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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淚 第十章
作者:娜坦莉·符可絲
  「馬先生,都沒錯!所有的測試、檢查結果都一樣,沒有.任何疏漏或誤判的地方!」醫生明明白白、毫不客氣地說出結果,沒有任何隱瞞或安慰的客套話。

  當醫生把話說完,沉默的空氣里,伯奇落空的心情仿佛還嗡嗡響著回音,在腦際縈繞不去,隨后,死寂的室內發出一陣沙沙的紙聲,和老舊椅子才會有的嘰嗄聲。窗外,龐大的醫院在寂寥的夏末里靜靜矗著。淡淡的花香混合著刺鼻的藥味,刺激人不得不放棄一線希望,清醒地接受事實。

  一線希望壓得屋里的空氣凝重不堪。

  有人心知肚明,有人卻迷惘了。

  伯奇將椅子往后一推,站起身來,靜靜地走到窗前.丹娜知道他正站在那里,透過窗戶的玻璃,凝視著自己支離破碎的希望。

  她一動也不動地站著,悶聲不響。整個下午,兩人都沒說什么話,脆弱的感情再也騰不出任何言語的空間。自從安祥平靜的日子變成了瘋狂的社交應酬之后,他們自己不但沒有真正享受到什么,反倒成了眾人注目追逐的焦點,扮演著金童玉女的角色,最后每每弄到伯奇自己忍無可忍,象提寶貝行李似地,帶著她奔逃回家。

  回到家后,除了沉思憂愁,便是性。丹娜不再假藉其它漂亮的字眼虛掩、矯飾,讓他們雙雙震憾心動的正是性!性欲是遭刺傷的情感的止痛劑。

  如今,為了醫好她的眼睛,他們走過了無數醫院,尋找了無數醫生,瘋狂的程度正如性一般不可控制,然而,卻一樣地徒勞無益。丹娜早巳確知那個必然的答案,只是,她承認伯奇有權自己去獲知答案。

  「很抱歉!」醫生對伯奇致歉,好像他知道這個蘇格蘭漢幾乎把病人當成自己了!复餍〗愕难劬Σ豢赡芸吹靡姷。」

  屋里的氣氛快讓人窒息了,空氣凝止不動;飄浮的花香只讓人作嘔。伯奇深吸一口氣,丹娜從中聽到了憤怒和失望,也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也許會有別的醫院、其他的醫生……」

  「不可能,馬先生!」醫生打斷他的話,濃重的蘇格蘭聲音里透露著些許憐憫;「絕不可能有其他答案的,不僅在愛登堡本地如此,你到世界任何地方都一樣,絕不可能出現其他答案的!

  「可惡!布大夫……」

  「接受事實吧!慢慢學著面對它!」

  「不!」伯奇還在跟事實激烈地抗拒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布大夫面無表情地說著,這種事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碰到了。「回去吧廣他督促道:「帶這位漂亮的小姐回去吧!她這樣一個國家跑過一個國家,一遍又一遍重復著早就知道的答案,不管是精神上也好,肉體上也好,她真的會累壞的。放棄吧!免得一心為她好,到頭來反而傷害了她.」

  「一定還會有法子的!」

  「不可能的!為她想想,放棄吧!回你高原老家去,帶她好好享受一下蘇格蘭的生活,不要成天待在醫院里.讓心情平靜下來,珍惜你已有的幸福,你會發現,自己還是無比幸運的!

  伯奇從窗前轉過身來,看著丹娜。她一臉平靜,卻顯得憔悴。他第一次發現,對丹娜而言,這些檢查是多么折騰人,一遍又一遍相同的結果是多么令人痛苦。然而,她卻都毫無怨尤成地承擔下來了。

  她是為他而做。

  所有的憤怒都消退了。那些滿滿的自信,一向自以為能夠翻云覆雨,能夠用錢買到一切的自信都枯竭了。他承認自己錯了,一個殘忍的錯誤。他憔悴地垂著肩,猛點頭,承認自己的失敗。

  他走到丹娜跟前,伸手撫摸她的臉龐,他看不到任何責備,看不到絲毫悲傷,只看到了不凡的勇氣。頓時了解,即使他能永生不死,也絕對等不到一個理美的女人的。

  布大夫的呼叫器嘩嗶響著,有人在找他了,他道了歉便先行離去,沒再多說什么,但事實上,還能說什么呢?屋里只留下伯奇和丹娜獨自品嘗這痛苦的結果。

  「你已經知道了!」他的手還托著她的臉頰,指頭撫摸著纖細、蒼白的皮膚。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但是,為了配合我,你一直都在勉強自己!」

  她伸手覆在他手背上,緊緊握住問道;「我眼睛看不見,有這么要緊嗎?」

  「不!」在他的指尖下,太陽穴的脈搏激烈地跳動著!敢稽c也不要緊!

  然而,兩人并肩通過昏暗的長廊,走到陽光底下時,他知道自己在說謊。

  愛丁堡是另了個轉折的開端,他們似乎又回到了怡然自得的由園生活。然而,不論伯奇如何掩飾,終究還是難掩內心的苦惱。一個堅強的男人,似乎只有在毅力和判斷力都受到了打擊,才會表現出那般的苦惱。白天,他扮演一位殷勤和氣的主人,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家園,生動有趣地描繪馬氏親族的聚落所在、歷史沿革,以及,為了保衛家園而發生的各種戰役。如果說,他白天里口若懸河,那么,到了晚上,當伯奇對自己的掩飾失去耐性后,他簡直沉默得象塊石頭。大部份的夜晚,兩人在空洞寬敞的餐廳里,一言不發地用過餐后,伯奇便很禮貌地告退,將自己關在書房里,留她一個人在餐廳。

  當她對他的家園和同胞逐漸有了一番認識之后,她同時也發現,她愛的這個男人曾幾何時竟成了個彬彬有禮的陌生人。  

  「絕不能如此繼續下去!」丹娜來回踱步,心中暗暗起誓,而每晚例行的踱步早令她對這房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晚上都一個人過,一個人睡,而那位彬彬有禮的陌生人則把自己關在漆黑的房間里發愁、沉思。兩人之間的隔閡象一道裂縫,逐日在加劇當中,一定得設法解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想要——不,她需要——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冒險家。這人盡管體貼仍不免有幾分狂妄,既惹人惱怒卻又令人著迷;和他在一起的生活雖然難得安寧,但是沒有了他卻寂寞茫然。

  步出房門后,她早已知道自己正冒著極大的危險,也許今晚她贏了,也可能就此輸掉。但除此她還有什么選擇呢?她的心已經操控在伯奇手里,從他走進自己生命的那天起就已經如此了。

  她挺直肩膀走進大廳。她知道到樓梯的距離有多遠q也知道走幾級的石階可以到下層大廳,更熟知步下最后一階再走六十三步,就可以到達伯奇的書房。

  古老的石板上,不知經過了多少馬家先人的踩踏,其中有領主、.有家人、也有仆役,如今,她踩在上面,沉沉的腳步聲幽幽地回響著,陰森逼人。其實她只要一拉鈴就可以喚來仆人,不過時候已晚,他們都休息,了就算他們還沒休息,她也不會叫的,因為,她要和伯奇單獨在一起,不要別人打擾。走到大門前,她躊躇了一下,整整衣裳,心里擔心伯奇會拒絕她,于是沒有敲門,逕自走了進去。

  房里很靜,沒有一點聲音。一會兒,就聽到了他粗嗄的喘息聲,和冰塊碰到杯壁的叮當作響!改銇磉@里做什么?」濃重的蘇格蘭腔讓聲音顯得更混濁。

  「我們需要談一談!」

  「有必要嗎?」冰塊輕扣了杯子一聲。「如果你是來說回家的事,這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明天中午就走!」

  她的手原本倚在門上,現在,她朝屋里走了進來。「我不是來和你商量回家的事!」

  「那你是來商量什么的?」他的口氣出奇的冷。

  如今,她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你是來責備我傷了你的自尊嗎?」他又喝了一口,緩緩地吞下去!肝也恢滥闶遣皇沁@么想,但我自己卻一直深懷內疚,不管我怎么努力,愧疚總是浮在眼前,我真該死,一開始我就不該讓這件事發生的廣

  「這件事我也有責任!」

  「你是無辜的!」

  「我不這么想,伯奇,我可以阻止你的,只要我說一個『不』字就夠了!你也知道我為什么沒說!」

  屋里這下更靜了。她可以想象他就站在那里,兩眼盯著她,等她繼續說完。

  「無論如何,我要的是你,犧牲誰的自尊都不重要了。不管是我的,」她猶豫了一下:「或者是你的。」

  「你以為是我的自尊……你怎么會這么想?」

  「求好心切,是人之常情,怎能怪你一個人!」

  「但我的決定卻傷了你!」

  「我覺得那是情不自禁的舉動,對你我都是,我們都看到了!」

  玻璃杯這時放下來了,她聽見桌子上輕微的響聲!肝抑,我們都知道!是我強迫了你,但我這么做完全是出于恐懼和害怕。但我更怕失去你,而且,除了這些,我還需要證明你不能沒有我,你永遠不能沒有我!」

  「我是呀!」

  他猛搖著頭,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倒是懷疑,丹娜能否知道他唯一證明的是自己不能失去她。「你都沒有怪過.我?也沒有恨過我?」

  「要怪,我們兩個都該怪!而且,伯奇,我永遠也沒法恨你!

  他痛苦地低嚎一聲,那一聲包含了如釋重負的解脫,包含了難以置信的錯愕,也包含她從不敢冀求,也從不敢相信的事。他猛然跌坐在椅子上,沉重的重量將椅子壓得噼啪作響,丹娜在等他開口說話,然而,他只是悄悄地同自己的想法搏斗,痛苦掙扎著。丹娜終于忍不住想過去安慰他,正如她不能克制自己不愛他;她朝他走去,步伐篤定而自信,因為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伯奇一直固執地不肯原諒自己;他是一個嚴苛的老板,然而,他對任何人都不象對自己那般嚴苛。

  她繞過書桌,停在他座椅前;聞到一陣肥皂的味道,和他身上一股特有的蘇格蘭氣息。她把手放在他肩上。他轉過身,兩手環住她,額頭重重地倚在她胸前。「我從沒有想過會是這樣子!我從不相信我還能信賴人。」

  信賴?她從未如此奢望過。

  「我從不曾碰過象你這樣的女人。我予取予求,而你卻無私地奉獻,我的狂妄無知換來你的溫柔體貼,我的急躁換來你的耐心,一切的要求換來了勇氣、力量和不可思議的憐愛。我要什么,你就給什么,卻從來不求回報!顾澏兜厣钗豢跉狻!肝抑灰湍阋患Y物,我原本以為我可以辦到的!

  「我的視力!」她雙手撫摸著他的頭發,讓卷曲的紅發穿過她指問,倚在她胸前。

  「我一輩子沒蟬過什么稱得上仁慈的事,我想嘗試時,偏偏又做得很笨抽,但我從來沒有傷害你的意思!

  「我知道,我很遺憾自己眼睛看不見,我多么希望能看到你!但是,不管我們有多么期盼,有些事總是無法如愿!

  「也許吧!」他一面站起身,丹娜的手緩緩滑下他的身體!笍奈乙姷侥愕哪且豢唐穑瑹o論我如何抗拒,我已經注定要愛上你!」

  「真的嗎?」她柔聲問道,抬頭面對他!改阏娴膼畚覇?」.  她早就知道答案,從她容光煥發的臉龐他已經看到了,但是,她需要親自聽見等了這么久的一句話,于是他開口了,因為,從沒有一個女人象丹娜這樣。

  「我愛你!」

  所有屬于她的傷痛,竟然是如此深刻地刺傷著他自己,所有對她自尊的打擊,竟然是如此打擊著他;只一心為她實現不可能的夢想,破滅以后,自己反而承受了這么大的折磨。他的視力原來是他為她準備的禮物……不是給他自己,正因為如此,那種失望的痛苦才會如此難受呀!

  她雙手鉤住他的頭,一把將他拉了下來。一切傷痛與失望暫時都被遺忘了,不管是他的也好,她的也罷,全給那些甜蜜的溫柔愛語緩和下來了。明天他們會離開蘇洛蘭,然后,他們會面對新的現實,分享新的信賴,但是,不管明天如何,他們擁有今晚。

  丹娜的手指早已迷失在琴弦上,只任憑思緒引導著她走。她臉上的笑是知足的,悠揚的旋律則充滿了渴求和企盼,心里的不安,在此刻也全拋到腦后去了。戴家宅邸成了柔情蜜意的小屋。正如伯奇一貫的作風,在他表明愛意.的時候,他也是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此刻的她是無比幸福喜悅的。

  屋里綴滿了了鮮花,全是從花園里摘來的,她在里面等著藍蒂;從上次兩人見面到今天,幾個禮拜的時間已經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這么多奇妙而不可思議的事情。

  等待的時光,一分一秒地溜走,門鈴響起,丹娜把吉他隨便一擱,逕朝門口沖了出去,一打開門,原本以為會是一個熱情的大擁抱,結果竟是一股富有異國情調的濃重香水味撲鼻而來,藍蒂沒用過這類香水。

  「抱歉!」丹娜很不好意思,喘口氣努力維持平靜!肝乙詾槟闶俏以诘鹊娜恕U垎,有什么事嗎?」

  那人沒回她的話,不過,還站在那里,虎視眈眈地盯著她,是一個女人。丹娜緊張地摸了摸脖子,皺著眉問說:「你是誰?」

  衣服的沙沙響聲,和爬階時鞋子摩擦地面的咯咯聲,是僅有的回答。

  「好吧!」丹娜往后退,打算把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敵意關到門外去。

  「等等!」一只手握住了丹娜的手腕,小小的手上,指甲很長,象野獸一樣!傅纫幌!」

  丹娜一動也不動,并不想掙扎開,只是耐心地又問:「我認識你嗎?」

  「不認識,不過,我們共有一個,這樣說吧,一個共同的朋友。」  

  「伯奇!」

  「嗯!」那聲音聽來低沉而文雅,幾乎帶著嘲弄的味道!高@下你該明白了吧•!」

  「你到底要怎么樣?」

  「和你談談!

  「我們沒什么好談的,請問你是……」

  「我姓鄧,鄧梅芙。」

  丹娜聽過這名字,在伯奇和他朋友的聚會閑聊中她就知道這個人了。她實在想不出這女人會有什么話要跟她談的,不過聽聽也許對伯奇、對她自己都有好處,她決定一聽究竟。她把手抽了回來,站到一旁說;「進來吧,鄧小姐,有什么話請直說,我不請你坐了,說完你隨時請便吧!」

  幾乎還沒踏進門內,鄧梅芙便破口罵了起來;「花不了你多少時間的,你如果真的愛伯奇,不想毀了他一輩子的話,我一點你就會通的!」

  「我從來不想傷害他!」

  「你們要是繼續這樣糾纏不清,總有一天你會毀了他!」

  「好吧!就算是我們糾纏不清,那也與你無關!」

  「噢!這你就錯了,因為我喜歡他,因為我知道怎么才能讓他快樂,因為我可以滿足他的需要,戴小姐,我可以為他生一大窩健壯的兒子,將來好繼承他那一片心愛的家甲。他的孩子需要的是一位健康的母親,不是一個負擔!伯奇需要的是一個自由自在和他并肩齊步的妻子,而不是一個黏在他身邊的可憐蟲,經年累月地綁住他,最后,會讓他受不了的。他是一個活力充沛的運動員,他的兒子也會跟他一樣的,而他們需要的自然是一個同樣充滿活力的母親!

  她的口氣突然一變,鄙夷侮辱變成了奉承脅迫、軟硬兼施的口吻。「伯奇的朋友都說他愛你,你是他唯一不會舍棄的女人。所以,這件事就得由你來做,你必須主動離開他。」

  「不!」

  「聽我的話!姑奋娇燎蟮目跉饫淅湔f道;「離開他,!免得最后他對你的愛都變成了同情!

  丹娜氣急敗壞地摸索著大門,猛力打開,憤怒地吼著:「鄧小姐,你給我出去!」

  「我當然會走!我說過,這花不了多少時間的!」才剛走到門邊她又停步說;「你再仔細想想吧!其實你也知道我說的沒錯,否則,你也不會乖乖聽我說這一大堆的,我不過把你心里已經了解的事說出來罷了。離開他!戴小姐,趁著所有記憶都還算美好的時候。」

  「出去!」丹娜氣得渾身發抖。「不要再給我回來!」

  鄧梅芙看著她蒼白的臉;又看看她微微顫攔的身體,冷冷笑著說;「我想應該是沒有必要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也清楚我說的都是實情!

  那股異國風味的香水味消失許久以后,丹娜仍佇立在門口,而從前叫她「殘廢」、叫她「沒人會愛的可憐小孩」的那個聲音,又一一從腦海浮了出來。她覺得自己象個一無是處的女人,淚珠終于忍不住涌了出來,無聲地淌著。』她從洞開的大門口轉回身,,一路跌撞,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花園。

  藍蒂來時,她正在花園里,雙手交握著擺在膝前,空洞的眼神凝望著漆黑的世界。

  「原來你在這里!」藍蒂象一陣旋風似地沖進花園!刚姹肝襾硗砹耍阋筒娴臇|西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他穿上蘇格蘭裙再配上這個,看起來一定很神氣!顾畔乱淮b紙和飾帶之后,口氣責備地數落說:「大門怎么也不知道關,』待會兒要是誰……」仔細看清丹娜的臉后,她不禁嚇了一跳。「噢!天啊!怎么回事,?」

  「沒什么!」丹娜的聲音毫無生氣。

  藍蒂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握住她冰冷的手,丹娜滿面淚痕,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是不是伯奇?他對你怎么樣了?」

  「伯奇什么也沒做!」

  「那到底怎么回事?才幾個鐘頭前你還那么高興,如今卻簡直象失去了最珍貴的寶貝一樣]」

  「的確是!」

  「發生什么事啦?才幾個鐘頭的工夫,能發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以后,」淚水潸潸地流,沒有伸手去試,藍蒂甚至懷疑她是否知道自己流淚了!敢院笪以俾阏f,現在你什么都別問。」

  藍蒂把黏在她臉上紊亂的濕發撥到一旁,「要不要我失走?」丹娜這模樣她實在放不下心離開,但她還是得這么問。「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得和伯奇單獨溝通?」

  「我來的時候,我要單獨和他談談,你在外面等我,先別走,等我和他把話說完,我們再一塊兒回去。」

  「回去!為什么要回去?」

  「求求你,藍蒂,不要問,現在什么都不要問我!」

  藍蒂咬著嘴唇,如今連她自己也熱淚盈眶了,她從未見過丹娜這個樣子,甚至從前面對她祖母的憎恨時,也沒見她這么傷心過。藍蒂好想緊緊摟住她、安慰她,卻又不敢,丹娜自己情緒已經很激動了,憐惜只會讓她更壓抑不住悲傷的!负冒!我會到一旁去等你,這個有馬家家庭紋章的扣環要怎么辦?」

  「把它包好。我要他留著,希望在多年以后,我們之間還能保有一些回憶!

  「丹娜,你確定……」

  「你答應我什么都不問的!顾{蒂嘆了一口氣,拉著她的手表示答應后,丹娜接著說:「伯奇下班回來時,你就到車上等我。我一會兒就過去。」

  藍蒂沒再說什么,她才剛剛放下包裝好的盒子,就聽見伯奇的叫聲,  他頭低低的、嘴巴喃喃應著,三步并作兩步地從他面前經過,逕朝屋外跑去。她不忍看到即將在花園里上演的一幕。

  「藍蒂!」伯奇在后面叫她不見回應,莫名其妙地聳聳肩。脫下的外套隨地一丟,一面伸手去解領帶,一面四處找丹娜。

  從鄧梅芙走后,丹娜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坐在花園。好幾個小時,她一直努力想了解那一番話,努力想否認那個入侵者為她揭示的事實。

  但是,她怎么也無法否認自己呀!    

  伯奇兩手扶住她肩膀,低頭親吻她的頭發。她極力忍住盈眶的熱淚,因為她已經答允自己,絕不在他面前掉淚的。雖然,在此之前她已想好各種解釋,和設法想讓他明白的各種說詞,但在此刻,她卻怎么也說不出來。然而,正因為她愛他,無論如何也得說。

  「我真不知道一天為什么會這么長,讓我這么地想念你!」他等了那么久才肯說的那個字,如今,在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里,都表露無遺。他站在她身后,兩只手順著她肩膀的弧線來回摩挲!肝揖椭滥銜谶@里等我!」

  「伯奇!」她身體繃得硬綁綁的!覆灰@樣!」

  「不要這樣?」她不尋常的吻警告了他。他立刻提高警覺;果然,……他現在感覺得出她的不安,頓時,胸口仿佛被重物沉沉一擊!覆灰鯓?不要說我想你?還是不要碰你?到底是怎么樣,丹娜?」

  「都不是!都是!」她一直搖頭,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么。「我求求你,伯奇,不要這樣,這樣下去只有更難過!」

  「你到底在說什么?」他退后一步,兩手從她肩膀移開。

  丹娜站了起來,手里握著包裝精美的盒子說道:「我得走了。」

  「走?」他愚蠢地問;「去哪里?」

  「離開你。我仔細考慮過了,從一開始,我們就知道彼此是太不一樣的兩個人了。今天,我一個人在這里,有足夠的時間仔細想過,我們雖然有過一段美好的經驗,但那根本無濟于事。」

  他感覺周遭的景物搖晃了起來,他全心全意將自己的生命托付給她,從不曾想過她會傷害自己,那種激烈的痛苦一時之間只能訴諸憤怒!妇瓦@么簡單輕松地說走就走?」

  「只有這樣才會有最好的結果!

  「最好的結果?對誰好?」他冷漠地反問:「你嗎?還是我?」

  「對我們兩個人都好,在我臨走前……」她用兩只手掌端著盒子,將它擺在長椅上說:「我希望你留著這個,看到它就想起我!」

  伯奇的笑象是輕蔑的嘲笑。「我會記著你的,親愛的,不需要靠任何紀念品!

  從他強自壓抑的怒火中,她聽見了他的疼痛!覆妫液苓z憾!」

  他恨不得將她一把抱住,熱烈地吻她,吻到她收回那些話為止。但他畢竟沒這么做,反而是訕訕地點頭說;「是啊!我也覺得很遺憾!」

  丹娜飛快地跑出花園,到門口停了下來,卻沒回頭,兀自喃喃地說:「無論我們多么期盼,有些事畢竟無法如愿!

  他聽著她輕聲低語,望著那套藍色洋裝緊緊裹著她。那,件衣裳下面的乳房一定什么也沒穿,只有在臀部的地方覆了一件小小的花邊內褲,朦朧的日落黃昏里,她是一團熊熊燃燒的藍色火焰。他差一點就要張口喚她回來,差一點就要求她留下來,他轉過身,讓沉重的眼皮蓋上疲憊的雙眼,黑暗里,一團藍色的火焰熊熊燒著。

  花園里一片肅穆,他轉回來時,她已經走了。

  一顆碎裂的心胡亂蹦跳著,毫無規則旋律可盲,那顆心已經死了。四散紛飛的玫瑰花瓣象青翠草地上的點點紅淚,回』蕩其間的低聲耳語是唯一留下的記號。

  有些事注定是永遠無法如愿的……

  薄暮漸暗,他手里拿著未拆封的盒子獨自坐著,心中不禁興起一種被嘲弄的感覺,他給過無數禮物,只為了緩和分手帶給對方的痛苦,而如今,他自己也得了這樣一份禮物。

  接了禮物才發覺,痛苦絲毫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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