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競然這樣對他,東方告來來回回地穿梭在借醉書齊前后的藥鋪和和斗室,忙碌地像只工蜂。
他研究藥量只是玩票性質,又不是很精,而他養了十九年的女兒卻限他三天之內救回冷言。否則,“鞭數十,驅之別院”。唉,他溫柔的月兒為了別的男人競跟他翻臉。
好個“人盡可父,唯冷言可夫”呀!
這是適巧廚房送來一盅人參雞湯,說是東方夫人的杰作。東方告樂得借花獻佛,親自送到“仁心堂”給月兒或冷言都好——只求女兒別把他罵得太凄慘,因為他至今解藥還沒醒出來呢。
走進病房,哇塞,多美的畫面哪,讓人不忍褻讀。
他的月兒伏在冷言的床邊,小扇子似的睫毛覆在白玉般的臉龐上——睡得很沉嘛!
窗外涼風徐徐,吉野櫻的粉嫩花瓣飄在半空中,旋著舞豐,是那么地詳和寧靜。
動人的女兒和冷毅俊美的未來女婿——東方告暗自竊喜著。
“老爺,冷家的老爺來拜會了!币幻碇攀焦芗已b的人來報,也是小小聲的。
早該來了。“請冷老爺到書齊一敘!狈畔码u湯,遣走管家,他也趕緊回書房報到。
東方玩月睜開有些倦意的迷蒙雙眼,看向案旁的人參雞湯,爹來過了嗎?
言……她撥弄冷言垂下的黑發,惴惴不安。
從德國回來兩天了,他一直沒醒來過,害她數度擔心他將死 去。但他的心跳、呼吸都正,.生命跡象看來似乎未曾衰弱過
是時候未到?她好怕有一天醒來,他已成一具冰冷的尸體。所以她向學校又請了假,打算二十四小時挨著他,等待他的“回光返照”。
“嗨,東方妹妹!比宋吹剑曄鹊。
這聲音……那個內海闌?她思忖。
不多時,內海闌己來到窗邊!袄溲院命c了嗎?”
這人存什么居心?爹說冷言中的毒叫“入眠”,是“內海流” 的土產,莫非——
“解藥!彼写嬉痪希望地要求。
“沒有”內海家作古的前輩們也太毒了,發明“入眠”這毒藥不配解藥。
“沒有?” 東方玩月期待破滅地立刻順手抄起雞湯“送”往他頭上——
“別激動”內海闌文風不動地接過“打賞”,一滴湯水也沒濺出。這小女孩真“溫柔”!
他咕嚕咕嚕地喝掉關碗,清清喉嚨,“冷言睡睡就沒事了,他想醒自然就會起來!
他告訴她這些有何用意?“你到底是敵是友?”
“我奉行中庸之道!薄黄囊贿,“做莫肯的黨羽是為了‘內海流’的生意;救冷言是因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前者乃家父意思;后者乃道義不可違。以上均不代表本人立場。
救命恩人?“言什么時候救過你?”
言?真親密!鞍,我很不想提那丟臉的往事也,我怕消息一走漏,我會嫁不出去!
“你說不說?” 她可沒他那種好心情,這時候還開玩笑。
“你還記得隆町大樓的黑衣人嗎?就是在下鄙人我啦!
黑衣人?那個“飛”出七樓的爆笑人類?想到這里,她忍俊不住輕笑起來。
“喂喂,東方妹妹,給受害者一個最起碼的尊重好嗎?” 他不平,“從七樓跳下去我又不見得會死,我還可以蕩進六樓陽呀,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呆好不好?當時,既然冷言要拉我上來,我也順理成章地讓他救,君子有成人之美嘛!喂,你還笑——”
再扯呀!東方玩月不客氣地讓笑容擴大,這個內海闌挺好玩的,照他這么說,言該不會有事。
“好,你慢慢笑,我走了。” 反正他盡了義務。
“慢著!
“言?!”
冷言半會起身,內海闌來的時候他就醒來了,只是還有點累,也就懶得起來。
但內海闌可不能走,他有話問他。
“我說吧,他身強體健,睡睡就沒事了。” 內海闌藉這機會表示自己沒說謊。
“怎么回事?”“入眠”這毒藥會任由他活到現在?
內海闌從簡短的四個字中,領會冷言的問題。
“入眠”并非完全無藥可解,只要加入酒精稀釋,它就會起化學作用,變成一種強力鎮靜劑——一小撮的計量夠正常人睡滿兩個星期——不過你不算太正常。我知道你若曾用酒精洗過傷口,它的藥效會更差,難怪你這么早就醒過來了。不過,平時太健康的人遇到稀釋型的‘入眠’,初期多會產生抗藥性,而些人會發燒——譬如你,有些人則會嘔吐;即使末期醒來之后,還是會不定期地睡著,然后才會慢慢恢復正常!
“你來過飯以?”否則怎曉得他發燒?
“你總算記得我了,我還以為我的含辛茹苦會被埋沒!
東方玩月大搖其頭,比起言的少盲,內海闌簡直可榮登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最多舌男人”之頭銜。
“教授是你帶去德國的?” 內海闌的資料上明白記錄,他是個擅于催眠的心理區生。
“你都了知道了,干嘛還債質問我?” 內海闌不想回答這問題。
“請解釋一下你的行為!彼热划斃溲允撬木让魅,又為何幫莫肯設計他?不僅讓他挨子彈,又讓地睡得不省人事。
他為什么總能把話說得那么精簡?“老兄,好人很難做也!一開始,是家父收了莫肯的傭金,要我替莫肯‘服務’,為他解決東方妹妹和你,孰知在隆町大樓發生了那么一段小小小小的‘插曲’——莫肯可不知道這事。所以我還得裝成一到唯唯喏喏的樣子前去德國供他差遣。他要求我綁來你的教授,我就去綁呀,天曉得你那FBI出身的教授這么好搞定。后來,莫肯向我拿‘入眠’,然后,本人我的良知就出現了——夠單純吧?”
“可是,你拿言的絲絳威脅我! 東方玩月插播。
絲絳?他掉在莫肯家里的那條?莫肯可真會物盡其用……原來東方玩月是這么被拐去德國的。冷言想。
“我告訴過你‘可以不用答應莫肯的條件’,可是當時你不鳥我——好過分哦。人家要哭哭了! 內海闌裝腔作勢地說。
“誰叫你不說白一點?”她也有話要說:“我以為你是在刺激我!
“你以為我愛。磕线@老奸賊,他要求我行動時衛星同步收音,我能有什么辦法?” 是呀,莫肯把他的時間打理得一清一二楚,什么時候該在哪里,做什么,半刻都不得耽擱——一他的,第一次接案子接得這么窩囊,連造假都難。
“快,快,感激我吧,陣前倒戈可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做的”內海闌這多話的男人又說:“在內海流,莫肯本來所寫的委托理由是:他的黑錢帳目給人看了,要我們內海流料理一下。但是,看他那賊相我才不信他的鬼話,所以就暗中主動調查幕后的真相——嘿,原來是為了一顆所費不貸的衛星哩——”
“先生,講完了就請慢走! 東方玩月下逐客令了。
“好吧,我不當飛利浦電燈泡了! 內海闌一樣走得瀟灑。“再會,冥王與卡倫!
東方玩月與冷言互看一眼——這人也調查得太深入了。
短暫的寧靜后,冷言輕輕地撫上她頸項上殘存的勒痕!啊巴磫?”
“不會! 他還是關心她,愛護她的!東方玩月感到得又想哭了!把裕摇 細小的水鉆首先奪眶,緊接著愈來愈大的晶形——
唉,又哭了。他總認為這種濃烈的情緒不該存在她身上,但她偏偏愛哭。
他捧著她的臉蛋,一點一點地吻去她的淚水。他沒有忽略掉她叫他的方式:言。她這么喚他,是不是表示她看到了那木盒?
“言,很抱歉,打了你一巴掌! 她的手貼上他的頰邊。
“我比北之原朗幸運”聽說他的骨架子差點扭曲。
“我不知道自己原來這么不成熟! 她懊悔將他的好意當成他不愛她!翱墒悄銥槭裁床幻髡f?我不要你委屈自己,也不要你獨力承擔一切!
“玩月,你是我的后顧之憂! 他不是輕蔑她的身手或智商,“有你在,我真的無法全心全意!
“我這沉甸甸的包袱嗎?” 她嘆。為什么她不能替他減輕負擔?
“不是!辈慌乱蝗f,就怕萬一!“好壞是心態上的問題,看見你我會分心! 那情況并不是理智所能凌駕的。
“我要修練到什么樣的地步,才不會使你分心?” 功夫是不如他,但她再下苦功。
“我不愛你的時候、” 他的吻移駕到她的唇上。
是呀,他是愛她的,她們必懷疑呢?既然他說她是他的憂心之源,那她下次記得閃遠一點就是了。男人保護女人是天性,被保護的女人是幸福的,所以也別太苛求男女平等問題,徒增煩擾而已。
她回應著他的吻,享受唇齒相依的親密。不想縱情迭起,只想平靜地沉浸在難求的安祥中。
最后,他在她頰邊烙下一印“我去洗澡”
哦,對,洗澡,她也挺想的。“我也要! 她的話未經潤飾立即赤裸呈現。
我也要?這是什么語法?“你想洗鴛鴦?” 他失笑,東方玩月這么開放?
“色——狼——啦!” 她臉上的微血管迅速擴張,從耳根紅全身上下,她又不是這個意思!臭冷言!“人家回房間洗啦!”’
東方玩月跑出房間,丟下笑容不大不小恰恰好的冷言。
潭上的涼亭里,冷言一身白色長袖的唐式長袍,白色絲絳松松地捆住他的長發。
“你穿這樣還習慣嗎?”東方玩月靠著他,乘機欣賞他的裝束。他呀,宜古宜今,如今作這樣的打扮,倒有著古代光風齊月的俠士風范!暗袊乐氐摹畱偬魄楣潯,除了東方山莊的園林樓會全仿唐,他也會要求入內的客人換上唐裝,戴上假發——不過你比別人方便,你的頭發已經夠長了”
“換換口味也不錯。”他說。但說實在的,走起路來還真不太習慣。
遠處,老管家正托著茶盤健步行來。“小姐,冷公子!彼卸Y地躬身,并將;兩盞茶放在石桌上!袄涔樱@是老爺的拜貼! 他遞出一冊古式封面的薄書。
拜貼?要召開武林大會嗎?“謝謝! 冷言接過。
“那我不打擾小姐,公子了! 老管家福了一福。
“老奴告退! 他說完,又健步如飛地離去。
“連說話的對白都很古意! 他還是生平頭一遭被人用“公子”來稱呼。
“是爹訓練有素! 她順理成章地窩在他懷里,“這是什么樣的拜貼?難道是相邀我華山花劍?”若在古代,她相信他是有那個資格的。
冷言翻開第一頁,斗大的三字映入眼簾——
悔過書
“言,你改行當神父了嗎?爹向我懺悔也!” 東方玩月笑瞇了眼。
他愛寵地捏捏她白里透紅的頰“東方姑娘嘴一刁可不得了!
“不錯哦,會打情罵俏了! 她戲謔。冷言能適當地反應內在情緒并沒什么不對,犯不著壓抑的。
他翻開第二頁,看看東方告的葫蘆里賣什么藥。
罪狀一、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偷看小女日記,知她心儀冥王已久,遂暗中牽紅線——偷看別人日記及不正常之行為,該打。
“你暗戀我?” 他向她求證,不會吧?在她尚未知道他的長相及背景時,她就心儀他了?真有勇氣。
看完,她早已將臉深深坦入他的臂彎!叭思也焕砟懔死玻∷赖,爛爹爹,竟將這種私事開誠布公?還有,他膽敢偷看她的日記?她要說服娘去整肅他一下。
“這么說、我們的比緣份夠?”行星與衛星按規定根本一輩子不得相見,他和她算是破了“銀河”首例。
“是呀,自從我十六歲做了你的衛星,我就很欣賞你臨危不亂的鎮定和從容! 她仰起姣美的容顏,“你還記得有一陣子你很閑嗎?常常和我在網路上TALK。然后,我們突然意圖挑戰上司的權威,便交換彼此的性別,你告訴我你的年齡,我告訴你年齡是女人的秘密,所以改告訴你我的英文名字,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愛上一個叫冥王的男人! 她立自傳似地說。
“我也對卡倫有種特殊的情。”他發現自己也很有膽量,敢喜歡上一個素未謀面、年紀不明的女子。
“哦,原來我是很有魅力的。連冥王都肯纖尊降貴”原來他們都曾彼此欣賞過,扯平了。唉,還真有點感謝她缺乏道德觀念的爹,若不是他,她哪有機會遇上冷言?
兩人再往下瞧——
罪狀二、密謀與日算計冥王,派其保護小女(注:小女遇險之事純屬意外,但達推波助瀾之功。)——私通外族算計別人乃不光明之行為,該罰。
冷言揚起一抹微笑。很好,日真的在玩他?沒關系,他會好好“批斗”、“清算”英明神武的日。
“好壞的太陽,故意瞞騙我!彪y怪日叫她向冥王找冷言。下次拒出三趟任務,以昭懲戒。
罪狀三、向令尊借出公子您,并保證毫發無損、豈知公子競帶傷而歸,保護不周,沿請見諒——失信于人乃無可造之行為,該扁。
連老頭也插一腳?他有事沒事煩我做什么?冷言的表情立刻明顯地陰沉。
“言的父親是怎樣的人?” 她看他對他父親好像很反感,可是偶爾也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關心——這對父子有心結嗎?
“尋花問柳,濫情! 冷言大凡提到老頭子,總不離他過去那些鶯鶯燕燕的風流往事。
“這么差勁?” 可是言很專一,值得欣慰、她以眼神央求他說給她聽。
冷言噤聲片刻,他向來不向外人提家務事的。不過既然是玩月要知道……
“我母親是元配,她有著封建時代下的三從四德的美德,丈夫就是她的天。我父親的主意她一向順從——就連家里平白無故地多出三姨和三姨,她也不說什么! 他沒有大男人的性別歧視,但對于那兩個風騷的女人,他唯有一字之評:賤。
天呀,言的家可真復雜。她爹對她娘是從一而終、所以她很難想像一個男人娶三妻四妾的景象。
“然后,就像坊間流行的小說版本一般:元配打入冷宮,飽受欺陵,最后抑郁而終! 說起他的母親——唉,他實在不知該怎么論斷她。
言的母親過逝了?好可憐。聽到這里,她堅定地握住他的手,告訴他,他還有她啊。
東方玩月……他知道她不曾體驗過這樣的切膚之痛,但她的善解人意還是令他感動。他可不是個容易情緒澎湃脾人,但只有她,總能深深感動他的每根心弦。
“我從小念的是寄宿學校,對于二姨和三姨的行為實在防不勝防。我真的很恨我母親的怯懦,她一輩子總是溫柔地對待每件人事物,總是以德報怨……” 他定定地瞅著她,什么樣的性情才是真正的溫柔?像她。
“所以你很討厭溫柔的女人?”她怎么沒被列為他的拒絕往來戶?PIG那一群無事忙的大小學生還票選她為十大溫柔女子的榜首呢。
“以前是”他記得第一眼見到她的照片,他差點恨死她了!艾F在不會了! 他撫弄著她絲絲細滑的發,要她安一百個心。
“娘說,溫柔不是逆來順受,而是一種身為女性的圓融”她不是想批判他母親的不是,只想灌輸他“溫柔”
的新觀念。
“男人不行溫柔嗎?” 東方夫人是個特別的女人。
“言可以。” 她像只撒嬌的小貓.舒服地賴在他身上。他柔性的一面只有她能看見——有申請專利的。
“對了,康若比教授怎么成了你的監護人?” 她問。
“你知道了?” 他記得自己沒對她說過。
“我忘了告訴你,莫肯給我一張光碟,把你進入他屋子后的一切拍成電影——我就是這樣被騙去德國的。
莫肯的腦子里難道不能有一點正常的思想嗎?“你那是還不知道我就是冥王?” 莫肯有和他談及冥王的事啊
“不曉得。他很早就認出你了嗎?” 那他八成是把那一段刪掉了!八趺催@么厲害?行星出任務時不都包得比木乃伊還木乃伊的嗎?”
“他——’
“等等,言! 東方玩月摟著冷言的頸子,以鼻尖對上他的鼻尖。“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很漂亮?”
冷言眼睛涼爽怡人的淡褐色,真是讓人愈看愈喜歡。
“有! 她與莫肯串通好的嗎?
“哪個女人?” 她也學別的女人體驗吃醋的滋味,故作酸意滿天飛。
裝得不像!澳鲜悄腥。”
“莫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講這樣的話很曖昧也,我竟沒看到這一段! 跟男人搶男人?這像話嗎?
莫肯對他的占有欲可真旺盛,凡涉及冥王的一切均刪除掉!八褪菑难劬φJ出我的。
“是呀,太漂亮的確不保險,下次記得戴有色的隱形眼鏡。
“老爺請小姐,冷公子花廳用膳”老管家又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另外,老爺想請教冷公子,對拜帖有意見否?”
“意見?” 東方告想博得他的原諒嗎?“你可有文房四寶?
“謝用。” 老管家早有準備。
冷言飛快地在薄書末題了個跋、“麻煩您了! 寫完,他將薄書交由老管家傳回東方告。
“連我爹你也敢戲弄?” 看完冷言題的跋,東方玩月笑說,一生意氣風發的爹爹這次是棋逢敵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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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東方山莊前哨的東方樓右翼,便是花廳所在——一個正對花園的房間,適合吟詩飲酒。
但眼下的氣氛凝滯,大概不好對空當歌。
冷言立在門檻餐,進退維谷,老頭居然來了?十三年來幾乎對他不聞不間的老頭居然來了?
“言!” 冷風看見冷言,大病初愈的他激動得老淚縱橫,他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先一步搶上前抱住冷言。“你沒事吧?老告說你受傷了! 他關心他的兒子,卻不知怎么溝通。
“沒事! 他僵硬地與冷風劃清楚河漢界,他一輩子獨身慣了,太多的親情壓力他承受不起。
“言。” 東方玩月扯扯冷言的衣袖,他是在乎他父親的。只是他太內斂,不曉得怎么表達他的感受
東方玩月要他留點面子給老頭,他照辦。于是,他攜著她一同入座。
一頓飯吃得冷言食不知味兼難以下咽。老頭每每用慈愛的眼神探望他,他便有溺水的感覺。印象中,老頭不總是對他冷嘲熱諷,甚或淡漠得像對待陌生人嗎?
“慢用。“不久,在眾人的注目下,他還是逃離了這場飯局——落荒而逃。
再不走他會窒息!他奔到花園中人工湖上的九曲廊上換氣。
老頭干嘛對他這么依依不舍?他從來都不理他在想什么的,不是嗎?所以他養成封閉情緒的習慣,沒有付出就沒有傷害,隱藏可以保護自己。
“言! 一聲蒼老的呼喚在他身后揚起!拔以绾湍隳菐讉小姨斷絕往來了! 在言出走的第二年,他就把她們全部休回家了。
他聽教授說過。“沒必要告訴我。”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偶而來個大掃除也是必然的。
“自那以后,我也沒有再找其他女人! 言不就恨他不重視巧巧?
十三年來零成長?不簡單,一樣風流卻不再負責?
“巧巧死了十三年,你為什么還是不肯原諒我?” 言的個性和他太像,倔得讓人莫可奈何。
連母親都搬出來了?可笑,經過十三年了他一樣不了解他。母親的死她本身也有不是,他不是黑白不分的人,不會把所有罪名都加諸在老頭身上。
問題癥結不在這里,他懂不懂?
“我不反對你留長發! 冷風記得自己曾大力挾擊冷言這樣不男不女,但他發現,他英挺的兒子把長發留得很有氣質,一點也不會防礙觀瞻。
老頭還要這樣繼續討好地嗎?他把頭發留得這么長就是為了氣他。
既然他不了解他,他和老頭就沒什么好談了。冷言轉身就走,把冷風遠遠地拋在身后。
才走幾步,“言”東方玩月一手抱著琵琶,一手撩起月牙的白的長紗,從廊柱后方探出頭來!澳愫屠洳劦萌绾?”
“你不是從頭聽到尾?””看見她甜美的笑容,心里的煩悶也舒坦不少。
“被你發現了。” 她也是擔心他嘛!“你很厲害也,臉色這么沉,心里把冷伯伯罵個半死,出口聽話還是不傷人。” 那是不是代表他不想搞到父子絕裂的境地,也許他潛意識里希望能挽回什么?
“別提他!崩滹L是個失敗的父親!澳阋毲?
冷言看著她懷中的琵琶,真古典,東方告真把這里弄得像唐朝——服飾、言行、到樂器。
“對,陪我”音樂可以怡情養性,她想藉此幫他平復雜亂的心情,靜心處理他的他父親之間的過往。
“那好,” 他哪會不明了她的思考模式?但是調適心情得靠自己,他再不疏解一下早晚會被老頭氣悶到部血攻心,“還有琴嗎?
“琴?” 依他現在一身俊雅的武要盟主氣質,當不會要求鋼琴或提琴、“古琴嗎?”
“正是! 他不知不覺地也咬文嚼字起來。
“我找到同好了! 東方玩月不奇怪他會彈古琴,因為他的氣息和古時候的感覺很相像,“爹知道了會很開心的!
她帶著冷言入室內尋得一張古琴!暗f我的未來夫婿必須精曉琴棋書畫,外形要能配合東方山莊的古幽——留長發更好!” 偏巧言都具備——呀,想到哪去了?
準備嫁他了?
“曾經有人應證嗎?” 東方千的品味很特殊。
“就讓你當第一個! 也是唯一的一個。她不是發愿做冥王的新娘嗎?現在,爹也不會再去亂想那“比武招親”的破點子了。
她倚著欄桿,隨興地對著一碧萬頃的綠湖撥弄琵琶,婉約之聲繞梁,爭蹤弦挑,他端坐矮幾后,清冽如泉的樂音四沁,和著她奏出的調子,天地之間回蕩空靈,陽剛與陰柔之美。
“小倆口很恩愛! 東方告背著手晃到冷風跟前,與他一同凝望九曲廊對邊的水閣。
“他不原諒我! 冷風好哀怨。他從沒見過冷言和誰特別親近過,說真的,他有點羨嫉未來的兒媳婦。
“安啦安啦,這孩子只是冷了點,倒不至于混滅人性! 東方告邊聆賞著對岸飄來的音符邊說道。
嗯,女婿琴藝精湛,極好。不過這小子也真有種,敢在他的悔過書后題上“斬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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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話題的男女主角在上萬人次的引領期盼下,總算繼康若比教授后回到各自的崗位。
溫柔的東方玩月一如平日地埋首書堆、電腦;淡漠的冷言一樣地重執教鞭,上他的課,兩人之間,似乎虛無縹緲,好像沒什么又好像有點什么。
眼看幾太平洋電腦程式設計大賽來臨在即,理事會那票老龜們竟然發揮不但空前、肯定絕后的超光速,批下一道圣旨:冷言為東方玩月、堤絹佑的指導教授,即日即時生效。
堤絹佑瞄了瞄涼亭里的俊男美女——多親熱呀,她懷疑上頭是不是有意湊合這對階級有別的戀人,然后派她保護兩者的名譽。
純白雅致的小涼亭頂上,爬滿了桃紅色的九重葛,染喜了這樣一個沉悶的午后。
冷言和東方玩月花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討論一些程式上的盲點后,便雙雙棲息在圓柱旁的石椅上,儼然一對幸福鳥。
他發現她的程度不下于他,對電腦的敏銳度格外高——或許日應該也是看上這點,才提拔她成為卡倫的。問題是,學校然理事會這么安排是存何居心?他們不會不知道他在避A組的課,就是因為怕玩月難做人。
PIG的理事會直轄于U.D.M.企業。冷言想通了某個關節,這整件事會是海王授的意嗎?
日正當中,他開始有些倦怠。“入眠” 的副作用還在持續,因此近來的午間他總必須小睦片刻。
東方玩月看見他逐漸混漁的淡褐色眼瞳,便知他又困了。她安靜乖巧的坐在他跟前,不予以打擾。
不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低低地傳開,他睡著了。
她反身端凝他的睡容。好看的男人在睡覺時,似乎更加耐看,她順手為他整頓著飄得凌亂的發絲。
觸感真好。她不只一次贊揚他的發質,很少有男人不把長發蓄成“米粉狀” 的。
程式玩完了,她正處于非常無聊的階段。絹佑正忙著修改冷言給的作業,不好煩鬧她,東方玩月于是輕輕抵上他寬闊的胸懷,秀氣地打了個呵欠,滿足地和他共眠去。
好了。堤絹佑安坐如茵綠草上,歡喜地輸入最后一排指令。
“教授,我——”一回首,兩人愜意的打盹鏡頭被她探看得撤底完整。
什么呀?冷教授和小月膽子可真不小,光天化日之下竟親密地睡在一起,她躡手躡腳地移近這對出色的壁人。
走上前,她看這對壁人,小月出落得更有韻味了;沉浸熱戀里的女人總是嫵媚的。冷教授也許不曾注意,但他的眉宇間已少了些冷硬,多了點柔情。她把玩著東方玩月披下的及腰長發,再對照冷言不輸洗發精模特兒的飄逸發絲,心里浮出個不壞的主意。
堤絹佑小心翼翼地卸下冷言綁發的絲絳——
咦,無動于衷? 她閃到柱子后觀察他的神情,確定沒有醒來的趨勢。聽阿朗說,冷教授的功夫超強,危機意識應該很高才對。
她又突地憶起東方玩月的話:習武的人練到某一個層次,便不容易疑神疑鬼——只選擇性地應付特別狀況。若來人不具破壞性,一樣照睡不誤?磥,冷教授和小月都倚任她,實在不好意思捉弄他們。
但是,做壞事的滋味確然甜美,難收手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