師妹呀,這幾天妳可得盯緊一點,」大師兄拍了拍鐘子紟的額頭,「根據(jù)線報,他們的交易就在下星期三,要是秦令旸一有動靜,我們就可以來個……嘿,甕中捉鱉,是這么說吧?」
「下星期三……」鐘子紟低喃著。
這么說,秦令旸很快就會被逮捕了?他真的有涉入這次的毒品交易嗎?一切就要見真章了,她真心希望他能夠全身而退。
「師妹,妳晚餐想吃什么?我們幫妳買回來!
「墨魚炒飯!
「什么?」這師妹是不是盯梢盯昏頭了,吃什么墨魚炒飯?
「呃……沒……你們隨便買個雞腿便當(dāng)就行了。」鐘子紟回過神,趕忙解釋。
「我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要是發(fā)生什么緊急狀況,記得先跟總部聯(lián)絡(luò)。」
「喔,我知道了!
兩位師兄再三交代后,終于離去。
鐘子紟看著監(jiān)視器里的秦令旸,不禁沉沉的嘆了口氣,看著他這么茶飯不思的模樣,她又怎么會有胃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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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不去心底對秦令旸的擔(dān)憂,鐘子紟決定找機會警告秦令旸,勸他不要鋌而走險。
他好不容易才脫離黑道,擁有自己的藝?yán)群凸ぷ,如果再踏錯一步,就真的永遠(yuǎn)無法翻身了,她必須制止他,不讓他再重蹈覆轍。
但秦令旸現(xiàn)在的一舉一動,都在警方的密切監(jiān)控中,她要接近他并下容易,而且她要是這么做,很可能因此破壞了總部所設(shè)下的天羅地網(wǎng),更有可能連她自己的未來也一并賠上。
所以,她必須找尋一個最好的機會。
每天下午,秦令旸都會準(zhǔn)時的在四點二十分出門,步行約八分鐘到他家附近的超市,這也是她唯一能與秦令旸接觸的機會。
她必須把握這短暫的時間,將自己所知道的訊息傳達(dá)給秦令旸知道。
她壓低帽緣,亦步亦趨的跟著秦令旸,她知道在超市里隨時都有兩名便衣同仁,尾隨在秦令旸的身后,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與他接近的機會。
她既不能現(xiàn)身在秦令旸的面前,也不能讓警方察覺到不對勁,她究竟該怎么做?
鐘子紟看向柜的結(jié)帳人員,看樣子唯一的辦法只有……
秦令旸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抬眸看著頭頂上方的廣角鏡。
鏡子里照出兩個男人,他知道這兩人已經(jīng)跟蹤他十來天了,他實在不明白他們一直跟著他做什么。
起先他以為他們只是無聊的混混,后來,從他們的一些手勢動作,猜測兩人應(yīng)是受過訓(xùn)練的條子。
他搞不懂,自己已經(jīng)完全與黑道脫節(jié)了,為何還會有便衣警察跟著他?而且,這一跟就是十幾天,似乎完全沒有放棄的跡象。
他定到生活用品區(qū)旁,側(cè)身躲了起來,隨手拿起一面三角鏡,利用鏡子在超市里躲避那兩個條子。
直到兩人已為跟丟了人,在超市里亂竄亂找時,他才突然現(xiàn)身在他們面前。
「兩位警察,你們跟蹤我那么多天,究竟想做什么?我自認(rèn)為優(yōu)良市民,如果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會盡量合作。」
秦令旸聳了聳肩,將手里的那面三角鏡放回架子上,對兩名警察露出極為和善的微笑。
兩名員警難堪的互望一眼。
「如何?能不能讓我這位優(yōu)良市民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值得讓兩位警察花這么多時間在我身上?」秦令旸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游走,等待他們的答案。
「秦令旸,你囂張不了多久的!」
兩名便衣警察老羞成怒的指著秦令旸,然后氣憤的轉(zhuǎn)身走出超市。
秦令旸挑了挑眉,他的模樣很囂張嗎?
他看了一眼三角鏡里的自己,不修邊幅的模樣、滿臉的胡髭、滿是墨魚炒飯味道的襯衫,他狼狽透了,何來的囂張?
一生中,失去兩個至愛的女人,一個因他而死、一個莫名失蹤,他的心已經(jīng)痛得像被撕裂,恨不得自己也從人間蒸發(fā),他如何囂張得起來?
他看著手里的牛奶,搖頭一嘆。
弄了好幾天的墨魚炒飯,卻怎么也做不出鐘子紟的味道,那種黑黑的、焦焦的、怪惡心的口味,他真的思念極了呀……
「先生,這瓶牛奶六十元喔。」
柜臺小姐喚著失了神的他,對著他露出愛慕的目光,看樣子,他來這間超市太多次,引起了人家的注意,下次他得換一家了。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百元鈔,放到柜臺上。
「找你四十元,喔……還有,這張字條……」柜小姐將一張折得小小的字條,一并交到秦令旸的手中。
他看著柜小姐,又看著手中的字條。
「喔,你別誤會,這是剛才有一位小姐拜托我交給你的,我也不曉得里頭寫些什么。」
秦令旸打開字條,上面只有短短幾行字,卻讓他在一瞬間停止了呼吸。
旸,你還有選擇的機會@@
千萬別一錯再錯!
「這張字條是誰給妳的?說!」秦令旸雙眼腥紅,緊緊握住柜小姐的手腕,對著她大聲質(zhì)問。
「我……我不知道……好痛啊,你放手!」
柜臺小姐被嚇得花容失色,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平日看起來很沉靜的男人,會突然發(fā)起狂來,就像一頭從鐵籠里闖出來的猛獸般令人恐懼。
「求妳……告訴我,是誰給妳這張字條的?她走了多久?她的人呢?她人呢……」秦令旸急得眼眶發(fā)紅。
一定是鐘子紟!她剛才也在這里!
為什么她要躲著他?她知不知道,他思念她,思念得心都痛了。
「我……我不知道,是一個女的,她給我這張字條后就走了……才剛走……我不知道你追不追得上……」柜臺小姐指著店門口,語氣顫抖。
「謝謝妳!」秦令旸感激的握了握柜臺小姐的手,然后沖出了超市。
「喂……先生……你的四十元沒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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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陣陣的冷風(fēng)以及卷起的落葉。
秦令旸在街道上奔跑、找尋,像只無頭蒼蠅,沒了方向--
一名瘦長的女性身影從他面前走過,他追了過去,緊緊的扳過那女人的肩膀,卻看見一張陌生的臉龐。
「對不起--」
他松開那名女子,瘋狂的四處追尋,卻怎么也找不到鐘子紟的身影。
他快崩潰、快支撐不住了!
為什么鐘子紟要這樣折磨他?為什么明明她就在他的身邊,卻寧愿躲起來,也不肯現(xiàn)身見他一面?
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究竟在想什么呀!
「鐘子紟,妳給我出來--」他跪了下來,大聲叫吼。
響應(yīng)他的只有颼颼的風(fēng)聲,他覺得好冷,身冷、心也寒,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為什么鐘子紟要如此對待他?他愛她呀!難道一定要用這樣的分離,來考驗他對她的感情嗎?
「鐘子紟……妳告訴我,妳出來告訴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錯?我不懂……不懂妳的意思,我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妳不能躲著,卻要我改過,沒有妳在身邊,妳要我怎么改……如何改?妳告訴我!」
他一聲聲的大吼著,不顧路人好奇的目光,他要逼鐘子紟出來,他知道她一定在附近。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這么多年來一直想象著紀(jì)雨妍就在身邊,他只能憑吊著她,一切用心來感覺,他已經(jīng)受夠了這種憑吊與幻想。紀(jì)雨妍已死,他只能平空想象,但鐘子紟并未消失,為什么還要他再經(jīng)歷一次這樣的痛苦?
「我知道妳在……妳出來。槭裁床怀鰜硪娢?為什么……」
他聲音沙啞的低咆著,捂住臉,整個人伏跪在紅磚道上。
墻邊的轉(zhuǎn)角處,鐘子紟用手掩唇,強忍住哭泣的聲音,淚水滿布頰腮,她悄然轉(zhuǎn)身離去。
雨絲絲落下……
天色漸暗,寒風(fēng)愈來愈冷。
鐘子紟選擇放棄了他,而他也選擇放棄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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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到了最緊張的一刻--
鐘子紟和兩位師兄,緊盯著監(jiān)視器里的秦令旸,總部已經(jīng)發(fā)出命令,今晚發(fā)動「擒龍行動」,只要確定秦令旸有動作,他們便會立刻以現(xiàn)行把逮捕,他是逃不掉了。
畫面上的秦令旸,坐在沙發(fā)上,領(lǐng)口開了大半,露出大半胸膛,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根煙。他眼神渙散的望著電視機的方向,心思卻不在上頭,
「這家伙,不知在想什么?已經(jīng)靜靜坐在沙發(fā)上幾十個小時了,好象傻了一樣!
「他好象從那天在超市里對上阿章跟阿立之后,回來就變成這樣了,你說他會不會發(fā)現(xiàn)我們警方的行動,所以裝傻,打算以靜制動?」
「很有可能,秦令旸這個人很狡猾的,想想,他能在短短的三年內(nèi)從黑洗到白,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反正等那些毒販上岸之后,自然能從中找到證據(jù),把秦令旸這個幕后黑手捉出來,到時他插翅也難飛。」
鐘子紟聽著兩位師兄的分析,急得冒出冷汗,她十指交握,向天祈禱秦令旸能夠看懂她字條里的暗示。
他千萬、千萬不要出現(xiàn),千萬、千萬不要傻得以身試法,她不想到監(jiān)牢里見他,更不希望親手逮捕自己心愛的男人……
「等等,他接電話出門了,該行動了!」
鐘子紟一恍神,聽見師兄警覺的低吼,再回頭看向監(jiān)視器,秦令旸已經(jīng)拿著車鑰匙沖出了大門。
「不……請你不要這樣……」鐘子紟搖頭低喃,捂住了臉龐。
為什么秦令旸還是執(zhí)意做不法的勾當(dāng)?為什么他完全不理會她的提醒,一定要賺這種不義之財呢?
「師妹,該行動了,這次準(zhǔn)備一起升官吧!呵--」
守了幾天,終于有了成績,師兄們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全副武裝,準(zhǔn)備出動緝捕秦令旸。
看著扣在師兄們腰際上的槍枝,那一聲聲的子彈上膛聲,彷佛像是喪鐘的催促。
鐘子紟兩手顫抖,心悸不已,恍惚的接下師兄們丟過來的手槍,并將配備一一穿戴上,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個信念,她必須救秦令旸!
用盡一切辦法,都要將他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