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沙仲仁沒有兒子,但是他一向以自己的兩個女兒為傲,老大沙鈴是個新聞主播,美麗、大方、聰穎自不在話下,但是真正叫他們夫妻倆疼進心坎里的,還是小女兒沙薇。
沙薇沒有姊姊美艷,但是她自有她的特色和氣質(zhì),從小到大就是古靈精怪,長得瘦不拉幾的,加上她一頭中分的長發(fā),所以一張瓜子臉就顯得更小而楚楚可憐,外表看起來有種弱不禁風(fēng)、我見猶憐的女性特質(zhì),但其實她比誰都強悍、頑固,尤其是從她那雙大眼睛所釋放出的訊息——這個女孩絕不好惹。
這時沙家一家四口齊聚一堂,本來一件“美事”成了他們的沖突點,原本以為沙薇應(yīng)該會接受,至少不是這么強烈的反應(yīng),但是他們錯了,她眉毛一挑、眼珠子一瞪,一副寧死不屈的悍然。
“這輩子別想!”沙薇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
“是結(jié)婚,又不是叫你去跳火山!鄙持偃嗜阅托牡膭裾f。
“那叫沙鈴去嫁啊,她是老大!报莰屺
沙鈴優(yōu)雅的微笑搖頭!安灰渡衔遥
“沙薇,人家很中意你,”莫昱溫柔的哄著小女兒!凹奕四欠N豪門就是當(dāng)少奶奶,日子很好過,而且這個老三是留學(xué)英國的,很有紳士風(fēng)度,我認為……”
“媽,如果你認為那個家伙有那么好,那么你可以和爸爸離婚再改嫁!鄙侈背鲅浴敖ㄗh”。
“沙薇!”莫昱睜大眼。
沙仲仁已習(xí)慣了小女兒的伶牙俐齒,早料到她說會這種話,所以他并不動怒,反而用眼神示意沙鈴,希望她“幫幫口”,但是她卻一副局外人的輕松樣。
“爸,你說不贏她的!鄙斥徯πΦ囊痪。
“所以才要你加入說服!
“我不想浪費口舌。”
“對嘛!”沙薇對姊姊一笑!版㈡⒈饶銈兟斆鞫嗔,知道什么事會成,什么事是在白花力氣,我才不嫁這種什么第二代、什么豪門子弟、什么ABCD的,我沒有興趣!”
“沙薇,對方的條件真的很不錯!鄙持偃蚀蟀櫭碱^。
“爸,你在外面有沒有私生女?如果有的話,你可以把這個家伙介紹給她們,我是絕對不會介意的。”沙薇將一雙又瘦、又直、又修長的腿往一張椅子上一放,很囂張的。
“你……”沙仲仁的血壓一下子往上沖,沒有想到他們的小女兒會說出這么不得體的話。
“爸,現(xiàn)在都什么時代了,還有這種‘父母之命’的婚姻嗎?而且就算你們想要展現(xiàn)為人父母的權(quán)威,也要挑個稱頭點的,這個家伙……”沙薇搖頭,一臉鄙棄的表情。
“他哪里不好?”莫昱沉著臉問,再也擺不出什么“慈母”的表情。
“他不夠高!鄙侈笨粗约旱闹讣,酸刻的說。
“他有一百七十五公分!
“還是矮!彼缓摺
“還有呢?”沙仲仁怒問。
“我不喜歡他的國字臉,看起來既呆且笨,要我天天對著他,不是他發(fā)瘋就是我崩潰,因為我一崩潰他鐵定會發(fā)瘋,你們希望是這樣的結(jié)局嗎?”沙薇很認真的問著她的父母。
“人家很帥的!蹦偶庵曇粽f。
“媽,我說過了,如果你覺得……”
“閉嘴!”沙仲仁不想聽女兒說完!澳阋欢ㄒ@么刻薄嗎?非要把對方說得一文不值?”
“誰叫你們要逼我去結(jié)什么婚。”沙薇往后靠著椅背,唇迓有抹冷笑!岸级皇兰o(jì)了,還有你們這種老套的方式,幾百年前就有自由戀愛了,你們自己不是自由戀愛結(jié)婚的嗎?”
“沙薇,我們不是在逼你,我們只是覺得這個孩子不錯,而且他很喜歡你,所以我們才希望你們交往看看!蹦呸嘀宰咏忉尅
“我不喜歡他!鄙侈泵靼椎恼f。
“你又還沒有開始和他交往!
“我連想都不想。”
“你為什么要這么頑固?”
“我有權(quán)選擇自己的婚姻、自己的丈夫!”沙薇二十出頭,她沒有姊姊的沉穩(wěn)、理性,一向有什么就說什么的她,這會兒更是率直得要命!罢f吧,如果我嫁這個家伙,你們是不是有什么好處?”
“沙薇……”沙仲仁快氣昏頭。
“如果我們兩家結(jié)成了親家,對彼此的事業(yè)……”莫昱比較老實,她知道實話實說比拐彎抹角來得干脆。
“所以你們是在‘賣’女兒?”
“沙薇,”沙鈴出聲!安灰v得這么難聽,大家是各取所需!
“既然如此,那你來嫁好了,”沙薇一副姊姊優(yōu)先的禮貌態(tài)度!拔也缓湍恪畵尅
“抱歉,我對那家伙沒有興趣!”沙鈴眨了眨眼!八急荒阈稳莸媚敲床豢傲,如果我還有興趣,那豈不是瞎了眼般,更何況人家是看上冰雪聰明、活潑、潑辣的你!”
“沙鈴!鄙侈鄙涑鲆挥浘娴难凵。
“妹妹,你就委屈一下吧!
“我才不!”
“沙薇……”沙仲仁動怒了!白龈改傅臅δ銌?會故意希望你嫁不好?”
“總之我不嫁!”沙薇說一不二的。
沙仲仁有點惱羞成怒,也有些是要展現(xiàn)自己做父親的權(quán)威,總之他和女兒扛上了,今天如果女兒的姿態(tài)放低些,有把他這個做父親的放在眼里,那他還有得商量,可是沙薇太傲慢、太目中無人,太叫他下不了臺了。
“你非得要嫁!”他怒吼。
“休想!”沙薇憤而起身。
“我說你要嫁!”沙仲仁吼得更大聲。
“仲仁……”莫昱想要打圓場。
“老爸……”沙鈴不想事情真的弄擰!坝性捄煤谜f,大聲沒有用,沙薇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不要把她惹毛了!
沙鈴不說還好,這一說,平日把女兒當(dāng)掌上明珠、當(dāng)公主在養(yǎng)的沙仲仁,這會更是怒不可抑,非堅持到最后一秒不可,他要她們知道誰才是一家之主、誰才是發(fā)號施令的人。
“沙薇,如果你敢不聽老爸的話,那你就……”
“就怎樣?”沙薇仍不知死活的問。
“就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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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薇沒有料到她老爸會趕她出門,因為她一向最受寵,也最會撒嬌,很多事只要她擺出笑臉、低個頭,通常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一切OK,但是今天的事,她真的把她爸給惹毛了。
即使有她老媽求情,姊姊出來緩頰,她還是被掃地出門,匆忙間,除了一串車鎖匙,她什么都沒有帶,反正親朋好友一大堆,她不愁沒有地方去、沒有地方睡,只是她心里嘔呀!居然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她有家歸不得。
心情很差的開著車,她正盤算一會之后該到哪去避難時,事情就發(fā)生了……
安烈知道不是自己的錯,因為亮紅燈停車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是后面那輛車追撞上來,所以他面帶怒容的下車,不用想也知道是女人開的車,而且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jì)非常輕的女人。
沙薇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如此連續(xù)的倒楣,果真應(yīng)驗了古人的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此刻她的心情只能用惡劣來形容,但是不下車也不行,因為被她追撞的那輛車已走出了一個高大威猛的男子。
她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酷到這種地步,瞧他日露兇光,緊抿著唇,臉上的每一個線條都帶著怒意,卻依然這么的帥、這么的迷人,仿佛什么表情在他的臉上都是一種上帝特殊的恩賜,這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大酷哥,男人味強到不行。
安烈開的是名貴跑車,所以車子雖然經(jīng)過追撞,卻什么刮傷或是凹痕都不見,反觀沙薇的小車……沙仲仁堅持給女兒買小車,就是希望她安分、小心的開,不要橫沖直撞,不要闖禍,而這會她的小車保險桿被撞掉了,車燈也破了,很是凄慘。
知道是自己不對,但沙薇完全沒有認錯的意思,反而雙手叉著腰,一副“大姊大”的表情,要這個足足高出她一個頭的男人看著辦。
安烈不是被唬大或是被嚇大的,尤其面對一個好像大風(fēng)一來就會被吹走的女孩。這不是什么小女人,她年輕得要命,身子非常單薄,不過一張臉蛋倒是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很亮眼。
這男人不開口,仿佛是在等她先說話,沙薇也很阿莎力,她指了指自己的車。
“怎么辦?”她的口氣很硬。
“你問我?”
“我不問你問鬼?是你撞了我的車!”
“我‘撞了’你的車?”安烈眉毛一揚。
“反正兩輛車是撞上了。”沙薇霸道的說。
無理取鬧、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女人他不是沒有碰過,但最糟糕的八成是眼前這個女孩,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令他很佩服。
“接下來你不會是要開口提賠償吧?”安烈雙手環(huán)胸,現(xiàn)在他剛好沒事,就來修理一下這女孩,教她不要動不動就顛倒是非。
“我的保險桿和車燈……”她真的不客氣的說出車子損害程度。
但他突然打斷了她,故意盯著她的雙眼,她有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澳銢]有近視吧?”
“我的視力很正常!
“那你有沒有看到紅燈已經(jīng)亮了?”
“我當(dāng)然看到了。”’
“那你要踩煞車,和前車保持距離,懂不懂。坑袥]有駕照?”安烈諷刺的問。
“我當(dāng)然有駕照,難道你以為我開身分證的?”
“駕照是考來的還是‘買’來的?”
沙薇一張臉氣到不行,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冷漠、世故的人,講話這么惡毒,她真是太低估了他,但這也激起了她的斗性。
“怎么?開好車就欺負人?”她的手指直戳他的胸膛,明知自己大概體重只有他的一半,但她還是在關(guān)公面前舞大刀,反正大馬路上的,他敢對她怎樣?打她?還是殺了她?
安烈沒料到這女孩可以這么囂張、這么跋扈,所以他本能的抓著她的手腕,狠瞪著她。
“你倒很會做賊的喊捉賊!
“我哪有,我的車頭是毀了!”
“那也是你自己的錯。”安烈絕不縱容勒索那一套。
“所以你不賠?”沙薇仰頭瞪著他,一點也不愿意示弱,誰怕誰。
“該賠的是你。”
“你的車又沒有怎樣!彼倏戳艘谎鬯呐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抽不回來。
“那是因為我開的是好車,可這不代表你沒有錯,只能說你的車和你的駕駛技術(shù)一樣的爛,如果你不會開車,那你就不該上到大馬路,不然哪天哪個無辜的路人恐怕命不保。”他粗聲道。
“放開我!”沙薇突然吼。
“你愿意認錯了?”
“除非貝克漢不踢足球改打棒球!”她很有骨氣的說:“不賠就不賠,沒有什么大不了,就讓你去良心不安一輩子好了,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這樣的行為會讓你一生都沒有一晚好眠!”
安烈真分的是第一次碰到這么難纏、這么搞怪、這么會“說話”的女性,連小香都只怕得甘拜下風(fēng),于是松開了抓著她手腕的手,他最好少惹麻煩。
見到這男人一副視她如蛇蝎,然后避之唯恐不及的準(zhǔn)備轉(zhuǎn)身走人,沙薇可沒這么簡單就了事。
“這樣就要走?”她帶“笑”的說。
“你還要怎樣?”他看著她,全身苦戒,這年頭啊——恐怖的人到處是。
沙薇一言不發(fā),但接著她大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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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的妹妹安小香和成皓心,安然從不曾見過女孩子可以這么毫不修飾、毫無顧忌的大哭,而她這一哭,原本只是一樁車子追撞的小事故,演變成好像是他在欺負她,這種“陷害”……
他大步走到她的身邊,天。∷踔吝B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而明明心里對她咬牙切齒,這會卻又不得不低頭。
“你哭什么?閉嘴!”他忍不住罵。
“你管我?”她哭得更大聲。
他忍耐的說:“我又沒對你怎樣。”
“你仗勢欺人?”
“我?”安烈指著自己!拔艺虅萜廴耍课沂悄囊稽c仗勢去‘欺’到你了?”
“你有沒有想過,”沙薇邊哭邊說,一副委屈兮兮的樣子!拔铱赡苡袃(nèi)傷!”
“內(nèi)傷?”
“剛才車子追撞……”
“沒那么嚴重吧?”他忍不住一個挑眉的動作。
“你冷血!”她指著他大罵。
安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冷血,但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孩比冷血更加的恐怖,她很適合去當(dāng)演員,以她的“實力”,別說臺灣的金馬獎,只怕連美國的奧斯卡金像獎,她都能拿最佳女主角。
“你想去醫(yī)院檢查?”他有些不懷好意的問!罢糜幸粋我很熟的外科醫(yī)生,他可以幫你來個全身健檢,看看是哪里有問題!
沙薇一向被寵慣、呵護慣了,大家都讓著她、順著她,加上沙仲仁的事業(yè)做得很不錯,于是她平日予取予求,很少有違逆她的事,但這個男人……他似乎是想將她踩在他腳底似的。
“給我滾,我不要再看到你!蹦樑吭谧约很囎拥能図斏,她哭得更加肝腸寸斷。
“你!”安烈想掐死她。
“走開!
圍觀的人潮沒有退去,反而愈來愈多,后來才加入的觀眾,甚至以為這是一樁什么“情變”事件,對他倆指指點點,恍如安烈是什么負心漢、陳世美般,只差沒有對他扔石頭。
“你到底要怎么樣?”這一會安烈走開不是,不走開也不是,陷入了兩難。
沙薇稍稍止住了哭泣,她抬起臉,偏著頭看他!澳闶遣皇菈娜耍俊
“這是什么廢話?”安烈忍不住瞪她一眼。
“你是不是嘛?”她認真的再問一次。
他低吼,“我不是壞人!”
“怎么證明?”
“我……”他的手在癢,如果不是現(xiàn)場有一堆目擊證人,那么他真的會掐死她,他一定會!拔沂恰霞瘓F’的總裁,和警察局局長也很熟,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去查一查?”
“有沒有帶身分證在身上?”沙薇不哭了,她抹去了臉上的淚水。“還有借我手機用一下!
“你……”安烈的臉綠了。
“這年頭騙子一堆!
“那就離我遠一點,再見!”既然她不哭了,他決定連十分之一秒都不要多耽擱。
但是他都還沒有走到他的車子,那女孩的哭聲又傳到了他的耳邊,如果他能把心一橫,那么再上前兩步,他就可以打開車門上車,然后揚長而去,反正錯不在他,可是……他又轉(zhuǎn)回頭走向了她。
“你這個……”他指著她的鼻子。
“沙薇!彼植豢蘖。“我的名字。”
“你是不是有毛。俊彼麖膩頉]有打過女人,即使是小香和成皓心小時候撕了他重要的學(xué)期報告,或是拆了他的科展參選作品,他都忍下來,但這個女孩快叫他忍無可忍。
“我相信你不是壞人!彼。
“感激你。 彼浜。
“你結(jié)婚了沒?”
“關(guān)你什么事?”安烈還是單身,但圍繞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是以百的單位來算,不過已經(jīng)三十有五的他,對“忠貞”這東西很感冒,所以他不愿被套牢,不愿和女人有一輩子的牽扯,他吃過虧、上過當(dāng),自認已經(jīng)對女人免疫了。
“這么兇,”她泫然欲泣的看著他!拔抑徊贿^是問你一個很簡單的問題,而你只要給我一個簡單的回答!
“沒有!”他沒好氣的說,很佩服她的眼淚可以像水龍頭一般,說開就開,說關(guān)就關(guān)。
“一個人住嗎?”
“你有什么目的?”他斜睨了她一眼!跋敫阍?謝了,我沒有興趣!
“誰要和你搞援交?”沙薇吼他!跋铝鳎【尤挥羞@種念頭和想法!”
“我一個人住!彼J輸了。
“那……”她相信他不是壞人,不會對她怎么樣,更認為他是正人君子!澳俏铱梢匀ツ隳抢飼鹤滋靻幔俊
“再說一次!”安烈粗暴的命令。
“我想借住幾天。”
“你……”他想這個女孩真的瘋了。
沙薇原來是沒有這個念頭,但她太氣她老爸了,她要他擔(dān)心一下,因此她不去親朋好友那,她不要被找到,她要“失蹤”個幾天,嚇嚇?biāo)睦习、老媽,看看誰比較狠、比較占上風(fēng)。
“拜托……”她開始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