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近郊的夜空一片清朗.偶爾有幾朵浮云飄過,一輪圓月盤踞天際,散發出黃色的月暈,將藍家花園照得明亮非常。
走出藍家客廳,正平抬頭凝視夜空,發現如鉤的上弦月不知在什么時候變圓了,明月附近,還看到兩顆寒星與之輝映。
他蹙了蹙眉,覺得這個三角關系,頗似映竹、揚鵬和他。
他知道揚鵬已展開攻勢,每天一通電話跟映竹道晚安。真虧他想得出這個伎倆!正平不屑地嗤之以鼻,如果說一句話便能贏得佳人芳心,他早就娶得美人歸了。
但他的法子也不見得如何高明,映竹好像也沒怎么軟化。她似有情若無情的冷淡,讓他卻步。是不是方法太溫和了?他摩擦雙掌,蹙眉。上回的厚臉皮攻勢好像還有點用,畢竟他吻到正平的臉,不是嗎?
他輕嘆一聲,對著明月吟詠:“秋月鶯啼修竹里,仙家犬吠白云間!睆钠吣昵案持穹质趾,只要有個竹字的詩詞,便會引起他特別注意。
“是‘春月鶯啼修竹里’,你把杜甫的詩改了!庇持癯芭穆曇粼谒砗箜懫穑钫较渤鐾。
幾日來,映竹一直避免跟他單獨相處,怎么今天反而主動接近?
“是。不過現在是秋天,所以改成秋月。”熾灼的眼光貪婪地吞噬月色下更形清麗的美人兒。
映竹羞澀地避開他凝視,狂亂的心因正平的眼光而失速跳動。
“在夜觀星象嗎?”她輕聲問。
“是呀!彼恍,深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住她似玫瑰花瓣般柔軟的紅唇!澳慊貋淼那耙煌磉是上弦月哩,現在卻已月圓。”
“哦?”映竹有些愕然,避開他深情的凝視,抬頭看天,發現果然是滿月。
他什么時候養成夜觀星象的習慣了?
她回國前的那天是上弦月?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哩,正平竟然還記得。心里好像有某種溫暖的情潮兇猛地涌動了一下。
“今天十五了嗎?”她問。
“還沒呢,十四而已,月亮就這么圓了!闭匠呓徊。
映竹全身的毛細孔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接近,裝作不經心地向旁邊挪開一步,偏過臉看他,發現他眼中閃著一絲氣餒。
真教她不忍心呀,映竹心里暗暗偷笑。
“我不曉得你這么詩情畫意,還會對月吟詩。”
正平聳聳肩!澳愠鰢,我覺得先無聊;翻翻詩集,才發現那些詩人還真會猜人心事.把古往今來的傷心人情事都道得一清二楚,無論是情中蘊景,景中含情,翻來復去,說得人心里也凄涼起來。‘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也沒聽過歐陽修有失戀過,卻能把那份心情寫得這么真!
映竹聽了一怔,越發對正平另眼相看起來。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愁善感?盡管接過他幾首情詩,卻以為他是胡亂抄寫,沒想到他竟有這么深刻的體會。
見映竹好像有幾分動容,正平不禁得意。
“‘銅簧韻脆鏘寒竹,新聲慢奏移纖玉’、‘蓼嶼荻花洲,掩映竹籬茅舍’、‘竹杖瓦鞋輕勝馬’、‘獨從坐幽篁里
映竹越聽越是一頭霧水,這幾句沒啥相干的詩句,竟被正平湊在一塊。見他那張性感、豐潤的大嘴還要念個不停,她連忙出聲阻止。
“STOP!你到底在念什么?這跟今晚的夜色有關嗎?”她滿眼狐疑。
“跟夜色是沒什么關系,跟你有關系!闭降谋砬樵桨l地深情不悔。
“我?”映竹完全胡涂了,這幾句詩跟她有什么關聯?
“對啊!闭秸J真地點頭,悄悄移向她,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沉如情人間的耳語!袄锩娑加刑岬健瘛 S绕涫悄蔷洹谟持窕h茅舍’有‘映竹’兩個字。‘獨坐幽篁里’的‘幽篁’便是指竹。你瞧,不都跟你有關聯。”
“你……”映竹被他的話搞得好氣又好笑。原來是這種關聯。正平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無聊了?
“還有喔,”正平像個被夸贊的孩子般急于獻寶,一雙漆亮的星眸迷人地在綿密的長睫下閃動!啊偃~雙桃晚更紅,窺窗映竹見玲瓏。’及這兩句我最喜歡的;‘倦枕竹下石,醒望松間月’。”
映竹他的話逗得一笑,沒想到韓愈和王陽明的詩竟是因為“竹”字被正平欣賞。
“正平……你真有意思……”她掩嘴咯咯嬌笑。“‘百葉雙桃晚更紅,窺窗映竹見玲瓏’是韓愈詠百葉桃花的詩,可不是在詠竹喔。而‘倦枕竹下石.醒望松閑月’則是王陽明《西園》里的詩句,沒想到你有歸隱山林的打算!
“我才不管他們是什么意思,反正里面有‘竹’嘛。”他像孩子一樣賴皮地往她身上磨蹭。
映竹這才發現兩人站得如此貼近,一張粉臉漲得比百葉桃花還要紅,連忙退后好幾步,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嗯,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喜歡《西園》里的那兩個句子。只因為有‘竹’嗎?”
正平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的慌亂,兩眼射出獵食者般貪婪異光。
“能夠枕在竹下的石頭上,透過茂密的松葉凝望月色,是多么愜意的事啊!
見他那雙賊眼直往她裙長及膝的大腿上瞄,映竹便知道他不懷好意。敢情他的意思是想枕在她腿上?
“你……”她羞憤交加地轉開臉,肩膀一聳一聳的。
正平見惹惱她,連忙低聲下氣地陪小心。
“那也只是我的癡心妄想。其實枕在腿上也沒什么,我便常瞧見我爸爸枕在我媽媽腿上……”
“你還說!”
“每當我說真心話.你都不準我說!彼裨。
映竹實在拿他沒辦法,想轉身進屋不理會他,偏又有正經事要跟他談,只好裝作不在意。
“算了,不陪你瘋瘋癲癲。我送你到門口,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為什么不在這里說,要到門口說?”
“這樣可以早點把你請出去!”她嘲弄地道。
好無情喔。正平覺得心微微地發疼,但仍不死心。
“到門口的路很短,談不了什么話!
“我要說的話也不多。”她亮晶晶的明眸泄漏出一絲頑皮,教正平看癡了。
他從不知道映竹也有活潑開朗的一面。
她率先走向門口,正平只得跟過去。
“我想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心!
下定決心?下定什么決心?正平狐疑地想著,驀地一股喜悅的活泉漫向他久經風霜的心。映竹該不會答應跟他結婚吧?
可是他還沒有向她求婚呀!
“我想明天就到公司上班,你說好不好?”映竹見正平默不作聲,不由得停下腳步,側過頭看他,剛好逮到他眼中閃過的失望。
“怎么了,不愿意我去上班呀?”映竹不解地問,她還以為這會讓他開心呢!
“不,我當然愿意!闭节s緊收斂起臉上的失望表情,“我剛才還以為你說的是別的事!
“別的什么事?”映竹好奇地問。
“沒什么事!闭綄擂蔚剞D移話題,“明天我會接你一起去公司,再安排各級主管跟你做一下簡報,你就暫時用藍爸爸的辦公室好了!
“你叫我用副董事長辦公室?”映竹訝異。
“有什么不妥?”正平不解地反問,“我幫你準備的辦公室還在裝潢,我知道你是學企管,在矽谷時還兼任行銷企案的執行。我不知道你希望擔任什么職位,所以想等到你對公司有通盤了解后,我們再來安排!
“我做你的上司,你不會在意?”映竹開玩笑地間。
“怎會?我像大男人主義擁護者嗎?”正平夸張地做捧心狀.“樓、藍兩家各持有公司一半股權,如果你想當總經理,我還求之不得,正好可以讓我專心管理工廠。”
“生氣啦,我開玩笑的!庇持袢崧曋虑。
正平一呆,眼中不由得流露一絲欣喜。映竹從沒這么細聲細氣跟他說話過,就算有天大怒氣,也會化為烏有。
“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彼崆榭羁畹卣f。
映竹趕緊避開他熱情的凝視,看向門口的方向,“公司有沒有打算上市股票?”
“正在評估當中,公司的業務不斷擴張,是有上市的必要!闭皆谛闹邪蛋祰@氣,映竹現在可會拿公事搪塞也了。
“嗯。”她輕應一聲,“正平,門口到了!彼龑χ發呆的正平說。
正平抬頭一看,果然見到精鋼制成的雕花大門。唉,路再長也會有盡頭,何況是這么短的距離。他不情愿地經過映竹,打開偏門的彈簧鎖。
“正平,為什么你每次都走大門,而不穿過兩家相隔的灌木叢?”這個念頭從小就困擾映竹,她也曾想過穿越灌木叢去找正平,但是大人從沒這么做過,她這個小淑女自然不屑為之。
“我沒想過!闭姐等换卮,眼光飄向修剪整齊的矮灌木,為何他以前從沒想過穿越那道矮灌木去找映竹?
那么做雖然是挺方便的,但好像有點偷偷摸摸。他心里如是想。
“為什么問?”他不解地看向映竹那張白凈柔和的臉。
“沒什么,只是好奇而已!庇持裱壑杏瘽M敬慕,這就是她認識的樓正平,光明正大、不欺暗室,明明是最方便、簡捷的一條路,他卻連想都沒去想過。
看來她以前是錯估他了,白白浪費了這些年。
“我可以吻你嗎?”沐浴在月光下的映竹,一身米白色的洋裝,在夜風輕拂下,如欲翻飛升天的仙子,看向他的眼神又盈滿似水柔情,更勾動他滿腔的渴望,讓他有一親芳澤的沖動。
“不可以。”她愣了一下.兩點暈紅在雙頰擴散。
正平有些失望。他不該問她的。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只吻過兩個女孩,但有些事是男人的本能該知道的。女人在矜持之下,多半不會答應男性莽撞的請求。下回他一定不問了。
“明天見!彼麘賾俨簧岬厍浦彳浀募t唇,無精打采地轉身離開。
又是一個漫漫長夜,夢里的映竹可會允諾他熱情的請求?
*** *** ***
映竹走進父親的辦公室,淡雅的玫瑰香味飄人鼻內。順著花香看過去,紫檀木的矮桌上擺了一瓶橘紅色的玫瑰花。
她不必問也知道是正平的杰作。
探深呼吸了一口玫瑰香味,她挺直背脊穿過房間,走到桃花心木辦公桌后,將手上的黑色公事包放在收拾得一塵不染的桌面,順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全家福照片凝神細看,頓時百感交集。
“藍爸爸再休養半個月就會沒事的,醫生說只要按時吃藥,很快可以恢復健康!备谒砗筮M門的正平柔聲安慰她。
“我知道,只是一時有所感觸。”映竹輕嘆一聲后回答,“爸爸在我心里一直是個打不倒的超人,沒想到他也會有病倒的一天。對了,我還沒謝謝你這些年來對家父、家母的照顧!
“說什么謝?我們都是一家人嘛!”正平低聲說道,熱情的黑眸投注在映竹身上那套西裝式窄裙套裝上。
駱駝色的西裝外套里面是一件V字領的白色絲質襯衫,如果角度對的話,可以偷窺到若隱若現的乳溝。這個想法令他血脈僨張了起來,趕緊搖頭撇開腦里的黃色廢料,眼光落到她下半身穿的及膝同色窄裙。映竹整體的打扮頗像個作風保守的女主管。他從沒見過她裝扮得如此老氣過,還把長及腰部的青絲一絲不茍地綰在腦后,差一副厚框眼鏡,她便成了他高中英文老師的翻版!
盡管如此,他還是為她勢血沸騰。
也不知道被他瞧了多久,映竹才發現他熱情的眼光始終流連在她的襯衫領口。雙頰倏的漲紅,她已經穿得夠保守了,他還可以胡思亂想!
“總經理!”清脆的聲音將正平從綺思中喚醒,回過頭瞧,發現秘書站定在門口喊他。
“什么事?”他像個被人打擾好事的好色鬼般惱怒。
“你要求召開的各部門主管簡報會議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和藍小姐!备呙貢毓П鼐吹貓蟾。
“好,我們馬上去。”正平朝她點頭后,轉回身面對映竹!坝持瘢绻銣蕚浜昧,我們就過去吧!”
“沒問題。”映竹拿起記事本,跟著正平走向會議室。
*** *** ***
會議一直開到中午才結束,映竹和樓家父子共進午餐后,回到父親的辦公室休息。
十幾天的清閑日子,讓映竹在第一天上班感到有些疲累,掩嘴打了個呵欠,脫下腳下的高跟鞋,仰躺在黑色的皮的南沙發上小息。
根據她今天所聽到的簡報,德昌科技在正平回國接掌的兩年后,業績成長了兩倍。這雖然跟兩年來的市場景氣大幅成長有關,然而正平從國外引進的新技術、新觀念,以及他將大部分的時間、精力投注在公司的努力,也功不可沒。
她閉上眼睛,揉了揉頭皮上緊繃的神經,決定將公司暫拋一旁。
可是公事可以拋,私事卻揮之不去;想到晚上答應和揚鵬約會,她不禁頭痛起來。
昨晚為什么如此沖動地答應?
是因為揚鵬的誠懇,還是她下意識想逃開正平?
或者她只是想讓正平嫉妒,想確定他究竟有多在乎她?
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淺薄、沒信心了?
是因為孟婷的一番話嗎?
她想知道正平是否因為失去云琵,才回過頭來找她。
可是她既不敢、也不愿問正平,只好旁敲側擊,或許可以從揚鵬那里問出端倪。畢竟云琵是揚鵬的妹妹,他不可能不知道。
嘆了口氣,將自己埋進沙發里.就在她恍恍惚惚墜人夢鄉之際,內線電話響了起來,她不情愿地起身接起話筒。
“喂!
“映竹,抱歉打擾你休息,我這邊還有一些資料想讓你看,是我帶過去,還是你到我辦公室來看?”電話中傳來正平低沉的男性嗓音,讓映竹睡意全消。
“幾點了?”她問。
“兩點多了!
沒想到她竟然躺了近一個小時。她攏了攏頭發,“我十分鐘后過去你那里。等會見,正平!
映竹到浴室補過妝后,將長發重新在腦后綰成髻。對著鏡中略顯蒼白的雙頰苦笑.她發現自己并不像孟婷所說像個二十歲的少女。
三十歲跟二十歲畢竟有差別,起碼臉色不像十年前那樣紅潤。老了,她在心里感嘆,青春像小鳥一樣不復返,如果她再不把握的話,還有多少個十年能讓她虛耗?
她想起正平那位年輕貌美的女秘書.全身散發出青春的光彩,正平可曾注意到?
走出辦公室,映竹沿著樓梯走下正平位于十一樓的辦公室,希望藉著這短距離的散步,將腦中的困意完全打發掉。
十一樓除了總經理辦公室外.還有會議室,及一間豪華的會客室。
她經過高秘書的辦公桌,順口問她,“你是孟婷的小姑,對不對?”
高明媚狐疑地瞇起眼睛打量映竹!澳阏J識我大嫂?”
“是呀,我跟她是大學同學。上回跟孟婷見而時,她跟我提過你!庇持駵睾偷卣f。
高明媚也稱得上是美人胚子,氣質、談吐都不錯,正平真的對她一點都不動心?映竹邊打量她邊想。
“原來你就是……”明媚恍然大悟,眼前這位氣質出眾的美麗女人可不只是副董事長的千金這么簡單,原來她就是大嫂口中讓總經理魂縈夢系的初戀情人。
怪不得今天冰塊會舉止反常,一雙眼睛老是火力十足地盯著這個大美人看,恨不得將人家吞進肚子里去似的。
“以后我們合作的機會很多,請多指教!庇持癯c頭,走到正平的辦公室門前,輕輕敲了兩響。
“請進。”正平親自替她打開門。
映竹微愣了一下,納悶他是否一早就等在門口。
“要喝咖啡嗎?我請高秘書泡杯咖啡進來。”正平將她迎進辦公室,示意她坐在那組墨綠色的皮質沙發上。
映竹點頭;蛟S一杯咖啡可以振奮她委靡的精神。
“高秘書,麻煩你送兩杯咖啡進來!闭揭詢染電話吩咐。
“我這里有一些公司最近幾年的經營計劃,我們等一下邊喝咖啡邊談!彼麑⑥k公桌上的一疊資料抱在手上,走到映竹身邊坐下,順手將那疊資料放在原木方幾上。
映竹好奇地瀏覽正平的辦公室,發現整個房間的設計非常簡單雅致;成組的電腦設備,黑檀木的辦公桌,以及米白色墻壁上的那幅海景畫,給人的感覺,就像它的男主人一樣,穩重、信心十足。
“那幅畫畫得不錯!庇持褓澋,白色的浪花泡沫拍擊崢嶸的巖石,與藍天、燕鷗連成一氣。
正平悶不吭聲,衡量著該不該告訴她作畫的人是誰,考慮了一下,決定有所保留。
“畫的是花蓮海岸!彼赃^重點不提,這時候剛好高秘書將咖啡端進來。
正平一直到高明媚退出辦公室后,才拿起方幾上的第一份卷宗,開始為映竹解說。
“電腦業最近幾年的發展相當蓬勃,我們除了投注在硬體設備的生產、開發外,對電腦軟體業務也投人資金發展!
“嗯,我知道。對了,我們在新竹和淡水不是各有一家工廠嗎?今天只見到淡水廠的于廠長,倒沒看到新竹廠的劉廠長!
新竹廠的業務繁忙,劉廠長趕不上來。我這里有一卷新竹廠的錄影帶介紹,你要不要看?”
“好呀。”
正平起身從檔案柜里取出錄影帶,放進沙發前的錄放影機里,用搖控器打開電視電源,開始放映新竹廠的介紹。
“新竹廠主要是生產筆記型電腦,廠內大部分采用自動化設備,應該跟你在矽谷所見的差不多!
當影像開始放映時,正平端起咖啡品嘗,眼睛直視熒幕。
映竹開始時也很專心在看,沒多久便發現正平的側面要比錄影帶的內容好看。鼻端嗅聞到他清爽的古龍水味,眼睛看到的是他修長的濃眉、卷長的睫毛,及那時時對她散發熱情的深幽雙眸。
他的頭發黑亮豐厚,非常吸引她的眼光。漂亮的眉眼下,一管挺直的鼻梁,連那抿著的嘴唇都有讓人心跳加速的本事,飽滿、性感得令人想人非非。
像恒星吸引行星,呼吸不穩的映竹順著吸力朝他傾靠過去,影片中的旁白已變得有些模糊。
“映竹……”正平突然轉向她,粗糙的男性臉頰正好貼上她的紅唇。
映竹驚愕地倒抽了一口氣,時間似乎在這剎那停格,連呼吸也屏住了。迎向正平的眼光,只覺得那對眼瞳亮得嚇人,深沉的盡頭似乎有兩簇火焰燃起,她趕緊移開臉。
“這是你第一次吻我!彼愿械呢S唇朝上揚起,帶著一抹陶醉。
“對不起!彼呃⑷f分地瞪著他頰上的紅色唇印。
“你道什么歉?我高興都來不及!”他溫柔地笑道.古銅色的大手輕撫著她柔嫩的粉頰。“我等了好幾年!
他這一說,更讓映竹無地自容。他頰上的紅印,嫣紅刺眼的嘲弄她,那是她剛才補過妝的杰作。
“我幫你拿條毛巾擦一下。”她倉皇失措地起身避開他,走向洗手間。
“我自己來就行!闭礁谒砗笞哌M去。
映竹已經拿了條毛巾,在水龍頭下沾水扭干。
“我闖的禍,我來擦!庇持駡猿忠嫠ǖ舸接。路鹂梢越宕四ǖ羲齽偛诺氖С。
正平任她動手,像光圈的火熱眸光投射在她那兩片誘人的紅唇上。
真希望剛才一親芳澤的是他的唇?墒悄橆a也不錯啦。他正暗暗自喜時,感到一陣清涼,毛巾在臉頰上擦拭,這可把剛才兩人親熱的證據給銷毀了。正平心里竟覺得悵然若失。
“擦干凈了。”映竹滿意地道,正準備轉身洗干凈毛巾,卻被正平一把摟住。
“我要吻你!彼麤]等映竹回答,低頭便攫住柔美的芳唇深深吸吮。
他渴望已久的芳唇,就跟他記憶中一樣溫潤柔軟。輕輕輾壓,趁著她驚訝地喘息時,探進舌頭訪尋幽境。
這次他將給她全新的印象,不再是七年前的粗魯、生澀,盡管沒做很多練習,他卻學會放緩腳步,輕憐呵愛那兩片如玫瑰般柔軟的櫻唇。
映竹的嘴像天堂般,讓他更為放肆地予取予求。濃郁香甜的咖啡芳香,從交纏的舌尖往返傳遞,正平的吻更加狂野。
陣陣酥麻在映竹腰脊間竄起,難以置信的甜美貫穿全身,似乎也抽離了她所有的力氣,只能軟弱地倚偎著正熱烈吻著她的男人。
緊緊攀住他強健的臂膀,情思如滿漲的潮汐,陣陣波浪蕩得她神魂顛倒。
這是種什么樣的感覺?
怎么跟七年前他的吻,或是艾力克吻她的感覺都不同?
艾力克雖然吻技高超,可惜她心如死灰,無法引起共鳴。而正平七年前的吻,又粗糙魯莽得教她生氣。不像這次這般的柔情似水,愛意纏綿。
狂熱的火焰隨著他舌頭的每次進出而燎燒得更猛,以她青澀的戀愛經歷,只能毫無招架之力地任其擺布。
霸道的舌頭來回探索她柔軟的口腔,每次的糾纏、吸吮,和他牙齒的輕咬逗弄,都讓她意亂情迷,浴潮泛濫。還有他那只摟在她腰部的手,及在背部揉捏的另一只大手,像兩把火鉗灼燒她的身軀。這是純感官的享樂,是她這輩子從未體會過的男歡女愛。
低切的呻吟飄進耳里,映竹好訝異那奇怪的聲音是怎么來的。小腹中升起的烈火,又怎會燒得她胸部疼痛?
頸部像被小蟲咬到般酥癢,但感覺又好像不一樣,所以她才會仰直頸項任由正平的唇恣意吮咬,甚至一路吻向領口。
這種全身無力地融化在他的手中,任由他撥弄的感覺,難道便是欲望?
映竹的心好慌、好亂,腦中倏地閃過一道危險意識,但很快又被正平熱情雙唇、雙手所淹沒。她無力地閉上眼睛,理智在情欲的隙縫中掙扎生存。正平已不再是七年前那個靜靜等在一旁、只等她回眸一笑就心滿意足的男孩,他現在是個攻擊性強、充滿欲求的男人。而他現在就要她!
這個想法令她害怕。她不能任由欲望將她吞噬,她必須推開他,可是力氣到哪去了?
“總經理,總經理……”高亢的女聲迭聲響起.將兩人從情欲的迷霧里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