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胥反復(fù)研究著手上的文件，上頭是一些和路珈舞有過接觸的人，包括同事和較為親近的朋友等等，然而就像之前所調(diào)查的，這些人的背景大都還算單純，也未曾和路珈舞有過沖突，或有足以置她于死的動機。
調(diào)查陷入膠著令他心情不佳。他將手上的報告丟回桌上去，眉頭緊皺。
「查到什么有趣的線索了嗎，小哥？」孫揚提著兩罐啤酒走進辦公室。
「沒有�！顾舆^啤酒�！付胰菸姨嵝涯悖@可一點也不有趣�！�
「你會失去你一向引以為傲的冷靜，可真是少有的事。」他煩躁的模樣令孫揚挑起雙層�！腹鹿k，不合任何私人感情才能心無旁騖、專心一意應(yīng)付你的敵人，這不是你的至理名言？」
「我說過……」
「你說過一百次了，你是受人之托，對吧？」孫揚慢條斯理地接口，「我懷疑你還打算欺騙自己多久，小哥。說你對珈舞沒有任何私人感情，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相信�！�
孫胥閉緊嘴巴，一會兒后才露出苦笑。「這么明顯嗎？」
「關(guān)心則亂！依我看，珈舞對你也不是全無感情。那天她把我誤認成你，氣沖沖地罵了我一頓，一聽到你受傷了，她可是擔(dān)心得臉色發(fā)白，沖得比我還快�！�
「我是她的保鑣，她得依賴我保護她的安全，自然會擔(dān)心我的受傷情況�！顾蜷_啤酒拉環(huán)灌了一口，用手抹了抹嘴巴。「就算她對我有感情，仍不足以令她放棄家世雄厚的厲秉均，這樣的答案夠清楚了嗎？」
孫揚還想再說話，卻見唐德倫走進辦公室，臉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孫胥立刻問道。
「我查到了一些資料，或許你會有興趣�！固频聜悓⑹稚系馁Y料遞給他。
孫胥接了過來，待瞧見上頭的照片時心中一凜。
「你的懷疑是對的，這個張毓珊的確是大有問題�！固频聜愓f，「她大約是在一年前進入到電視臺工作的。我在調(diào)查她時發(fā)現(xiàn)一件巧合，就是她的弟弟張毓成也曾經(jīng)在電視臺工作，而且是路珈舞主持節(jié)目的助理導(dǎo)播。」
「是嗎？」孫胥停了停。「你認為問題出在哪里？」
「張毓成在一年多前死了�！�
孫胥微瞇起眼：心中開始閃現(xiàn)一些清晰的頭緒�！冈蚴�？」
「跳樓自殺�！挂妰扇擞牣惖难凵�，唐德倫接續(xù)道：「我問過幾位工作人員對張毓成的看法，大家一致認為他十分孤僻，和其它人也沒什么互動。他非常愛慕路珈舞，曾經(jīng)送花和禮物要追求她，但被路珈舞拒絕了�！�
「她每天收到那么多愛慕者的信，這應(yīng)該是家常便飯�！箤O揚插口。
「是沒錯。但是張毓成在被拒絕后并沒有死心，仍然持續(xù)不斷地騷擾路珈舞，不但偷她的衣物和化妝品，還跟蹤她回家，令路珈舞不勝其擾。電視臺的朱總經(jīng)理知道之后曾經(jīng)告誡過他，但他依然故我，之后張毓成便被開除了，幾個月后便傳來他自殺身亡的消息�！�
「珈舞知道這件事嗎？」孫胥片刻后才緩緩地問。
「應(yīng)該是不知道。因為他離開幾個月后才出事，沒什么人將兩件事聯(lián)想在一起。他死后不久，張毓珊就透過關(guān)系進入電視臺工作，之后更向朱總經(jīng)理毛遂自薦擔(dān)任路小姐的助理�！�
「即使如此，也不能因此認定張毓珊和打恐嚇電話的人有關(guān)聯(lián)�！�
「或許，不過張毓珊在公司里除了路小姐之外，和其它工作人員私下從不住來，行事十分低調(diào)神秘，這倒有些不尋常。張毓珊的母親在他們姊弟很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了，她的父親則是職業(yè)軍人，從小對他們姊弟一向采取高壓的鐵腕教育，但十幾年前也過世了，所以他們姊弟算是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
「根據(jù)我們?nèi)ハ蛩泥従釉L查的結(jié)果，張毓成過世之后，張毓珊的精神狀態(tài)便不是很穩(wěn)定，有沒有可能讓她因此對路小姐不諒解，因而刻意接近她……我們可以懷疑這個可能性�！�
四周靜寂了下來，有好半晌沒有人再開口說話。孫胥蹙緊眉頭，心中的不安正在擴大。如果張毓珊真是刻意接近路珈舞，卻能不動聲色這么久，那么……
「珈舞現(xiàn)在人在哪里？」他沉聲問道。
「還在電視臺錄像。不過我已經(jīng)安排了人看住張毓珊……」唐德倫沒有說完，因為孫胥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朝辦公室外沖。「孫胥，你去哪里？」
「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張毓珊會趁此機會展開行動。」
孫揚和唐德倫對看了一眼，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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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父親一直沒有放棄希望，妳真的不再考慮見他一面嗎？」
電視臺外的咖啡館里，路珈舞沉默地坐著，傾聽著電話彼端溫柔的嗓音。
「見了又如何？他能改變他現(xiàn)在的婚姻狀況嗎？經(jīng)過二十多年的隔閡，我也不認為自己能坦然地叫他一聲爸爸�！顾穆曇粲行└蓾�
「他并不敢這么要求，只是希望妳別再排斥、仇視他，給他一個能和妳當(dāng)面聊聊的機會。就算他現(xiàn)在離了婚，給了我們母女一個交代，妳就能坦然面對他嗎？」
就算當(dāng)初路一介離了婚，那傷害的會是一個妻子和兩個兒子，這樣的結(jié)局妳會比較能接受嗎？孫胥的話又在她腦海中閃現(xiàn)。她咬住嘴唇。
「妳沒有想過要回到他身邊嗎？媽�！孤风煳枞崧晢柕�。
「為什么？我和妳雷恩伯伯目前過得很好，就算我回到路一介身邊，一切也不會再和當(dāng)年一樣了。也許保持現(xiàn)在這樣，我和他當(dāng)朋友會比當(dāng)夫妻好�！�
聽她不說話，藤原京子知道不用再多說什么了。女兒不是個不明理的孩子，只要再給她一些時間，她會想通的。
「好好想想媽的話，嗯？」再溫和地勸了一句，藤原京子收了線。
按掉結(jié)束通話鍵，路珈舞靜靜地坐著，覺得惶惑和迷惘。她的堅持真的有錯嗎？無論如何，這個男人的確拋棄了她們，現(xiàn)在只因他一句懊悔，她就得不計前嫌地將所有的怨慰和委屈一筆勾銷？那么她和母親所受的苦又算什么？
「珈舞？」一個聲音喚她。
她抬起頭，望進張毓珊笑意盈盈的臉�！肛股海菉��！�
「是啊。有人告訴我妳跑到這兒來了，我就過來看看。」張毓珊在她對面坐下，打量著她的臉�！笂吙磥硭坪跤行⿶�，怎么了？」
路珈舞遲疑了一下。毓珊是她的朋友，雖然還不到可以交心的地步，但有個人陌伴總比自己一個人來得好。
「如果妳不想說，我也不勉強。」見她的表情，張毓珊善解人意地移轉(zhuǎn)話題。對了，方才妳錄像時，孫先生來過電話，唐先生接了之后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要不要我陪妳回去？」
「也好�！孤风煳杪唤�(jīng)心地點頭，拿起皮包站了起來。走出咖啡店大門，一名保全人員立刻朝她走來。「路小姐，要我們送妳回去嗎？」
「不用了，我和張小姐一起回去，沒問題的�！孤风煳栉⑿Φ�。
那名保全人員退開之后，張毓珊陪著她走向停車場�！改切┤诉�真是忠心護主，把所有接近妳的人全當(dāng)成假想敵了�！�
「是啊�！孤风煳璧椭^在皮包里找車鑰匙，沒瞧見張毓珊瞼上詭譎的笑容。
回到住處，路珈舞將皮包擱著，朝張毓珊比了個手勢�！笂呺S便坐，別客氣�！顾哌M廚房。「想喝點什么？咖啡好嗎？」
「好�！箯堌股宏H上門，打量著布置優(yōu)雅溫馨的客廳�！笂呑罱�有接到恐嚇電話嗎，珈舞？」
「沒有了�！顾龔膹N房走了出來，將咖啡杯遞給張毓珊。「對方大概放棄了吧�！�
「那些保鑣剛開始是有些作用，不過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們倒也不是那么難對付�！箯堌股航舆^咖啡杯，若有所思地道：「比如今天，唐德倫就跑得不見蹤影，只剩下那些不中用的小嘍啰。那位從美國請來的孫先生也未免太不稱職了，妳說是嗎？」
張毓珊詭異的表情令她微蹙起眉�！笂叢皇歉嬖V我，他來過電話把唐德倫叫走了嗎？」
「我不這么說，妳怎么會乖乖跟我走呢？」張毓珊皮笑肉不笑地道，走向敞開的陽臺前，俯望著十樓底下的中庭花園�！溉绻恍⌒膹倪@兒跌下去，應(yīng)該是必死無疑吧？」
她嘴角陰惻惻的冷笑令路珈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溉绻麏呌袘指甙Y，最好別站在那兒�！顾p快地道。
「妳以為那個打電話的人放棄了嗎？錯！她只是改變了方法。」張毓珊轉(zhuǎn)身直盯住她，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開口，「無論如何，妳都得付出代價！」
路珈舞頓時寒毛直豎，手上的咖啡杯鏗鏘落地。她認得這個聲音！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這個駭人的嗓音。
「是妳！」她瞪視著張毓珊，聲音粗啞地道：「那些恐嚇電話，是妳打的？」
「當(dāng)然�！箯堌股狠p笑一聲，神情仍然極盡悠哉。「我還以為妳早就知道了，沒想到妳居然一點警覺性都沒有。該說妳太笨了呢，還是說我的演技太高明了？」
不知何時，張毓珊手里已經(jīng)多出一把亮晃晃的刀子。路珈舞屏住呼吸，手指不由得抓緊椅背。有那么一瞬間，她幾乎想不顧一切地起身逃跑，但她克制住了。
不，她不能慌，如果她尖叫或歇斯底里，只會刺激張毓珊加速行動。她必須保持冷靜，幫自己爭取時間。
「這么說來，那只貓也是妳……」她吞咽了一口，無法說完所有的話。
「當(dāng)然。那只貓死得很美，妳不覺得嗎？」張毓珊的聲音變得尖細沙啞，就像在電話里一樣�！竸e擔(dān)心，牠才剛出生一個禮拜，而且我給牠打了麻醉藥，牠死的時候一點痛苦都沒有�！�
「為什么？」她的問話只是一聲低語。
「為什么？」張毓珊的眼里射出恨意�！敢驗閵吅λ懒宋业艿堋Ｋ袕堌钩�，曾經(jīng)是電視臺的助理導(dǎo)播。不過我想妳已經(jīng)忘了他，是不是？」
張毓成？路珈舞怔了一下。她想起來了，那個孤僻怪異的大男孩，從來不敢正眼看她，卻天天跟著她回家，在她的大廈前站崗一整夜，時間長達四個月。
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半夜在大廈外叫她的名字，吵得所有的住戶不得安寧，刺破她的車輪胎害她無法出門上班，他甚至跪在車水馬龍的路上要她接受他的花，否則就要當(dāng)眾人的面割頸自殺，種種瘋狂的行徑令她幾乎要求助于警方的保護。
「我記得他�！顾斏鞯氐�，強迫自己保持鎮(zhèn)靜�！杆莻�很優(yōu)秀的年輕人�！�
「他非常愛慕妳�！箯堌股鹤灶欁缘亟恿讼氯�，「他從小就是個害羞的孩子，從來不會大聲說話。直到妳出現(xiàn)之后，他滿腦子都是你，整個房間里都貼滿了妳的照片，連天花板也一樣，妳知道嗎？」
整個房間都是她的照片？！路珈舞看著張毓珊充滿嫉意的眼神，只覺得遍體生寒，恐懼竄過脊柱。
「我也喜歡他。」她輕吸了口氣。「我像弟弟一樣的喜歡他，他也把我當(dāng)成姊姊一般的崇拜，但是……」
「他愛妳，可是妳卻拒絕了他，害他傷透了心�！箯堌股好偷靥ь^，目光怨毒地瞪著她�！笂厼槭裁床灰恳驗樗F，是嗎？妳眼里只有那些有錢有勢的富商和公子哥兒，其它人都看不上眼。妳認為他配不上妳，是不是？」
「毓珊……」路珈舞舔著干燥的嘴唇，試著從繃緊的喉嚨里發(fā)出聲音，「妳也知道我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根本沒有心情談戀愛。我和所有人都是朋友……」
「我愛他，妳知道嗎？」張毓珊似乎沒聽到她的話，仍舊自顧地喃喃自語，「從小我們就相依為命，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他。他原本也是愛著我的，但是見了妳之后，他整個心思都跟著妳轉(zhuǎn)，連瞧都不瞧我一眼。我原本想成全他，只要他快樂，我愿意將他讓給妳，但是妳卻害死了他。妳這個賤人！」
張毓珊突然間爆發(fā)了，朝她逼近一步，眸中閃著瘋狂的恨意�！肝疫M電視臺工作，就是為了要妳付出代價，我要看著妳擔(dān)心受怕、日夜難眠，然后再殺了妳為他償命！」
見她揮動著手上的刀子，路珈舞驚跳了起來，碰翻了桌上的咖啡壺，壺中的咖啡灑出，浸濕了地毯。她心慌地抬眼望向門口，但是張毓珊擋在她和門中間，她根本不可能逃出那扇門。
孫胥一定會來的。她絕望地想著，緊緊依附著這個信念。他一定會接到消息，知道她和張毓珊一起離開，他一直要她小心張毓珊的……
「妳在找誰？孫胥？他不會來的。他那些小嘍啰告訴我他回美國去了，唐德倫也溜出去摸魚了，換句話說，今天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箯堌股阂徊讲綄⑺仆柵_，尖銳的嗓音令人不寒而栗�！笂叿判�，我不會動手殺妳。妳是要自己跳下去，還是要我推妳一把？」
「別這樣，毓珊。」她的背抵住墻壁，困難地出聲道：「就算妳殺了我，妳弟弟也不會活過來，而且警方人員很快就會趕到，妳逃不掉的！」
「那會是在妳死了之后！」張毓珊冷笑著，刀子比著她的臉晃動�！复蠹叶贾缞呥@陣子飽受電話騷擾，我只要說妳是因為受不了精神壓力，所以跳樓自殺，根本沒有人會對我起疑心，因為我是妳的好姊妹啊�！�
眼見張毓珊更朝她逼近，她低喊一聲，盲目地轉(zhuǎn)身就往門口沖，卻被張毓珊抓住頭發(fā)扯了回來。她發(fā)出尖叫，開始拚命地掙扎著，張毓珊怒吼一聲，抬手用力甩了她一巴掌，她頓時眼冒金星。
等她摔倒在墻邊之后，張毓珊隨即向前勒住她的脖子，那壯碩的身軀和強勁的力道絲毫不輸彪形大漢，令她眼前開始發(fā)黑。就在她幾乎失去意識時，大門猛地被撞開，張毓珊瞬間轉(zhuǎn)身抓住她往身前一擋，將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
在模糊的視線中，路珈舞只瞧見門口出現(xiàn)幾名大漢，釋然的感覺令她虛脫。謝天謝地，是孫胥，他來了。她想朝他呼喊，然而被勒緊的喉嚨令她無法出聲。
「別過來！如果你們不想我在這張美麗的臉上劃上幾刀的話，最好別輕舉妄動�！箯堌股杭饨械馈�
眾人全停住腳步，不敢貿(mào)然向前。
孫胥感到冷汗由他的額頭冒了出來。他必須鎮(zhèn)定下來，他在心里告訴自己。然而……該死的，這個瘋女人手上的刀只要一劃就會割斷珈舞的頸動脈，他怎么也無法冷靜。
「妳逃不掉的，張毓珊�！顾o盯住張毓珊，試著讓聲音和緩�！阜畔碌蹲�，把妳的問題說出來，我們大家都可以幫妳解決。」
「你懂什么！」張毓珊冷笑著�！杆λ懒宋业牡艿�，我最心愛的男人，我絕不會放過她，我要她死，她非死不可……」
她揚起刀子，勒住路珈舞脖子的另一手有些松懈，就在張毓珊手上的刀刃往下刺進路珈舞的喉嚨之前，孫胥拿出隨身帶的匕首立刻擊發(fā)。
路珈舞只聽見一聲悶哼，感覺自己頸間的壓力減輕，身子頓時一軟，就在她的頭撞擊地面之前，她只感覺一雙強壯的臂彎穩(wěn)住了她，而后更多的人蜂擁而上，將頸肩處被匕首插入的張毓珊制伏在地上。
「沒事了，珈舞�！箤O胥將她的頭按壓在他的肩上，一手急切地撫過她的身軀，找尋有無骨折或受挫的痕跡。「妳還好嗎？有沒有哪里受傷？」
路珈舞想說話，但干啞的喉嚨根本發(fā)不出聲音，耳中只聽見張毓珊發(fā)出撕扯般的尖叫，有如一頭被困在籠中的動物悲泣哀鳴。
「她傷得重嗎？」她試著由灼痛的喉中擠出聲音。
「她不會有生命危險�！箤O胥沉沉地道，目光越過她的頭頂，聲音中帶著一絲令她心安的穩(wěn)定�！覆贿^，她以后再也不會有機會來騷擾妳了。」
路珈舞閉上眼睛，雙手緊環(huán)住他的肩膀，知道一切都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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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過去了。
張毓珊被送進醫(yī)院之后，情緒一直極不穩(wěn)定，根本無法答詢警方的筆錄和詢問。等她的傷勢穩(wěn)定之后，將會被送進精神療養(yǎng)院強迫接受治療。
連著幾天，報紙上大篇幅報導(dǎo)此事，朱弘毅也以路珈舞受了驚嚇為由，回絕了所有新聞媒體的采訪，并且勸她休假一陣子。她知道所有人都能諒解她的情況，但她還是堅持回到工作崗位，因為除了工作，沒有其它事能使她盡快轉(zhuǎn)移注意力。
在明白路珈舞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之后，厲秉均簡直嚇壞了。事情過后半個月，在一次兩人共進晚餐時，厲秉均向她求了婚－－
「嫁給我，珈舞�！顾兆∷氖郑砬閲烂C認真�！附�(jīng)過了這件事，更讓我確定我愛妳。我爸媽一直催我?guī)吇厝プ屗麄兦魄�，我認為也該是我們定下來的時候了，妳說呢？」
看著厲秉均誠懇的眼神，路珈舞知道他是說真的。好極了，這就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厲秉均如她所愿地向她求了婚，只要她點頭，她就會是名正言順的厲太太，但不知怎的，她心中卻沒有太大的歡欣。
「讓我考慮一下，好嗎？」她抽回手，輕聲說道，「你也知道這陣子發(fā)生了很多事，我的心情還有些煩亂。我想休息一段時間，到加拿大去看看我母親……」
「那我陪妳一起去�！箙柋⒖陶f道。
「不用了，你還有公事要處理，不是嗎？」她勉強一笑�！钢炜偨�(jīng)理給了我一個月的假，我想趁此機會多陪陪母親，也好好思考一下未來�！�
「喔�！闺m然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她說的對。她才剛經(jīng)歷過一場劫難，此刻正是最需要親人陪伴的時候。「妳離開臺灣一陣子也好。好好休息，等妳回來之后我們再討論婚禮細節(jié)，嗯？」
見她點頭，厲秉均露出滿意的笑容。雖然珈舞還沒有給他肯定的答復(fù)，但他相信那只是早晚的問題。沒有女人會拒絕成為厲夫人，成為臺灣聲名顯赫的企業(yè)集團少奶奶，他對這一點再有信心不過。
回到住處之后，路珈舞在孫胥的門前站了好一會兒，猶疑著該不該敲門。
她想見他。自從那件事情過后，他仍然會出現(xiàn)在電視臺，和幾位安全人員討論后續(xù)細節(jié)，但他們卻一直鮮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而厲秉均又通常霸占了她其余的空閑時間。
由唐德倫口中，她知道他已經(jīng)準備回美國去，畢竟他的任務(wù)已經(jīng)結(jié)束，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
沖動地，她抬起手輕按他的門鈴，心頭有些忐忑不安。他在嗎？見到他之后她要說什么？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門開了，孫胥出現(xiàn)在門后。
「嗨�！顾氡３宙�(zhèn)定，不穩(wěn)的聲調(diào)卻泄漏了她的不安�！肝掖驍_了你嗎？」
「沒有。」孫胥讓開身子�！高M來吧�！�
路珈舞闔上大門，看著孫胥走進廚房。上次來這里時，她的全副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根本沒注意到這兒的擺設(shè)情形，現(xiàn)在她環(huán)顧著四周，一方面讓自己的情緒平穩(wěn)下來。
孫胥的房間是敞開的，門外還堆了幾個紙箱，顯然是孫胥打包到一半的私人物品。她走進孫胥的房間，看得出這兒原本只是問客房，但卻因他的暫居而增添了幾分他的個人色彩。她望向他整理到一半的書架，上頭有許多她看過的原文書籍，唱片架上的音樂也是她喜歡的歌手。
走回客廳，她在舒適的沙發(fā)上坐下，抱起一個靠墊蜷縮在一角。孫胥在廚房走動的聲音傳來，他的氣息強烈地充塞在空氣中。知道他就在旁邊，和她共處在一個空間里，令她感覺奇異的滿足。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緒逐漸褪去，一股寧靜充滿著她的胸口。
孫胥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將手上的馬克杯遞給她。
「下午秉均打了個電話給我，告訴我他打算向妳求婚。」他在她身邊坐下。
「嗯�！顾舆^咖啡杯輕啜了一口。
「妳答應(yīng)了嗎？」
「我還沒有給他答復(fù)�！闺y道他就這么希望她嫁給厲秉均？
「妳會答應(yīng)的，不是嗎？」他片刻后才淡淡地道，「妳已經(jīng)得到了妳想要的，也許我該跟妳說聲恭喜�！�
想要的？她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你要……走了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甘裁磿r候？」
「明天晚上的飛機，美國有些事等著我回去處理。今后有秉均保護妳，妳也不會再需要我了。」
路珈舞沒有回答，手指在馬克杯上握緊。也就是說，今后他們碰面的機會少之又少了？這個認知令她胸口一陣刺痛，強烈的孤寂感涌上心頭。
「接下來妳有什么打算嗎？」他溫和地問。
「當(dāng)然是一切如常了�！顾銖娨恍��！肝业睦习宸帕宋乙粋�月的假，我打算到加拿大去看看我母親，好好陪陪她�！�
「妳的父親呢？妳不打算也去看看他嗎？」
見她不說話，孫胥雙手扳住她的肩膀，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肝抑缞呉粫r間很難重新接納妳的父親，畢竟妳從小到大受了太多委屈，但是請妳替他想想，他愛妳的母親，卻無法給她名分，他心里的煎熬不比妳少。
「如果他當(dāng)初拋棄了他的原配，他同樣是個負心漢，如此一來，妳和妳母親的處境不見得會比現(xiàn)在更好。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還是堅持給妳他的姓，這樣的努力不可謂不大，就算妳不肯原諒他，也起碼試著不再恨他，好嗎？」
她咬住下唇。這些她都知道，也一直矛盾掙扎著，但要真正做到又談何容易？
「我會……再想想�！顾驼Z。
「那就好�！顾膭畹爻⑿��！复蚱鹁駚�，嗯？我喜歡微笑的路珈舞�！�
她被動地凝視著他俊朗的臉龐。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他在身邊，一旦他離開了之后，她懷疑自己還會不會笑。
「謝謝你�！顾牖匾孕θ�，卻驚覺自己的身軀在發(fā)顫。她克制著投入他懷里的沖動，害怕自己一旦做了就會崩潰痛哭�！笧椤阕龅囊磺小！�
「不客氣�！顾兆∷斐鰜淼氖�，聲音低啞，「再見了，珈舞�！�
費盡所有的力氣，孫胥強迫自己起身離開，設(shè)法克制自己不要回頭。該死的，他痛恨離開她，然而他非這么做不可，因為選擇權(quán)在珈舞身上。
她要什么，必須由她自己作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