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愛將!
「臣在!
「你今年二十有九了吧?」
「是!
「你給我成親去!
「咦?」
「不準違抗命令!
「好!
「你心里很怨我吧?」
對話陡然陷入沉默,半晌後,鐵血偉岸的男人終於開了口。
「唉。」簡短又凄涼啊。
只不過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還是笑得很開心,打從他發(fā)現(xiàn)亂點鴛鴦譜有多好玩之後,他就開始昧著良心……呃,不是,是罔顧道義和公理,公然地濫用自己的權(quán)威逼婚。
更何況,他給了自己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世從軍這孩子可是他從小看到大,又極其盡忠愛國敬君的愛將,只可惜太愛國了也有一點不好,就是工作起來絲毫不懂得節(jié)制,如果他這個皇帝老板再不跳出來安排安排,只怕世從軍將成為歷史上繼諸葛亮之後,第二個因為「食少事多,能其久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過勞死案例。
他的愛將是屬於那種英勇威武無人匹敵,沉默寡言默默耕耘的好臣子,教他這個皇帝怎么忍心見他在還未享受到工作以外的快樂時,就累死在厚厚的案牘之上呢?所以他逼婚是天經(jīng)地義的。
對此,皇帝個人感到非常地驕傲,畢竟有幾個老板愿意關(guān)心屬下的終身幸福呢?這種工作福利可是等閑難求的喲。
「你放心,」皇帝笑吟吟的說:「我不只關(guān)心你,就連伍愛卿和杉愛卿也一樣,你們統(tǒng)統(tǒng)是朕的好臣子,朕一個也不會放過!
剛硬苦惱的男人臉龐浮現(xiàn)一抹慶幸的笑意——
還好,今天倒楣的不只是他一個!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出了御書房,世從軍一路悶不吭聲地回到兵部鐵令大堂,他左思右想,怎么也搞不懂皇上方才足足念了有三個半時辰的訓(xùn)話里的意思。
什么叫他每日辛勤太勞累,一點都不懂得休閑與放松,再這樣下去,早晚落花流水春去也,到時候任憑花開滿枝頭,他只有空留遺憾照明月?
從軍必須承認,皇上不愧是皇上,就連訓(xùn)起話來都不是他這一介武夫可以理解得了的。
天子果然是天賦異稟的啊!
他蹙著兩道濃眉,突然問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兵部尚書:「李尚書,我看起來像操勞公事過度的模樣嗎?」
「回將軍,一點也不像!估钌袝嘈Φ幕氐。
「不像」不代表「不是」,他這個頂頭上司最驚人的也就在此,即使他為了處理公事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外表看起來依舊穩(wěn)若磐石、沉著英武。相較之下,他們這些部屬被操得個個都快升天了,工作效率卻只到達他的十分之一。
人比人,真氣人。
從軍看起來對他老實的回答相當滿意,點了點頭,「海疆守將顧大海五百里加急申請的軍餉單發(fā)落下去了沒有?」
「回將軍,已經(jīng)撥出去了!
「還有,西疆關(guān)將軍的兵力部署圖拿給我,我?guī)Щ厝ミ@兩天研究研究。」他邊說邊拿起案上一大疊沉甸甸的軍情匯報。
「是,馬上來。」
「對了,林將軍幾日回京?還有西南的兵糧表呢?」
「呃……」李尚書幾乎跟不上上司快捷的思緒,他有點尷尬地搓著手道:「容下官找一下……」
「找到後派人送到我府中!顾麑④娗閰R報夾在腋下,大踏步走出簡潔寬敞的兵部大堂。
「是。」李尚書目送著已經(jīng)繞出前庭拱門的從軍,偷偷抹了把汗。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請讓世大將軍最近紅鸞星動、喜事臨門、好事成雙、濃情蜜意、暈頭轉(zhuǎn)向吧!
他們兵部上下同仁會感激到痛哭流涕,并且終身敬神禮佛的。
否則再這樣下去,皇上以後要賞熊貓不用到四川,直接來兵部就可以了。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清哉綠豆樓
走到哪邊都帶著一大疊沉甸甸到足以壓死人的公文,世從軍粗獷嚴肅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勞累痕跡,深攢著的眉心在批閱公文時越攬越緊。
杉辛聞斯文俊秀的臉龐有著濃濃書卷味,手不釋卷是他的招牌動作,就像現(xiàn)在,厚厚的「戰(zhàn)國策」攤開在手上,明亮的雙眸緊盯著上頭的字字珠磯。
悠哉悠哉蹺著二郎腿,愜意地呷著茶,沒事嗑兩顆瓜子的伍千歲,卻是一副天塌下來自有旁人管,我自歌舞且徘徊的模樣。
看得從軍好不感慨。
唉,他現(xiàn)在總算稍稍可以理解為什么老頭子要把他們一文一武也設(shè)計點名在內(nèi)了。
鐵定是為了陪這個悠哉到變成無聊礙人眼的伍公千歲,所以才把他們倆也設(shè)計下去,踢入婚姻的苦牢里。
難道這年頭朋友如手足也犯了滔天大罪嗎?
「夠了、夠了,就連跟兄弟見面還不忘帶公文和書,連我都看不下去了。」伍千歲大呼小叫的喳呼著,渾然不知自己就是惹出這件麻煩的禍頭子,他還對著店小二道:「再加酒茶花生米,好菜幾碟!
「是,伍公爺!沟晷《䴘M面堆歡恭敬的退下。
不一會兒,幾道可口的小菜和一壺羊莊好酒被送了上來。
從軍自繁重的軍務(wù)公文中抬頭,深黑的瞳底閃動著一絲微笑!改阍趺催能如此輕閑自在?」
他敢打賭皇上都找他們?nèi)齻名為「懇談」實則「恐嚇」過了。
「說得是。」杉辛聞也放下書卷,笑意爾雅,雖然他也是很苦惱。
千歲笑咪咪打開扇子,扇出陣陣清風,「我說你們倆,火都燒到屁股了,還有空在這兒干正事?」
「人照煩,事照辦。」從軍挑眉回道。
辛聞嘆息一聲,「皇上要咱們年底前成親,這事說難不難,說不難還是很難,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著他們倆愁眉苦臉的樣子,千歲真的覺得自己此刻輕松爽快得不得了。
「所以我說,你們倆實在太不行了,難道真的準備年底一到,立刻被老頭子打包送至邊疆和番嗎?」他嘖嘖搖頭。
「真有那一日,我就率兵征討那一邦,看他們還敢不敢接受皇上的『好意』!箯能婍饴舆^一絲殺氣。
聞言,千歲背脊竄過一抹涼意,「阿軍,我以為你改吃素不殺生了。」
「除非老頭子逼人太甚!箯能娨涣脻饷,淡淡道。
「不過這也是白說,你我心知肚明,就算老頭子再會胡搞瞎搞,咱們還是忍不下心反抗的!
皇上是英明圣君,這點誰也沒辦法口是心非的否認。
「唉!」辛聞突然掩卷嘆息。
「你也是這么想的吧?」千歲斜睨他一眼,「聞少,你呢?找到人跟你唱這出猴戲了沒有?」
他們?nèi)齻真像是耍猴戲的,被皇帝耍弄著玩,唉,而且還要想辦法迎合老頭子,不教他失望過甚。
辛聞沮喪地搖頭,「縱讀萬卷書也難行此事,實是傷神也。」
「你們倆的動作實在太慢了,這怎么行呢?」千歲強忍住一絲得意的笑,煞有介事地嘆氣,「可憐呀可憐,年底我會記得到邊關(guān)發(fā)放紅包給你倆的……當然,還有弟妹們,只不過不知道異邦有沒有過年節(jié)的習俗?」
從軍和辛聞臉色發(fā)白,不約而同向他投去殺人的一眼。
饒是千歲膽大包天,也不禁寒毛一顫,「嘖嘖,我是好意提醒你們,稍盡兄弟之情,否則到時候老頭子要『驗收』成果,誰也幫不了!
辛聞又嘆了一口氣,懊惱道:「皇上何必對我們的終身大事如此認真?」
「沒錯。」從軍皺眉,「定是有小人慫恿。」
雖然情同兄弟,但他們倆還是忍不住懷疑地望向千歲。
這人的長相雖俊美,但在必要時會變成極為小人的嘴臉,不可不防。從軍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暗付。
嗯,光看他一臉不急不慌還笑意盎然的模樣,就知道這人心中已打好什么如意算盤,只有他們倆還被蒙在鼓里。
千歲一怔,被他們的眸光看得心頭陣陣發(fā)涼,隨即喊冤,「冤枉啊!我就算閑也不會閑到打你們倆的主意,更何況我也是受害者之一耶!
真是的,難道他天生就長得一臉奸詐陰險嗎?不然為什么每個親朋好友都拿他當魔頭看待?
「說得也是!箯能娐砸怀烈鳎坏貌煌品罢。
「千歲,對不住,我誤會你了!剐谅?wù)Z氣誠懇地道歉。
千歲揮了揮手,又嘻笑如常,「沒什么啦,反正我已經(jīng)習慣了。」
「千歲,你是否已經(jīng)找到方法解決此事了?」從軍看著他問道,眼里有一絲詫異。
「可不是嗎?」他的語氣里帶著得意。
「怎么做?」另外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還不就是咱們商量過的老法子嗎?只不過我的運氣好些,已經(jīng)找到肯答應(yīng)我假充新娘的姑娘了!瓜氲叫咔涌蓯鄣男〗,千歲眼底眉梢的得意更濃。
「真羨慕!箯能娬f得簡短有力,卻難掩欣羨。
他原本自在的生活被皇上一句話給攪得天翻地覆,直到現(xiàn)在還在想破腦袋應(yīng)付。
威風八面、鐵血英武的紅袍大將軍落到這等下場,唉。
辛聞嘴里雖沒有說,但滿臉都是艷羨之情。他同為受害者,成日沉浸公事和書卷中,叫他到哪兒去找個姑娘來假充新娘?更何況他有點良心不安,覺得欺瞞并非君子所為。
理智道德與現(xiàn)實呈現(xiàn)強烈拉鋸戰(zhàn),苦了他這位斯文宰相。
「所以我才說火已經(jīng)燒到屁股了,你們倆還在那兒案牘勞形!骨q扇扇搖頭。
從軍鐵面無表情,突然二話不說收拾起厚厚的軍務(wù)公文,邁步就向外走去!肝蚁仁!
真討厭,害他都沒法專心地辦公事,只能繼續(xù)想方設(shè)法抓破頭找冒牌新娘了。
辛聞也站了起來,儒雅有禮地向千歲一拱手,「伍兄慢飲,愚弟也先行離開了。」
「去去去,快去辦正事要緊!骨q笑咪咪的揮揮手,很高興這兩人孺子可教也,總算武癡還不算太癡,書呆也不算太呆。
呵呵,既然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當然沒有他已經(jīng)上岸了,還看他倆在河里載浮載沉的道理啊。
千歲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心腸著實有夠好,而且是好得不得了。
「外面的人實在是誤會我了。」他笑得更開心。
雖然……提議把京城里的單身貴族設(shè)計男婚女嫁的是他沒錯,但他也嘗到苦頭啦,誰知道皇上龍心大悅下,第一個就拿他們公侯將相開刀?
哪知奸也奸不過皇上,所以他當然是可憐的受害者之一。
一點都沒錯。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巍峨的紅袍大將軍府,四周紅墻環(huán)繞,光是那兩扇銅鑄大門,要推開就得兩名大漢才推得動吧?
站在皇帝親書的「紅袍戰(zhàn)將府」區(qū)額底下,焦冰娘仰高小臉抬頭看,突然有種暈眩的沖動。
怦咚怦咚怦咚……
心跳如擂鼓提醒著她,這里可是千真萬確銅澆鐵鑄的大將軍府……她真的要這么做嗎?
冰娘摸摸背後沉重的碎花大包袱,偷偷吞了口口水。
她不行,她不能,她沒辦法……光是想想就勇氣盡失,更甭提其他了。
可是背後包袱里那兩塊牌位,仿佛有種魔力在冥冥之中監(jiān)督著她,讓她沒辦法就這樣轉(zhuǎn)身落跑。
「阿爹,阿娘,我沒有逃跑的意思,我只是……」她喃喃解釋,深深吸了口氣,「在想開場白……對,我在想到底該怎么開口的開場白。」
一個說完不會被當場砍成七七四十九段,然後丟出來的開場白。
可是此刻她腦袋空白一片,根本什么都想不出來。
只是一直站在大門口前,被兩頭石獅子跟兩個魁梧壯漢懷疑地瞪著,這也不是辦法,
冰娘再度深吸了一口氣,緊張地拉了拉粗布藍裙擺,在自己尖叫并逃跑前,狠下心腸跨步向前。
「兩位好,我要找世大將軍!
兩名魁梧壯漢連眼也不眨,但是懷疑與戒備的眸光更盛。
討厭,她的勇氣正一點一滴消失。不過,從他們滿是疑惑的眼神里,冰娘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聲音只比蚊子叫大一點點,被夏天的涼風一吹就散了,更別說是傳進大漢的耳朵里了。
她清了清喉嚨,大聲道:「兩位,我要找世大將軍。」
兩名身穿鎧甲的大漢,相視一眼,終於有一個開了口。
「這位大嬸,你要找我們將軍?」
大嬸?
冰娘強忍住一聲低咒?蓯!怎這么失禮?竟然稱呼她是大嬸?她今年不過才十九,雖然打扮是老氣了點,又故意用鍋灰抹得丑了點,還有頭發(fā)也綰成古板的老式團髻,但是也不到那種被叫大嬸的地步吧?
「是的,麻煩兩位大哥通報一聲!顾@話一出,看見兩名大漢活像是受到極大的侮辱般,傷心地捂住了胸口。
冰娘急忙住嘴,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倆。
「阿勇,我們竟被大嬸叫大哥……」
「阿猛,我們還有臉活下去嗎?」
見他們好像真的大受打擊,害冰娘忍不住良心隱隱作痛。
「呃,你們別這樣,其實……」她還沒來得及解釋,身後陡地響起陣陣雷動的馬蹄聲。
「大將軍回來了!」阿勇和阿猛顧不得自憐,眼底崇拜之光大盛,急急地望向馬蹄聲來源處。
冰娘本能跟著看過去,心臟卻在瞬間吊到了嘴邊。
來了!來了!
三人三騎威風赫赫的奔來,越來越近……冰娘的眼兒倏地睜大了,為首者高大英偉,容貌粗獷方正,一身耀目紅袍包裹住玄鐵鐘甲,斜飛的濃眉如劍似刀,眸光如電般掃視了過來。
她覺得渾身上下像電觸雷擊般,周遭的人聲馬蹄陡地消失了,耳朵和腦子瞬間凝結(jié)空白,只剩下怦咚怦咚的心跳聲劇烈回響,一次又一次,一聲又一聲……
他的雙眸湛然悠亮,神秘得如同黑夜星光。
然後咻地一聲,天地玄黃宇宙世界又恢復(fù)到原位。
她眨了眨眼,咦,剛剛是怎么回事?
哎呀,不管,眼前這個威武如天神的紅袍男人就是橫掃東西南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紅袍大將軍——世從軍嗎?
黑亮的駿馬緩緩放慢蹄步,眼看就要經(jīng)過她而踱進大門,冰娘一急,陡地大叫——
「相公!」
五人三馬同時僵住,像是瞬間被點穴或下了符,五雙眼睛和三雙馬眼不約而同瞪向她。
「相公!」事已至此,後悔無用,她索性叫得更大聲。
最後只剩下世從軍瞪著她,因為其他四人三馬看的都是他。
意識到自己被投以異樣的眼光,從軍更加不爽,只不過他平常很少發(fā)火,自然也不會輕易就動怒。
他只是微微撩起一邊的濃眉,語音低沉如山,「敢問大嬸,你喚我什么?」
哇!他的人不但偉岸高大,就連聲音都渾厚有力——冰娘勉強止住口水潺潺流……咦,怎么又叫人家大嬸啦!
冰娘嘆了一口氣,「相公,是我,我是冰娘啊!
他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想起她是誰的樣子,「我是你相公?」
她點點頭,手心冒汗、嘴角抽搐、腳底發(fā)麻。
「你是我娘子?」
「噯!顾阈Α
他又揚眉,「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
她的笑容僵了僵,真要命,她忘記這部分了。
可是事到臨頭,所有的人都看著她,她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了。
「難道你都忘了嗎?」她開始扁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我們當初是天地為證、日月為鑒,而且還交換了信物的……難道你想不認帳?」
眾人眸光里的愕然漸漸化為同情,然後紛紛射向從軍。
從屬下們的眼神中,從軍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從偉大英明的將軍變成了薄幸負心的陳世美,他不禁一陣惱火。
「你是誰派來胡鬧的?」他沉聲質(zhì)問。
難道他這陣子還不夠倒楣嗎?公務(wù)繁重之余還被皇帝叫去逼婚,天天千方百計想找個假新娘未果,現(xiàn)在回府又遇到個瘋婆子半路認夫,接下來還有什么?天空下起比馬大的冰雹把他砸昏嗎?
原本站在原地看熱鬧的部屬陡地鴉雀無聲,并且開始偷偷摸摸地溜進府里,就連馬兒都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蹄聲。
將軍生氣了,這下可不是弄著玩的。
看大家都跑光光,只剩兩尊動彈不得的大石獅無辜地蹲在原地,冰娘開始猛吞口水,頭皮陣陣發(fā)麻。
「我……不是……胡鬧……我連破茅房都給賣了……還帶著鍋碗瓢盆外加爹娘的牌位進京來找你……由此可見得我有多認真……」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
他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句話:「這一切跟我有關(guān)系嗎?」
「怎么沒有?」她理所當然地道:「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不進京來投靠相公,那你叫我要到哪里去?」
聽聽,說得跟真的一樣。從軍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冰娘畏縮了下,又急忙勇敢地抬頭挺胸,「難不成你要我流落煙花柳巷倚欄賣笑嗎?」
「你?倚欄賣笑?」他懷疑地上下打量。
冰娘被瞧得渾身不自在,心里也頗不是滋味,「你懷疑我沒有美色嗎?」
「我不是懷疑,我是肯定你沒有美色!顾苯亓水?shù)鼗氐馈?br />
從軍生平不懂得什么叫冷嘲熱諷,他只懂得什么叫實話實說。
聞言,冰娘自尊心大大受損,「你這樣講是在詆毀自己的眼光喔,如果我沒有美色的話,那你怎么會娶我?」
「說得好,我也想知道!顾[起眼睛,「我怎么會娶你?」
她的憤怒霎時凝結(jié),一抹羞澀的酡紅染上了小小的臉蛋。
從軍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她臟兮兮的小臉,驀地被那朵飛霞懾住了。
「總之……」她畏畏縮縮地道:「我會解釋的,如果你愿意讓我進門的話!
「好!顾舸舻氐。
她倏地抬起頭,眸子亮了起來,「真的嗎?」
「啊?什么?」他陡地回過神,一臉震驚,「我剛剛講了什么?」
她樂不可支,「你剛剛答應(yīng)讓我進你世家門了,相公。」
「我什么?!」
她急忙捂住嗡嗡作響的耳朵,「你不要大吼大叫!
「我從不大吼大叫!乖捠沁@么說,但他漲紅的臉和頸項間冒起的青筋一點都沒有說服力。
她怯怯地望著他,「我……很餓,可以先吃顆饅頭嗎?」
他瞪著她,一時半刻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不是故意轉(zhuǎn)移話題的。」她急急道:「我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飯了,只有喝了幾瓢涼水,啃了三條從人家田里偷挖來的地瓜,還害我拉了整整一天的肚子……呃,我是說,我真的餓了……」
他眸底的怒火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猶豫,「你三天沒吃飯?」
她點點頭,舔了舔乾澀的唇瓣,突然覺得很羞愧。
對不起,對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看起來想嘆氣,但終究忍住,「跟我進去。」
冰娘驚喜地抬眼看他,「啊?」
「吃完飯後,你還是欠我一個解釋。」他不忘追究。
她笑咪咪的回道:「一定一定,等吃完飯後。」
她餓到發(fā)昏的腦袋就可以清醒過來編一個完整且天衣無縫的好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