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呆也知道,情況不明之前,不宜輕舉妄動。
“讓衛(wèi)賢侄受委屈,真是抱歉!本戏蛉司従彽卣f著。
藉著延緩的步調(diào),她思索了許多事。
讓衛(wèi)函禧住下,目的在耍弄衛(wèi)府。后來,看到衛(wèi)勛風以另一種身分出現(xiàn),反而容易讓采凡接納,對于冒名頂替的事,君老夫人反而沒有那么憤怒了。
若不是衛(wèi)府耍了這一記花槍,兩個姻緣早訂的年輕人也不會這么快熟稔。
怒氣消了一半,她就想到,衛(wèi)府同君府并沒有非置對方于死地的深仇大恨,頂多心結(jié)有點多。采凡與勛風纏攪著,不啻也在給衛(wèi)函禧一段時間考量,他最好知難而退。
“你要多擔待,我想讓她在出閣之前,多過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边@段日子里,麻煩他也想想,見高拜、見低踩實在不是個好習慣。
“……是!毙l(wèi)函禧忍氣應著。
他本來以為,可以從君老夫人這邊下手,早點將模糊不清的情況解決掉,F(xiàn)在看來,他必須要靠自己去解決了。
為了完完整整得到衛(wèi)府的繼承權(quán),他一定要不計一切地把衛(wèi)勛風擊倒,一定!
※ ※ ※
夜半時分,君府卻熱鬧非常。
“哇!”細微的驚嘆聲片刻都沒有停過,從東掠到西!巴郏 彪S著龐大黑影的移動,又從西掠到南。
“要再快一點嗎?”服務(wù)精神頗佳的男子問道。
黑暗間,吞咽口水的聲音格外清楚,有人正在大開眼界,迭聲發(fā)出驚呼。
“哇!”回答之前,嬌脆的嗓音忍不住又低呼了一聲!安挥,以后你還有很多機會可以獻寶,麻煩你先維持‘低速飛行’的品質(zhì),讓我過過癮就好!
寬闊的胸膛傳來了低沉的笑意。
“別笑,當心被聽見!狈廴飞纤乜。“現(xiàn)在我們掉轉(zhuǎn)回書樓,探探情況!
“遵命!
黑影往書樓的方向掠去,驚嘆聲也隨之移去。
書樓里,一盞亮晃晃的燭火搖曳著,黑影掠過去,在屋檐停下來。
影子突然一分為二,高大結(jié)實與嬌小玲瓏──
“奇怪,大哥這兩天怎么了?”被環(huán)著肩保護著的采凡,疑惑地低頭看著透到樓外的淡淡燭光!拔矣浀靡郧耙坏教旌冢蜁R上回棲鳳閣和嫂子膩在一起。
“也許最近他們吵架了。”
“才不會,我大哥對嫂子多好啊,連大氣都不敢吭一下。”
“那就是他最近有事,必須挑燈夜戰(zhàn)。”他的口氣不知怎地,像隱藏了笑意。
“真是的!好不容易找來高手、瞞過翠兒,以為鐵定進得了書樓,偏偏大哥來個通宵辦公。”采凡惋惜地說著!斑B辦了幾天,可憐嫂子在棲鳳閣里獨守空閨!
也可憐了她和她的活動轎夫兼師父,幾天下來,夜深露重還在這里守株待兔,想做的事情沒一樣成功,閑話倒是串了不少。
她嘆了一聲,卻沒有撤退的意思。
“為什么要潛入書樓?”衛(wèi)勛風領(lǐng)著她坐在屋脊。
“因為要看書啊!”采凡得意洋洋地介紹!澳悴恢,我大哥的書樓可是個藏寶窟,里面有許多地形陣勢圖與兵法書,那些可都是寶貝哩!”
她沙沙地說著,壓低了聲音,星光將她眸中熱切的小火苗照得亮晶晶。
“那些資料是大哥耗費多年工夫收齊。如果說天底下有一個地方,配稱得上是‘將軍速成學苑’,肯定非大哥的書樓莫屬!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衛(wèi)勛風懶懶地伸個懶腰!澳顷P(guān)你什么事?”
“我要讀兵書呀!”
“讀兵書做什么?”
她一臉的受不了!凹热晃页艘箒沓荨皩④娝俪蓪W苑”,當然是想當將軍嘍!
他佯作出被嚇壞的神情。“容我提醒你,你早就許了娃娃親了!
“那又怎么著?”
“將軍夢何時圓?”想到她那蹩腳的工夫,連三腳貓都不如,要他點頭答應這小妮子去送死,那是門兒都沒有的事!
她一臉不在乎!爱斪鳑]有那門親事,不就結(jié)了?”
衛(wèi)勛風眉一揚,有點不高興。“是男人的,就絕對不允許自己被“形同虛設(shè)”。”
“奇怪了,又不是你被‘形同虛設(shè)’,你抗議個什么勁兒?”采凡繼續(xù)道:“你看看‘衛(wèi)勛風’的樣子,能嫁嗎?”她和大部分君家人一樣,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才是她真正的夫婿。“一副文謅謅的樣子,看了就惡心,我不喜歡書生!
衛(wèi)勛風竊笑。
“我偷偷跟你說哦!辈煞裁孛艿氐拖骂^,衛(wèi)勛風湊了過來。“每次看到他,我的感覺都不大好,好像他曾經(jīng)欺負過我似的,拳頭和腳底都特別癢……”
衛(wèi)勛風好整以暇地板起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姑娘家還偷懶?你夜里凈身,應該多加強這兩個部位的清潔才是。”
她不客氣地賞他一肘子!澳阏f到哪里去了?”難堪死了,被人懷疑不愛干凈是很大的恥辱!“我是說,我一見到他,就特別想打他!”
“還是別了吧!”衛(wèi)勛風慢條斯理地勸著。
他一臉的莫測高深,就讓人覺得他是心里有鬼!盀槭裁?”
“被一個只提過毛筆的書生打敗,那多糗!”他故意逗她,想看她眼底的火花。
“誰說我會打輸他?我準能把他揍得扁扁的!”再賞他一肘子!霸捳f回來,娘也真夠意思。之前我們有過協(xié)議,萬一‘衛(wèi)勛風’是個之乎者也的臭書生,就隨我怎么欺負他都好,她真的遵守協(xié)議耶!”
“哦?”
“就連大哥也沒再管過我,翠兒有時好像也會被他們有意無意地支開!辈煞策@才想起有些不對勁!捌婀,真是太奇怪了!”
大概是她一天沒被罵,就一天不舒坦,她真的覺得家人最近的反應都很詭異耶!
沒有人來找碴,那她預備好的悔過書不都白寫了?
衛(wèi)勛風沒在意她的疑惑,重心只擺在一個地方!盀槭裁床话淹尥抻H放在心上?”
“剛剛不都說過了嗎?只要一想到‘衛(wèi)勛風’是書香門第出品,就覺得他不中用、靠不得,沒想到他還真的不折不扣是個書生樣。”
“你以前沒見過衛(wèi)勛風嗎?”他明知故問,想知道她健忘到什么程度。
連她的手跟腳都隱約記得欠揍的衛(wèi)函禧,為什么她圓溜溜的小腦袋,就是記不住他?真沒道理!
“誰說沒有?聽說我小時候很愛纏著他呢!”采凡聳聳肩!安贿^,再看看現(xiàn)在的“衛(wèi)勛風”,我實在很難想像,我小時候真的會跟這樣的人交好!
衛(wèi)勛風微微一笑。
說她不長記性,把他忘得干凈,她倒還是能用感覺來辨認出他和衛(wèi)函禧的不同。
采凡搔搔頭,看著依然不滅的燭光!氨抡f了,我看今晚也潛不進書樓,不如你再使輕功,帶我兜一圈,大家好回去睡大頭覺?”
說得真不客氣,敢情她已經(jīng)把他當作她的“兜風工具”?“不成,我累了,要休息!
采凡插起腰!安哦祹兹拖胄菹?人家江湖上的大俠都不喊累,也不會抱怨!
“不只‘江湖上的大俠’,就連‘說書先生口中的大俠’也都可以十天十夜不睡覺。”衛(wèi)勛風打了個大呵欠,存心要打破她對英雄豪杰的仰慕美夢!昂鼙,我只是‘你眼前的大俠’,難免比較不濟事!
“你怎么賴皮成這樣?”她氣得嘶聲大叫。
“得罪之處,多多包涵。”他抱拳,微俯下身,謝罪。
在她動作時,一張沾著墨跡的紙頭從他襟邊溜出來,引起了采凡的注意。
“等等!那是什么?”她一把抽出來。仗著有他的保護,坐在屋脊上的她一點都不怕重蹈掉下樹去的覆轍。
懸賞!
危害民間的黑水土匪寨已破,唯寨主辛霸負傷脫逃。為免擾亂民生,若有人能將辛霸擒住──活見人、死見尸,重賞酬金三千兩!
“喂,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真的有到處亂揭布告的壞習慣耶。”她頻頻對他皺眉!澳悴恢溃N布告是給人看,不是給你揭好玩的嗎?”
衛(wèi)勛風不言語,眸底藏著神秘的笑意,像是被她看去了這布告也莫可奈何。
采凡沒有記取教訓,把他的花招百出記在心里,一點兒都沒有想到,這是不是一個預謀。
她只是側(cè)著頭,想一想,再想一想。“不對,揭布告代表你要應這份活兒!彼氲竭@家伙莫名其妙成了她師父的過程,猛然一彈手指!半y道說……你要去抓這個賊?”
這也太刺激了吧!采凡用驚愕的眼神瞪著他。
他悠然笑著,諱莫如深地看著她,許久、許久,久到讓采凡都深深相信,她已經(jīng)窺破了他畢生最大的秘密,令他面臨人生重大的危機。
“你……”他的眼神中,好像有著困擾──采凡如是解讀!皠e多管。”
衛(wèi)勛風將她攬在身側(cè),使出輕功飛檐走壁,將這個眼睛與腦袋都溜溜亂轉(zhuǎn)的小妮子送回睡房去。
離去前,他默默地朝書樓里的人影說聲抱歉。聽說,那書案上、燭光下,佯裝看書卻睡得口水猛流的家伙,不是護國大將軍君設(shè)陽,而是君設(shè)陽的屬下燕石。
若不是他來友情客串,他不會和采凡有好幾個午夜談心的機會,感謝他之余,他也對自己佩服得不得了,畢竟想出這點子的──
就是他,衛(wèi)勛風!
※ ※ ※
到底那張布告代表什么意義?會不會是一場華麗又刺激的冒險?
從早到晚,不管走路或吃飯,采凡的腦子里顛來覆去都是這個疑問。
偏偏她得不到解答!
她那師父說好聽點是神秘莫測,說難聽是小氣巴啦,說什么也不肯吐露布告的相關(guān)消息,光說沒事、沒事?蛇@兩天又見他勤加練習擊劍,心里的猜測就更落實了幾分。
他一定是想自己去抓辛霸!
喝!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以不算她一份?采凡當下決定,她要跟到底!
她使出蠻纏法,天天都追著他跑,以防他趁她一個不注意,就自己跑去玩;她意志之堅定,即使是翠兒對她失望已極,撲倒在地上,含著淚瞅她,她都不在乎!
“你又坐在我門口干么?”門扉一開,衛(wèi)勛風筆直的長腿差點踢到她后腦勺。
她理直氣又壯。“監(jiān)視你!
“監(jiān)視也要講點技巧!毙l(wèi)勛風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澳銊e做得這么明顯,大家會以為你暗戀我!
“無所謂啦!辈煞矓[了擺手,壓根兒不覺得這個說法招她討厭。
被人家以為她暗戀師父,總比老是被拿來跟“衛(wèi)勛風”送作堆的好。
“我有所謂!”一個不請自來的嗓音突然插入他們的談話之中。
衛(wèi)函禧從外頭走了過來,一身的書生長袍讓采凡瞧了就皺眉,一臉“伸張未來夫婿主權(quán)”的表情,更讓她不悅。
他雖然暫居在君家,可他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呀!“你來做什么?”
“君姑娘,你就快進我衛(wèi)家的門了,這樣成天跟著男人跑,你好意思嗎?”衛(wèi)函禧仗著「冒牌夫婿”的威風,聲色俱厲地斥責。
他試過了,既然君老夫人那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幫助,讓他早點得到這個丫頭、管住她,那他就親自出馬馴服她;挾著衛(wèi)府的威風,他有信心,他擺得平君家與君采凡。
衛(wèi)勛風一臉濃濃興味地看著他們倆,在采凡看來,他像是隨時要奪門而出,敲鑼打鼓地召人來看戲。
“對了,你們是“未婚夫妻”。你們說話,我閃一邊去!彼θ菘赊,只是那笑中有一抹嘲諷的味道。
“喂,你休想作壁上觀!”采凡喊著!澳銊e忘了答應過我的事!
“你答應了她什么?”衛(wèi)函禧瞪著他,不解他有什么厲害之處,能讓君采凡信服得妥妥貼貼。
“對呀,我答應過什么了?”衛(wèi)勛風也一臉“求知受教”的神情。
采凡真想捶昏他!
他們朝夕相處也有一陣子了,難道她討厭“衛(wèi)勛風”這件事對他來說,還是聞所未聞的消息嗎?他這個做師父的,怎么就不知道先擺平小徒的困擾?
采凡嗔了他一記,沒好氣地說道:“你同意過我提的規(guī)矩──包括上次沒說的第二點!
衛(wèi)勛風摸摸下巴,故作思索狀,從眼角瞄到衛(wèi)函禧的神色從威風賜教變得有些擔心。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規(guī)矩的內(nèi)容是什么?”
“不可以合著我家人的意,把我推給“衛(wèi)勛風”!辈煞舱裾裼修o地說著。之前忌憚翠兒而不敢說的規(guī)矩,如今脫口得很順溜!岸遥绻乙圬撍,你必須鼎力相助!
衛(wèi)勛風再一次贊嘆命運的奇妙,同時也太感謝那向來不具手足之情的家伙,搶先幫他擋下這些災厄。
想一想,萬一他當時就應了“衛(wèi)勛風”這個缺,如今還要吃多少不必要的苦頭?
衛(wèi)函禧臉色一白,嘴唇有些不爭氣地輕抖。
“啊,原來我早就同意過這種不人道的規(guī)矩了呀!”衛(wèi)勛風轉(zhuǎn)向衛(wèi)函禧的表情,一臉的遺憾與抱歉!澳阋以趺醋?”
“幫我看住他。我那邊還有幾顆發(fā)了綠霉的頂級爛番茄,之前舍不得丟,就是猜到有派上用場的時候!辈煞惨呀(jīng)決定快馬加鞭去取來。
衛(wèi)勛風馬上獻上好計,與她一搭一唱,默契就像天生一樣自然。
“發(fā)了霉的爛番茄又臭又不好拿,你還不如去廚房要幾顆臭雞蛋!彼麑πl(wèi)函禧親切地微笑!俺綦u蛋打在他身上,再把他綁到太陽下曝曬兩個時辰,保證連臭豆腐見到他都甘拜下風!
說著,他當真長腿一邁,要去揪住衛(wèi)函禧。
“你……你們好樣兒的!”衛(wèi)函禧想起之前被砸了爛番茄,報銷一襲上好綢料書生袍的慘痛過往。
那一天真是太令人咬牙切齒了!他風風光光地來,卻被爛水果砸得狼狽不堪。衣服報銷事小,面子讓人踩著才是事大!
哼!就別讓他冒頂身分的詭計得逞,否則成了他娘子的君采凡,這輩子就只有吃爛番茄配臭雞蛋的分兒了!
衛(wèi)函禧在衛(wèi)勛風出手擋住之前,悻悻然地轉(zhuǎn)身走開。
衛(wèi)勛風一時興起,拾起一顆小石子,暗施巧勁,射向他腿彎。
砰咚一聲,衛(wèi)函禧立時跪在地上,摔了個不知不覺。
“是君姑娘特別恩準我這么做的,別怨我哪!”他相當“親切”地講解,以行動詮釋“公報私仇”的真義。
衛(wèi)函禧站起身,怒瞪他一眼,夾著尾巴就逃出去了。
“嘖,我娘都沒來管我了,他倒是訓得很順口!”采凡看著他拍拍掌,一派悠閑得意的模樣,突然嘆了一口氣。“唉,瞧你多上道!“衛(wèi)勛風”要是能像你這樣,那就好嘍!”
唉,瞧你多上道!“衛(wèi)勛風”要是能像你這樣,那就好嘍!
天真的言語盤繞在衛(wèi)勛風心間。他坐在桌前,一盞燈、一壺酒,思索采凡的無心之言。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記著她,那個天真爛漫、率直可愛的小女孩。
打從少年起,她的笑顏便已經(jīng)鐫刻在他心中,她純真的笑顏帶給他許多快樂,每當想起她的模樣,所有的不快都會統(tǒng)統(tǒng)消散。
他沒有想得太深,不曾把“愛”這個柔軟的字眼加諸在他們身上,他只知道,他要采凡。
就像是一種天賦異稟,他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從他看到采凡的第一眼起,就想要永遠都掬著她的笑靨。
她的性格更是吸引他的最大特質(zhì),爽剌剌的作風不但不惱他發(fā)怒,反而讓他覺得容易親近,他欣賞她的心口如一、不虛偽。
也就是有這份渴望,他才會依約來到君府。單單憑著一紙娃娃親的約束,是不足以讓討厭受束縛的他履約;吸引他前來的,其實是她。
他拎著薄如蛋殼的白玉酒壺,打開房門,任風兒撲面,見月兒灑落銀暉。
大片的銀暉剪出了一只纖瘦的黑影,蜷縮在墻角,眨巴著大眼睛瞅他。
“你要到哪里去?”她無聲無息地靠過來,一直都在門外等他行動。
“你還真是不屈不撓!毙l(wèi)勛風一詫,但轉(zhuǎn)念想到她的個性,也就笑了!安坏近S河心不死!
“那你替我把黃河拿來,擺在我眼前,我不就死心了嗎?”她小聲地暗示著,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說的好。”衛(wèi)勛風繞過她,走出房門口。
采凡著急地在后頭叫著。“喂喂,你去哪里?”說書先生吹噓過的故事,此時成了她的必備常識。“你還沒換上夜行衣啊,貿(mào)然夜探會被人認出來!”
“我又不出去,何必換上夜行衣?”衛(wèi)勛風給她一個安撫兼嘲弄的笑容。
“哦。”她死氣沉沉地應著,小嘴嘟起來!翱蓯,你故意吊我胃口,是不是?”
讓她知道了一個謎團──一張懸賞布告,卻不愿意給她解答,把她的心吊得半天高,簡直就跟滿口“欲知后事,下回分曉”的說書匠一樣過分!
他聳了聳肩,將她指控的眼神全數(shù)抖落。
“你明明知道我好奇,卻故意不對我說分明!”采凡舉起粉拳,朝他心口一捶。
他伸出大掌,握起她的拳頭,掰開白玉嫩指。
采凡心里打了個突,低頭看他把她的拇指拉出來,再將四指并攏蜷曲的動作。
一種很奇特的感覺,讓采凡瞇起了雙眼,愣愣地看了看拳頭,又愣愣地看了看他。
這個情景……好像曾經(jīng)發(fā)生過!似乎有過什么人,曾經(jīng)也如此堅持地改變她握拳的方式。她模模糊糊地抓不準一個影兒,有過這回事嗎?那個人會是他嗎?
采凡第一次靜下心來思索,研究他,從他的面容到他的行為模式。
他前額寬闊,天庭飽滿,墨濃的眉斜飛成瀟灑的弧度,襯出鑲在俊臉上黑黝黝的瞳仁,薄薄的唇畔常常劃著滿不在乎的笑容。
采凡并非心眼不開,只是懶得往深里想。
她也知道,他喜歡逗弄她,卻不含惡意;他喜歡捉弄她,卻沒有真正欺負她什么;在她不注意的時候,他的眼神也曾經(jīng)溫煦地望著她。
眼前的他,眉宇之間,仿佛有著熟悉的輪廓浮上來。這是怎么回事?
她偏著頭想,瞧他個仔細。瞧著、瞧著,實在覺得他好好看,她突然心口一怦,嬌顏頓時染紅。她……真的覺得他很好看?
怎么會想到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采凡懊惱地暗自呻吟。
遇上她若有所思的眼神,衛(wèi)勛風沒有乘機解釋什么,只是攬過她的蠻腰,輕輕松松地上樹去。
“問吧!”
“問什么?”采凡一臉莫名其妙。
“你想知道什么,就問什么!彼那橛鋹,主動要求接招。
“什么都可以問?”采凡猛地頓悟!安还軉柺裁矗愣紩獰o不言、言無不盡?”
他輕輕頷首,因為她那句:“唉,瞧你多上道!‘衛(wèi)勛風’要是能像你這樣,那就好嘍!”讓他感覺到,他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正逐漸加深,所以決定來個謎底大放送。
采凡迫不及待地提出問題!澳遣几媸窃趺椿厥拢俊
真不愧是君采凡!
衛(wèi)勛風心里有著嘆息。他本來以為,以采凡剛才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沒有的情形,也許會先探探這件事兒。
從小到大,她的心思都在新奇的事上頭打轉(zhuǎn),他早該想到這一回也不例外。
他打起精神,解惑道:“官府懸賞重金,想要制伏為惡多年的家伙!
“那你揭它下來,是想……”她一臉興奮地問著,嗅得到華麗冒險的氣息。
“知道‘賞金獵人’嗎?”他拋出一個問題。
“那是干什么的?”君府小姐的常識呈短缺狀態(tài)!白ヅ_是抓羊的?”
“抓人!彼瘜崝〗o她,不曉得這名號在她心目中竟是如此不英雄,間接損及他的專業(yè)形象!肮俑涣说臄☆惖満Γ唾N布告出去。有一種人不受命于衙門,但專門尋這些惡人的晦氣,以換取賞金!
“這叫作‘賞金獵人’?”她終于抓住一點竅門!澳憔褪亲鲞@一行的?”
他徐緩地頷首,差點讓采凡興奮得失聲尖叫。多了不得的身分!八成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聽起來就好像很刺激的樣子!
多令人向往啊,賞金獵人!
“你要開始行動了?”想到那紙揭下的布告,她的眼神熠熠閃爍,小拳緊握。
“你想要跟?”他一語道破她的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