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xié)奏曲,指主奏樂器與管弦樂隊合奏的三樂章形式樂曲。
十六世紀時,義大利語Concerto意為「協(xié)力、一致、調(diào)和」;十七世紀中,拉丁語Consortium則多了「競爭、對抗、斗爭」的含意。不同樂器的對比、人聲與樂器聲的對比、甚至是演奏者站立位置的對比,不少協(xié)奏曲含有對立、抗衡意味,不見得都以協(xié)調(diào)為主。
他們的協(xié)奏曲,就是這一種。
看不慣高顯明整天悶在琴房與教室,駱家堯勸她多和人群接觸,拉她出去走走,也和他的朋友們多來往,一片好意被她一句話打消。
「我沒你大少爺那麼好命!」高顯明說。
這話可不只推托而已,簡直批斗他。
駱家堯瞪著她不語。曾經(jīng)欣賞她刁鉆的這一面,但當(dāng)她真蛻去了柔順外皮時,他又感到惋惜;這是什麼矛盾心理?
面對他的瞪視,高顯明無動於衷。
小時候,他一會兒欺負她,一會兒討好她;長大後,他時而追求她,時而拒絕她,F(xiàn)在,他們更是輪流爭奪主導(dǎo)權(quán)——
他強硬她就柔順,她任性他就隨和;他們的愛情,就像首主旋律不斷輪流、對抗意味十足的巴洛克協(xié)奏曲,外人難窺堂奧,他們自得其樂。
「你們自己去玩就好!垢唢@明跳下琴椅說:「你不要替我安排活動,我沒時間,也沒興趣!
駱家堯肯定這不是他神經(jīng)過敏,她根本有意為難。
推算一下,好像從那次的同學(xué)會之後,高顯明就有點變了。
他本以為,兩個女孩好不容易見了面,應(yīng)該有說不完的話,可是高顯明與洪善緣不如想像中熱絡(luò),看不出她們到底還剩多少交情?
以前希望她們翻臉,現(xiàn)在卻又不樂見她們?nèi)绱,他希望她能好好與人相處。他提出疑問,她只淡淡地說:
「喔?大概太久沒見面,生疏了!
同學(xué)會是個分水嶺,回來後她像變了個人似,陰陽怪氣,上星期甚至給他們臉色看。
事情不曉得怎麼起的頭?
他們當(dāng)時說到鋼琴,陳豪生提起自家那臺史坦威鋼琴,駱家堯也提到平臺鋼琴,高顯明仿佛吃錯藥,忽然指桑罵槐說:
「我家教有些小朋友學(xué)鋼琴,只為了讓他們爸媽炫耀炫耀……唉!如果只學(xué)個幾年就不再碰,之後都用『嘴巴』來彈琴,那就不必買鋼琴了!買了擺在那里,浪費又占空間!
說得大家臉色鐵青。
「上次是俞美音,這次是劉雅琴,你好像跟我同學(xué)特別要好嘛!」高顯明忽然扯得老遠!杆阅阋叶嘟咏麄,算『禮尚往來』?」
「好心被雷劈!」他嘔血!肝抑徊贿^希望你放松一點,不要那麼緊繃,也別太孤芳自賞。人活著,不是一個人就好!」
「是!」她反譏。「人活著,不是一個人就好,是一群人!只要討好的人愈多,再混的人也可以吃遍天下!這不是一個實力至上的世界!」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冷下臉。
也許他前所未有的嚴厲嚇著了她,高顯明的語氣軟下說:
「把時間放在書本上,也比整天到處風(fēng)騷打屁來得好吧?」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繃這麼緊!顾プ∷氖郑瑏碥浾!负寐!一起去嘛!沒有你在,我也玩不起勁,去啦,李曼媛也要去,她很好相處的。」
她是死黨之中唯一的女孩,八面玲瓏,或許可充作潤滑劑。
駱家堯不曉得又踩了地雷。
「是是是!我沒她好相處,沒她有『魅力』。」高顯明的語氣可不怎麼贊美!敢槐瑁簧乳T,都有不同的男人服務(wù),真像太上女皇?床怀瞿銈冞@些天之驕子也這麼會伺候女人?」
天之驕子?
駱家堯抓住這個關(guān)鍵字,一時漏了她幾句抱怨。
「……我怎麼覺得,她好像對你們每一個都有意思?」高顯明歪著頭說。
她怎麼該精的時候鈍得要命,該鈍的時候又那麼精明?藝術(shù)家的神經(jīng)構(gòu)造都這麼怪異?
「有嗎?」他不承認。
「沒有?下次我問問她好了!」
「不行啦!」駱家堯急忙說:「好啦好啦!我承認,他們幾個多多少少都對她有點興趣,禁不起你這麼直接問,拜托你不要亂來!」
「那你呢?她也對你不錯咧!」
「有嗎?」他又想裝傻。
「沒有?那我現(xiàn)在就去問她吧!」
她作勢動身,駱家堯連忙拉住她。
「拜托你——」他無奈地說:「好啦好啦!我承認,她可能對我也有那麼『一丁點』意思,可是我從來沒喜歡過她,我發(fā)誓好不好?」
高顯明雙手交疊胸前,居高臨下,看著坐在椅上的他。
「真的啦!」他搔搔頭說:「我不太習(xí)慣照顧那種女孩子。」
「你不是說過她很可愛嗎?」她睨著他說:「以前你提到侯燦玉喜歡的那個女孩子,比我還有女人味,不就是指她嗎?」
「那是我嫉妒侯燦玉,故意氣你的,我根本不覺得她可愛……」他嘆息,打量她說:「我也不認為,你真覺得她可愛!
高顯明嘴角的笑容淡淡隱去,似是懶得作態(tài)了。
「再說,已經(jīng)這麼多人覺得她可愛,又不差我一個。」他又強調(diào)。
說李曼媛可愛,只是社交辭令,不曉得高顯明相信沒有?她沒追問,他也不好多作解釋,免得愈描愈黑。
天之驕子……
這是高顯明對他們幾個的評價?
她的口氣隱約帶著嫌惡,不知為什麼,駱家堯竟有被「歧視」的感覺。
正對著鋼琴納悶,她一雙臂膀軟軟地自後圍上他。他心一怦,頭一偏,她溫暖的唇已經(jīng)貼了上來……
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飛來艷福,駱家堯雖詫異,但沒拒絕。
她的吻很輕柔,很緩慢,但唇有些冰冷……他有意催促她加快節(jié)奏,她卻仍一觸一點地撩弄,逗得他激情瞬間蓄滿,找不著宣泄口。
這一吻也翻倒了醋瓶。
她還真懂折磨男人!他在昏然中想。是否因為經(jīng)驗豐富,她的吻才如此挑逗、銷魂?
愛妒交加,雙重折磨下,他耐不住這麼慢的節(jié)奏,於是扳轉(zhuǎn)她的身子,將她撈進懷里,然後他接掌了主導(dǎo)權(quán),火速撬開她的口,深深吻入……
她回以同樣的熱情。
原本她還擔(dān)心主動會招來反感,他熱情的回應(yīng),讓她放心不少。多日來她找了不少機會,心情患得患失,人也變得怪異。幸好他沒拒絕,甚至比她想像的還要投入……
這一刻,她向來膨脹的自我,慢慢融化在他懷里,她仿佛就要成為他的一部分,她的世界只有他……
鐘聲恍恍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們相擁著不動。
那堂課,從不遲到的高顯明遲了十五分鐘,更別說上課地點在二十公尺以外的駱家堯了。
※ ※ ※
「連你都陣亡了?」看不慣駱家堯昏頭轉(zhuǎn)向的模樣,陳豪生嘆道:「你是我們當(dāng)中,唯一逃過李曼媛『毒手』的,我還以為你有多理智哩!原來你早就有暗戀對象,所以才免疫?」
駱家堯揚揚眉毛。
瞧他,喜歡人家還把人家當(dāng)毒物,難怪追不著李曼媛;然後希望他也別交女朋友,陪他傷春悲秋?
女孩子最麻煩了!從頭到腳都不能亂碰——駱家堯牢記護士阿姨的警告,這也是高顯明給他的教訓(xùn)。如今他擁抱這個「教訓(xùn)」,陰影克服,就讓陳豪生去獨自憔悴吧!
「那個高顯明,不可愛也不溫柔,長得又不是很漂亮,你為什麼會喜歡?」陳豪生還是不服氣。
「李曼媛只會傻笑裝可愛,什麼都要人照顧,你又為什麼會喜歡?」駱家堯反問。
陳豪生無趣地閉口。
當(dāng)初他們那一群人拿李曼媛當(dāng)擋箭牌,假裝他們的女友,省得被其他女孩子騷擾,想不到她後來一一征服了他們,只除了駱家堯。
所以他現(xiàn)在「破功」,陳豪生才冷嘲熱諷。
李曼媛。扇彳浫、一臉無辜樣,搞得一群男人為她爭風(fēng)吃醋,她還不知道?她若非太笨,就是裝傻;跟他表妹洪善緣一樣,專門吸引好逞威風(fēng)的大男人,他才不想當(dāng)冤大頭哩!
高顯明就不會這樣。
她可愛得多。
雖然她最近有點陰陽怪氣,忽冷忽熱,連約會都推托。
周末好不容易終於把她給約出來,他們看了一場無味的電影。散場後,駱家堯站在洗手間外等她。
高顯明一臉濕漉漉地出來。
幾滴水珠裝飾她的臉頰與額頭,幾綹發(fā)絲纏綿地自鬢邊垂下,柔化了她瀟灑的中性氣質(zhì),嫵媚的風(fēng)味若隱若現(xiàn)。
男人挑女人,一定先看外表,高顯明無疑合了他的胃口。
「那個女主角好奇怪!垢唢@明發(fā)表感言說:「犧牲自己,下海去賺錢,然後栽培男主角出人頭地,再一輩子用『恩德』來鎖住對方?那個男主角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永遠欠女主角,未免太痛苦了!如果我是女主角,有本事栽培男人飛黃騰達,倒不如栽培自己,照樣飛黃騰達,然後再去挑個條件相當(dāng)?shù)膶ο!?br />
「這意思是說,如果我是那個窮酸男主角,你會甩了我?」他玩笑問。
高顯明仿佛沒想過這個問題,低頭深思,想得煞有其事。
半晌,她懷疑地抬頭瞄他說:「你需要別人犧牲自己來成就你,才能成功?你沒那麼遜吧?」
駱家堯打個哈哈。
他生在富足環(huán)境,優(yōu)越感與生俱來,在高顯明面前,他自認為是拯救她的角色,想拯救她不被表妹欺負,提攜她發(fā)揮音樂才華。今天高顯明嶄露頭角,他的角色好似也慢慢變了?
他竟覺得自己成了那荒謬的苦情女主角……
「顯明,這是誰?」
高母提著菜籃,站在面前,盯緊他們一雙握著的手。這次高顯明想賴都賴不掉了!
「媽,這是……我同學(xué)!顾齾葏日f。
「男朋友?」高母追問。
「嗯。」她硬著頭皮點頭。
高母一雙犀利的眼睛,滴溜溜將他從頭估到腳,不但高顯明戰(zhàn)戰(zhàn)兢兢,駱家堯也不得不松開手,叫聲伯母好。
「嗯,你叫什麼名字?」高母笑瞇瞇問,對他的第一印象似乎還不錯。
「伯母叫我家堯就好!顾楦唢@明一眼,原來她母親還不知道他們的事,他也只好配合。
「同班的?音樂系?不是?那念什麼的?」她又追問。
駱家堯照實報上。
「不錯嘛!家里做什麼的?」
仿佛丈母娘看女婿,驗完人品驗身家。駱家堯再度看看高顯明,她已經(jīng)冷汗涔涔,他只得模糊地說:
「我爸爸從事……『社會公益事業(yè)』,為民服務(wù)的!
「義工?有錢賺嗎?」高母皺眉。
「媽!」
高顯明難堪地想阻止母親對他身家調(diào)查,高母卻不理會,揮手要她別插嘴!甘鞘颤N機關(guān)單位?」
駱家堯若有所思地又看看女友,然後笑開一張梨渦閃動的臉,恭敬地問:「伯母真的不記得我了?我們見過面的!
「你是?」
「我是高顯明的小學(xué)同學(xué),駱家堯,我爸爸是立委駱克己,您記得嗎?」
「你?」高母如見鬼魅地瞪著他,再狠瞪女兒。
高顯明不敢面對母親,駱家堯倒是氣定神閑地等待審判。
「原來是你啊……」高母并不如預(yù)期大怒,她喃喃地說:「托你的福,以前我們顯明被你害那麼慘,現(xiàn)在你還敢來惹她?」
「我很樂意為過去的錯誤負責(zé)。」他誠心說。
「嗯……」高母精明的眼將他瞄了又瞄!改,以後不可以再欺負我們家顯明了喔!」
「那當(dāng)然!顾雎愿唢@明的目瞪口呆,逕自與未來丈母娘談判。
「令尊最近好嗎?恭喜他,這次又當(dāng)選立委了!有空代我問候一下,大家可以約個時間吃飯。既然你跟顯明已經(jīng)是男女朋友,過去的事也不用計較了……」高母愈說愈親熱,把高顯明晾在一旁發(fā)呆。
這也太離譜了吧?媽媽之前嚴禁他們接觸,現(xiàn)在竟能馬上盡釋前嫌,火速拉上關(guān)系?
好糗!
終於,高母眉開眼笑,滿意地揮別他們。
高顯明尷尬地不知怎麼面對駱家堯,但他并沒馬上對她母親發(fā)表意見。良久,他才若有所思說:
「如果我沒有一個立委爸爸,如果我念的是三流學(xué)校,你媽媽大概不準你跟我在一起吧?」
語氣里頗有指控高母勢利的意味。高顯明臉一冷,替母親扛下十字架。
「根本不必我媽說,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靠近我!
「呃……我是開玩笑的,不要生氣!顾泵忉,握她的手緊了緊。
兩人對望,氣氛一時僵滯,誰都沒說話。
在駱家父母的開放式教育下,只要有理、能說服他們、達到他們的目標,駱家堯幾乎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他挑戰(zhàn)每項考驗,東西弄到手就將它玩膩,然後再換新花樣、新玩意。
所以,得不到的東西,他會想盡辦法得到。
玩膩的東西,他也會毫不留情地甩掉。
經(jīng)過一番努力,高顯明已非得不到的東西;他眷戀她,也沒什麼膩不膩的問題?墒牵(dāng)她有一天更上層樓,踩他在腳下,卻發(fā)現(xiàn)名利高峰處處是,到那時,他還會在她眼里嗎?
他看著她,只盼是多慮了!
※ ※ ※
高母事後發(fā)表意見。
「挑對象,眼睛千萬要睜大,找個肯努力的。家里有錢是很好,最重要的是錢要控制在他手上,而且不能是軟腳蝦,不然錢再多都留不住,F(xiàn)在苦一點沒關(guān)系,將來飛黃騰達才要緊。別像你媽一樣,以前沒享過福,現(xiàn)在沒?上,將來還要指望你呢,唉!就怕你媽我等不及,有福享不到啊……」
不顧丈夫在一旁翻白眼,她說得口沫橫飛。
「家堯這男孩子,家世沒話說,人有出息,長得又討人喜歡……」她一掃偏見,喜孜孜地說:「以前我怪他欺負你,他上門道歉還被我轟走了,想不到這麼多年以後,還是讓他碰上你,你們真有緣分哩!」
高顯明一怔,她倒不知有這回事。
那時他們都只是孩子,一直以為他與洪善緣一樣,闖了禍就嚇得躲起來,原來她看低了他。
「你們進展得怎麼樣?」高母小聲說:「如果你將來嫁給他,那件事也就省得解釋了……嗯,以前我怎沒想到這一點?」
呵!她也沒想到這一點呢!
高顯明哭笑不得。但能得到母親認同,她松了口氣。
進展得怎樣?
當(dāng)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往來時,駱家堯反而冷淡了。
原定的暑假活動取消,她雖高興不必應(yīng)酬,但也有些意外。
天一樣的藍,花一樣的開,她一樣的忙,但他的梨渦不再閃亮。常常一雙大眼睛似要說話,嘴上卻什麼都沒吐露,活潑爽朗的笑聲仿佛也蒙上一層隔膜,只有在偶爾的親吻擁抱時刻,才能感覺他的溫度。
是遇上媽媽那天嚇著他了嗎?
或許又該她讓步多些?……
懷著這個疑惑,聚少離多的暑假過去,他們升上二年級。新學(xué)年開始,高顯明期盼這也是個新局面的開始。
他們真的就在抗衡與協(xié)調(diào)當(dāng)中,自得其樂,但換成駱家堯陰陽怪氣。
從他們驟減的見面次數(shù)看得出,他們真有些怪怪的……
主導(dǎo)權(quán)又不在她手上了吧?
高顯明剛領(lǐng)到獎學(xué)金,卻提不起勁上課,一個人在校園里晃蕩。
踅了一陣,她遇上侯燦玉,以及那有名的中文系蜘蛛精,高顯明管她叫「太上女皇」的李曼媛。
此姝換了一個又一個的男友,轉(zhuǎn)了一大圈,她終於與侯燦玉兜在一塊,這也是T大有名的八卦。至於過程與細節(jié),高顯明不太清楚。
兩人也看見她,向她微笑示意。
高顯明相當(dāng)不解,為什麼人才出眾的侯燦玉會挑中才貌差他一大截的李曼媛?但這又不方便問出口。
「沒課嗎?」侯燦玉笑問。
「我蹺課!垢唢@明懶懶地說。
侯燦玉挑起一邊眉毛,有點驚訝的樣子。
「有什麼麻煩嗎?」他關(guān)心地問。
「沒有。」
她搖頭,扯扯嘴角,忽然想到什麼似,唇動了動,有些欲言又止地瞄瞄李曼媛,心有顧忌。
「我去找一下同學(xué),你們慢聊!估盥绿鹛鹨恍;高顯明還來不及贊嘆她的善體人意,她已經(jīng)消失。
原來如此。她大概明白為什麼李曼媛追求者眾,連侯燦玉都選她的理由了!
李曼媛應(yīng)該也嘗過不少評比目光吧?
隨即又一忖,人家挑剔她,她挑剔李曼媛,這意思不都一樣?
慚愧慚愧。
「聽說你從來不蹺課?」侯燦玉的聲音喚醒她。
「嗯!顾唤(jīng)心帶過,問:「你跟駱家堯,跟他們,為什麼會變成好朋友?」
「志同道合,氣味相投……交朋友講究投緣,有什麼不對嗎?」他問。
「實力相近的人,一點競爭意識都沒有,還可以當(dāng)好朋友?你們是怎麼做到的?」她好奇地問。
侯燦玉優(yōu)雅的笑容倏地收斂,他微微一頓,又笑了。
「誰說我們沒有競爭意識?」他看著她!府(dāng)然有。不過,與其把對方當(dāng)敵人,不如當(dāng)朋友,既競爭又合作,又能互相切磋砥礪,何必用負面態(tài)度去看待別人?一個人對付天下人,很累的。」
高顯明不信他這麼看得開,疑問道:
「真的可以這麼瀟灑?心里一點疙瘩都沒有?」
侯燦玉目光一閃,反問:
「你該不會連男朋友都想跟他比出個高下吧?」
仿佛被雷劈中,高顯明頓時呆住。
「那可就更累了喔!」他凝視著她,語帶深意。
這是告訴她,她不如駱家堯?她不悅地反問:
「所以你才選個不必花腦筋的對象?」
見他微微變臉,高顯明後悔口快,她考慮著怎麼道歉,侯燦玉已經(jīng)說:
「曼媛并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倒是你……藝術(shù)家,你除了音樂,大概什麼都不關(guān)心吧?」
這是譏她不曉人事?高顯明有些惱怒。尚未反駁,侯燦玉已經(jīng)草草揮別她,厭煩的神色藏也不藏。
得罪他了?
侯燦玉是那一群天之驕子當(dāng)中,她最樂意結(jié)交的一個,她讓他生氣了嗎?
她莫名不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