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人以冷水澆醒,范芷芹才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方才那道響亮的巴掌打在她臉上,由于力道過重,讓她痛得暈死過去。
即便現(xiàn)在意識清醒,她仍足足有好幾分鐘時間,幾乎說不出話,臉頰更是浮起一道火紅五爪印,讓她疼得當場飆出淚來。此時她渾身被緊緊捆綁,面對跟前這幾位彪形大漢,盡管心慌意亂,卻不得不力持鎮(zhèn)定。
她還記得自己昏迷前,依稀聽見,這壞人在電話里威脅石徹單獨前來。
這些人像是針對石徹而來,看他們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如果石徹真獨自趕來救她的話,一定會被自己牽累的。這一切究竟是么回事?看他們一個個面露兇光的模樣,像是在混黑社會的,她不明白石徹怎么會得罪這些人?
“你到底是誰?我和徹跟你無冤無仇,為什么要這么做?”范芷芹為了套出他的話,憤恨地問。
“這女人還真噦唆!”為首那人冷聲斥道。
其中一名大漢見老大心情不爽,再度握拳直往范芷芹臉上揮去——
“住手!這女人那么嬌弱,要是被你打死了,這游戲還玩得下去嗎?”那人厲聲斥道。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落下,范芷芹睜開緊閉的雙眼。
“你千方百計騙我過來,究竟有什么目的?”明知她極可能因為惹毛這位“大哥”,死得很難看,她仍是不怕死地挑釁。
“你倒挺有膽量的。”那人忽然自黑暗中起身,一步步逼近范芷芹,烏黑的雙眸在她身上仔細打量起來。
“反正我人在你手上,要宰要殺隨便你,我只求一個答案,不想死不瞑目!泵鎸λ谋平,范芷芹渾身泛起冷顫,她盡量不讓自己語帶恐懼。
直到現(xiàn)在,她才看清楚他的臉。那人身形精壯高大,年紀看來不超過三十,深刻的五官像是混血兒,老實說,其實他長得還挺好看的。
范芷芹不明白,他外在條件這么好,為何會誤人歧途?更奇怪的是,這人眉宇之間,總讓自己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感覺像是……
范芷芹不曉得,自己是不是因為剛才那巴掌而眼花了,她竟然將這男人和石徹聯(lián)想在一起——
“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好,我就幫你完成死前遺愿,讓你走得瞑目。”那人忽然冷笑道。
“徹和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本人的確沒得罪過我。”
“那你為什么——”
“要怪就該怪他身上流的血!蹦侨岁幒莸卣f道。
“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范芷芹被他弄糊涂了。
“范小姐,你該不會到現(xiàn)在還不曉得石徹原來的身份吧?”那人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有趣的事,陰險地笑道。
“我當然知道石徹是榮鼎建設(shè)的負責人!庇X得他的笑聲很刺耳,范芷芹氣呼呼地說。
“哈!這是他在臺灣用的新身份,你知道他過去在巴西是做什么的嗎?”
總不可能和你一樣在混黑道吧?
此話,范芷芹只敢在心里囁嚅著。
“他是恒幫幫主岳千行的長子,也是恒幫的繼承人!蹦侨艘а狼旋X地說出。
“恒——幫?”范芷芹聞言,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愚蠢的女人,恒幫就是縱橫巴西黑道的地下幫派!蹦侨艘娝荒樅桑瑳]好氣地解釋。
他都亮出自家門號了,沒想到這女人依舊搞不清楚狀況?
“怎么可能?徹怎么可能和黑道有關(guān)系?”她不敢置信地呢喃道。
范芷芹頓時想起父親先前說過的話,原來夏耿偉說得沒錯,石徹真是無惡不作的黑道大哥?
她的心,瞬間跌落谷底——
“那你又是誰?”她顫著聲問。
“哼,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彼偷。
自小,他遺傳自母親混血兒的外貌,讓他在全是華人的幫派里備受歧視。
為了母親,為了替自己爭一口氣,他從小力爭上游,幫父親在外面南征北討、出生人死,卻從未獲得父親一聲贊美或認同。反觀石徹,從小便對恒幫興趣缺缺,更未曾參與過幫內(nèi)事務(wù),卻集寵愛于一身。
他原以為,只要不停努力,便能改變父親對自己的觀感,但父親最終仍是不肯正眼看他。
令更他痛心的是,父親終究還是將恒幫交給石徹,交給一個連他死后,都不肯冠上他姓的兒子——
“既然是親生兄弟,你為何要置他于死地?”范芷芹聞言雖感震驚,卻也十分不解。
原來他是石徹同父異母的兄弟,怪不得自己會有方才的錯覺……
提及過去的恩怨,他便感到一陣心浮氣躁!斑@不關(guān)你的事!彼匝凵袷疽馐窒。
范芷芹還有一堆疑問沒問出口,嘴巴隨即被人以膠布貼住。
“老大,已過十分鐘。”一名部下提醒他。
“我知道。”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耐心盡失。
“要怪,就怪你那沒用的男人吧!彼鋈荒贸鍪謽岉斪》盾魄鄣念^,陰沉地笑道。
被冰涼的手槍用力抵著,范芷芹此刻已經(jīng)無法思考,一顆顆冷扦自額際滑下,她認命的閉上眼——
“放開她——正當扳機扣下那瞬間,一聲嚴厲的斥喝自黑暗中爆出。
一聽見熟悉的聲音,范芷芹震驚地睜開眼,當她觸及石徹那雙清湛的瞳眸時,眼帽立刻不爭氣地掉下來。
“你總算來了,大哥!蹦侨艘娭瘡兀Φ靡荒樞柏。
“岳少凱,我再說一次,立刻放了她!”
兄弟久別重逢,無任何溫馨感動畫面,唯有一觸即發(fā)的火藥味。
“要你的女人可以,拿你的命來換!痹郎賱P威脅道。
石徹看見她臉上那道觸目驚心的紅印,及那雙恐懼無助的淚眼,感到心里一陣抽痛。
他心一橫,雙手高舉,一步步慢慢靠近他們,打算以自己換回芷芹。
“唔……”范芷芹見狀,想要出聲制止,無奈嘴巴被人以膠布貼住。
看他手無寸鐵走向自己,她眼淚落得更兇了……
“我已經(jīng)站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可以放她走了?”來到兩人前面,石徹停下腳步冷冷地道。
“放開她?我岳少凱是那種說話算話的人嗎?”岳少凱冷眼看著這對苦命鴛鴦嗤道。
語畢,不用他開口,身旁的人便將范芷芹拖到后面。
岳少凱也立即把槍口指向石徹腦袋。
“我早就不管恒幫的事了,為什么還找我麻煩?”石徹冷靜看著胞弟。
“你不要恒幫就算了,憑什么把它讓給岳昕?”岳少凱忿忿不平地道。
“所以你為了得到恒幫,到意制造不利昕的謠言,甚至挑撥我和昕之間,等我們自相殘殺、兩敗俱傷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繼承恒幫?”石徹痛心道,原來,三弟才是淪為欲望奴隸的人!
“我當初的確是這樣計劃沒錯,只是沒想到被岳聽提旱一步拆穿!彼麣鈶嶋y消地說。
“昕為了保護德叔和其他人免于斗爭,不顧反對將他們趕出幫外,你卻順水推舟讓他替你背黑鍋?”石徹狠狠瞪視他,三弟的所作所為,他早巳暗中調(diào)查清楚。
“廢話少說,岳昕現(xiàn)在下落不明,只要再除掉你,恒幫便是我的!”
語畢,他將槍口對準石徹太陽穴——
范芷芹見狀,奮力搖頭——
“全部不準動!”四周忽然揚起一道聲音。
岳少凱心一驚,轉(zhuǎn)身一看,竟是小黑帶了一票警察沖進來——
“可惡!你竟敢搬救兵來,這次你是死定了!”岳少凱見自己的人被團團包圍住,氣急攻心地扣下扳機——
只見石徹動作更快,猛地自身上掏出一把水果刀,往岳少凱手臂刺去——
“呃——”岳少凱瞬間血流如注,連槍帶人倒在地上。
一陣混亂之際,石徹趁勢跑向范芷芹,替她解開身上的繩索及膠布。
“芷芹你沒事吧?”石徹見她無力站起,用力將她一把抱起來。
“我、我沒事,你呢?”范芷芹心有余悸地問。
“抱歉,是我連累你了……”石徹心疼地看著她蒼白的小臉。
“沒關(guān)——”范芷芹話沒說完,眼角余光瞄到躺在地上的岳少凱,正拿起槍指向他們。
“徹,小心后面!”范芷芹大叫。
石徹聞言,抱著她忽然往右閃躲——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范芷芹聽聞槍聲響起——
而后她和石徹兩人紛紛倒地,還沒意識到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范芷芹只見自己身上染上怵目驚心的血跡——
“徹——”范芷芹接著發(fā)現(xiàn)石徹不知何時,已昏迷在自己身邊。
之后,所有岳少凱的同伙,包括岳少凱皆被帶人警車。
“大少爺——”同一時間,德叔也神色擔憂的跑向他們。
此時范芷芹淚已流盡,她緊緊抱著石徹逐漸冰冷的身體,感到眼前一黑,跟著昏死過去——
jj jj jj
在眾人祈禱、期盼之下,石徹終于在中槍后第三天轉(zhuǎn)醒。
他覺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世紀之久。
“謝天謝地,感謝老天爺、岳老爺、及石夫人保佑,大少爺終于醒過來了!”
石徹一睜眼,便看到一臉喜極而泣的德叔,及如釋重負的小黑。
“老大,你還好吧?”直到此刻,小黑凝重的表情才笑了出來!
“大少爺,這幾天你昏迷不醒,真把我們嚇壞了,還好卡在腹部的子彈取出來了,再加上小黑輸?shù)难@才從老天爺那把你救回來……”德叔一高興,就碎碎念個不停。
“芷芹呢?”他聲音低沉地問道。
“芷芹小姐就在這——”德叔笑著轉(zhuǎn)身,卻不見方才身后的人影!
“咦?人呢?剛才明明還在這里的啊……”德叔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芷芹沒事吧?”盡管傷口還沒好,石徹仍掛心芷芹的安危。
“芷芹小姐沒事,只是受了點驚嚇,這幾天精神好多了!钡率宓。
“大少爺,你昏迷這幾天,芷芹小姐可是不眠不休地照顧你,等你養(yǎng)好病后,一定要好好對待人家呀……”德叔徑自叨念著。
“那她人呢?”石徹醒來最想見到的人便是她。
“喔,芷芹小姐可能是看到你醒來,一時太高興了,偷偷跑出去擦淚吧。大少爺,芷芹小姐待會兒就會過來看你,你就安心休息吧。”德叔勸說。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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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后
“芷芹,你好了沒呀?”范守中敲敲房門喊道。
“來了!狈盾魄壅砗脙x容后,無奈的打開門走出來。
石徹中槍之后,她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親眼見到石徹清醒過來,她才放心離開。
她接著以身體不適為由,跟幼稚園請了一個月的假,隔天簡單收拾行李后便搭車回老家。
經(jīng)過這一連串事件,范芷芹覺得自己好累。
她要的,不過是段再普通穩(wěn)定不過的感情,然而石徹三番兩次的欺騙,已經(jīng)深深傷透她的心。
他的欺騙,不僅讓兩人置身危險,她甚至因為他一度昏迷不醒,以為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石徹到底還有什么事情瞞她,但可以確定的是,她不想再過這種擔心受怕的日子。
見到石徹醒來的那一瞬間,她便知道,自己無法當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繼續(xù)和他在一起。
所以她選擇暫時離開臺北,給自己一個安靜的時間和空間,好好思考兩人未來的關(guān)系。
“臉色怎么那么難看啊?待會兒對方要是看見你這面無血色的臉,不以為自己和個女鬼相親才怪!”范守中急忙喚來妻子,趕緊替女兒打扮一下。
他滿意的看著女兒的臉色,在愛妻的巧手之下變得紅潤、有氣色,嘴角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
他范守中發(fā)誓,這次一定要把寶貝女兒風風光光嫁出去!范芷芹像個沒有生氣的洋娃娃,被父親帶到隔壁村一家有名的海產(chǎn)店。
“芷芹啊,乖乖坐著等,爸上個洗手間馬上回來!币宦渥,范守中見對方還沒來,隨便掰個借口先離開。
“喔……”范芷芹低頭應(yīng)道。不用想也知道,父親這招不知用了幾百次的尿遁法,是為了制造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反正在家里閑著沒事,出來透透氣、交交新朋友也好,順便氣氣石徹。
只希望等一下過來的人,不是第二個夏耿偉,想起父親的眼光,范芷芹不禁頭疼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還沒來,她無聊地喝下杯里最后一口果汁,起身打算走人。
她抬眼一看,竟在門口看到一抹令她又愛又恨的身影。原本跨出的腳步,像是當場生了根,范芷芹呆愣地看著石徹緩緩走向自己。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極力穩(wěn)住狂亂的心跳,故作冷淡地道。
幾個禮拜沒見,他不但沒因為自己的離開受影響,反而變得更意氣風發(fā),根本看不出來他才剛受過傷。
“我是特地來向岳父大人提親!笔瘡厣钋榈乜粗@張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顏。
聞言,范芷芹感到心一酸,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我父親不會接受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提親。”范芷芹好氣自己為何這么的不爭氣,他不過簡單說句話,自己就輕易動搖了。
“可這場相親是你父親精心安排的!彼焓謸嵘纤挥男∧。
“要嫁的人是我,又不是他……”范芷芹不甘心地道。
“芷芹,不要再氣了好嗎?我發(fā)誓絕不再對你隱瞞任何事!笔瘡睾醚韵嗲蟆
“你真的敢發(fā)誓?”
早在石徹住院時,德叔便將他過去和恒幫的恩怨,及他為了保護她,不得已欺騙她的前因后果,一一向范芷芹解釋了。
但,她就是氣不過嘛!她曾經(jīng)給過石徹機會坦白,如果當初他肯說出一切,也許就不會白白挨那一槍了!
“我發(fā)誓!彼攀牡┑┑嘏e手道。
“說謊的話,就變壁虎!彼芳拥馈
“說、說謊的話,就變壁虎。”石徹難得結(jié)巴起來,這算哪門子的誓言?直到見到范芷芹綻開燦爛的笑容,石徹高興地站起身,不顧餐廳眾人驚訝的目光,狠狠將她緊擁人懷,并獻上一記名為思念及愛的熱吻!
“我愛你!”
當范芷芹沉醉在他甜蜜的吻里,石徹忽然在她的耳邊,輕聲傾吐一句最美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