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如飛,馳向一弧明月,若能有翅,終點可是明月?
她不知曉,她只知抱緊久違的情人,隨著他在夜里飛翔。
就算飛翔的終點是撒旦的宮殿,她也無悔了。
方才他將外套披在她身上,衣上漫著他堅定的味兒,她被寵納其間,那渴盼了彷若一個世紀之久的安全感,終于再現。
“既然到了香港,干嘛不來找我?”由前方傳來的聲音仍有未消的余火。
“我又不知道你在哪里!币郎悹栒f得很是委屈,還有一點她沒說……是他自己說了不要再見的,不是嗎?
想想倒也真的不能怪她,伊豹瞇沉了眼,有關他那“輝煌”的黑道家族背景,他始終沒跟她說清楚,否則她就會知道只要來到東方華人世界,隨便到街上抓個形似地痞流氓的人問一聲,那么她鐵定就能找到他。
這么說來,他還得謝謝夏蛟龍和他的“擎天雙餃”?要不然,人海茫茫,又多的是像黑寺風這種會覬覦她美麗的壞蛋,他們是極有可能會這么一個不小心,如他曾發過的誓一般,永遠無法再見的。
那種也許會永遠失去她的恐懼,讓他心頭大亂,他加了速,在感受到她嚇得更加環緊著他時,他的心,終于感到踏實。
“這陣子吃苦了嗎?”
“沒!”她沒敢說實話,更不愿承認她真的是朵溫室小花。
伊豹鼻息輕哼,“為什么我覺得你在撒謊?”
“我沒撒謊,我感激所有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它們讓我懂得感恩、懂得珍惜,還有……”她將臉兒偎在他背脊上滿足的嘆息,“讓我又能再見到你。”
他沒作聲,心底是濃濃的感動。
他的心猶如一頭跋涉了千山萬水的豹子,終于有了想要永遠停佇的念頭。
“如果當時我沒出現,為了讓‘擎天雙餃’不被人破壞,你真的會去跟了那個壞蛋?”
“不會!”她搖頭,“我才不會讓別人擁有我呢!我是……”
“你是撒旦的!”他大笑一聲,為她作結。
才不呢!
依莎貝爾在他背后皺皺鼻子,她原先想說的是“我是獨立的!”可算了,她喜歡聽他笑,喜歡看他得意狂妄的風采,如果這個答案能讓他這么開心,那就由著他吧!
機車上了太平山,太平山海拔五百五十四米,是香港島的第一高峰,自開埠以來,就被視為香港的標志。
在夜幕低垂時,它的景色最為壯觀動人,被列為世界四大夜景之一。
而最好的觀景位置自然是“柯達山頂數碼世界”的拍照點,近者可以看到香港島上的中環中心、海運大廈、匯豐銀行總行大廈、中國銀行大廈和香港會議展覽中心,遠者則可以看到九龍島上的西區海底隧道、海運大廈、天星碼頭、香港文化中心及前啟德機場。
依莎貝爾在山頂發出了小聲嘆息,自她來到這座小島,如何生存是唯一的目標,哪有機會欣賞它的美麗?
只見山下燈火如星子密點成線,每一個星點都有一個故事,而她的故事……依莎貝爾忍不住側眸睞向身旁男子,他會是終章嗎?
接著,他們在Marche\'餐廳用餐,在這個標榜著綜合各地美食的兩層樓賣場里,廚師們會為客人現場烹調美食,再任由客人端至可以欣賞夜景的座位享用。
用完餐,他帶她到四樓的超動感影院(Peak Explorer Motion Simulator),做了趟極為逼真的太空之旅,此外還到信不信由你奇趣館(RiPley\'s Believe it or notOdditorium)……等,好玩的地方。
就這么又吃又玩又尖叫下來,依莎貝爾由最初的興味盎然,到后來的瞌睡連連。
“困了嗎?”
她閉著眼睛無力的偎在他懷里輕思,沒發現那潛藏在關懷問句背后的,邪惡。
伊豹將她抱上車去,這回他讓她坐在前座,將她轉過身,像只無尾熊似的抱著他。
雖然很困,依莎貝爾還是覺得不太好,因為已經有不少游客正好奇的看著他們。
“這樣子坐……不好吧?”
伊豹一邊哼氣,一邊發動引擎,“我覺得好就好!”
她不再作聲,閉上眼睛環緊他,這是只任性的豹,她早該認清。
車在風里倏行,周遭氣流及光影風馳電掣般向兩旁逆流而去。
她已經昏昏欲睡了,包了一整天的餃子,耽了一天會被人抓走的心,車速又挾帶出舒軟的夜風,她很快就睡沉在他的懷里。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等到依莎貝爾再度稍有意識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睡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身下是柔軟如云朵的床墊,屋里是暈沉的紫色冷光,周遭是沁涼的冷氣,而她赤裸的胴體上,有頭豹子正在開懷啃噬、舔舐吮咬。
“啊!”
她瞬間清醒,試圖想用腳將他踢遠,他卻壞壞一笑,整個人撲上沉壓著她。
“同學,你不是很困了嗎?干嘛醒得這么快?”伊豹的壞笑聲在她上方響起。
“你……你趁人不備!”她握緊小拳想捶他,卻讓他笑咪咪一口咬掉。
“你不知道我是撒旦嗎?在撒旦身邊本來就不該睡著的,更何況,還是個餓了很久很久的撒旦!
他一邊笑,一邊伸出濕熱長舌一路由她頸項往下舔去,末了停留在柔軟豐盈上吸吮不去,他的大手也不安分,旁若無人的往狹小甜蜜的甬道里恣意探索。
“人家都已經很困了,你還……”
“你睡你的,我玩我的,我們可以各取所需。”伊豹將頭略略抬高,壞眸中是調笑的芒。
各取所需?!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他這樣……這樣子在她身上四處又咬又啃又吸又吮的時候?
他當她是什么?死人嗎?
“哪有人……嗯嗯……這樣的……唔唔……豹,別……”
依莎貝爾抗議的聲音與意志,在伊豹火力全開的攻擊下,很快就全面投降了。
欲望之火濃焰蔽天,睡神不敵撒旦魅力,搖搖頭含恨而去。
好長的一夜,撒旦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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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依莎貝爾再度清醒,窗外已透入淡黃光影,她無法置信的瞪大眼睛,在屋里的掛鐘上看見了現在的時間……下午五點。
老天!她竟睡掉了整整一天?雖已睡了很久,但筋骨仍是倦極了,因為天知道昨晚那個撒旦是如何的對她予取予求。
門聲輕響,依莎貝爾只來得及用被子包緊自己,門扉便已開啟。
“小莎,醒啦?”
見了來人,依莎貝爾松了口氣,是胖嘟嘟、笑咪咪的夏大媽。
“大媽……”雖是很熟的熟人,但在環顧了自己的裸身,及陌生的周遭時,依莎貝爾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臉,“你怎么會在這里?這里是……”
夏大媽笑咪咪接口,“這里是四少爺他們伊家的香港別墅,至于我呀!中午就讓少爺給叫過來了,樓下飯廳里我幫你備妥了你最愛吃的菜,還有你擱在咱們那里的東西,我也全都幫你帶過來了。”
“大媽……你不要我了?”依莎貝爾紅了眼眶。
夏大媽先是一愣,再是大笑,她走近床揉揉依莎貝爾的頭發。
“傻孩子!你在說什么傻話?大媽那兒你當然隨時可以過來呀!但女孩子家嘛……終歸是要嫁人的!”夏大媽呵呵一笑,眨眨眼,看著依莎貝爾那露在被外,布滿吻痕的裸肩。
“誰說我要嫁他了!”紅云未散又聚,依莎貝爾低下小臉。
“口是心非!不嫁?都愛得這么胡天胡地了還能不嫁嗎?”夏大媽嘖嘖作聲,老眼故意在散落一地、殘破了的衣物上瞟來瞟去。
依莎貝爾窘紅了臉,閉上眼睛,都怪那頭豹子,牙太利、獸性太重,總愛用撕咬的方式來幫她脫衣服。
“對了,大媽,他……人呢?”惱歸惱、氣歸氣,睡醒時沒看見他,還是讓她若有所失。
夏大媽背對著依莎貝爾,一邊幫忙整理屋于一邊聳肩,“昨晚你沒聽他說嗎?今晚的廢車懸崖,他和那黑風盟幫主有個約會!
“約會?”依莎貝爾還是不懂。
“孩子!”夏大媽轉過身來皺老眉,“你真的不懂嗎?他們之間的約會,就是決斗的意思!
“決斗?!”依莎貝爾瞪大了藍眸。
“小莎,你究竟明不明白你愛上的……嗯,是個怎樣的男人?”夏大媽有些兒難以啟齒。
依莎貝爾低聲囁嚅,“我只知道他做的是家族生意:只知道他偶爾兼營保鑣工作;只知道他住在臺灣……”
夏大媽嘆氣,緊接著將煞道盟,將伊家四獸,源源本本交代了清楚,話說完后,她看見依莎貝爾傻愣了半天的反應。
“大媽,你的意思是,豹他們家在東方的華人世界里,就像黑手黨在義大利?”難怪,難怪昨天那些拿開山刀的家伙竟然會怕豹了。
夏大媽點頭,“地位是有點兒類似啦!只不過他們營生的方式不盡相同,伊家主子本事十足,他是不販毒、不作娼,也不許濫殺無辜的!
依莎貝爾腦中千頭萬緒,她終于明白了她愛上的是個怎樣的男人,可怪的是,可能用情太深,她竟然一點也不覺難過、不慌張、不后悔,她只是擔心……
“大媽!”她抓緊夏大媽,一臉驚慌,“你知道廢車懸崖在哪里嗎?”
夏大媽搖頭,“我不知道,小莎呀!你如果真的決定要跟他,這種心驚膽跳、刀光血影的日子就必須習慣,因為他們的生活就是這樣的,而男人們在決斗時,肯定不希望看見他的女人守在一旁!
“我不管!大媽,你去問問夏大哥,豹的決斗地點在哪里,如果他要選擇過這樣的日子,那么我也有我的選擇,不論如何……”依莎貝爾已顧不得身上有沒有穿衣服,她由床上跳起,一邊找衣服,一邊拜托夏大媽,雖然故作堅強,她的身子還是微微輕顫,“我至少有權,親眼目睹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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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廢車懸崖。
廢車懸崖原本不叫這個名字,因為它地處偏僻,緊臨萬丈懸崖,人煙罕至,不遠處又有幾座汽車墳場,久而久之,就成了黑道分子或飆車族最愛造訪、競技的地方。
此時,殘月高懸、山風冷灌,闋暗崖頂溢著戾氣,一股想要人命的戾氣。
陰暗角落肉眼見不著的地方,似有死神徘徊,它抽動著禿鷹似的鷹勾鼻,不想空手而返。
到場的人很多,但崖頂卻很安靜,他們均穿著五顏六色、新潮勁爆的衣衫,有的嚼著口香糖,有的叼著煙頭,但都屏息以待,盯著場子中央的兩個男人,因為有那兩個人在,怎么也輪不到他們出聲哪!
“伊豹!”
先出聲的是黑風盟老大黑寺風,他個頭不算高,屬于短小精干型的,但“矮子矮,一肚子壞”,這種人的鬼心眼兒可不容小看。
“你三番兩次和我搶女人,怎么?是要證明你豹子的魅力,且擺明了要讓我難看?”
伊豹勾唇魅笑,“黑老大,如果你指的是珍娜姊那檔子事,那我得承認是我有眼無珠,犯下了大錯!
“別在我面前提那只破鞋!”黑寺風往身旁吐了口濃痰,一臉嫌惡,“那種誰都能上的婊子,根本不值得我浪費口水,我現在提的是那紅發小妞!
伊豹淡冷一笑,“若是她,那就什么都不用說了,她是我的女人,別說是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會讓!
“你他媽的到底是誰教出來的?這么蠻!連你老爸都還不敢這么嗆我呢!黑道人有黑道人當守的規矩倫理,先來后到這句話你是沒聽過嗎?”
“沒聽過!”對方火頭正熾,伊豹卻視若無睹,淡漠的跨騎在他的機車上。“我只聽說過‘有能者得之’這句話,既然大家意見不同,就用老規矩解決吧!”
大家臉都撕破了,伊豹索性連稱謂都省下。
聽伊豹這么說,黑寺風當場黑臉轉綠,他嘀嘀咕咕交代了手下,片刻后,黑寺風的愛車被牽了出來。
話已掠下,在場的人自然都清楚所謂的“老規矩”是什么意思。
廢車懸崖緊臨著大海,既高且險,天堂離凡人雖遠,但由這兒直接飛下海倒是條登天捷徑,而來到這里對決的最常見方式,就是兩人各騎一部機車,不許戴安全帽或是護腕護膝,直直往崖邊飛沖過去,在煞停了之后,以距離最靠近崖邊的人為勝利。
這種決斗方式,一方面是考驗車手對車子的操控能力,但最主要的,還是考驗車手膽識,試想,萬一煞車不及,飛崖凌空,那肯定粉身碎骨,光想到那畫面就夠讓人全身冒汗了,還有膽比嗎?
就在兩人就定位,等候開始的旗子甩下時,一聲大喊劃破了寧靜。
“豹!”
伊豹微微一愣,轉過頭來正好接住了依莎貝爾飛撲上的柔軟身子。
“你來這里做什么?”他低聲輕斥,看向尾隨著依莎貝爾的夏蛟龍,沉冷的眸底滿是不悅。
“真的不關我的事,是小姐她一直、一直……”夏蛟龍嚇得拚命搖手。
伊豹將視線轉回,懶得再怪人了,他明白他這外柔內剛的小情人有多么固執,是他的錯,昨晚沒能將她的體力再多耗一點。
“喲!這么難分難舍?小美人來得正好,待會兒別忘了你是戰利品,誰贏了就跟誰回去!”黑寺風在一旁看得心里癢癢,瞳子里滿是邪惡光芒。
依莎貝爾懶得理會黑寺風,一顆心只放在伊豹身上。
“豹,你能不能不要比?”她抬起頭來,讓他瞧見了她的恐懼和淚眼婆娑。
“不能!”伊豹淡淡一笑,肆無忌憚的在黑寺風眼前,用嘴咬著她誘人的小耳垂,低聲哄慰,“這是男人的戰場,我不能退縮,放心!莎,我不會有事的。”
“我不要,我會害怕!”她在他懷里顫抖。
“乖!不怕,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有事,還有,”他稍稍將她推開了點,在她眉心烙吻,“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我無法改變,你只能有兩種選擇,不是適應就是放棄,懂嗎?”
是天太冷,還是他的話語太冷?依莎貝爾沒來由的心底一顫。
伊豹由著她偎在自己懷里哭了一會兒,才叫夏蛟龍過來帶她離開。
在依莎貝爾離去前,伊豹壞壞一笑,在她耳畔輕語,“莎,待會兒我贏了,你要給我什么獎品?”
她抬高哭得通紅的鼻子,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在我們下次做愛時,張開眼睛!”他又想咬她耳朵了。
夏蛟龍正要將酡紅著臉的依莎貝爾帶開,卻突然想到一事,趕緊從懷中取出一只腕表遞給伊豹。
“瞧我!四少爺,差點兒忘了正事,我來是因為受二少爺囑咐將這表交給你,他說,如果信他,就戴上它。”
表?!
伊豹挑挑眉,睞了眼自己腕上戴慣了的“生死極速”,下一瞬,他將自己的表解下扔給夏蛟龍,換上伊虎送來的表。
連問都不需,這是他們兄弟問的默契,二哥會這么要求,必定有他的原因。
依莎貝爾被帶到一旁,旗號一起,兩臺機車呼嘯飛馳而去。
一俟比賽開始,方才死寂了良久的山崖上,瞬間響徹鼎沸人語,除了看熱鬧的、加油打氣的,現場另設的賭局更是炒熱了整片山崖。
你不能有事!不會有事!不可以有事呀!
依莎貝爾抱緊拳頭,念念有詞。
豹!你真的不能有事,我還沒告訴你我有多愛你,還有,我想當你的小妻子,想為你生一堆和你一樣的小撒旦、小野豹,不管你選擇過怎樣的日子,我都愿意和你攜手共度。
日子可以平凡安逸,也可以驚險刺激,壽命可以綿綿無期,也可以短暫絢麗,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我會努力練強我的心臟。
在依莎貝爾不斷的默禱下,兩輛車子總算分別出現了煞車的聲音,兩車都非?拷逻叄黠@的,伊豹的車子不但超出了崖邊,還領先黑寺風至少三個車頭!
有點兒怪,那落在伊豹車后的黑寺風,不但沒有輸了的惱嗔,似乎還故意再往后退了些,狹小的老鼠眼里噙著惡芒。
就在依莎貝爾及那些押了伊豹會贏的賭客們,準備躍高歡呼之際,一聲連著一聲的駭人進裂響音出現。
那聲音是上石驟然崩裂的聲音,下一刻,土石像是頹倒的積木般向下潰散,速度快得驚人,使得那原是勝利的立于崖頂的男人和他的車子,就像遭到黑夜吞噬一股,迅速消失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