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市區不遠的“水霧莊園”里,正舉辦著一場世紀訂婚宴。
這座“水霧莊園”正是今晚這場婚宴的男主角言琮謙所有,而即將成為莊園未來女主人的則是知名跨國企業“譚氏集團”總裁譚士寶的掌上明珠譚莙玫。
耗資上千萬的世紀訂婚宴,受邀的政商名流人數自然不在話下。光是花園里川流不息的人潮,就令人不禁為之咋舌?梢娺@是一場多么受人矚目的盛會。
在商場上小有名氣的“梅氏科技企業”,理所當然也在受邀的名單之列。
梅樂蒂代表“梅氏”出席這場盛宴,今晚她穿著一襲銀白色絲緞魚尾裙長禮服,看起來就像是誤闖了陸地的美人魚。
不過美人魚卻對這套晚宴服頗有怨言,因為V字設計的領口太低了,胸部的小肉肉露太多,胸前感覺涼涼的。而且魚尾裙擺的蕾絲布料太多,不僅層層疊疊的,而且也太長了,害得她走起路來很不方便,活像拖了個累贅的死魚尾,真是麻煩。
“這小芬搞什么鬼?明知道我最討厭這種款式復雜的衣服,卻給我送了這套過來!币皇且驗樗Φ锰,沒時間過去好朋友小芬的店里換禮服,她才不會穿著它出席。
梅樂蒂一手遮掩著太低的領口,一手拎著裙擺走出宴會大廳,邊抱怨邊穿過花園,準備找一處清靜無人的角落,坐下來歇歇腳。
參加這種晚宴最累人了,整個晚上都要笑臉迎人,客套寒暄,兩條腿不停四處走動,似乎要走到腿快要斷了,人家才肯善罷甘休。就像她現在一樣,已經笑僵了臉,腿也酸了,才終于從人群中逃出來。
她向來就不喜歡出入這種應酬的場合,今晚要不是正好公司的公關經理重感冒臨時告假,而這場世紀盛宴又缺席不得,她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呼——”終于給她找到一處僻靜的場所了。
她彎下腰,小手提高魚尾裙擺,走在修剪得十分整齊的草皮上,繞過一棵大樹后方,完全不顧弄臟禮服的可能性,一屁股就坐在草皮上,利用寬大的樹干遮掩她的身影。
“腿酸死了!卑Ш恐,她迫不及待地把折磨她一整晚的五寸高跟鞋脫了下來,這雙鞋是特地為了搭配這套禮服而穿的,“去,下次再也不穿這雙鞋了。”用力一甩——
被甩掉的高跟鞋,一只躺在草地上,另一只則滾進一旁的灌木叢里。
她看向灌木叢,細眉微微蹙起,之后又松開。
“管他的,待會兒要穿再去撿回來就好!
就這么辦,現在的她可管不了那只鞋,她需要的是好好地按摩她笑僵的臉,還有酸疼的玉腿。
背靠著樹干,她不時輕揉著臉頰和小腿,就這樣躲在角落耗時間。
她準備待在這里耗到晚宴快結束時,再現身去和主人打聲招呼,這么一來才不至于太失禮,落了個不給主人面子,提早離開宴會的臭名,讓社交圈的人笑話。
她無聊地看著天空,今天的夜空繁星點點,美麗極了?磥磉B老天也對今晚這對即將結為連理的璧人獻出祝福之意,要不今夜天空怎會如此星光燦爛?
就在她出神地仰望星空時,她的背后,也就是樹干的另一面,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和交談聲。顯然有人來了,而且是三個人。
哎呀!今夜出席晚宴的賓客幾乎都是商場上的朋友,她這副赤腳的模樣可不能被看見,被人看見會被笑話的——所以她得趕快穿好鞋子才行。
真是的,她以為這僻靜的地方只有她找得到,沒想到他們的眼光不輸她,也打算躲到這里來耗時間。嘀咕著,她不忘趕緊起身穿鞋,可當她穿好一只鞋,要穿另一只時,突然想起另一只鞋滾進灌木叢里去了。
看來她恐怕得花點時間找找才行。但是背后的三個人越來越接近她,她恐怕是來不及穿上鞋子了。
“躲起來算了!
去,她又不是偷兒,干嗎躲?可是赤著一只腳不能見人啊。所以她只好躲進灌木叢里,避開就要走到樹干后頭來與她照面的三個人影。
“我還以為你會臨陣脫逃,躲了起來呢!”嬌滴滴的嗓音在夜晚的空氣中響起,這聲音屬于兩個女子當中的一位。
“我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苯又_口的是男人,有著不高不低的迷人嗓音,聲音醇厚悅耳。
“是這樣嗎?依我看,你是看在我父親所提出的豐厚條件上,才愿意委屈自己,答應和我訂婚的吧!”女子又開口說話了。
她的父親為了掩人耳目,擔心她是同性戀者的事情一旦曝光,將會對他的名聲造成影響,于是便想利用婚姻來作為掩飾,好封住那些好事者的嘴巴。而這樁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全靠商業利益作聯系,父親愿意幫言琮謙一把,以“譚氏”的力量幫他打下國外市場,這個條件足以讓言琮謙名利雙收,并且可能讓他的公司躍升為跨國企業。
“莙玫,你似乎還挺了解我的!毖早t不予否認,他嗓音低沉地笑了笑,笑聲回蕩在空氣之中,“令尊所開出的條件的確是吸引了我,況且我與令尊之間的合作,彼此都可獲得相當大的利益!
“琮謙,看你這么開心,讓我對我們未來的婚姻生活充滿了信心!弊T莙玫快樂地笑了起來,“我相信姿琦也是。姿琦,你說是吧?”她問著身旁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女人。
“當然,只要言先生真能信守承諾,替我們保守這個秘密,而且不惡意破壞我和莙玫的感情,不介入我們的生活的話……”
另一個叫姿琦的女人,聲音聽起來不似一般女人那樣纖細,反而是種較男性化的低沉嗓音,講話時語氣還故意頓了頓。
她的言語充滿了對情人的獨占欲,而她看言琮謙的眼神更有種挑釁的意味。
“姿琦,你放心,琮謙他絕對會替我們保守秘密,他不會惡意拆散我們的!弊T莙玫緊張地偎向那個叫姿琦的女人懷中,而她則是伸出手,親密地將譚莙玫擁入懷里,“而且我愛的人是你,除了你之外我誰都不要,我絕對不會變心的!
“只要譚士寶不耍我,我絕對不會把你們之間的事泄漏出去!
言琮謙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親密地摟抱在一起的女人,對冷姿琦的挑釁言行絲毫不以為意。
因為他對他的“未婚妻”譚莙玫完全沒有任何感情存在。他既然答應了譚士寶當他臺面上的女婿,就一定說到做到。只要姓譚的不毀了彼此所作的約定,他就不會先當小人。
“言琮謙,你最好記得你所說的這句話!崩渥绥砬楦甙,拉著譚莙玫就要離開,“還有,就算莙玫和你結婚,她也永遠是我冷姿琦的女人,你絕對不準碰她一根寒毛!迸R走前,她又停下腳步,回頭對言琮謙撂下一句嚴正的警告。
她無法容忍她的愛人和這個男人多相處一分鐘,因為言琮謙是個極具侵略性的男人,她害怕譚莙玫會被他搶走,所以她盡可能地不讓言琮謙和譚莙玫有任何接觸,即使他們兩人是即將步人禮堂的未婚夫妻。
對于冷姿琦臨走前的警告,言琮謙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其實不用冷姿琦警告,他對譚莙玫壓根兒沒有半點興趣,像她這種身材普通、長相平凡,空有一身驕縱之氣的富家千金,他從來就不屑一顧。
就算譚莙玫主動獻身,他也懶得動她。言琮謙在心中冷笑,他要的絕不是這種平庸的女人。
譚莙玫和冷姿琦相偕離去后,言琮謙并未馬上走開,他掏出一根煙,悠閑地倚在樹下,開始吞云吐霧起來。
微懶的目光眺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然后緩緩移回來,最后落向一旁的灌木叢。
那矮灌木下有一只銀白色高跟鞋躺在那里,還露出了一截銀白色的蕾絲布料——那里躲著人?!這個信息即刻跳入言琮謙的腦中,令他起了防備之心。
言琮謙挺拔的身形出現了幾秒鐘的僵硬,深邃的眸子起了變化,從漫不經心轉為精銳,接著他捻熄指間的香煙,悄悄走向灌木叢。
他要揪出這個膽敢偷聽他們說話的女人。
********************************************
天哪,她現在聽見了什么?譚莙玫的愛人另有其人,而且是個女人?!
原來今晚這場訂婚晚宴只是在做戲而已,原來言琮謙和譚莙玫的結合并非只是單純的企業聯姻,實際上還掩蓋著一樁不為人知的秘密。
梅樂蒂實在不敢相信她所聽見的。
她陷入嚴重的呆愣當中,纖細的身子蹲在矮灌木叢下,張口結舌地瞪著那只被她踢出去的高跟鞋。
她完全忘了要繼續隱藏住自己,向來靈敏的她甚至嗅不出周遭已籠罩在一團緊張的氣氛之中,也完全感覺不出有股強大的壓迫力量正朝她逼近。
“你偷聽了我們的談話!
就在她終于警覺到周遭的不對勁時,驀地,一道沉冷的男聲從頭頂上方落下。
而言琮謙在看見灌木叢后的女人時,心頭竟莫名地產生一陣悸動。瞧瞧他逮到了什么,竟然是一個拖著銀白色魚尾的美人魚?
“抱……抱、抱……”蹲在矮灌木叢后的梅樂蒂慌張地抬眸,倏然對上了一雙男性眼眸,而那雙眼眸的主人正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
那男人是言琮謙——這座莊園的男主人。
他俊挺高大的身影矗立在灌木叢前,他的眼里閃動著讓人害怕的詭譎光芒。
“你聽見了我們的談話!彼穆曇粼俣软懫,在她震愕地張著紅唇,還未能反應過來的時候。
“我……很抱……抱歉!泵窐返購恼痼@情緒回神的剎那,趕緊道歉。
她不是有意躲在這里偷聽他們的談話,更不想招惹這個男人。他渾身上下散發出讓人畏懼的強勢風格。
“你向我道歉?”他冷著嗓子沉吟道,目光仍緊盯著她緊張的嬌麗臉蛋,然后眸光一閃,溜向她暴露在星空下的嫩白肌膚。
“言先生,我實在感到非常抱歉,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和譚小姐的……”她仰高螓首,看著他冷峻的臉龐,不知所措地抖著唇說道。
“秘密。”他替她接下未說出口的話。
“呃……對,我都聽見了!彼t疑了一下,坦白承認。
“所以你現在向我道歉?”言琮謙右邊的眉毛往上幾不可見地挑動了一下。
“是……是的!彼诌t疑地點點頭。
他的眉在聽見她完全不否認的回答時,又挑動了一下。
“我雖然向來習慣女人臣服在我的腳下,但是像你這樣用女奴的姿態趴伏在我面前的,我倒是頭一回遇見,你的誠意還真是讓人感動啊!”狂妄的笑聲立刻響起。
女奴?!
梅樂蒂身子一震,立刻低頭看著自己——這才發現自己一直蹲在他的腳下說話。她這模樣就像個做錯事的女奴,正苦苦哀求著偉大的主人放她一馬似的。
老天!她就算真的有錯,也不需要如此謙卑、毫無尊嚴地任他取笑啊!梅樂蒂咻地站起身,雙手叉在腰上,打直了纖細的腰桿,挺著胸面對他。
“你感動個頭啦!我才不是你的女奴!边@男人真過分。梅樂蒂美麗的眸子瞪視著他。前一刻嬌顏上的歉意已經消失不見蹤影,此刻換上的是一臉桀驁不馴的表情。
“我的女奴……”他可沒說她是他的?涩F在聽她從嬌紅的櫻唇里吐出這句話,卻讓他感到相當有趣。
“對,我不是你的女奴,請你以后不要隨便亂說話,知道嗎?”她加強語氣,企圖挽回自己的顏面。
言琮謙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用他那雙深邃卻精明的銳眼盯著她看。
梅樂蒂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她見他似乎不打算回應,只好硬著頭皮再度開口——
“呃……言先生,我必須鄭重地告訴你,關于我剛才聽見的所有談話,我絕對不會透露半句口風,所以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更不用擔心會成為頭條新聞的主角!
只是言琮謙繼續用著諱莫如深的眼神鎖定她,害得梅樂蒂的頭皮持續發麻。
“呃……既然你不回應,就當是你同意我的話,也接受我的道歉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Bye——”為了避免被他犀利的目光穿身刺死,她找回一絲精明個性,打算即刻走人。
誰知,她還沒來得及跨出灌木叢,只走了兩步,他的聲音卻從身畔響了起來。
“慢著!
梅樂蒂身子一定,就這么僵立在原地。
“請、請問言先生,你還有什么指教嗎?”他的聲音有種讓人無法違抗的力量,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我不相信你的保證!背晾涞纳ひ粼谒H蕩開來,他不知在何時俯過身來,臉竟然就停留在梅樂蒂的頸肩旁。
“為、為什么?”她被他輕拂過自己頸子上的溫熱氣息迷眩住,驟然屏息。
“這件事攸關重大,我可不是三歲小孩子,光憑你隨便一個口頭保證就相信你!彼阉姆磻者M眸底,嘴角輕揚起一抹得意的笑痕。
“我從來不騙人的,你大可相信我的人格!庇憛挘堑靡克@么近才能說話嗎?他的氣息環繞著她,先是迷惑她的思緒,接著害得她腦子開始混沌了起來。
“你的人格?我連你的姓名都不知道,該如何相信你的人格呢?”他問道,持續用他邪魅無人能敵的男性氣息進攻她。
“……”她要暈了——不只腦子混沌,現下連腿都軟了。
“我要知道你的名字!彼恼Z氣堅決,還帶著明顯的興趣。
他對眼前這個女人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這雖然不是他頭一遭對女人感興趣,但卻是頭一回從女人身上感覺到如此強烈的吸引力,引誘他靠近她。
梅樂蒂把持住虛軟的雙腿,不敢轉頭看他,怕這一看,會被他那不用刻意營造就充斥全身的強大氣勢給震倒。
“我……我是梅家武道館的人,我叫梅、梅樂蒂。”
沒報出“梅氏科技企業”的名號,是怕他可能會對“梅氏”不利。而商場上少有人知道“梅氏科技企業”就是梅家武道館的轉投資產業,外人絕對不會將兩者聯想在一塊兒。
“梅樂蒂……”他沉吟著,細細品味這個名字。突然變得溫沉的嗓音,讓人迷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的賓客名單中應該沒有‘梅家武道館’!
“我是女方邀請來的。”她亂謅的,希望他別懷疑。
“是嗎?”這確實有可能。因為譚士寶的交游廣闊,三教九流人土全和他有所往來。
“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現在我可以——”她可以走人了吧?
“不行!彼掃沒講完,他就無禮地回絕了。
“為什么還不能走?”他真是莫名其妙,存心想刁難人嗎?梅樂蒂猛然轉首,慍惱的眸子對上他的凝視。
“因為……”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正因為他的臉靠得她太近的緣故,害她一轉頭時,粉嫩的唇辦竟然刷過他性感的薄唇。
這僅僅只有萬分之一秒的刷觸引起驚人的狂悸——兩人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接觸而張大了眸子。
“……”梅樂蒂當場驚愕得說不出話宋。
兩人就這樣默默瞪著對方,似乎過了一世紀那么久,他才先恢復過來。
“我喜歡你的唇。”沒想到他瞬間從冷沉的男人變成邪惡的“狼人”,黑眸驟然蒙上一層濃色。
“你……”她趕緊把出竅的魂魄抓回來,“你最好別妄想調戲我,你要是敢亂來的話,我會拆了你全身的骨頭!狈薹薜貙λ岢鼍。
要不是這套礙事的禮服綁手綁腳的,她早就賞給他一個回旋踢,順便將他一個倒栽蔥種進土里,和這些矮灌木當鄰居,讓他見識見識她梅家拳腳的厲害了。
嘖嘖,這么美的一個女人,沒想到氣勢這么強悍。
“拆吧,如果你有本事拆我骨頭的話,我會等著你!彼Φ負u頭,心里對她的興趣更濃厚了。
“我會的,如果你膽敢礙著我,不放我走的話!彼臍庋娓鼑虖埩。
“我并沒有礙著你,你見我用哪只手、哪只腳絆著你,不讓你走了?”他毫不畏懼她的氣勢,率性地聳了聳肩。
在他的眼中,她這根本只是如同小貓在虛張聲勢一般。
“你……你是沒絆著我。那好,現在我真的要走了,不準你再開口阻撓我!焙!她氣呼呼地蹙著眉,轉過身,拎起裙擺離開。
這一次他要是再出聲喝止,她絕對不會聽他的話——絕不!
可她才走了兩步,他又喊住她: “站住!”
她的雙腿又不聽大腦使喚地停了下來。
“你到底想怎么樣?”她氣急敗壞地轉身對他吼叫。同時懊惱自己的雙腿不爭氣,竟然只因為他一句喝阻就不敢再繼續往前。
“梅小姐,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有一只鞋忘了穿了!彼麘袘写鬼粗嗦愕哪_丫子。
沒穿鞋?!梅樂蒂的俏臉轟然燙紅。原來人家只是好心提醒她忘了穿鞋……
“謝謝你的提醒!彼t著芙頰,尷尬地垂著頭,回頭越過他的身邊,彎身拾起她的高跟鞋穿上,“再見!比缓髳炛曄蛩懒寺曋x,接著轉身盡速逃離他。
“我們會再見面的。”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跟著那抹裹著雪緞的婀娜纖細身影走,直到她消失在視線范圍之外,他才緩緩移回目光。
嗯……梅家武道館是吧?他會派人去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