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曉諭的一雙眼用力地瞪著名片,上頭的三支電話她都已經(jīng)會背了,可是,她顫抖的手卻始終不敢拿起電話。
「鈴——」
突然,電話鈴聲響徹整個客廳,嚇了季曉諭一大跳。
她拍拍胸部,想也沒想的就接起了電話。
「喂!」電話那端傳來不悅的低沉男音。
她睜大眼睛,猛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后才回話,「嗯!是我,有事嗎?」
「為什么沒打電話給我?」戚君睦的聲音聽起來很不高興,他本來以為她會出去晃一晃,打電話回家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她真的在家,那她為什么不打電話給他?
季曉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肝摇
「我在聽!箾]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就像個吃醋霸道的丈夫,他還在等季曉諭回答。
「沒……我……嗯……我……!對了」先前在腦海中演練過不下數(shù)千次的謊言,正好可以趁現(xiàn)在提
出來,「我剛才接到我奶奶的電話,說她摔斷腿了,我想你應(yīng)該沒有腦震蕩,所以,我想去臺東看我奶奶。」她刻意選了距離臺北頗遠的臺東。
「摔斷腿?」戚君睦眉頭一皺,他沒想到她還有個奶奶!杆≡谂_東哪里?我立刻打電話通知附近醫(yī)院的人趕過去!
「。俊
「啊什么?我會找全天候的看護照顧她。你快把她的地址跟電話給我!蛊菥澜z毫沒想到季曉諭是在騙他。
「呃……」當(dāng)謊言快被揭穿時,季曉諭自有一套解決的辦法!改銢]聽清楚吧?是我奶奶的豬摔斷腿了,我是想去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豬?」戚君睦不禁懷疑,難道他真的被打得腦震蕩了,居然把豬聽成人?「既然這樣,如果她要告那個害豬摔斷腿的人,我會找律師去臺東幫她。就這樣,我要掛電話了!
「等一下!」
「什么事?」
「你跟律師很熟嗎?」季曉諭的心緊張得怦怦直跳,腦海中蹦出警察被人告,還登上新聞的畫面。萬一事情真的演變成這樣,那她們五人小組不就玩完了?
「我公司里有固定的律師顧問。怎么?你需要請律師嗎?」
「不!沒有!」季曉諭連忙搖頭,也不管戚君睦不可能看得到!肝也恍枰,真的不需要!就這樣了,BYE——」她匆忙地掛上電話。
完蛋了!她本來打算先編個借口離開一陣子,然后再以真實的身分回來找他。
可是,照現(xiàn)在這種狀況看來,難保他不會告她欺騙,而且,他告她也就算了,萬一他連打昏他的洪南蘋也不放過,那該怎么辦?
哎呀呀!誰來救救她呀?
偏偏章倩儀又不在,誰能告訴她該怎么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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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十一、二點才回家的戚君睦,自從季曉諭搬來的那天起,他幾乎每天六點不到就回家了。
而且,現(xiàn)在他每天回家一打開門,就可以看見滿臉笑容的季曉諭,還有滿桌熱騰騰的飯菜在等著他。
吃完飯后,季曉諭會洗碗、做家事,然后癱在客廳的貴妃椅上看電視,他則是在書房處理公事。
有時他會按捺不住地借口出來倒茶,偷看她戴著眼鏡專心看電視的可愛模樣,看著看著,他的欲望便會無法克制地從下腹緩緩升起。
于是,他會慢慢地靠近她、勾引她,看著她那嫩白的臉漸漸泛起欲望的酡紅,引爆一次又一次美好的激情。
他們時而在貴妃椅上,時而在客廳雪白的地毯上,時而在他房里,甚至有時他們來不及上樓,就在樓梯間狂野地索求彼此……
但是——
這樣相處的過程雖然美好,戚君睦卻總覺得有那么一絲絲奇怪。
尤其是每當(dāng)他叫她的名字——婷美時,她總是會有一瞬間的遲疑,仿佛在害怕些什么……
「婷美!」
「嗯?什么事?」正在看電視的季曉諭嘴里塞滿了洋芋片,回頭看向在書房里上網(wǎng)的戚君睦。
她似乎怎么吃都吃不胖!戚君睦不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怎么能在解決這么一大桌的飯菜跟餐后水果后,還能吃下這么多零食跟垃圾飲料?
「網(wǎng)路上有人在討論女人的暴力傾向,這讓我想起你那個打昏我的朋友……」說到這件事,他仍覺得有點沒面子。
「我說過啦!那只不過是一場誤會,她又不好意思來跟你道歉,等我有空跟她說說,她會來跟你道歉的。」季曉諭再度轉(zhuǎn)頭盯著電視螢?zāi),為了工作說謊,對她來說已是家常便飯,可是不知怎么搞的,面對戚君睦時,她就覺得有些心虛。
雖然這幾天下來,她聽他叫她婷美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但是,每當(dāng)在激情時刻,或是在這種平靜溫暖的時刻,聽他叫著另一個名字時,季曉諭的心總是隱隱作痛。
她什么時候才能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分?而他會原諒她嗎?
這個問題一直纏繞在她的腦海中,再過兩天就一個星期了,她來得及全身而退,而她又舍得離開嗎?
「在想什么?」戚君睦不知何時已走出書房,她眼角浮現(xiàn)的淚光擰痛了他的心。
他注意到,她似乎常常想起某件很悲傷的事而黯然神傷。
「沒呀……這……好可憐……」她指著電視螢?zāi)弧?br />
「這部是喜劇片呢!」戚君睦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了下來。
季曉諭自然而然地將頭靠向他的頸窩,這是她最喜愛的姿勢,她能聞到他淡淡的氣息,還能感受到他肌膚傳來的溫?zé)帷?br />
「是呀!可是……」季曉諭看著電視螢?zāi)焕锘蝿拥娜擞埃妓髦杩,「這部片的背景是在巴黎,讓我想到一個很可憐的朋友,她姓巫……」
「男的女的?」
「女的呀!她人很棒喲!可是卻常常遭人誤解,
因為她……是個頂尖的扒手。當(dāng)然羅!我另外三個朋友也很棒!翎姊是最棒的……老板,倩儀是世界上最聰明美麗的女人,不過有點潑辣。還有南蘋……呃!就是打昏你的那一個,她最講義氣了,而且,她可是比大姊頭還要像大姊頭喲!」
想到大家,她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章倩儀是第一個接納她的特異能力的人,她也一直以她的保護者自居,而其他人在知道她的特異能力后,也沒對她另眼相待,相反的,大家還很容忍她動不動就哭的個性,和常常拖垮全隊行動的笨拙,所以,她一直很愛她們。
戚君睦看著季曉諭的神情,心里竟有些吃味,「她們有比我棒嗎?」他緩緩地靠近她。
季曉諭卻突然站起身,離開沙發(fā),「對了!我要去洗碗了。」
「婷美!」戚君睦拉住她的手。
「什么事?」季曉諭的心一緊,該死!她還是婷美,剛才想到大家,害她差點忘記自己現(xiàn)在的身分。
她等心情平復(fù)后,才回頭看他。
「你有沒有什么事要告訴我?」
「咦?」季曉諭抬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有那么一瞬間,戚君睦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害怕,那是像只迷路的小狗的眼神,深怕再度被人拋棄。
季曉諭眨眨眼想看清楚,卻發(fā)現(xiàn)他的神情像平常一樣冷靜、沉穩(wěn)。
剛才是她的錯覺嗎?
「沒什么事呀!除了下午我拿了你抽屜里的錢去超市買食物。對了,我看到地墊很便宜,還幫你買了兩張,你浴室里的和陽臺上的地墊都破了,我想就直接替你換成新的,這樣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吧?」
戚君睦放開了她的手!笡]關(guān)系,你去洗碗吧!」
他站起來,離開沙發(fā),走向書房。
「哦!」
她看著戚君睦的背影,動也不動,沒想到他走到書房門口,卻又突然回頭。
「婷美!」他再度叫她。
「什么事?」
「你會在這里一直住下去嗎?」
季曉諭看著戚君睦的臉,雖然距離遠了些,燈光暗了些,可是,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而剛才也不是
錯覺。老天!戚君睦真的怕被她拋棄?一陣心痛猛地襲上心頭,梗住了她的喉嚨。她強壓下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走向他,嫩嫩的小手撫上他的臉龐。
「我不能待很久,可是,以后我還是會來找你……」要是他在知道真相后,還愿意原諒她的話。后面這句話她梗在喉間,隨著強忍住的淚水一起吞進肚里。
戚君睦握住她的手,緊緊地貼在臉頰上。他閉上了雙眼,那英挺的面容看來跟平常一樣冷靜,可是,他的眉間卻隱隱抽動。
季曉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下。她又何嘗不想就這樣永遠跟他在一起?可是,她只能繼續(xù)留在這里兩天,兩天過后,她得回去向水月翎報告,然后參加下一次的任務(wù)。
就算以后她能來找他,她又該怎么讓他知道真相?難道不管真相被揭穿與否,她都得失去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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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條好長、好熱的隧道……
「不!我不要去……」季曉諭哭喊著,可是,一股無形的力量硬是將她拉往隧道深處。
沉。
一出隧道口,她再度飄蕩在上次那艘貨輪旁。
她輕而易舉的就看見了他,他在大海中載浮載那原本沾滿血的臉經(jīng)過海水洗刷后,宛如雕刻般的俊挺輪廓漸漸清晰……
「不!」
「戚君睦!」季曉諭尖叫出聲。「怎么會是你?」
他那幾乎沒有血色的浮腫臉龐,在深綠色的海水包圍下,漸漸往下沉……
「哦!不……不……」她睜大雙眼。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幾乎將她吞沒,她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他沉下去。「不要呀!」
她拚命地伸手想去抓他,但卻只抓到空氣。
「醒醒呀!戚君睦,醒醒呀!你不能死!我不要!
我不要你死呀!」季曉諭無助地哭喊著。
驀地,她發(fā)現(xiàn)有道人影漸漸游了過來,靠近昏迷中、正要下沉的戚君睦。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那股力量又要把她拉回隧道中。
「救救他!」不顧那個人聽不聽得到她的呼喊,她幾近瘋狂地叫著,「救救他!」
季曉諭赫然驚醒,她渾身的冷汗,看向四周,一片寂靜中,只有手機鈴聲刺耳地響著。
季曉諭抓住自己的雙臂,試圖壓下那強烈的恐懼感,然后才慢慢拿起手機。
「喂!你死到哪兒去啦?電話都響了快一百聲了!」章倩儀的聲音傳來。
「倩儀!」季曉諭回道,同時看向四周。戚君睦似乎不在,現(xiàn)在幾點了?
「你怎么啦?聲音聽起來怎么這么虛弱?你家人呢?都不在嗎?」章倩儀雖然人在大半個地球外,卻仍是十分擔(dān)心她這個好友。
「我不在家里,我在……一個朋友家。現(xiàn)在家里沒人,我爸媽去加拿大開會了,我哥去印度……我把家里的電話轉(zhuǎn)接到手機……我……嗚……」一想到剛才的夢境,還有那徘回不去的心痛,她又想哭了。
「別哭啦!到底是怎么啦?我就要回國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幫你解決,嗯?」章倩儀一如往常地安慰她。
「你要回來了?不是還有一個多星期的假嗎?」
「哎呀!我現(xiàn)在根本閑著沒事干,每天陪我媽去逛街,逛得腳都快斷了,還要成天聽我奶媽跟姨媽她們嘮叨,我不如早點回臺灣還比較快活!」
章倩儀的父母住在紐約,是華人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有錢人,所以,章媽媽最大的興趣就是買光紐約大道精品店里的所有名牌服飾。
「哦!」季曉諭點點頭。
「對了!我問你……」章倩儀的聲調(diào)突然高昂起來。
「什么事?」
「那個叫戚君睦的家伙是誰?我今天打電話回局里,翎姊說你最近都和他在一起,還說你悶悶不樂的,這都是因為那混蛋的關(guān)系嗎?要不要我找人扁他一頓,或是告他妨礙公務(wù)?」
章倩儀的聲音頗為氣憤,從小學(xué)時代在美國認識季曉諭后,她就一直覺得季曉諭是屬于她的,這次來美國出任務(wù)順便放假,本來要跟季曉諭一起參加小學(xué)同學(xué)會,可是,季曉諭的哥哥臨時有事要出國,家里不能沒人照顧動物,所以季曉諭沒跟來。
「他……才不是混蛋!他人很好,是我對不起他……」
「拜托,是他害你任務(wù)失敗的耶!現(xiàn)在又絆住你,你就不要哪天被他賣掉,還自愿幫他數(shù)鈔票呢!更何況,戚君睦那個家伙旗下的經(jīng)紀公司、廣告公司跟制作公司這么多,他不知道跟多少女人上過床呢!你說那種男人不是混蛋是什么?」章倩儀又氣又急的說了
一長串的話。「算了,等我回去再說吧!BYE BYE!」
「他不是那種人……」季曉諭想為戚君睦辯解,電話那頭卻已傳來斷線的嘟嘟聲。
季曉諭睜著已然淚濕的眼,一直壓抑的的心情在這一刻全爆發(fā)出來。
「騙了他的人是我呀!嗚……他甚至連我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她趴在戚君睦的大床上,失聲痛哭。
可是,她卻不知道,就在半掩的房門外,端著一杯熱牛奶的戚君睦正一臉鐵青地瞪著房內(nèi)。
哭了好一會兒,像是感受到他的視線般,季曉諭抬頭,便看到戚君睦沉默的立在門邊。
他鐵青的臉色和渾身散發(fā)出來的怒氣,讓她有些惶然。突然,她腦海中浮現(xiàn)了他瀕臨死亡的畫面。
「不!」她搖頭喊了出來,有那么一瞬間,她分不清楚現(xiàn)實與夢中的未來。
「不什么?」戚君睦的聲音比臉色要冰冷,「我以為你作噩夢,才會下樓泡杯熱牛奶給你,沒想到……」
他清寒孤絕的眸光像利箭般,毫不留情地射向她脆弱的心口。
「這杯牛奶是要拿給婷美的,你不是她!那么你是誰?」
「我……」季曉諭顫抖的手握住戚君睦的手臂,溫溫?zé)釤岬,他還活著!「我……我是誰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戚君睦甩開她的手,怒瞪著她!改阍谒V彝鎲?」
「不是!」謊言跟真相都比不上他的性命來得重要,季曉諭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力氣為自己辯解!赶嘈盼摇銜形kU,我要保護你!我……」
「出去!」戚君睦伸手指向房門。
「拜托!你聽我說,你會有性命危險的!」她不要他死啊!
「你再不出去,會有性命危險的人是你!」戚君睦氣得渾身發(fā)顫,他只知道,他現(xiàn)在不想看到她!
「睦——聽我說——」季曉諭哀求著,「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那是逼不得已的,我……」
怒氣已蒙蔽了他的心,他聽不進她的任何解釋,他繞過她拿了一件外套披上。
「你不走,我走!但是當(dāng)我回來時,希望你已經(jīng)不在了!」說完,戚君睦立刻轉(zhuǎn)身走出臥室。
沒多久,樓下傳來了大門打開又關(guān)上的聲音。
「睦——」
淚水模糊了季曉諭的視線,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