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爺,玉格格不見了、玉格格不見了——”
當宮女端著點心回到新房卻已不見圓圓,她們分頭找了好久當確定找不到人時便心急地直奔宴客廳。
“你們說什么?!”安哲沁頓住喝酒的動作,厲聲問道。
事實上他早想回洞房陪圓圓了,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在官場就得應酬,可就在他伺機退身之際竟聽見這個意外的消息!
“格格說要吃東西,要我們全部到廚房拿點心,所以我們才……駙馬爺,饒了小的一命——”
小宮女話還沒說完,安哲沁就已經沖出宴客廳直奔新房,眼看里頭空無一人,他的心就這么重重沉下。
“快拿提燈來!彼舐晫Ω谒砗蟮男√O喊道。
“是!
提燈一到手,他便迅速走出新房照著地上,但是其中有著宮女們零亂的腳印,讓他不得不細心判斷。
蹲下身,他仔細研究著鞋底紋路,最后發現只有一雙不一樣,而且是往右邊的小徑走去。他制止任何人跟著他,獨自一人朝那個方向慢慢搜尋,直到了御花園,他終于在一塊大石后看見一截紅色衣擺。
他暗地松了口氣,隱隱笑了,但仍裝模作樣地喊著:“玉格格,你在哪兒?快點出來呀!
圓圓乍聞這熟悉的聲音,身子不禁一震,她不敢出聲,還拼命往石后靠去。
“我知道你在這兒,只是不想見我對不對?”他停頓了下又說:“還記得在兩天前我曾念了一首詩的前半段給我最心愛的女人聽,當時我曾允諾她,有一天我會念出后半段給她聽。”他一步步地朝大石走去。
聽聞他趨近的腳步聲,圓圓心口直躍動著,并將腦袋俯得好低,就怕讓他給瞧見了。
“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彼従彾紫律,在她背后說道:“圓圓,我的玉格格,別再躲我了好嗎?再這樣下去害病相思的會是我呀!
她心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淚眼看著他,“你……你早知道是我?”
“傻瓜,不知是你我怎會那么快樂,瞧,這次我將我父母都請來了。”他將她帶進懷中,“是怕我無心于圓圓,只偏愛玉格格,這才跑掉?”
“不全是這樣!彼街∽靸骸
“那是……”
“你讓我等好久,人家不甘心嘛!再加上那些宮女們動不動就對我下跪,那會折壽的,人家才跑的!彼龐陕暼鰦傻卣f。
“你現在是格格,身份不同于以往,她們跪你是應該的!彼鹚,一步步朝新房走。
“但人家不習慣嘛!
“好,以后我會叫她們盡量別跪你,這樣總成了吧?”碰到她這個可愛小女人,他能不依嗎?
圓圓甜甜一笑,“這還差不多!笨赏蝗凰骨埔娝拿姘朔蕉加腥四弥釤舫@兒看,嚇得她趕緊俯在他肩上,“那些人在干嘛?”
“誰要你亂跑,他們全是丟下正事出來找你的人。”
“那你快放我下來!北荒敲炊嘀谎鄱⒅,她又怎能安然自若地偎在他懷里,偷懶的讓他抱著呢。
“才不管,要看就讓他們看,好讓他們知道咱們有多恩愛呀!彼麥\露微笑,壓根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可圓圓卻害臊極了,她再也不敢說話地將腦袋埋在他頸窩,直到進入洞房卻發現喜娘還在里頭焦急地等著她了!
“玉格格呀,你是跑哪去了,真是急死我了!毕材镆豢此岏馬爺給抱了回來,這才放下一顆心。
“我……”發現屋里有人,圓圓趕緊從他身上掙扎站起。
“快快,快把紅帕蓋上。”喜娘立刻為她蓋上紅帕,“這工作可是得交給新郎倌做,新娘子是不能自己掀帕子的。”
瞧喜娘還在那兒碎碎念著,圓圓忍不住掀起帕子一角對著安哲沁吐吐舌頭,露出俏皮的神采。
“來喝交杯酒!痹谙材锏倪汉认拢粚π氯俗闲麓,宮女立刻送上酒,遞給新人。
安哲沁和圓圓交肘喝下酒,喜娘接著又送上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取起諧音“早生貴子”,聽在圓圓耳里瞬間暈紅雙腮。
好不容易捱過這一道道的禮俗后,喜娘便咧開嘴領著一干宮女退了出去。終于還給他們這對新人一個清靜的空間。
“這次婚禮雖然累人,可也彌補了上回我虧欠你的不足。”想起一個月前那場應付性的婚禮,他沒有請任何喜娘,所有禮俗能省則省,他內心便有著對圓圓的百般愧疚。
“我才不會在乎那個,只要你愛我就行了,我問你,你愛不愛我?”圓圓大膽地對視他,似乎那么久了,她還沒聽見他說句“愛”呢。
“呃,這個呀!”他故意露出難言的痛苦。
“怎么?你說呀!彼遣徽f,圓圓愈是不想放過他。
“啊……我們先洞房好了!彼蛩銐核聛怼
“不行!彼钠鹑,用力推開他,然后站到門邊,“你不說可以,我馬上就走,你跟被子洞房吧!
“真要聽?”他雙臂環胸地笑問。
“當然。”圓圓嬌小的下巴一挑。
“好,那我就如你所愿了。”安哲沁隨即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將新房的門推開,對著外頭大聲喊道:“我、安哲沁,今生只愛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是……裘、圓、圓……”
圓圓瞠大眸,又羞又窘地立即將門給拉上,“你!你這是在干什么?我又沒有耳背,不用喊那么大聲!
“說給你聽不做準,既然要說我就得說給所有人聽,也好為你做個見證呀,別老是不信任自己相公的心!彼呦蛩砸环N;竺郧榈捻馀c她相互對視,直讓她心底微漾起絲絲暖流。
“我只是想聽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都愛聽自己喜歡的男人對自己說這個字呀。”她窘迫不已地直垂著腦袋。突然,她想到一件事,抬起臉問著,“對了,你是哪時候知道我就是玉格格?”
“嗯……就在上回小順子傳圣旨來的那天我就懷疑了。”他想了想。
“可我覺得我沒露出馬腳呀!彼芤馔獾剡@么早就發現了。
“你還好意思說,居然聯合皇上欺瞞我?拜托,我是你丈夫、你的相公,你怎么可以這么做?”他一步步逼視她,圓圓縮起下巴,不停向后退。
“你也……你也知道圣命難違,再說那時候你已經休了我……”她退到床邊已無路可退了,只能坐在床上。
“你再說!我知道在怡香院你壓根看出我是被勉強的,這才會進宮找皇上求救是不?你救了你丈夫,你知不知道?”他雙手擱在她身子兩側,低下頭一對溫存的眸光寵溺地在她可愛亮眼的臉上游移。
“我知道啊。”她的臉兒已被她盯得通紅。
“知道為何還要幫著皇上,嗯?”
“我……皇上說可以幫我試探你的心,畢竟我是親眼目睹你和艷兒在床上,還是怕……怕……”她羞赧地愈說愈小聲。
“怕我心里只有艷兒?怕我的風流本性難移?”他低沉的語氣劃破一室寂靜,猶似溫暖的耳語。
“沒錯,我是害怕,害怕你會突然遺棄我!彼壑樽拥瘟锪锏剞D著,就怕被他責備。
“你要是再有這個念頭,我就會打你屁股!卑舱芮邤Q起眉頭,望著她那對善睞水眸,熱唇也漸漸地往下壓。
就在貼上她菱口的同時,他伸手往簾帳一扯,粉色簾幕立刻垂放而下,遮住了滿床無盡春色與呢噥愛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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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回來了!
就在安哲沁與圓圓成親后的第二個禮拜,愛新覺羅·德稷回到了紫禁城。
一進宮內他立即問著留守宮中的太監總管小順子,“玉格格和安哲沁兩人的婚禮舉行得如何?”
小順子公公先是愣了下,接著才道:“稟皇上,還……還算不錯。”
“什么叫做‘還算不錯’?”德稷立刻聽出語病。
“呃——是這樣的,玉格格和輔政國師才新婚那晚就出了問題!毙№樧又е嵛岬亻_口。
“什么問題?快說!”德稷有絲不耐煩了。
“皇上恕罪,奴才會快說,是這樣的,當晚玉格格就溜人了,最候還是安國師將她找了回來。可是第二天問題又來了!薄
“一口氣說完!
“是,第二天起他們經常鬧口角,一會兒格格不理國師,一會兒國師不理格格,格格說他見異思遷、心性不定、風流成性;國師倒說她對他不信任,虧他這么在意她,結果兩人就各玩各的了!边@段故事雖不長,可小順子卻極難形容他們兩個這段感情。
說他們鬧僵了嘛,有時也是有說有笑;說他們夫妻情深嘛,有時又抬杠不斷,還真是讓他不知如何解釋給皇上聽。
“各玩各的?怎么玩法?”德稷臉色一變。
“國師又重回他四處風流的生活,還說這兩天就要搬回安府,讓格格一人住在宮里。至于格格……她就找十二格格、十六格格、還有十八格格偷偷溜出宮玩去。”
“你說什么?!十八格格也被她帶著跑?”一聽見彩衣也涉及其中,德稷整個臉孔都變了色。
“對,玉格格還告訴她們男人最不可靠,出門不回來一定是去逛窯子了。格格們一聽都說想去看看‘窯子’到底是什么東西。所以……”
“所以玉格格就將一她們全帶過去了?”德稷震怒。
“是!
“你為何不阻止呢?”德稷咬著牙問。
“奴才阻止不了呀。”小順子可無措了,就怕自己成了替罪羔羊。
“算了,我現在就去瞧瞧!辈艅偦貋,椅子都還沒坐熱呢,德稷便被安哲沁和圓圓給搞得心浮氣躁,如今只想下旨殺了他們。
小順子趕緊調來大批護衛,一批人浩浩蕩蕩的沖進了北京城最有名的妓院“怡香院”。
一進入里面卻不見圓圓和其他格格,倒是在場的客人眼見官兵圍堵進來,個個嚇得趕緊溜人。
“我問你們,今天是不是有數名姑娘跑來這兒……說是要開開眼界的?”小順子率先開口問著在場的姑娘。
“有呀,有四、五位穿著體面的姑娘來這兒玩,我們說這里不是女人能進來的,可她們還是不亦樂乎地四處走竄著,唉……還真丟臉!崩哮d趕緊說道。
“四處走竄著?!”天,德稷心想:如果找到玉格格,一定要好好問問她到底在做什么?她不該是這樣的人呀。
“沒錯,尤其是一位叫彩衣的姑娘,怎么都不肯走,好奇的每間房都闖進去,唉……虧她還是個大姑娘!崩哮d不知道她現在面對的是皇上,更不知道她口中的“彩衣”姑娘更是皇上心底的“最愛”。
“她們現在人呢?”德稷緊握龍拳,咬牙說道。
“剛走一會兒!
老鴇才剛說完,就見德稷已沖了出去,找了好久卻什么都找不到,他只好無奈先行回宮。
回宮后他便對他身旁的護衛說:“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去將格格們全都給我找回來——”
就在護衛離去尋人時,安哲沁卻在這時候出現在德稷身后,“皇上吉祥。”
皇上轉首看向他,忍不住問道:“是你!好,我問你,你妻子呢?”
“皇上是指我哪個妻呢?”安哲沁故意反問。
“我問你,你有幾個妻?”皇上火大了。
“皇上說呢?”
“你就一個圓圓,你還想要幾個妻?”德稷挑起眉,凝睇著他那副悠哉的表情。
“既是如此,皇上又何需為我主婚,要我娶什么玉格格,這是蓄意讓我陷入兩難或者是想破壞我們夫妻的感情?”
一想起這事,安哲沁便滿腹火氣,只是對方是皇上,他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喜怒哀樂。
聞言,德稷恍然大悟,“哦……就是因為如此,你才唆使圓圓,讓她將宮里的格格帶著到處跑,以為報復嗎?”
“皇上,您這話可嚴重了,小的就算有十個膽子、九條命,也不敢報復您呀!卑舱芮呲s緊打躬作揖。
巧的很,這時候圓圓、彩衣和其他幾位格格已經玩過癮自行回宮了。當圓圓一見到皇上立即請安,“皇上吉祥,圓圓見過皇上。”
“呵,你們終于回來了,玩得很愉快嗎?”德稷怒眉飆揚,“圓圓,我認你為義妹是喜歡你那純樸可愛的個性,可是……你為什么要帶著……帶著這些小格格跑到那種污穢之地!
“污穢?可卻是你們男人最愛去的。”彩衣悶聲不響地應了一句。
“彩衣,我這是在……”德稷頓覺顏面掛不住,于是對其他小格格說:“你們全都下去。”
她們一走,彩衣又說:“明兒個也請‘皇兄’為我主婚,我也想嫁人了。”明知兩人沒有血緣關系,可她就愛這么稱呼他。
“你要嫁人,嫁誰呀?”
“反正你喜歡亂湊對,干脆也加我一筆,怎么樣?”彩衣逼近他的臉,“玉格格可以,我就不行嗎?”
“不是的,我只是——”
眼看皇上難得露出手足無措的模樣,安哲沁立刻聰明地抓住圓圓的手道:“這時不溜更待何時呢?”
圓圓也俏皮的點點頭,于是雙雙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直到了御花園內,圓圓不禁擔心地問:“皇上會不會日后又找咱們算賬呀?我真害怕呢!
“應該不會!卑舱芮咻p松地說。
“應、該、不、會?!”她倒吸了口氣,“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會了?”
“嗯!彼硭斎坏攸c點頭。
“老天,我還真后悔幫你,說什么你不甘被耍,非得要回一點兒面子……這下可好,若引起圣怒,面子還沒要回來就已經人頭落地了。”圓圓泄氣一嘆,可是懊悔極了。
這個安哲沁誰不惹,竟然挑全天下最不好惹的人物,唉!
“這你放心,皇上就算找我們算賬,也是該給你我好處才是!卑舱芮叱槌黾埳葠芤獾厣攘讼隆
“為什么?”圓圓不解。
“你有所不知,其實彩衣對皇上已冷戰很久了,皇上這才心情不佳的找我開刀尋樂子,好掩飾自個兒心里的空虛。這下子讓他們熱戰一下,不就化解皇上心里的苦悶嗎?”
圓圓恍然大悟,“所以這個就叫做‘一箭雙雕’?”
她用她僅知的幾句成語說出這“四字笑話”。
“圓圓,這不叫一箭雙雕,應該說是‘一舉兩得’!鼻扑翘煺娴恼f詞,直讓安哲沁是又疼溺又好笑。
“哦,還不是一樣?”她殷紅著臉蛋,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看著她那嬌紅著臉兒,輕吐粉嫩舌尖的模樣,令他胸臆間一股暖流輕漾。他眸心一熱,瞬間低頭覆上她的檀口,綿綿密密地舔吮著。
“嗯……”圓圓也著迷于他猛烈中帶著溫柔的吻技。
往后靠向紅柱,柱子的冰涼驀然沖醒了圓圓內心的激情,于是她連忙推開他,窘迫地四處張望著,“這里可是深宮內苑,多少宮女太監到處走動,不好這樣!
“那你的意思是……回到安府就可以了?”
他的問話讓她臉兒一臊,“討厭!”
“意思是允許了,好,我們立刻搬回去!彼缫哑炔患按脒^著只屬于他倆的“兩人世界”。
“等等,我現在倒想先去一個地方。”圓圓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
“哪兒?”
“藥師菩薩廟,我要感謝藥師菩薩不但賜給我母親健康硬朗的身子,還將我許給這么好的相公!彼槊}脈地望著他。
“我也該謝謝她給了我這個可愛貼心又勇敢的妻子,那就走吧。”安哲沁因而帶著圓圓雙雙來到了藥師菩薩廟。
可是卻在廟門外看見一個很奇特的景象……
許多姑娘家都不是從廟里走出來的,而是閉著眼摸著墻出來,而路上行經的男人們也不往路上走,卻直靠向廟門,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們倆面面相覷了會兒,快步走進殿內。圓圓瞧見住持師父,便上前客氣問道:“師父,請問一下,外頭那是什么情形呀?”
“這……唉,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以往大家是來我這兒求健康、求平安,可這陣子都是來求姻緣的。”住持也是一臉不解,而后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啊!求姻緣……”圓圓轉過身看著這幕情景,怎么覺得好眼熟呢?
然而聰明的安哲沁早巳看出端倪,因而笑問:“圓圓,你是不是將我倆怎么認識的情形告訴過其他人?”
“嗯……”她偏著腦袋想了想,“我是說過……好像跟小玉說過……還跟宮里的幾位小宮女提過,十六格格、十八格格應該也知道。”
“哈……這下好玩了。”他大笑道。
“有什么好玩的?”她依然不明白。
“因為這事只要被小玉知道就等于半個皇城里的人知道,如果給十六、十八格格知道就等于給另半個皇城里的人知道,這會兒整個北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咱們是怎么認識的!
他已經說得那么清楚了,可這個小女人怎么還是一臉迷糊樣?
“可……我們的事和外頭的事有啥關系?”圓圓轉過身又往外看了眼。
突然,她瞧見一個摸著墻出廟門的女人,硬生生地栽在路過門外的男人身上,一開口就問:“你有沒有事需要我幫忙?”
“啊……啊……”圓圓指著她,一臉驚愕,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著,“那女人在學我,為什么要學我?”
“還不懂嗎?因為他們羨慕我倆,以為這樣就能為自己找到一個好姻緣,因此有樣學樣。”
“真的?”圓圓笑開了眼,經他解釋這才了解其中好玩之處,“哈……那真是有意思了!”
“瞧,咱們現在可成了大家羨慕的一對佳偶!彼嗲榈难垩畹膼蹜佟
“所以我才說咱們一定要來謝謝藥師菩薩!眻A圓拉著他的手,雙雙跪在軟墊上!
望著上頭慈藹的佛像,底下兩人心里都有個共同的心愿,那便是希望他倆這段情、這場婚姻能愈久愈濃、愈久愈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