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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不只一點點 第九章
作者:黃苓
   
  她見到他了。

  透過這面窗,郭晏秋看著躺在病床上、身上滿是各種維生管線的范冬陽,她感到自己的心臟一陣劇烈地收縮,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原本在還沒見到人之前,她還沒辦法深切地面對到他身受重傷、命在旦夕的事實,直到這時一動也不動的他就在眼前,她才體驗到了真實的切身之痛……

  她沒辦法止住奔流不停的淚。

  「我……真的不能……再靠近他一點嗎?」即使視線被淚水模糊了,她卻一直沒移開目光。她哽咽地問。

  安琪的鼻頭也是酸酸的,她無言地從后面擁著郭晏秋的肩。

  「抱歉!病人現(xiàn)在正處在需要絕對保持安穩(wěn)的危險時刻,所以我們不能有一絲的疏忽,請妳諒解!」史密斯早已見慣了這種離別死生的畫面,所以他除了適切地表達悲憫,也維持住本身的專業(yè)冷靜。

  不過,雖然暫時無法讓她進去加護病房,史密斯還是對她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他通融她可以隨時在外面這里看著病人。

  就這樣,郭晏秋在加護病房外守候,而且往往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連安琪、  Adams兩人都拉不開她。

  從她坐上飛機飛來紐約到現(xiàn)在,她大概已經(jīng)整整兩天沒合上眼休息了。

  最后是Adams終于看不下去了。他向醫(yī)師要來了一顆安眠藥,借著遞水給她喝的同時,將藥加進水里,這才如愿地將她放在休息室的床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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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

  「……」

  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一直在她耳邊回響著,也逐漸干擾到她的意識。

  在夢境中掙扎再掙扎,她終于睜開眼睛醒來。

  郭晏秋的視線慢慢聚焦,她有一下子瞪著頭頂上的陌生天花板還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至于在她身邊原本的低語聲,似乎也在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醒來之后立刻一停。

  而這時,郭晏秋在轉(zhuǎn)眼打量到自己躺著的四周,和兩個正含笑與她四目相對的熟悉面孔時,她總算記起來了。

  她在醫(yī)院里。

  還有……冬陽!

  她猛地瞠大眼睛,一下子從床上翻起身。

  她不是一直在加護病房外看著他嗎?怎么她會睡在這里?

  冬陽!……對了!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郭晏秋立刻把視線投向已經(jīng)走來她床邊坐下的安琪,迫不及待地問:「安琪,冬陽他……」

  「他醒了!」安琪馬上接口告訴她這個發(fā)生在她睡夢時的好消息。

  郭晏秋的心隨即一跳,驚喜。「他醒了?他真的醒了?什么時候?……我去看他!」她馬上要沖出去。

  安琪卻按住她,暫時阻止了她的行動!妇驮诎雮小時前,他終于恢復(fù)了意識清醒過來,不過他只醒了一下又昏迷過去,所以妳現(xiàn)在去還是無法跟他說話?墒呛檬虑槭牵访芩乖洪L說他已經(jīng)脫離險境,情況在回復(fù)好轉(zhuǎn)中!顾豢跉庹f到這里。

  事實上,她也沒看到老板清醒的畫面,這事是由里面的醫(yī)護人員傳出來讓他們知道的。

  太好了!他們總算等到奇跡出現(xiàn)了!

  郭晏秋深呼吸一口,慢慢消化了這項消息。

  「窩知道泥要趕快去看老板,要不要窩背泥去?」一旁的Adams露出一口白牙,故意調(diào)侃她。

  因為范冬陽狀況好轉(zhuǎn)的事終于使郭晏秋可以放下壓在胸口的大石,心情輕松了下來,所以她也朝Adams笑笑:「Adams,你的中文真的好爛,安琪沒聽得很頭痛嗎?」

  「有啊、有!」Adams馬上點頭如搗蒜,并且湛藍的眼珠子化作一股哀怨地瞟向他的女神:「為了泥,窩特地要重做好靴生,仁真靴好中文,但是安琪梨都不梨窩……」雖然說為了老板這次受傷的事,他們拉近了不少距離,可是他美麗的安琪還是不肯相信他的真心誠意。唉!好苦惱喔!

  其實郭晏秋早看出來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和氣氛有些特殊,只是因為之前她的心思幾乎全放在范冬陽身上,所以沒再深入去注意到他們的事,不過這下,她總算發(fā)現(xiàn)新大陸地清楚看出來了Adams對安琪的愛慕和安琪過于自在、若無其事的表現(xiàn)。

  「Adams!」點名。

  「什么?」懶洋洋的。

  「放心!安琪她很喜歡你!」她直言。

  Adams立刻眼睛一亮;至于安琪,她原本投向他的視線突地跳開,雙頰微染上了一層可疑的淡粉。

  Adams當(dāng)然沒錯過。他馬上歡呼一聲,兩三步?jīng)_到安琪身前、張開雙臂就要抱住她:「哇!安琪!我可愛的安琪女王……」

  安琪早有防備地身子一偏、閃過他,還同時拉起了晏秋快步往休息室外走。

  「我們再去看看老板,說不定他又醒來了!共焕砩砗竽沁在又叫又跳的瘋子。

  就在她們到達加護病房外的時候,這兩天一直沒現(xiàn)身的Anne也已經(jīng)站在那里。

  Anne正面無表情地凝視著躺在里面病床上的男人。

  郭晏秋和安琪無言地站在她旁邊,同樣看向正有幾名醫(yī)護人員在忙著為范冬陽做著連串檢查的病房。

  范冬陽的眼睛是緊閉著的,而他的臉色依舊是令人感到怵目驚心的蒼白——郭晏秋以這兩天來一直觀察他、注視著他的所得,卻覺得他似乎真的恢復(fù)了些生氣。

  她的眼眶又微微潮濕了。

  他沒事!史密斯院長也說他會沒事。

  「妳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跪嚨,她的耳畔響起這句冷冷的話。

  郭晏秋一驚。這熟悉的中文語調(diào)竟讓她恍惚以為她聽到的,是之前曾在電話里向她下警告的女聲。

  她猛地轉(zhuǎn)頭盯向身邊的Anne信

  「妳說什么?妳再說一遍!」她懷疑地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錯覺。

  Anne緩緩把視線由前方轉(zhuǎn)向她。她的棕眸里仿佛有絲異樣的神色閃過。

  「我說什么?我說妳根本配不上他!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配得上他,當(dāng)然也包括妳!」她毫不掩飾對她的極力貶抑。

  她說的仍是中文,可是卻沒有了剛才郭晏秋最先聽到的那種微妙音調(diào),難道……真的是她聽錯了?

  也許……真的是她聽錯了!Anne怎么可能會是那打電話恐嚇?biāo)呐?再怎么說,她們之間真的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或嫌隙……嗯,好象除了她現(xiàn)在非常不滿她成了「配上」范冬陽這點外。

  安琪心細地注意到晏秋的皺眉分神。

  「Anne小姐,或許妳該等范先生醒了,再讓他自己來決定這個答案。」她對Anne的觀點聽得更是刺耳,不過她反駁回去的語氣仍是平靜的。

  Anne冷睨了她一眼,隨即輕哼一聲。她還想開口說什么,卻被身邊的大叫聲搶先。

  「他的手指在動!安琪、安琪!我真的沒有眼花,他的手指剛剛動了一下……」郭晏秋激動地差點將整個人貼在玻璃窗上,并且一邊對安琪大喊著她的發(fā)現(xiàn)。

  不想再把心神花在和Anne無聊的針鋒相對上,她干脆認真地繼續(xù)注意著里面的范冬陽,結(jié)果她看著看著,竟發(fā)現(xiàn)他原本除了胸口規(guī)律的起伏外,本來完全沒有其它動靜的小指頭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她確定她沒看錯。

  而她這一喊,其它人馬上跟著專注地全看向范冬陽。

  半分鐘后,就連一向自制冷靜的安琪也叫了出來:

  「老板的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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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冬陽的生命力和意志力,頑強得令所有醫(yī)護人員也吃驚。

  就在范冬陽從睜開眼睛、開始恢復(fù)意識的短短三天里,他便從原本需要靠維生系統(tǒng)維生的最糟糕狀態(tài),神速地進展到不用旁人扶持地自己坐起來。當(dāng)然,他也從加護病房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

  而他也沒想到,當(dāng)他真正恢復(fù)意識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會是他最思念的人影。

  他忍不住張臂一把將她緊緊地攬進自己胸前,可結(jié)果是——牽扯到傷口的痛,讓他不由得喃咒一聲,暫時停止呼吸。

  至于原本正低頭專注地幫他掩下剛被護士打完針卷上的袖子的郭晏秋,被他這冷不妨的擁抱舉動嚇了一跳,接著清楚地聽到他的低咒,她立刻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慘況。

  她趕緊要離開他受傷未愈的胸口。

  「慢慢慢!別動、別動!妳讓我好好抱著妳一下……」范冬陽小心調(diào)整呼吸的聲音阻止了她。

  為了怕碰到他的傷口,郭晏秋暫時一動也不敢動。然后,范冬陽顯然等待那波抽痛過去了,這才緩緩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息。

  「我們分開了這么久,妳又讓我這三天只能看著妳卻抱不到妳,妳想讓我渴死嗎?」不甚滿足地貪嗅著她身上的淡淡香氣,他簡直像個要不到糖似的孩子咕噥著抱怨。

  該死!他現(xiàn)在還無法完全使上力,而他想抱她想得快發(fā)瘋了。

  聽著他的抱怨,郭晏秋不禁「呵」地一聲笑出來。不過怕她這一笑會震動到他的傷口,她趕緊一手搗住自己的嘴巴。

  「渴死?你的形容詞太怪了吧!」從他擁抱著的懷里小心地抬起頭與他對視,她的眉眼全是笑。

  在歷經(jīng)了他從死到生轉(zhuǎn)了一圈的煎熬等待過程,現(xiàn)在的她懂得了什么叫幾乎失去摯愛的痛,所以她更加珍惜和身邊的人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尤其是對他!

  在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范冬陽時,她就知道了自己對他的愛,原來早已強烈到了她無法想象剩下的日子身邊少了一個他的地步。

  她一直以為對他,她只是喜歡剛剛到達愛而已,可是她好象錯得離譜。

  范冬陽挑起一道眉,回復(fù)了八分生氣的俊美臉龐出現(xiàn)一抹狡黠的表情。

  「所以,我現(xiàn)在才需要喝水……」

  「咦?你真的在口渴?怎么不早說,我?guī)湍愕顾构糖锏牧⒓捶磻?yīng)。

  范冬陽一聲輕笑!覆挥寐闊〗饪实乃谶@里!」突地向前吻住了她。

  被他柔軟帶著點藥味的唇一侵占,郭晏秋總算明白他的意思。她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羞,不過……

  她立刻響應(yīng)了他溫柔索求的吻。

  而顯然的,輕易被挑起情欲的男人,此刻傷口傳來的陣陣燒痛限制了他進一步的貪求。

  他一下悶哼,屏住呼吸的下巴靠在心愛女人的肩上,以抵抗那陣痛感過去。

  郭晏秋自然也察覺到他的受挫了。她輕輕地一手從后扶在他的背上。

  「冬陽!」在他耳邊低喚他。

  「嗯?」他咬著牙悶回。

  該死!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能做!

  「你愛我嗎?」難得嬌甜的她。

  「喔!我今天好象還沒跟妳說……」他想到了。

  「我愛你!」

  「沒錯!我愛妳……。、妳……妳剛才是說……」反應(yīng)也很快的范冬陽馬上就從她的肩上拾起頭來——管不了他這大動作會牽動他的傷口,產(chǎn)生令他倒抽一口氣的痛了,他一張俊臉直逼到她面前,眼神燦亮得可以!笂呎f『我愛你』?對!妳是這么說的……」他等她這三個字已經(jīng)等很久了,偏偏以她不該有「不好意思」在她的字典里存在的個性,她卻始終不肯對他開口。

  有句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難道他還真的有福了?

  郭晏秋也跟著眨也不眨地回視著他,而她的眼里嘴角都有略略狡猾的笑意。

  「對耶!我剛剛好象有這么說……」

  「老板!你快看看誰來了……」就在這時,由門口傳來了宏亮興奮的聲音剛好打斷了郭晏秋接下來要說的話,和范冬陽的屏息以待。

  范冬陽的面色立刻一沉。而郭晏秋則充份發(fā)揮她敏捷的運動神經(jīng),馬上彈離開了他的懷抱——她可一點也不習(xí)慣在其它人面前和他摟摟抱抱。

  隨著Adams的聲音響起來的同時,他也打開病房的門進來了。在他的身后則還有兩個人跟著他踏進病房。

  郭晏秋自然識得其中的Anne。不過走在她后面這位穿著一身高雅、陌生的中年女子——而且是亞洲面孔——她完全沒見過。

  可即使她沒見過這人,但她略有年紀,卻仍豐潤美艷、淡適內(nèi)斂的神態(tài)氣質(zhì),依然吸引得她眼睛一亮。

  中年女子一進來便直接走到范冬陽的病床前,而原本好事被打斷、一臉想砍人表情的范冬陽,在一見到中年女子后,神情立刻一轉(zhuǎn)為驚奇。

  「姊!妳怎么來了?」喊了她一聲,然后輕松地笑了。

  郭晏秋微呆,再恍然大悟。

  范冬陽的大姊——范瑞雪,在他床邊的椅子坐下,冷瞪了他一眼:「自己的寶貝弟弟差點去見上帝,我是來問問你,沒見到親愛的天主有沒有感到很遺憾?」又毒又辣。

  「沒!親愛的主告訴我,乖孩子沒事最好別去打擾祂,祂最近為了人間的和平忙得很,所以我又被踢回來啦!」范冬陽回她以嘻皮笑臉。

  雖然兩姊弟移居異國多年,不過私下他們?nèi)粤?xí)慣以母語交談。也因此郭晏秋才能懂得他們彼此間的戲謔。

  而由于她從以前聽他提起過之后,就對他這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姊姊佩服不已,所以這回終于有機會見到她,她當(dāng)然絕不放過地先打量個夠。

  自然地,范瑞雪也早就注意到這出現(xiàn)在冬陽病房里,濃眉大眼的朝氣女子了。

  她知道她是誰。

  她把視線對上她坦率明亮的眼,聲音淡下來:「冬陽,你不介紹一下這位小姐?」Anne太過偏激的貶抑和安琪、Adams太過偏私的贊賞都只能當(dāng)參考,最重要的是,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范瑞雪在心里笑了。

  范冬陽當(dāng)然也清楚他這無事不曉的姊姊,不會不知道晏秋是誰。

  他轉(zhuǎn)眼,意味深長地凝了晏秋一眼,再慢條斯理看向自己的大姊:

  「她是郭晏秋,現(xiàn)在是我的……未婚妻!」他露出愉快的笑容。

  范瑞雪眼底精光一閃。她仍盯視著郭晏秋,她只對她問了句:「妳是嗎?」

  「不是!」因為對她的敬重,她很誠實地回。

  范瑞雪聽到她的回答,眼中掠過了一絲令人無法捕捉到的笑意,可她的表情仍是冷淡平靜。

  「你們果然在騙人!」一旁的Anne立刻以早預(yù)料到的譏諷口氣說。

  范瑞雪轉(zhuǎn)向范冬陽,一層笑謔似的神色浮上她的嘴角:「親愛的弟弟,看來你好象被拋棄了,怎么樣?需不需要姊姊好好安慰你一下?」

  「不必!」范冬陽搖頭。他仿佛放棄了強撐,身子慢慢向后面的枕頭靠去,而就在這時,郭晏秋才要伸手幫忙扶著他,兩步外的Anne卻已經(jīng)一個閃身來到他床側(cè),并且搶先一把將手放在他的肩背!肝?guī)湍!?br />
  范冬陽稍頓了一下,迅速瞥了郭晏秋一眼——而她原本伸出的手已悄悄放了下,她抬眸正好發(fā)現(xiàn)他的視線。她揚開眉毛,聳聳肩。

  他好象也滿不缺幫手的嘛!

  她決定一邊納涼去。

  至于Anne。似乎也發(fā)覺兩人間無言的眉目交流,所以她更加有意無意地半偏過身擋住郭晏秋,然后繼續(xù)輕手細心地將范冬陽扶著向后靠。

  「這樣可以嗎?」將他安置好,又體貼地替他拉好身上的被子,她對他泛開甜甜的笑,故意以那女人絕對聽不懂的法語問:「你還需要什么?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我可以為你處理……」

  范冬陽也只好回她微笑。「Anne。謝謝妳!可以了!我現(xiàn)在大概只需要好好的休息!」他說的坦白。

  Anne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若無其事般地收回放在他身上的手。

  「你真的累了?」這時突地出聲的范瑞雪大略衡量了下他此刻的身體狀況,接著堅決地說:「給我?guī)追昼,我想跟你談(wù)劊 ?br />
  半躺在病床上的范冬陽,一揚眉,清楚她要談什么。他點頭淡笑。

  郭晏秋立刻很識趣地:「我先去外面透透氣,你們慢慢聊!」對兩人微笑示意,她就往病房外走。

  范冬陽沒阻止她。

  「等等!窩跟泥去!」Adams追上了她。

  范冬陽看著兩人一起離開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而接著Anne在范瑞雪的暗示下,也聰明地踏出病房。

  很快地,病房內(nèi)只剩姊弟兩人。

  范瑞雪毫下拖拉時間,也下廢話,劈頭就問出重點。

  「安琪告訴我,你這次的受傷是因為一樁生意的關(guān)系?」雖然因為范冬陽常常東奔西跑,工作的緣故使他們姊弟一年難得見上幾次面,不過之前安琪在還未請調(diào)來紐約時,她要知道他的近況幾乎總是透過安琪了解,所以她和安琪倒也因此建立了絕佳的默契——這次冬陽的事,還是安琪通知她的,而若不是當(dāng)時她飛到英國處理酒商代理權(quán)的紛爭讓安琪一時聯(lián)絡(luò)不到她,她也不會直到現(xiàn)在才趕過來。

  在知道冬陽中彈、曾命在旦夕的事后,她心急如焚。幸好在她得到消息時,他已經(jīng)脫離險境。

  這樣的事以前也曾發(fā)生過一次——她記得那次是他到中東去鑒定一項剛出土的古物,結(jié)果在那里遭到了幾名暴徒襲擊,當(dāng)時他也是差點送掉性命,而且至今在他的背上還遺留下一道長長的刀疤痕跡……

  雖然他們的父親曾是古董業(yè)的佼佼者,她也以弟弟能延續(xù)父親對古董的熱愛和比父親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的能力為傲,可是現(xiàn)在他又到鬼門關(guān)前去走了一遭,她不由得開始懷疑繼續(xù)支持他的事業(yè)究竟對不對?畢竟她的心臟已經(jīng)不若年輕時強壯,不知還禁不禁得起下一次再聽到他出事的考驗。

  范冬陽凝視著她因皺眉而在眼皮上糾出的細紋,怎么會不知道她的擔(dān)心。

  「對不起!又嚇到妳了!」他坦然說:「雖然我已經(jīng)很小心了,不過偶爾也會出現(xiàn)我無法掌握的狀況。紐約的警方已經(jīng)根據(jù)安琪提供的線索逮到對我開槍的兇嫌,所以妳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可以安心點了!」這是上午安琪跟他報告的其中一個消息,而此刻她正忙著處理這件事。

  他們找到瑪莉皇后之冠了。就在警方逮捕到那開槍射擊他的白入之前,安琪和Adams已經(jīng)偷偷潛回那屋主匆忙逃走、被警方封鎖起來的屋子。Adams,這世上少數(shù)擁有最高段破解機關(guān)的高手之一,很輕易就找出連警方也沒發(fā)現(xiàn)的密窖。在那里,不但有他們追尋已久的瑪莉皇后之冠,還有一些在世上極有名氣,但卻在世人眼中神秘消失、或被竊的珠寶。

  看來他們是意外發(fā)現(xiàn)逍遙國際多年、從未被人捉到的珠寶大盜的巢穴了。

  他要他們只取走皇冠,其它再全部交給紐約警方去處理。

  至于這珠寶大盜和「江秘書」之間的關(guān)系,他并沒有興趣知道,不過他已經(jīng)可以預(yù)料得到,現(xiàn)在這珠寶大盜落網(wǎng),遠在臺灣的「江秘書」恐怕也不會好過了。

  想到那時她曾在他面前提起自己要在珠寶界闖出一片天的激昂神情,他倒是有些感慨——看來他當(dāng)初還真是太小覷了她。

  「那么害得你受傷的那個女人呢?你打算怎么對付她?」范瑞雪的眼中有著令她商場上的對手敬畏有加的懾人氣迫。而她就是憑著這連男人也少有的過人膽識、前瞻性的經(jīng)營手段,使得夫家的酒業(yè)王國更上一層樓。這十多年來,她早已贏得了法國酒業(yè)鐵娘子的封號,也贏得夫家上下一致的尊敬。所以,她比一般女性多了十倍的膽量,也累積更豐富傲人的資源,例如——她現(xiàn)在隨便撥出一通電話,就有把握讓那叫「江明燕」的女人立刻在臺灣混不下去。

  哼!敢動她的寶貝弟弟一根寒毛?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范冬陽光看他老姊目中的煞氣畢現(xiàn),就知道在她體內(nèi)蟄伏了很久的嗜血因子又在蠢蠢欲動了。

  「姊,妳最近是不是很無聊?」這紀錄有跡可循。他不著痕跡地將話題轉(zhuǎn)移開——他自己的事,他想用自己的方法解決。

  「是很無聊!顾c頭承認。手邊的麻煩工作全都解決完,Alain接管公司的準備也全上了軌道,放眼身邊完全沒有激得起她挑戰(zhàn)欲望的事,所以之前她才會窮極無聊地親自飛去英國,去搞代理權(quán)那樣的芝麻小事。

  「那如果我想請妳開始替我籌備一場……時間預(yù)定在半年后的婚禮呢?」他的俊臉上出現(xiàn)一種深思的微笑。

  范瑞雪立刻眉角一挑。

  「她?!你是認真的?」她不會懷疑他的眼光,就如同她不會懷疑自己的。她只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就確定要和她牽手下半輩子了。

  范冬陽的眼神溫柔了下來。「我從來沒這么認真地計畫過要和另一個人共度未來的每一天,她讓我想抓得她牢牢的、她讓我擔(dān)心有一天她會自己飛走,所以我想盡快把她拴緊在身邊……」愛上她的時間長短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愛她——那個在兩人第一次碰面,就以哭得紅通可愛奪去他的注意的女人;那個總是迷糊、大而化之,卻也偶爾會溫柔細心地令人忍不住更愛她的女人;那個還不肯承認自己喜歡他不只一點點而已的女人……那全是她,全是那個叫「郭晏秋」的女人……

  她剛才說那三個字,他聽得清清楚楚。他絕不容許讓她繼續(xù)耍賴過去。

  「不過我看她好象還沒這么想!狗度鹧⿷浧饎偛殴糖锏闹苯禹憫(yīng),不由得取笑地潑他一桶冷水。

  范冬陽自信一笑!笍默F(xiàn)在開始,我會讓她只想著這件事!

  喲!范瑞雪還真想不到她會這么快就看到她這魅力無人可擋、從來不需要為女人費心思的弟弟,此刻不但為了一個女子神魂顛倒,還成了霸道的家伙啦!

  不過她的笑容很快被一抹思慮所取代。

  「你要和她在一起,別忘了得先搞定你的頭號仰慕者……」

  范冬陽有些頭痛。

  「是Anne……」他吁了口氣。

  「是Anne!」范瑞雪早將Anne對冬陽的戀慕看在眼里,而且她很頭痛。「你該知道她雖然把我當(dāng)她的媽媽,不過她可不接受你這只大她三歲的男人當(dāng)舅舅。更何況兩年前你又恰巧在她那段最無助的時間陪著她,難怪她從那時候起就一直迷戀你到現(xiàn)在還不可自拔!

  在她初嫁給威廉時,有很長一段時間Anne對他們姊弟的態(tài)度都極不友善,甚至可以說到達惡劣的地步,不過稍大的Alain倒顯得平和多,而且大冬陽兩歲的他,還是第一個對冬陽伸出接納的雙手的勒布朗家族之人。至于后來被威廉和下人寵得驕縱任性、無法無天的Anne會被她慢慢收服,她可是花了無數(shù)的心血……總之,在她嫁到威廉家的頭一年,她的生活可真是挑戰(zhàn)性十足又多采多姿。

  想當(dāng)時Anne,撇開她的個性不說,她安靜下來時可也是個美麗得人見人愛的小公主!到她現(xiàn)在長大了,自然成為每個男人爭著奉承討好的女王——她會是天底下每個女孩子都想成為的人。沒錯!只要家族里的人不說,永遠隱藏起她親生母親的過往,和她兩年前的那次發(fā)病紀錄,她幾乎可以是所有人羨慕的幸運兒。

  原本,勒布朗家族的人一直慶幸Anne并沒有遺傳到她母親那缺陷的基因,直到兩年前,Anne意外被一個只會甜言蜜語的花花公子欺騙、再拋棄,受到刺激過大的她立刻精神不穩(wěn),躁亂瘋狂的征兆開始出現(xiàn),到最后她更是心神錯亂到攻擊身邊的每一個人。在不得已之下,威廉只好將她送進私人的療養(yǎng)院接受治療,而她也在院里整整待了一年,才恢復(fù)正常接回家中。至于那一段時間的記憶,她倒是幸運地完全忘了,不過她剛回來的初期總是每晚惡夢連連,也就是那時,冬陽剛好回去玫瑰莊園住,意外成了每晚救她脫離惡夢,再安撫她入睡的屠龍英雄。

  就是這樣,使得原本從小到大一直看他不順眼的Anne。后來竟成了黏得他緊緊的跟屁蟲,害得他那一陣子對玫瑰莊園和自己在巴黎的家都不敢多待,更加勤勞刻苦地到世界各地挖古董去。也是那時,威廉看她實在不象樣,又伯她太閑胡思亂想又犯病,干脆就派給她以前她便吵著要的一個總監(jiān)職務(wù)。

  這兩年,Anne似乎因為忙于工作的緣故,個性已變得成熟穩(wěn)重許多。后來冬陽還和她有過幾次的碰面接觸,她的表現(xiàn)也沒有兩年前的急躁,不過,她愛戀他的心卻沒有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減少,反而像是愈積愈深了……

  范瑞雪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卻無力阻止。

  此時Anne的一切都看似正常平靜,可是誰也無法預(yù)料,當(dāng)她再次受到刺激時會再出什么亂子?

  這也是她的隱憂。

  就算冬陽如今沒有晏秋,再怎么樣她也不可能讓Anne和他在一起——除了因為Anne與他名義上的親屬關(guān)系外,她的病,更是最大因素。

  她承認她有自己的私心,不過任是誰遇上這種事都公正不起來。

  「可是我一直把她當(dāng)親人,甚至真的是妳的女兒、我的外甥女看待,我保證對她絕沒有過一絲男人對女人的幻想念頭!」范冬陽不敢說自己純潔圣人到哪里去,不過基本的道德思想他還是有的。他可不想成為不倫戀的男主角。

  他也知道她對他的異樣心思,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總是小心翼翼不給她一點遐想的空間,甚至也盡可能避開與她單獨相處的機會。不過如今看來,他的努力似乎沒什么成效。

  那他還能怎么辦?總不可能他得一輩子躲著她,或者他這輩子都別結(jié)婚以免刺激到她吧?

  想著想著,他不頭痛也跟著開始痛了。

  「你這么想,她可不這么想……」范瑞雪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Anne不是有很多的追求者?難道那些人就沒有一個可以讓她心動的?」范冬陽忍著疲累動腦筋。

  「如果有,或許她早就放棄你了!垢星榈氖氯舨皇沁@么難解,世上也不會有許多令人遺憾的事發(fā)生。更何況Anne的情況又更是復(fù)雜……

  范冬陽終于忍不住閉上眼睛以抵擋陣陣涌上來的頭暈,和因藥物作用而引發(fā)的睡意。

  「我也這么希望……」

  而就在這同時,貼在病房門外、將里面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人,一雙眼睛早已被一層陰郁危險所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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