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悠悠,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了三年,這一年,吳情已經(jīng)十九歲了。
三年的洗禮,褪去了她尖銳的棱角,脫下了青澀的外衣,她不但出落得清秀可人,做生意還很有一套,經(jīng)營了一間順昌府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客棧。
在順昌府百姓的心中,吳家人已不再是風中飄零的落葉,吳情的精明干練,吳憂、吳慮的美貌。以及吳極的挺拔俊秀,已漸漸成為人們茶余飯后談論的話題。
這一日,一輛馬車緩緩地駛進順昌府內(nèi),在吳情的客棧前停下。
一位膚色黝黑、滿臉胡須,相貌普通的瘦弱男子下了馬車,回身朝車里攜出一位絕色大美人。而美人身后,緊跟著鉆出一個小娃兒。
“娘,等等我!苯又痔釟獬凶雍埃骸暗。抱抱!”
眾人見了莫不驚訝,這樣一位美艷的可人兒,怎么配了個其貌不揚的男子呢?可惜啊可惜!
男子寵愛地將娃兒抱入懷里,與絕色美人相視一笑,一同進入客棧。
“客倌,您要住店還是用膳?”小二熱絡地迎上來招呼。
“用膳!蹦凶拥统恋鼗卮。“小二哥,跟你打聽件事!
“客倌,您請問!
“城外有個吳家,父母早逝,住著姊弟五人,可還在?”
小二一聽,怪異地張著嘴,朝后看向柜臺里那位俊朗的年輕主子。
守在柜臺后的正是吳家小弟吳極,他當然也聽見問話了,于是走過來,警戒地問:“敢問客倌找吳家姊弟有何事?”
男子此時才注意到吳極的存在,他怔怔地瞧著吳極出色的五官,記憶中的幼時容貌緩緩與眼前年輕的男子重疊,他顫聲地問:“你是……吳極?”
“你識得我?”吳極露出驚訝表情。
男子瞬間激動起來。“你為何沒上學堂,在這里做什么?”
“相公,鎮(zhèn)靜!苯^色美人柔聲提醒。
“這是我吳家的客棧,我不在這里要去哪里?”吳極一臉莫名其妙。
“吳家客棧?”男子不敢置信。
“相公,你先別忙著問話——”絕色美人趕忙插話說:“吳家公子,咱們跟您有很深的淵源,可否另辟雅房,最好不受外人干擾,公子您若能將姊姊們一起喚來更好,咱們有些話必當面告知!
這些年來,吳家姊弟對不定時遇上陌生人的怪異舉動早已見怪不怪。可不知怎地,他覺得眼前這一家人不同以往!鞍⒍。闳炬㈡兊健蛔周帯。”接著他手勢一帶!罢堧S我來!
“怎么回事?”吳情進了客棧上房“一字軒”,后頭還跟著吳憂,瞧見三個陌生人跟吳極,不解地皺著眉。
“吳涯跟吳慮呢?”男子低沉的聲音不見了,換上清脆悅耳的女性嗓音。
這熟悉的嗓音讓吳家姊弟傻了眼。
“你是……”吳情不敢相信地走上前。
“吳情,才四年不見,這么快就忘了我啦?”
“大姊!”吳憂奔入?yún)请p的懷里。
“乖,小吳憂是個大美人啦,可別哭成酒糟鼻,那可難看了!彪m說如此,吳雙也忍不住流下淚。
“大姊……”吳情眼眶里盈滿淚水,平日的精明干練全不見了!霸蹅兟犝f敖家老爺在追捕你,這些年來,你跑到哪兒去啦?咱們都擔心死了!
吳雙拉吳情在身旁坐下。“你真行……”她柔聲的贊美令吳情露出猶如小女孩似的靦腆!鞍鸭依锎蚶淼眠@么好,換我來做都不及你。唉,這幾年我一直躲在京城里,要不是石榴,咦?你們瞧,我一高興就什么都忘了,我還沒向你們介紹,她是石榴,這些年來我待在京城,全仗她幫忙,不然后果不堪設想,而這壯小子是我兒子,也就是你們的親侄子!
“大姊,你成親了?”
吳雙眼神黯淡下來!皼]有,壯小子的爹便是敖老爺。我原以為他真心待我,想不到他另娶嬌娘,我絕望求去,費盡心思逃出府,他封城追捕,幸得遇見石榴義無反顧地幫我,從那時起,我與她便假扮夫妻,掩人耳目,卻沒料到這個節(jié)骨眼才發(fā)現(xiàn)有孕在身,而封城解禁令又遲遲未下,所以拖至今日才得以回鄉(xiāng)。”
“那敖老爺忒地可惡!”吳極恨恨地咒罵。
“吳極,你過來!眳请p笑吟吟地看著他!霸蹅儏羌椅ㄒ坏哪卸¢L得如此俊俏,有多少姑娘看上你啦?”
吳極注意到石榴抿嘴偷笑,尷尬地紅了臉!按箧,你別胡說。”
“好吧,我不取笑你了。說正經(jīng)的,我知道敖府派出來找我的探子始終沒斷過,所以我打算繼續(xù)喬裝下去,對你們而言,就當是你們的堂哥投靠依親!苯又瑓请p摸摸吳憂的臉!皩α。吳慮呢?你們倆打小形影不離,怎么這會兒只有你一個?”
“吳慮去蘇家少爺那兒當伴讀了!
“伴讀?”
吳情趕緊解釋:“蘇家少爺嫌一個人讀書無聊,要吳慮作陪,兩人一起讀書才有趣,所以吳慮現(xiàn)在是咱們家學問最好的!
吳雙點點頭!岸嘧x書總是好的,那吳涯呢?”
眾人一陣靜默,最后吳情清清喉嚨,硬著頭皮說:“她已經(jīng)嫁了!
“嫁?”吳雙驚訝!笆裁磿r候?”
“三年多前!
“這么早?!”吳雙先是訝然,接著很快地釋懷了。“不過,十五歲的姑娘成親也比比皆是,她嫁得可好?”
“對方是名望之家!
吳雙滿意地點點頭。“吳涯個性易于相處,大戶人家規(guī)矩雖多,想必難不倒她,吳極,改日你登門拜訪,征求親家同意,讓吳涯回娘家一趟,咱們一家子團聚團聚!
“大姊……”吳極露出為難之色!岸⒓薜脴O遠,要回來恐怕不易!
“不是在順昌府里,她嫁到哪里去了?”
沒有人回答。
吳雙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澳銈兪窃趺蠢,難不成她嫁的是皇宮內(nèi)院?吳情,你說,吳涯嫁到哪里去了?”
“關外!痹搧淼目倳䜩,她只好老實地招認。
“什么?你說哪里?”吳雙以為自己聽錯了。
“關外!
“關外?!該不會姓關吧?”關外最有名望的就數(shù)關家了,三年多前她還曾經(jīng)參與其二少爺娶親盛會……老天,千萬不要,想起那關展鷹的刻薄,那新嫁娘若真是吳涯,不敢想像她這些年要怎么熬過?
“大姊,你怎么知道?”
“她是怎么嫁到關家的?”吳雙的淚水立刻溢出眼眶。
“大姊,你為什么哭?”吳情忐忑不安地問。
“因為我在三年前正好曾參與關家二少爺?shù)娜⒂H盛會,雖然跟那位新嫁娘沒照面,但有聽說她跟我是同姓同鄉(xiāng),不過她是賣身才嫁過去的,怎么會是吳涯呢?還有,關外如此遙遠,吳涯是怎么嫁過去的?”
“吳涯怎會是賣身?只怕中間有些誤會,而且關展鵬也跟我保證……”
“關展鵬?”吳雙驚呼。“你識得關大哥?”
“就是他用鴨子拐騙吳涯同意嫁入關家的!眳乔楹藓薜馗鏍睢
“鴨子?”
見吳雙茫然,于是她從“養(yǎng)生蛋”說起始末,直至關展鵬兩年期的婚約保證!叭缃褚堰^三年,始終不見吳涯回來,我想她應該是適應得極好,想?yún)茄男男亻_闊,外貌甜美,誰不喜歡?那關二少爺或許開始排斥,但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大姊,你說是不是?”
“但愿如此!眳请p憂慮地嘆口氣。
吳情嘴上勸慰著大姊往好處想,可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吳涯是出了名的貪玩性子,沒有事先叮嚀,她是絕不會想到要動筆的;而這幾年關家也沒捎來任何只字片語,而她卻一直憑著關展鵬一句話的保證,竟傻傻地相信到現(xiàn)在。
以前她總想是吳涯過得樂不思蜀,所以不想回來了,從沒想過她可能變?yōu)榻L,根本回不來了呀!
她怎會犯下如此糊涂的大錯,如果吳涯真是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那她這個做二姊的就難辭其咎了。
想到此,吳情更是坐立難安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吳家堂哥攜著絕色妻子及兒子投靠吳家的事,眾人除了一開始的好奇,很快地也不覺得有什么了。
吳情自吳雙回來后,原來的精明干練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急急地交接所有的事務,接著重擔一丟,又恢復了原本獨善其身的個性。
“你這性子真讓人拿你沒辦法——”眾人坐在廳里,吳雙莫可奈何地笑道!皳尤珌G回我身上。你說說,你做什么?”
“大姊……”吳情耍賴!拔业臉O限就只能撐起一間‘吳家客!阊酃庖幌蚝,不是說要做‘拈花惹草’的買賣?你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吧,只別再叫我動腦子便成。”
“這可是你說的。”吳雙笑道:“吳極將‘吳家客!麨椤疂M庭芳’,算是將咱們的生意正了名……”接著她收起笑容。“還有第二件事,便是吳涯!
大伙兒安靜下來。
“吳情,當初那一萬兩銀票,你可用了?”
吳情點點頭。“可這幾年賺的錢又給補足了!
“好,有件事兒不是你做便是我做。”
四年前被指派要打理家務時的不祥預感又來了!按箧ⅲ铱刹豢梢远疾蛔?”
“不成,這事兒交給吳憂、吳慮還是吳極,我都不放心!
“那石榴呢?”能多拖一個替死鬼便算一個!八F(xiàn)在也是咱們吳家的人了,多少要分擔一些義務。”
“你當真以為石榴是你嫂子?”吳雙兩眼一瞪。
“不是嫂子也無所謂,叫吳極娶了,便是弟妹了!
石榴一怔,俏臉緋紅,吳極俊臉也是一熱,但表情卻是十分愿意。
“胡鬧,胡鬧!眳请p沒注意兩人的模樣!胺凑齼杉伦屇阕约哼x,第一,拿著一萬兩銀票,去將吳涯帶回來;第二,繼續(xù)打理吳家生意,你怎么說?”
“大姊,這兩件事兒都不好辦吶!眳乔榭棺h。
“就是難辦所以才非你不可呀!
高帽子一送,吳情心里不由得意起來!昂冒,我拿一萬兩銀票,去將吳涯帶回來!
“可有把握?”
“當然。想那關家與敖家熟稔,大姊要是去,萬一讓人發(fā)現(xiàn)了真正的身分,那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買一送一,多不劃算,不如我去,保證將吳涯帶回來!
“好,大姊知道你是有辦法的,什么時候動身?”
“明兒個吧,早去早回,我去整理包袱!
吳情說完,一陣風地走了。
“大姊……”吳慮手撫著下頦,表情深思!岸⒁幌蚓,誰的帳也不買,也因為如此,咱們的客棧才能撐得起來,可她每次跟你過招都是一敗涂地,卻還樂得搞不清楚狀況,這真教人想不透!
“吳慮,你跟蘇家少爺讀了幾年書,世面見得多,大姊對你很放心,可吳憂生性單純天真,你們雖是雙生子,個性差異卻是極大,大姊擔心她日后不知會不會受人欺負。”
“大姊,你放心,我跟吳憂一向心有靈犀,我定會護著她,不讓人有機可乘。”
那信誓旦旦的保證使吳極瞠目結(jié)舌——不會吧?吳慮不是才懷疑吳情為何會上當,怎么這會兒自己也馬上陣亡了?
“那大姊就先謝謝你了。吳極?”
什么?輪到他了?他未戰(zhàn)先降!按箧,你盡管吩咐,我什么都答應!
“賣了你也答應?”吳雙含笑。
吳極趕忙點頭!拔疫可以幫你數(shù)錢!
笑聲在吳家主廳響起!拔沂且氵@個做舅舅的多教導教導壯小子,別讓他以后沒個榜樣好依循。當然,你自己得先做得正,知道嗎?”
“知道了!眳菢O眉開眼笑地應允,這是說可以名正言順的接近石榴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個月后——
打聽出關家在京城有好幾處貨倉,關家的大當家關展鵬也常到京城巡視,吳情打算先到那碰碰運氣,看能否得到吳涯的消息。為了便于行事,吳情身著一襲男裝,坐在馬車內(nèi)正皺眉深思,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走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她好像上了大姊的當了?
可能嗎?她這么聰明,怎會上當?一定是她這個做姊姊的太愛護妹子了,所以義不容辭地想去瞧瞧關展鵬到底有沒有信守承諾。哼,哼,他要是膽敢食言,她定饒不了他,別以為三年不見,她就會對他軟了心……
她喃喃地撂著狠話,心里卻憶起他老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吵著要吃蜜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泛笑,俏臉微微地紅了。
馬車停下來,車夫通知:“吳公子,京城到了!
“知道了!眳乔樘埋R車付了車資。
入眼的是比順昌府更勝數(shù)十倍的繁華景象,吳情安步當車,隨意地閑逛,遇上特別的雜耍,還好奇地停下來觀賞一番。
午時,她選了一間靠河景的飯館,點了幾樣小菜,叫了一碗面,觀看商船進出卸貨。
她塞一錠碎銀給小二,探問:“小二哥,知不知道關外關家在京城的落腳處?”
“公子爺,這您就問對人了,關外關家在街東、街西、街南、街北都有貨倉,不過最大的貨倉卻是在州橋附近,關大當家前些日正好來到京城,這會兒不知離開了沒有,您可以過去看看!
關展鵬真的在這?!太好了,想不到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說不定不出三個月,她就可以帶吳涯回家了。
出了飯館,她問了路來到州橋,這關家貨倉果然大,居然占了半條街長。
“這位小哥,請問關大少爺在嗎?”她有禮地向守在倉門的小廝拱手。
瞧這斯文俊秀的年輕人陌生得緊,不像是主子平日來往的友人!澳阏覡斢泻问拢俊
吳情拿出拜帖!皡悄衬岁P大少爺?shù)呐f識,煩請轉(zhuǎn)交關大少爺此信,吳某明日此時再登門拜訪!
“知道了!
見對方將帖子隨意一放,便不再理她,吳情冷笑,知道這是大戶人家仆傭沾上的富貴氣兒,眼高手低的慣有習性,她在附近繞了繞,想碰碰運氣,等了一會兒沒見到人,打算離去。
她沿著街墻朝客棧的方向走去,這條街寬廣干凈。顯然是富貴人家居住之地。“唉呦!”突然頭讓重物擊中,她一陣頭昏眼花,還瞧不清楚是何物,身旁接著又是另一記重物墜地。
“快,快,被發(fā)現(xiàn)就來不及了!币晃粙尚〉墓媚镒灶欁缘卣f著。
“你站!”吳倩懊惱地喝斥。“你的包袱砸了我的頭,不道歉嗎?”
那小姑娘顯然這時才發(fā)現(xiàn)有人,唬得一下跳得老遠!澳闶钦l?”
“一個你該道歉的人!
“哇,你眼睛冒火!
“若是你被人砸了頭,冒不冒火?”
“也對。”小姑娘拾起包袱,準備走人。
“喂,道歉,道歉!
“你一個堂堂男子,做什么這么小心眼?”
“男子被砸了頭就活該嗎?”
“咦?我怎么覺得你有些面善?”
“少攀關系,道歉。”
“哇!你相貌挺俊的嘛!”
“道歉!眳乔榘迤鹉。
“哎,好嘛、好嘛!你這人挺拗的,對不住,這總可以了?喂喂,你怎么走了?”
“別跟著我!眳乔橥O履_步,瞇著眼警告。
小姑娘瞧左望右,就是不看她!奥肥谴蠹业模蹅冋墒峭环较蛄T了!
“哼。”吳情輕嗤,卻也拿她沒辦法,這一跟,跟回了客棧。
吳情叫了壺茶,小姑娘不客氣地跟她同桌而坐,自己也倒了一杯。“我叫常寶貝,你叫什么名字呀?”
“……”藏寶貝?哇哈哈哈,好土的名字。吳情裝作一臉面無表情,心里可是笑翻了。
“你是外地來的?我離家出走了,跟你一起游山玩水,可好?”
“……”讓這小鬼跟著,當她是保母?作夢!
“你不說話,就表示同意了?太好了!”常寶貝一副搞定的模樣。
什么跟什么?吳情冷冷地瞄她一眼,根本懶得理她。
“找到小姐了!”外頭突然有人大喊!霸诳蜅@镱^。”
“糟了!”常寶貝立刻跳起來,拉著吳情就往后門跑!俺鸺易飞蟻砹。”
仇……家?吳情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干她何事?“喂喂喂,你跑你的,快放手!
“不行,他們瞧見你了,抓了你會嚴刑拷打!
嚴……刑拷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拿出這幾年鍛煉出的俐落,她馬上跑得比常寶貝還快。
“喂,你慢點兒!
“你放手!眳乔橄胍γ摮氊惥o抓著她的手!澳惚蛔ゾ退懔,別拖我下水!
“哇,好無情(好吳情)!
“叫萬能吳情也沒用,快放手。”
“什么是萬能無情?”
“你放手我就告訴你!
手上的鉗制突然一松,乖乖,她真聽話。“萬能吳情就是我。你好自為之,我走了。”
常寶貝燦爛一笑。
“你還不快跑?傻笑什么?”
常寶貝指指吳情的身后。
她一回身,發(fā)現(xiàn)官兵們已無聲地站滿她的身后,個個面無表情地瞪著她,馬上扯常寶貝向前!澳銈円娜嗽谶@里。維護治安是每個百姓的責任,不必感謝,在下告辭了!
她僵硬地往反方向走,一步,二步……十步,太好了,應該沒事了。
“他是我私奔的情郎,求求你們別抓他!”常寶貝發(fā)出凄厲的哭喊!跋喙,你快走!”
吳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緩緩地,她僵硬地轉(zhuǎn)身。
“抓住他!”
冷酷的命令發(fā)出,一列士兵飛快地奔向她,而她——在常寶貝的眼眸中,發(fā)現(xiàn)不懷好意的神采。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怎么會這樣?吳情頭痛地以手撐額。
坐牢!來到京城的第一天,她竟然就坐牢了。
“這位大哥,我是冤枉的,我不認識那位瘋姑娘!彼凉M臉無辜地抓著鐵欄,可憐兮兮地向牢役哀求。
“嗤,都私奔了還否認?”兩個勞役上下打量吳情!澳隳懽涌烧娲,竟然敢動常大人的妹子?真搞不清楚這種肩不能挑的男人有什么好?偏偏姑娘家都喜歡這種小白臉!
!笕说拿米?“這位大哥,常大人不會就是那治理京城的!嗵臁?”
兩個勞役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你當還有哪個常大人?”
“我完了……”
“你現(xiàn)在才明白,不嫌太晚了?”
一名衙役適時打開牢門進來!按笕艘峤袢兆ミM來的犯人問話!
犯……人?吳情呆滯地看著鐵欄打開!拔铱刹豢梢圆灰?”
“由不得你!
身子被粗魯?shù)匾煌,兩臂讓人毫不憐惜地抓住,吳情像只被人拎住的小雞般,被帶到有著雅致花園的后廳跪下。
常挺之坐在上位,冷眼打量跪在地上低垂頭的男子,他個子不高,瘦瘦弱弱,皮膚蒼白,真不明白自己的妹子寶貝看上他哪一點?
“你叫什么名字?”
渾厚的男音響起,聽得出語氣中的不悅,但那嗓音卻意外的年輕,令吳情有些驚訝。“大人,小民不認識令妹,望大人明察。”
“我問你叫什么名字?”真討厭。連聲音聽起來都難辨雌雄,寶貝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吳情!
“無情?是哪個‘無情’?”這名字一聽就知道不是好東西。
“吳市吹簫的吳(春秋時代伍子胥在吳市吹簫乞食),人間有情的情!
“你是在暗示自己是英雄落難?”常挺之臉色變得難看!昂,我倒不知道誘拐良家婦女被逮,也算英雄落難?”
“大人明察,小民今日第一次遇見令妹,您要不信,可以請令妹出來對質(zhì)!
“她當然是護著你了!”想到這里心情更是惡劣。“連逃跑都不顧自己的安危,只求你能脫身,怎么對質(zhì)?”
“大人,她是故意這么說的,小民真的是冤枉的呀!”
“夠了,寶貝這般護著你,你竟然還落井下石,反咬她誣賴你,敢做就要敢當,別不像個男人。”
男人?對了,她怎么就忘了這最有利的證據(jù)呢?她急急地說:“我的確不是個男人,所以不可能誘拐令妹!
常挺之氣瘋了,此人竟是孬種,想到寶貝終身托付此人,他瞇起眼咬牙切齒地說:“你要不是個男人,我就判你擾亂民風,敗壞社會善良風氣!
“我是男人,我是男人!”吳情趕緊改口,只求無罪便好。
“哼,那我就判你誘拐良家婦女!
啊?怎么會這樣?“大……人,我是無辜的呀!”她萬般委屈地說,深知民斗不過官,所以收起了所有的氣焰,哀求地問:“怎么做才能無罪?”
“你想怎么無罪?”常挺之冷笑,一字一字的反問。
吳情渾身一顫,原來謠傳常挺之大人清廉公正,聰明機智,全是騙人的。她能全身而退嗎?
“大人……”她從懷里拿出一萬兩銀票,心疼得要死,唉,早知有此劫,應該將銀票分作數(shù)張,也不用一下子虧這么多,不過,人先出去再說吧!斑@是要孝敬您的,請過目!
常挺之走近,從吳情抖動的雙手中取走銀票。“一萬兩?”
不知為什么,吳情覺得他的語氣更森冷了!笆恰磺卸际钦`會,請大人放小民一馬。”
“一萬兩?我竟不知道自己行情這么高!”常挺之冷冷地大笑兩聲!澳愫脴拥,第一次有人敢賄賂本官!
“大……人,小民可以走了嗎?”
“你抬頭看我!背Mχ鴧乔。
吳情順從地看向他,是張好看的臉,但臉色鐵青,不,是氣黑了,他惡意地緩緩俯身面對著她的臉,揚揚手中的銀票!百V賂朝廷命官,證據(jù)確鑿,你覺得你走得了嗎?”
大錯特錯啊!吳情頓時覺得全身的力氣仿彿被抽光,她癱軟跪坐于地,魂魄嚇得離了身。
“挺之——”關展鵬從外而入!奥犝f你妹子又惹禍了?”
“唉,不提也罷,你的事都辦好了?”常挺之揉揉臉,整整神色。
“差不多了!标P展鵬忽見廳里還有第三人跪坐于地。“咦?這人是誰?”
常挺之板起臉坐回椅上,抖動桌上的銀票!皩氊惐闶且@人私奔,可恨他竟敢拿銀票求我放他一馬!
“賄賂你?老天,直接去死還比較快!”關展鵬隨意地望一眼呆滯的男子,瞧他一臉驚惶,對他們的談話無動于衷,顯然嚇得不輕!巴郏蝗f兩?挺之,你行情很高嘛!
“夠了,你沒別的事好做了嗎?”常挺之瞪他一眼。
關展鵬又瞄一眼男子,怎覺得他似曾相識?“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我明日便要回關外。本想今晚找你跟敏軒小酌一番,不過聽你妹子又惹禍,敏軒也心不在焉,我瞧是喝不成了,先過來跟你打聲招呼!逼婀,怎么越看越熟悉,他到底像誰?
“也罷,我還得想想看怎么處理這小子,畢竟他可是第一個敢賄賂我的人,該不該殺一儆百?”
關展鵬干脆在男子面前蹲下,仔細地打量。
清秀的五官,白皙的膚質(zhì),眼眶含淚,楚楚可憐,身材纖細……奇怪,他認識這樣的男子嗎?
“可笑他為了脫罪,竟否認自己是男子,真是世風日下,斯文掃地!背Mχ淅涞刂S刺。
是女子嗎?他認識的女子有誰像他?
記憶深處那個伶牙俐齒,精明刻薄,誰的虧都不吃,只護著家人,有著挺直背脊的她……與眼前的男子緩緩重疊。
真是吳情?!不會吧?她一向精明怎會落得如此無助?她一向堅強不服輸怎么變得楚楚可憐?她一向嗜錢如命怎會賄賂?她一向生氣勃勃怎會像現(xiàn)在一副被擊垮的模樣?最不可能的是,她怎么可能變得比三年前的她更能牽動他的心?
“情兒?”他不確定地輕喊。
久違了的呼喚震得吳情漸漸回神,入眼所見的是與記憶里一樣爽朗的五官,一樣寵溺的低沉嗓音,一樣能教她安心的表情。仿彿所有的事都難不倒他的模樣……
淚水滑下來,她從沒這么無助過,身心俱疲,從未曾在外人面前掉淚的她撲進關展鵬的懷里,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別哭了……”關展鵬低聲哄著。
“他欺……負我,他……不聽我的解釋,他是貪官……拿了我的銀子,還要判我的罪……”吳情抽抽噎噎吔告狀。
常挺之無奈地翻翻白眼,無聲地對關展鵬比手畫腳加解釋。
“挺之不曉得你是女子,以為你欺負他妹子,你就看在他愛妹心切上,原諒他吧!
“我告……訴他了,他威脅……我承認是女子就……判我有罪,他是昏官。”
關展鵬開心地咧嘴一笑,這可是常挺之這輩子第一次讓人唾罵,經(jīng)驗難得。
“吳姑娘——”常挺之拱手作揖,低聲下氣!罢堅徬鹿俚拿ё,舍妹胡亂誣陷,我一定好好地教訓,驚擾姑娘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吳情完全不領情!拔也灰倏匆娝,你帶我走,好不?”她滿臉淚痕,可憐地請求。
關展鵬與常挺之交換個眼神,接著抱起緊摟著他、躲在他懷里的吳情。“咱們先走了!
常挺之急忙相送到大門口,見吳情還是一點軟化的跡象也沒有,懊惱地嘆氣,待馬車一走,他氣沖沖地往惹禍精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