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會議室里,沒有任何聲響,氣氛凝結(jié)。
每個主管臉上的表情都是十分緊張且小心翼翼的,但他們心中對坐在主位上,主持這項會議的女主管,卻都有所意見與不滿。
可,這位看起來一臉冷然的女主管,背后卻有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也就是他們的董事長──李子淵。
所以,就算他們對這位女總經(jīng)理有任何的意見,也只能在背后偷偷的批評,因為誰也不想失去這份高薪、福利佳的工作。
自從三年前,董事長宣布這位從美國學成歸國的季冰宜為公司的空降總經(jīng)理之后,他們的好日子就此終結(jié),每天都過著水深火熱、拚命工作、加班的辛苦日子。
她不僅訂立了許多的規(guī)則,要全體員工一起遵循,并言明若有不愿配合者,可以另謀高就。此外,她還大刀闊斧的將公司一些舊習陋規(guī)與人事做了一番大改變,讓公司呈現(xiàn)一番新氣象。
當然,她的努力和公司的業(yè)績也是成正比的。
也因此,她不僅在商場上聲名大噪,也讓老董事長對她更加的信任和重用,公司所有重要的決議幾乎全交由她來裁決,自己則是呈半退休的狀態(tài)。
因為這樣,公司里待得比較久的老主管,自然對她有很大的意見;至于一些資歷比較淺的主管,則是不服于她靠著裙帶關系坐上這個位置。
其實,季冰宜心底也十分明白,這些男主管們對她有何評價,他們眼底掩藏不住的不屑和輕視,直射入她的心,要說不受傷是不可能的。
但,為了報答董事長的大恩,她咬牙撐下來了,今日永益百貨能轉(zhuǎn)虧為盈,她并沒有驕傲之心,有的只是希望永益能更好。
所以,三年來,她已經(jīng)習慣了這些刺傷人的目光和背后惡毒的中傷,并將自己保護得更加嚴密,不讓任何人接近。
而那些老主管,她已汰換得只剩下幾個較難對付的,不過她的計劃若能成功,必能在近日內(nèi)將他們給換下來。
“張副總,你對于黑風集團要與我們合作,有什么樣的看法?”季冰宜精銳的眼光看向張念司,等著聽他的意見。
張念司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在永益百貨里算是較資淺的員工,原本擔任人事部的經(jīng)理一職,是她提拔他升上副總這職位的。
他是個很優(yōu)秀的管理人才,季冰宜看重的就是他這方面的長才,最重要的是,他十分熟悉公司內(nèi)部的人事狀況,當初她甫上任,他給了她不少的幫助。
“總經(jīng)理,我認為這件事可以納入公司重要的合作方案之一,一旦和他們簽約定案,對我們公司只有利而無害!
“喔?你為什么對黑風有如此高的評價?”
“因為黑風現(xiàn)任總裁是一個眼光精準且有遠見的人才,只要我們能與他們合作,對我們將會有很大的助益!
“總經(jīng)理,我也贊同副總的提議,有關于黑風集團的各項資料我們?nèi)疾檫^了,他們原先是一間傳承數(shù)代的鋼鐵工業(yè)公司,排名世界前一百大。
而現(xiàn)任總裁在短短的五年間,就讓公司的排名再前進為世界前十大,并將原本的黑風工業(yè)集團改為聯(lián)合工商集團,工商界皆十分注目!
時裝設計部的女經(jīng)理,如數(shù)家珍的念出她所知的資料,語氣里凈是推崇與贊賞,讓季冰宜忍不住升起一抹好奇。
“沈經(jīng)理,看來你對黑風有十分良好的印象,好吧,待會兒散會之后,你就把他們公司的資料拿給我,我會審慎評估,明天告訴你們我的決定!
“是!
“那現(xiàn)在我們就來討論一下,為何這個月的業(yè)績和上個月的相比,整整差了一大半,這個嚴重的問題,我很想問問業(yè)務部的何經(jīng)理。”
她冷凝的眼光透著嚴厲的光芒,直向業(yè)務經(jīng)理射去,讓那位在公司做了近二十年的業(yè)務經(jīng)理直冒冷汗,目光心虛的飄移著。
“這……我……這實在不能怪我,是……是我們的宣傳部門沒有把工作做好,所以我們才無法順利的把商品給推銷出去,我……呃……”他在季冰宜如冷箭般銳利的眸光注視下,不得不停止為自己的辯護。
而季冰宜則在宣傳部經(jīng)理想要開口為自己辯解時,搶先開口說道:
“這件事的責任在誰身上,我心底十分明白,何經(jīng)理,下個月如果你不能將這個月的損失補齊,并交出一張亮眼的成績單,你最好有回家吃自己的心理準備!
她的話一出,何經(jīng)理馬上臉色大變,忍不住大聲斥責道:“你……你竟敢這么對我說話?我在為公司賣命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今天要不是你……”
季冰宜早知道他會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于是在他話未盡之前便冰冷的出聲:“何經(jīng)理,最好注意一下你說話的內(nèi)容和態(tài)度!
“我……”該死!這個冰山女暴君一端起主管的架子時,看起來是那么的難以招惹,讓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是看過她無情的鐵腕作風的,要不然原先幾個長老級的主管,也不會被辭退,而換上一批較年輕的新血。于是他只好選擇閉嘴,但他心底的憤怒卻更熾了。
“好了,今天的會議就先開到這里,散會!”說完,季冰宜率先走出會議室。
設計部的女經(jīng)理連忙上前,將黑風集團的資料拿給她。
當季冰宜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時,才開始翻閱黑風集團的各種詳盡資料,當她看到現(xiàn)任總裁的相片時,她的眼睛頓時瞪大,冷靜的表情在這刻完全消失。
“黑磊風……”她喃喃念著。原來,八年前那個與她共度一夜的男人,叫黑磊風。
雖然時間已過了八年,但她永遠也忘不掉當年那個改變她一生命運的男子……
原來,他就是黑風集團的總裁,她忍不住一笑。早知道,像他那樣的男子,應該是個不簡單的人物,現(xiàn)在果真印證了她當年的猜測。
真沒想到,在八年后,她會以這種方式知道他的名字和一切背景資料。
他還記得她嗎?一個和他度過二夜,就失去聯(lián)絡的年輕女孩?
或許,他什么都不記得了吧!畢竟當時他們都太過年輕,事情也已過了那么久,或許他早就忘了她。
而她,能如此輕易的認出他,那也實在是因為這八年來,她身邊有一個他的小小縮版,就算她想要忘,也委實無法忘記!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苦笑,接著,思緒不由自主的被拉回到了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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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在高雄的商場上,算是小有名聲,但前陣子卻傳出他們在財務上出現(xiàn)問題的消息!
季修明和李如月在商場上,有著極佳的人緣,其中以永祥企業(yè)的董事長和夫人與他們的交情最好,所以這次出了狀況,永祥首先跳出來幫他們的忙。
可,在商言商,若事情對他們沒好處,他們自然不會提出合作的要求。
果不其然,永祥提出了企業(yè)聯(lián)姻的條件。
而在季家這方面,向來,李氏夫妻最令人稱羨的,就是他們的恩愛形象,不論是在哪個公開場合里,都可以看到這對夫妻親密的肢體動作與旁若無人的纏綿眼神。
他們的社會形象十分良好,堪稱模范家庭,他們育有一個十九歲的乖巧女兒,正就讀大學一年級,是個聰明、努力的優(yōu)等生。他們十分疼愛這個唯一的掌上明珠,從不讓她輕易的曝光。
“據(jù)李家夫婦的說法,雖然女兒的年紀還小,但小倆口對彼此的印象都頗佳。尤其他們的女兒又十分乖巧,只要他們對她的安排是為她好,她都會乖乖的照做。而這個聯(lián)姻對女兒未來的幸福,十分有保障,所以,他們對這項聯(lián)姻十分的樂觀其成……”
一個纖細的年輕女孩,坐在沙發(fā)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電視上的專題報導,她的嘴角微揚起一抹不屬于她這年紀該有的嘲諷冷笑。
啪地一聲,拿起遙控器,將電視給用力的關上,她環(huán)顧著這個人人都以為是以愛與和樂架構(gòu)起來的虛偽家庭。
各種高級、價值不菲的陳列品,把這個客廳點綴得像個冷冰冰的樣品屋。
是的,在她的眼底,這里不是一個家,而是一個鎖住她的豪華牢籠。
如果可以,她真想逃離這里,然后一輩子都不要再回來,甚至不要再看到那對虛偽的男女。
但,她不能,因為她該死的正是人們嘴里那對恩愛夫妻的乖巧女兒,而她理應扮演好他們所聲稱的乖女兒的角色。
誰教她要倒楣的來到這個世上,成為他們的女兒,這就是她季冰宜來到這世上必須要盡的義務。
若是她不從,他們便會想盡各種辦法,好好的“照料”她這個從一出生,就替他們帶來許多麻煩的親生女兒。
而對于她身上莫名多出來的傷痕與瘀青,他們總是對外宣稱,那是她不好好走路,不小心跌倒所造成的外傷。
而她也只能跟著他們演戲,否則,她所受到的皮肉之苦會更多,不但如此,精神上的折磨還會加倍。
以前,她渴望他們對她的重視和在乎;但現(xiàn)在,她反而希望他們忽略她的存在,這樣她所受到的折磨就會少一點。
她忍不住悲涼的一笑,早該認清,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價值,就是替那對夫妻營造出一個模范家庭的假象而已。
現(xiàn)在是晚上七點,可從她放學回家到現(xiàn)在,家里一直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氣,連家里請來的傭人,也都是有需要時才會出現(xiàn)。
也就是說,除非那對夫妻在家,否則他們家是不可能有傭人存在的,一旦他們決定要回家,自然會先通知傭人──桂嫂。
真是有點好笑,她這個親生女兒竟然比一個傭人還不如,連父母親什么時間要回家,都還要透過桂嫂的出現(xiàn),才能知曉。
就在她陷入悲哀的自嘲時,大門被打開了,她連忙站起來,看見桂嫂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微喘著氣走了進來。
“噯,小姐你好啊,吃飯了沒?”
桂嫂對這個年輕的小女娃是很心疼的,她在季家?guī)蛡蛞呀?jīng)好多年了,也是她帶大小姐的。
直到小姐被送到幼稚園后,先生和太太才要她恢復之前隨傳隨到的工作方式。她幫傭了那么多年,還不曾見過如此注重隱私的雇主。
甚至,他們還大方的送給她一支手機,以方便他們的隨傳隨到,而且還給予她比一般的傭人還要高的薪資。
可,就因為這樣,她明白這個人人稱羨的模范家庭,其實并不如外人所想的美好。
但,她是領人薪水的人,有些話不是她該說的,有些事也不是她能管的,所以她只能裝聾作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可,對冰宜的關心,她卻不能裝聾作啞,若沒她多少關照點,她那對只忙著自己事情的父母親,能有多少時間花費在這個瘦弱又明顯不快樂的年輕女孩身上?
“桂嫂,你……他們要回來了?”冰宜有些訝異的看著桂嫂在這個時間還出現(xiàn)。
這幾個月來,他們那對夫妻幾乎都是不到半夜不會回來。
可,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的這么早回來?
“是啊,他們兩個小時前撥電話給我,要我到超市去買些食材回來,煮一桌豐盛的晚餐,好招待今晚的客人!”
桂嫂邊說邊走進廚房,開始整理手里的東西,并忙碌的洗洗切切了起來。
冰宜并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桂嫂忙碌的身影,苦澀在心底慢慢泛濫開來。
有多少次,她站在這里,希望看到廚房里那個忙碌的身影,是她親愛的媽媽,但,自從她漸漸懂事后,她開始知道,這是一個永遠都不會實現(xiàn)的奢望。
突然,從玄關處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她知道,是那對夫妻帶著客人回來了。
她沒有迎上去,反而將身子縮到一旁去。
“冰宜,你怎么躲在那里?還不快出來和客人打招呼?”親切好聽的聲音里有著虛假的和善。
聞言,冰宜眼底的鄙夷再次浮現(xiàn)。
“我……”又不是酒店小姐,為什么非要出去陪客不可?
可是,她只敢在心底反駁,卻不敢當面說出,因為她太過明白,反抗的下場會是什么。
“冰宜,還不快點過來,平時我們是這樣教你的嗎?”季修明也開口訓斥她。
然后,只見他展開笑容,轉(zhuǎn)頭對著客人們道:“真是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
“哪里,冰宜可能是害羞吧!就我的印象,她一向是個安靜內(nèi)向又乖巧的女兒,我們家兒子若有你們家女兒的一半,我們就該偷笑了!
方怡君笑著替冰宜打圓場。
況且,一個乖巧的媳婦比較不會給他們郭家惹麻煩,也比較好掌控,比起兒子外頭那些不正經(jīng)的女人,她自然瞧得順眼多了。
“怡君哪,你真是客氣了,誰不知道,你家杰明是一個多么優(yōu)秀的青年才俊,才不過二十五歲,就當上公司的總經(jīng)理,還把公司經(jīng)營得那么好!崩钊缭绿^清楚這位好友最寵愛的,就是她的寶貝獨生子了。
“哪里的話,如月啊,還是你家女兒比較乖巧,根本就不必你們擔心,我那個渾小子仗著在工作上的表現(xiàn)良好,就給我交些亂七八糟的女人,簡直要氣死我了!
郭杰生雖然對兒子在商場上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可卻對他在女人方面的品味不敢恭維。
男人要花心可以,但總不能毫無選擇吧?
可他專找那些煙花女子尋歡作樂也就罷了,還喜歡去碰那些未成年的少女,每次為了要收拾他那些風流爛帳,他都氣得快要腦充血,因為那些人總是鬧到公司里去,讓他顏面盡失。
“呵,杰生啊,你也別氣了,我相信,只要他娶了我們家冰宜,自然就會收心了,何況,我們這次的聯(lián)姻計劃,他也沒反對!”
“說得也是。”
待他們坐下后,冰宜才走向前,向他們打招呼。
“伯父、伯母你們好!
冰宜強壓抑下想要反抗這樁婚姻的情緒,因為她知道那對夫妻一旦作了決定,她就別想要再翻盤了。所以,就算她心底有多大的反彈,她都必須將自己真實的情緒給隱藏起來。
這也是她從小就學會的本能,這會讓她少受許多苦。
她討厭這樣的情況,更厭惡這樣的自己,可她卻必須繼續(xù)這樣演下去。
而那個郭杰明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她早就從媒體報章里知道,他雖在工作上有所表現(xiàn),但卻也是個自大的混球與色豬。
她絕不嫁給像他這樣不負責任又花心的男人!自以為有幾個臭錢,外表又長得還可以,就不可一世的玩弄無數(shù)女人的芳心,這樣的男人她最瞧不起了。
就像她瞧不起眼前這對虛偽夫妻一樣,表面上好像是對人人稱羨的恩愛夫妻,私底下卻各自過著淫亂的生活。
他們以為她不知道嗎?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不存在了,現(xiàn)在恩愛的形象,其實是個最大的諷刺和笑話,因為他們都各自有個見不得光的愛人。
看著眼前這兩對夫婦十分愉快的在談著兩家聯(lián)姻的美夢,她心底的絕望和悲哀就愈形擴大。
說什么為了他們的幸福著想,但,他們所談的,卻都是聯(lián)姻過后,能帶給兩家多大的利益和好處。
這就是外界認為,疼愛她、為她未來幸福著想的好父母,多么可笑!
她早就在看清這對夫妻的真面目后,深深的相信,婚姻只是讓這種虛偽的人用來偽裝的一個溫床,她拒絕向這樣的婚姻妥協(xié)和屈服!
可,看著他們?nèi)绱碎_心的討論著,她完全不能接受,卻又無法拒絕的婚姻,她感到恐懼極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個借口,迅速的逃離這里。
“對不起,我突然有點不舒服,想要上去休息一下!
在得到一番虛偽的關心之后,她逃離了那里,但她卻沒有回到房間里去,反而從后門偷偷離開。
她決定讓自己好好的放縱一下。
她選擇了一個從同學口里得知,雖好奇,但卻不曾去過的地方。
站在眩目的PCB招牌底下,她沒有半點遲疑的走了進去。
她壓抑許久的情緒,必須得到宣泄。盡情的放縱瘋狂,是讓她不至于發(fā)瘋的唯一方式。
她決定找一個她看得順眼的男人,來個一夜情,作為她向那對夫妻抗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