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女兒打架已不是頭一遭了。
以前是嘴放利箭,你來我往,接下來是故意破壞對方的東西,還假裝無心,然后是想辦法弄點小陷阱,害對方一身灰頭土臉,最后就干脆直接海扁上了。
可在公共場所直接開打,還是頭一遭!
“你們兩個都二十五歲了,竟然還打架,丟不丟臉?”二十五歲耶,不是十五歲耶!竟然還像少不更事的小孩,一言不合就拳頭相向?!胡媽媽痛心疾首,更怕嚴爸認為她不會管教女兒,不要她了。
對了,剛才忘了說明,胡詠春跟胡冰玹兩人其實同年,只是一個年頭出生,一個年尾,所以胡詠春是姐姐,胡冰玹妹妹。
因為打架事件的關(guān)系,兩組人馬被趕出了餐廳,站在大馬路上面面相覷。
這是嚴家人從來不曾經(jīng)歷過的屈辱,尤其是年輕氣盛的嚴于巨,臉色黑得像風干的李子。
“是胡詠春先動手打我的!”胡冰玹率先告狀,兩泡眼淚凝聚、掉落、凝聚、掉落……活像淚水不用錢似的!澳阋R應該是罵她!”
罪魁禍首胡詠春兩手插在長褲口袋里,狀似悠閑的搖來搖去,把繼妹的告狀當耳邊風。
誰教胡冰玹故意選在她心情浮動的時候前來挑釁,耐不住煩的她拳頭就揮過去了。
胡冰玹天生跟她不對盤。她厭惡透了她的沒大腦、愛撒嬌、死皮賴臉,所以偶爾要給她一點教訓,免得她騎到眾人頭上去了。
偷瞥了一眼臉色暗黑的嚴于臣。這下好了,想必“未來繼兄”將會反對到底。
從胡冰玹頰上的巴掌印,再看到胡詠春下巴的齒印,加上兩人同樣走樣的發(fā)型,顯見剛剛戰(zhàn)況有多慘烈。嚴于臣猜想他可能永遠都忘不了剛剛親眼所見的那一幕。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辣椒愈大是愈嗆了!
“詠春,”胡媽媽痛心疾首,音調(diào)悲沉,“為什么你老愛跟你妹妹打架?”
胡詠春冷冷瞥了哭得好像手斷腳廢的胡冰玹一眼,“她該揍!绷T了,既然已是覆水難收,那就……那就隨便了。讓他認為她是恰查某也隨便了,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好欺負的人,要裝乖、裝溫順才真的會要了她的命!
“反正你就會欺負我!因為我跟你沒有血緣關(guān)系,所以你看我不順眼,老是找機會欺負我!”眼淚滴滴答答,指尖矯情的指了指!凹沂氯纪频轿翌^上,自己每天不是吃就是睡,跟懶豬一樣,嗚……我好可憐……嗚……”
“詠春?”難道她女兒一直都背著她欺負繼妹嗎?“冰玹說的都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怕胡詠春否認,胡冰玹先聲奪人。
“需要問這種問題嗎?”既然不信任她,何必多此一問?
胡媽媽一頭霧水,不懂女兒反問的意思。
“夠了!”她們要爭執(zhí)到什么時候才罷休?自己家務事拿出來在大馬路上講,丟不丟人啊?嚴于臣冷著聲音對父親說道:“爸,我是絕對不贊成你這次再婚的決定!”換個女主角,或許他還會愿意考慮個兩秒鐘。
兩個女兒脾氣都差得要命,不管哪個是親生的都不重要了,反正母親的個性絕對也不會溫柔到哪兒去!
他可不忍見他老爸臨老找個兇巴巴的女人來欺壓他!
“于巨……”嚴伯伯沒料到情勢會惡劣到這種程度,常鼓勵他結(jié)交女朋友的兒子竟然反對他再婚。
“關(guān)你什么事。俊蓖蝗缙鋪淼膮柭曋肛熡质乖趫霰娙艘汇。胡詠春一個跨步踏到嚴于臣面前,“是你爸要再婚,又不是你要結(jié)婚,你憑啥贊成或反對?”
“因為我是他兒子,再娶的對象將是我母親,我當然有權(quán)利反對!彼袥]有搞清楚?她才是破壞姻緣的罪魁禍首啊!
“哈!”胡詠春冷笑一聲,“我剛才聽你爸說你今年二十七,但我看你心智年齡只有七歲吧?只有七歲的孩童才需要黏在大人身邊!”
嚴于臣并沒有被她的挑釁激怒,氣定神閑的與她對視,“我爸有資格挑好的對象!
他的意思是說她媽媽不好?!“母雞”胡詠春這下是動力全開,雙手環(huán)胸準備迎戰(zhàn)了。
“好不好也不是你決定的!”胡詠春昂然抬頭瞪視著他,“你看到我媽的好了嗎?只不過一餐飯你懂得什么?嚴伯伯心里才是最清楚的人!备艺f她媽媽不好?超級欠扁!
一旁的嚴爸悄悄點頭,胡媽媽則是一臉擔憂,遲疑著是否該伸出手去拉住女兒,叫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胡冰玹則是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再多說一點、再多說一點,這樣你媽就嫁不出去了!胡冰玹心里樂透了。
“養(yǎng)得出兩個會在公眾場所打架的女兒,我看也好不到哪兒去。”嚴于臣很明顯的眼露輕蔑。
“于臣!”老好人嚴伯伯喝止兒子的聲音虛軟無力。
他也沒想到個性溫柔良善的胡媽竟然生了兩只母老虎。
生平第一次見到兩個女生打架的嚴爸人仍停留在剛剛親眼所見的震撼里,回不了神。
“你……”胡詠春咬牙切齒。
快開始了、快開始了!胡冰玹偷偷拍著手。
她明了胡詠春這人是很受不了挑釁的,尤其是扯到她母親那方面,身為女兒的她定會反過來大張保護的羽翼,讓人弄不清楚到底誰才是母親?
打架?那可不是無心的!她就是要破壞掉繼母再再婚的美夢!她就不相信那個男的還敢娶她,就算他敢,他兒子也絕對容不下!
呵!她胡冰玹可是聰明得緊,不像胡詠春那個笨蛋,被人一激就掛了。
怎樣?位著自己個子高,嚴于巨用下巴瞧她。
“欠——”扁字都還沒出去,胡詠春的手已經(jīng)擊中他高傲的下巴。
所有動作完成不過半秒,沒料到她又會再次出手打人的嚴于臣沒有防備,還被打得倒退了半步。
下巴疼痛值八十,可見得她的力氣也隨著年齡增長了。
“你又沒辦法陪你爸一輩子,微詢你意見是尊重你,你還真的當你是個屁啊?”
罵粗話的功力也增長了。
“他們都已經(jīng)決定要結(jié)婚了,你在旁嘰嘰歪歪的,是存心讓他們兩個難過嗎?”
用辭還愈來愈不堪入耳了?!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
“不要以為做子女的就有權(quán)利綁住父母一生,奪取他們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尤其像你這種自己跑出去外面住公寓,把老爸一人丟在家里的不肖子,憑什么說那些五四三的?”
他哪有自己出去外面買公寓啊?他可是住在家里、守著他老爸耶!她還多了一項技能亂掰故事。
“反正他們兩個就是要結(jié)婚了啦,不然你要怎樣?”
他要怎樣?嚴于臣一把拉起胡詠春的手。
“你想打我?”她的臉色轉(zhuǎn)為鐵青。
他可從不打女人的!拔腋妗
“養(yǎng)得出會在公共場所打女人的兒子,我看也是不怎么樣!彼阉f過的還給他。
在場的人全部變臉。
喂!喂!他什么時候出手了?她還真會栽贓嫁禍!
“既然兩個都不怎么樣,不就是天作之合嗎?你爸爸也沒有比較好,你跩個屁。
呃……嚴伯伯與胡媽媽兩人無辜對望。
聽起來好像他們兩個的人格都被貶低了邯!
哇咧……靠!她舌頭轉(zhuǎn)那么快要死?嚴于臣倏忽記起她從來就不是個肯示弱的女孩。
“放開我喔,我警告你,不然后果自負!焙伌和{他。
難不成她還想再揍他一拳?
想到如果他爸爸當真跟潑辣女媽媽結(jié)婚的話,這個人不就要成為他“妹妹”了?
妹妹耶!
除非他們兩個離婚,否則這層“親屬”關(guān)系可是恒久不變的!
一想到此,他就不由得全身打寒顫。
他決定——反、對、到、底!
“我也不贊成他們兩個結(jié)婚!”胡冰玹又選在最混亂的時候出來攪和。
“沒你說話的余地!”潑辣女一腳踹開她。
胡冰玹趁勢半趴倒在地上。
“等你們結(jié)婚之后,只有我是毫無關(guān)系的局外人,我一定會被驅(qū)逐出去,沒人疼……沒人愛……嗚……”胡冰玹哭得亂七八糟。
“冰玹。”胡媽媽見狀,連忙奔過去一把擁住她!澳氵@傻孩子,說道什么傻話,你永遠是媽媽的孩子啊,媽媽怎么可能把你驅(qū)逐出去?”
胡冰玹轉(zhuǎn)頭淚眼汪汪的望著慈祥的胡媽。
你害死了我爸,讓我變成可憐的灰姑娘,我是不可能讓你得到幸福的!汪汪水眸下藏著憤恨心思。
“你想要人疼是吧?” 胡詠春突然蹲在她面前,以眼神指使,“叫媽,快叫!”
死胡詠春,就會落井下石!胡冰玹擷取胡媽媽看不到的角度偷瞪她。
“你連媽都不肯叫,還要叫我媽疼你?你省省吧!”
胡冰玹繼續(xù)瞪。
“眼睛跩到喔?”胡詠春朝胡冰玹眼皮一彈,疼得胡冰玹哀哀叫。
“詠春,別老是欺負你妹!”自覺對親生女兒有一份愧疚的胡媽媽訓斥起來一向沒有任何說服力。
“還要叫嚴伯伯爸爸喔,你辦得到嗎?”
瞪死你,死胡詠春!
這出鬧劇要演到何時?嚴于臣啼笑皆非!鞍,如果你決定要跟這位女士結(jié)婚的話,我就搬出去!”
☆☆☆ ☆☆☆ ☆☆☆
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頭的暖陽,幽暗的室內(nèi)微帶涼意,彌漫著一股好睡的氣息。
閑適的星期天早晨,人們總是起得晚些。嚴于臣呈大字橫躺在軟床上,幾乎快被枕頭埋沒的五官有著被夢魘壓抑的不適。
“我不會讓你成為我妹妹的……” 哺哺夢吃里,有三只母老虎叫囂的可怕陰影。
突然,一連串重物落地聲引發(fā)胸腔一陣悸動,將他從一連串的噩夢里拉出來。接著是一陣嘈雜聲、紛亂的腳步聲,還有拔尖的女高音持續(xù)不斷地闖進他的耳膜。
隔壁在搬家嗎?他翻身用枕頭蒙住耳朵?墒撬挥浀糜羞@回事啊!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站定在他房門口,拳頭重重落在他的門板上。
“起床了!庇腥嗽陂T外大吼。
誰?!張開迷朦的睡眼。這聲音聽起來挺陌生的,難道會是客人嗎?
嚴于臣睡覺從不落鎖,所以房門很輕易地就被打開了。
“起來幫忙搬東西!焙鸾新曇频酱睬啊
暖被猛然被掀開,冷空氣竄入,引發(fā)一陣哆嗦。
“我五點才睡,不要吵!”不管是誰,都沒有權(quán)利挖他起床。
嚴爸匆忙跑進來,“不要吵于臣,他很晚才睡!
“我們幾個老的老、弱的弱,辛苦得要死,他一個魁梧大男人卻趴在床上睡,哪有這種道理!”老虎的怒吼繼續(xù)發(fā)威。
等等,他記得這聲音。
嚴于臣霍地翻過身來,愕然瞪視著眼前的潑辣女,“你怎么會在這里?”她剛才說什么?搬東西?頭皮瞬間發(fā)麻。
“我們從今天起搬進你們家啦,以后請多指教,哥哥!”胡詠春故意把“哥哥”兩字拉得長長,存心氣死他。
哥哥?“什么時候的決定?”怎么才一個晚上就風云變色?
“昨天晚上!眹腊挚纯春伌海制沉搜蹆鹤,閃躲著凌厲的視線回答。
“昨天晚上?”他不也在場,從未離席啊,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你走了之后所做的決定!焙伌罕砬樗菩Ψ切Γ床怀鰜硇乃。
昨晚嚴于臣撂下“狠話” 之后,就給他很帥的轉(zhuǎn)身走了。留下面面相覷的情侶,以及心思各異的兩姐妹。
“我們明天就搬進去好了。”胡詠春突然提議道,“給他來個措手不及,想搬出去都沒機會!
這個意見大家都無條件通過,除了胡冰玹以外。
“那個男的根本看不起我們,不能嫁啊,阿姨!”胡冰玹力持反對意見。
那個男的的爸爸還在場耶!胡媽尷尬的對胡冰玹打暗號。
“你沒有發(fā)言的權(quán)利。” 胡詠春手插在口袋里,姿態(tài)涼涼的。
“我為什么沒有發(fā)言的權(quán)利?嫁過去,我們就得改姓了!我不要,我一輩子都姓胡!”
“又沒人叫你改,就算你不要跟著過去也無所謂!
“阿姨!”胡冰玹立刻轉(zhuǎn)身裝委屈。
“詠春!”一向好脾氣的胡媽難得的瞪了女兒一眼。
“可以不改姓!”老好人嚴爸從善如流,“維持姓胡也無所謂!
“可這樣就不像一家人了!焙鷭尫磳。
她可是很重視所謂“一家人” 的氣氛,所以一嫁給胡冰玹的爸爸,就把詠春的姓氏從紀改成胡。
事實上,不論是姓哪個姓,對胡詠春來講都是一樣的。
她其實討厭死了自己的名字。
詠春,像個古代丫環(huán)名,在在提醒著她的出身,親生父親那邊老一輩的惡意諷刺。
“妹妹,”胡詠春口氣突然一轉(zhuǎn)為親昵,胡冰玹的雞皮疙瘩立刻竄出來跳啪啪啪啦舞!澳阌袃蓚選擇一個是從善如流,跟著嫁過去當拖油瓶;一個是自力更生,自己吃自己!狈凑惚緛砭透覀兡概疀]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胡詠春的眼神如此威脅著她。
人在屋檐下……嗚嗚……不得不低頭……胡冰玹咬牙道:“我跟著你們!”
一切拍案底定,就只等著驗收嚴于臣“驚喜”的表情了。
嚴于巨聽完嚴父解說,大驚失色,“怎么可以趁我不在擅自做主?” 把他這個正宗親兒子擱哪兒去了?
嚴爸連忙解釋,“詠春的打算是,先搬進來讓大家彼此熟悉,也許你就會了解我為什么選擇硯容當我的再婚對象!
硯容是胡媽的本名,冠上夫姓之后叫胡程硯容,未來可能就改叫嚴程硯容了。
這些事情怎么昨天他老爸只字未提?
昨兒個晚上,嚴爸回到家后,推開兒子的房門,小心翼翼的探頭往里看!坝诔,你真的要搬出去嗎?”
“爸,”嚴于臣面色嚴正地看著他,“那個女人既潑辣又會動手動腳,另外一個則是惟恐天下不亂,難道你當真相信生養(yǎng)她們的媽媽會是個例外嗎?”
“可是,”嚴爸無措的搓搓手,“我跟硯容認識快一年了,她真的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子。而且我聽硯容說,其實詠春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她很會替人著想的。大家同住一塊兒的話,相信你過不久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優(yōu)點了!
這事他可比他爸清楚!
“爸,有沒有可能是你被胡阿姨給騙了?”
“騙?”嚴爸立刻搖頭,“胡阿姨絕對不是貪圖我們家的錢財才想嫁給我的!
嚴家的家境算富裕,嚴爸是貨運公司的老板,手上擁有幾棟房子跟土地,而且都位于精華區(qū)。嚴爸雖然有些年紀了,年輕時的俊挺一轉(zhuǎn)為現(xiàn)今的沉穩(wěn),更是魅力十足。
“我不是指錢。你曾說過她是個很溫柔善良的女人,對吧?”嚴爸點頭!澳阆嘈沤坛瞿欠N女兒的人,個性會有多溫柔嗎?”嚴于臣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也許……也許詠春性子像她親生爸爸!
難道說兩個女兒個性都恰得可以,全要怪罪父親那邊?如果不是本性,就是母親縱容,他才不像父親被愛情蒙了眼,胡阿姨說西瓜其實是苦瓜,也會跟著點頭說對。
“不管如何,我對這樁婚事并不樂觀! 他爸爸是絕對擺不平母老虎的,只能任由她張牙舞爪,被欺負得慘兮兮。
“于臣……可是我們……”嚴爸欲言又止。
“爸,我還有工作要忙!眹烙诰尴铝酥鹂土。
“好吧!”游說失敗的嚴爸輕嘆了口氣,掩上門。
現(xiàn)在回想,嚴爸來說完的話,應該指的是這件事吧!
好個先斬后奏!
嚴于臣橫了狗頭軍師一眼,“請出去,不要打擾我睡覺!北蛔右焕,連頭都蓋上了。
室內(nèi)靜了兩秒鐘。
拔尖哭喊突然傳來,“嗚嗚……好痛!我被割到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絕對是超級愛哭鬼胡冰玹在鬼吼鬼叫。
“小心點。 焙鷭尳辜钡娜轮,沒一會兒,人跑了進來,“詠春,出來幫忙好嗎?冰玹剛才不小心打破了花瓶割到手,沒法搬東西了。”胡媽轉(zhuǎn)頭對嚴于臣歉然一笑,“抱歉,好像打擾到你睡覺了。”
睡眠不足的嚴于臣臉色沉得像剛剛吞了一缸墨水似的。
“你們住幾樓?四樓客房嗎?”他妥協(xié)的從舒適的大床滑下身來。
“呃……”嚴爸臉色有著赧然的紅潮,“胡阿姨的東西搬到我房里,他們兩姐妹才是住在四樓!
嚴爸房里?嚴于臣嘴角抽搐了下。他果然已經(jīng)不被當作一回事了。嚴于臣悶著聲,隨意拿了件衣服披上,準備出去當苦力。
“嚴伯伯,”胡詠春突然笑嘻嘻的說,“看樣子你兒子認同我們搬進來了!
他啥時認同了?她瞎掰的功夫還真是一流。
“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處!眹啦粫缘檬钦f給誰聽的,音調(diào)里仍閃著不確定的恐慌。
“我們當然會!焙伌骸昂呛恰陛p笑兩聲,聽起來像惡魔的低笑,“對吧,哥?”
嚴于臣嘴角微微一揚,在僅有胡詠春瞧得見的角度里,投給她莫測高深的一笑。
食物濃郁的香味緩緩飄入。
腹中的餓蟲開始作怪。
他們家有多久沒有出現(xiàn)食物的香味了?
五年?七年?自從嚴媽過世之后,這個偌大的房子里僅剩的兩個男人都對下廚感冒。有一回,嚴于臣因為急性腸胃炎臥病在床,嚴爸為了兒子,生平頭一次開瓦斯熬粥,卻差點把廚房給燒了。
從此以后,廚房大門就猶如被貼上了封條,任何人都不準進入。
這么說來,以后他們都會有熱騰騰的餐食可以吃了嗎?嚴于臣的口水在嘴角蠢蠢欲動。
想不到潑辣女的母親還擅長烹飪啊……就不曉得潑辣女本人會不會連個蛋都煎不好……
一入餐廳,果然看到胡媽自廚房走出來,將剛炒好的菜肴端上桌。嚴爸人坐在餐桌首位,一臉幸福,胡冰玹坐在離嚴爸兩個位子遠的地方,百無聊賴的看小說等開飯。
“你醒啦?”胡媽的笑果然溫柔,難怪他老爸會意亂情迷,給拐了去!皠倻蕚湟ソ心隳!”
嚴于臣敷衍的牽牽嘴角,算回了微笑。
拉了把椅子坐下,意外發(fā)現(xiàn)潑辣女不在。
“你女兒呢?”
“詠春嗎?她在——”
“胡冰玹,去買一瓶醬油回來! 胡媽話還沒說完,胡詠春的臉就從廚房門口探出來。
她穿著圍裙?嚴于臣瞪大了眼。敢情這一桌菜都是外表與個性截然不同的假面女做的?
“路不熟,不去!焙t調(diào)整方向,背對著胡詠春。
胡詠春晶瑩的大眼滴溜溜一轉(zhuǎn),落在看起來最閑的嚴于臣身上,“喂!”很不客氣的以眼指使,“去買醬油!
“我去買好了!眹腊中溥涞恼酒鹕恚坝刑貏e指定牌子嗎?”
“你要讓你爸跑腿嗎?”胡詠春斜眼瞟著嚴于臣,臉上寫著“大不孝” 三個字。
“我去就好。” 嚴于臣慢吞吞的站起來,緩緩的走出去,“隨便買都可以嗎?”故意對她視而不見,轉(zhuǎn)頭問胡媽。
“我不曉得耶!”胡媽尷尬的笑了笑,“廚房的事都是詠春在負責的!
?這么說來,有可能成為他未來繼母的女人竟然不會下廚煮飯?
胡詠春遞了個空瓶子給他,“買一模一樣的!
嗟!又不是小學生,買個東西一要帶樣品。
嚴于臣將空瓶丟還給胡詠春,冷冷的說:“我知道了!
走進便利商店,走向置放醬油的架子時,一拿起胡詠春指定的醬油牌子,遙遠的回憶突然襲卷而來。
他還記得好小的時候,在廚房里忙碌的母親也曾經(jīng)如此麻煩地幫她買醬油回家。
猶記得母親慈祥和善的笑容,總會在遞給他錢的時候,憐愛的摸摸他的頭。那樣溫柔的撫觸,是他一輩子都永難忘懷的,哪家那個潑辣女,叫人買東西還喊“喂”,恐怕“客氣”這兩個字怎么寫,她還沒學過;而那個未來繼母只會端盤子,說不定一開瓦斯爐也跟他們父子一樣下場火燒厝!
七年,人會有多大的改變呢?撇撇嘴,將醬油置于便利商店柜臺上,一摸口袋……呃,他好像忘了帶某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