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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云密布2 第一章
作者:鐵勒(綠痕)
  按楊軍所擬之戰策,三大營在分別攻下據點,并各自一分為二,順流東進及南下進攻后,其中由樂浪所率軒轅營之軍,與辛渡所率女媧營之軍,已在絳陽與行軍大元帥會合準備順流攻向丹陽,而由余丹波與閔祿所率南下之軍,亦已在臨川會合之后,聯袂挺向遂安。

  絳陽楊軍行轅。

  “拿不下丹陽?”身為主導戰勢的行軍大元帥,在聽了由德齡派來稟告戰況的伏羲營游騎將軍所稟之后,玄玉不滿地揚高了眉。

  “是!

  “這么說,信王至今仍據在采石?”楊國其它二軍都已按照戰策沿江及沿途攻下許多據點,然而地距丹陽最近的德齡,卻自開戰以來僅僅只拿下一個采石?是德齡太過無能,抑或是南國派守京畿附近的守勢過于森嚴?

  “回大元帥,行軍元帥信王曾多次派兵突圍,但采石以東,南軍守勢固若金湯,突圍實屬困難!鄙钆滦駥虼硕底铮悟T將軍忙不迭地再道出德齡之所以無法按計劃成事的主因。

  玄玉一手撫著下頷,“敵軍顧守丹陽者為何人?”

  “南國元麾將軍,盛長淵!

  在聽了游騎將軍所稟的人物之后,列坐在行轅中的冠軍大將軍霍天行與車騎將軍樂浪,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皆能理解為何德齡難以再往東進一步,而早就聽聞南國元麾將軍盛名的玄玉,也因此而微微鎖緊了眉心。

  伏羲營距南國京畿最近,但因南國太子之故,先前伏羲營的溫伏伽無法渡江登岸,之后南國太子舉兵支援中游,改由盛長淵鎮守東部,伏羲營仍舊無法踏上南土,伏羲營在由德齡陣前換將親自接掌攻勢之后,就算攻下了采石,卻也仍舊無法撼動由盛長淵顧守的丹陽分毫。

  不只是德齡,就連他事前也太低估盛長淵這號人物了。

  沒料到在盛長淵出現后,東邊的戰場竟變得如此棘手,玄玉思索了半晌,憶起了楊國在東邊仍埋有一顆活棋。

  “趙將軍是否仍在三湖?”

  游騎將軍怔了怔,“回元帥,趙將軍仍在三湖。”

  “傳我帥令,命趙將軍據守三湖,待余將軍與閔將軍聯抵宣城之時,與他二人封鎖丹陽以東及以南所有防線,務必徹底斷絕丹陽后援!奔热坏慢g一人不易攻下丹陽,要想在三軍聯攻時讓盛長淵變不出花樣來,那么首先就得斷了丹陽的后路,并且阻絕南國所有能支援盛長淵的兵援。

  “得令!

  “啟稟大元帥,行軍元帥宣王與辛將軍皆已登艦,待大元帥下令后,即可率軍出發!变泴傩炼慎庀碌呐畫z營前將軍宋天養,在游騎將軍退下后,緊接著上前稟報。

  一想到那個令他不得不格外提防的鳳翔,玄玉緊攢著眉心。依事前的戰策,鳳翔的確是該在絳陽與他會合后,立刻與他一塊聯手順江東下進攻丹陽,只是目前戰況有變,在絳陽的另一頭,有著南國太子前來礙路,迫使他不得不放棄與鳳翔一塊南下,必須得留在絳陽與南國太子一決生死,如今僅只鳳翔率軍南下,就不知……鳳翔會不會就趁此良機,先行進攻丹陽?

  雖說他事前既已派燕子樓先行南下,但縱使燕子樓能提前抵達采石,丹陽有著盛長淵的鎮守,只怕燕子樓與德齡聯手也無法如期攻陷丹陽。

  “大元帥?”還等著他答覆的宋天養,不解地看著沉思的他。

  他深吸了口氣,“命宣王即刻率軍靠江北東下!

  “得令!

  “慢。”在他轉身欲退出帳外前,玄玉又再加令,“命行軍元帥信王據于現處,在行軍元帥宣王抵達采石后,將南軍困于三湖以西采石以東,行軍元帥宣王抵達采石后,敵軍若無叫戰,決不可輕易進攻,待我軍三軍于采石會合后再齊攻丹陽。”盛長淵這號棘手的人物,不是德齡、也不是鳳翔能對付的,若是一心只想建功的鳳翔煽動德齡聯手,敗在盛長淵手下,那還算事小,怕就怕楊軍若因此而損兵折將,除了得不償失外,他楊國在日后還將因此而少了大舉進攻丹陽的軍員。

  “遵命。”

  坐在一旁始終沒有出聲的樂浪,冷眼旁觀著處事快速果決的玄玉,心中是半喜半憂的,喜的是,玄玉及時精確地解決大軍的難題,并同時為楊軍的未來鋪路,憂的是,這個曾是素節口中善體人意的皇弟,似乎自開戰后,再也不復見。

  他微微轉首往旁一望,就見面上神情與他截然不同的大將軍霍天行,此刻,正面帶微笑地看著這個統領楊國三軍的行軍大元帥。看霍天行的模樣,似乎連他這個沙場老將,也很是欣賞初次統領戰事的玄玉。

  “啟稟大元帥,南國太子率軍前進十里,并派出五萬兵員叫戰!”收到南軍戰帖的前將軍,在通報之后,快步踏進行轅中邊稟報邊向玄玉呈上戰帖。

  明知玉權就在近處,卻刻意按兵不動的玄玉,在等了數日后,果然磨光了玉權的性子等到了玉權的先行叫戰,他低首看了戰帖一會,而后轉首看了行轅中各個翹首望向他的將軍一眼。

  “稟大元帥,末將愿上陣!敝鲃诱埨t的樂浪,離開了座位上前拱手請示。

  玄玉根本就不考慮他,“所稟不準。”

  不明白為何遭拒的樂浪,難以相信地怔瞧著正眼也不看他一眼的玄玉。

  “大將軍,本帥命你速整軒轅營五萬兵員應敵!辈活櫛妼④娪犎坏哪抗,玄玉雙目落在霍天行的身上。

  霍天行先是看了身旁的樂浪一眼,雖說他不明白為何玄玉不讓軒轅營兩位猛將其一的樂浪上陣,但因帥令已下,他也只好搶走樂浪亟欲對上的目標。

  “末將遵命!

  在霍天行接下軍權后,猶有不甘的樂浪兀自站在原地,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臉上沒什么表情的樂浪。

  玄玉朝眾人擺擺手,“都退下吧!

  “末將等告退!痹诨籼煨械慕y領下,眾將軍在退出行轅后,立即緊鑼密鼓看籌備應戰之事。

  “本帥之命,相信將軍已聽得很清楚了!痹诮舆^身后的堂旭遞上來的茶碗后,玄玉邊喝著茶湯邊對還留在行轅中不走的樂浪叮嚀。

  “將軍,咱們走吧……”隨同樂浪一塊留下的符青峰,站在他身后輕扯著他的衣袖。

  面色森厲的樂浪緊握著拳,“我只想問,為何你不讓我領軍?”

  慢條斯理擱下茶碗后,玄玉抬起頭來,不怒而威的冷意,自眼中迸射向樂浪,“絳陽這塊地,是國與國之間死生存亡的戰場,而非你個人私怨了結之地,本帥不能因你一時的沖動而壞了大事。”

  樂浪為何會主動請纓,不需深想也知,急于此戰的樂浪不過是想報失妻之仇,而通常欲雪恥或復仇者,通常皆不顧前不顧后,全都是沖著一腔忿血而行,偏偏愈是這等人也就愈會因意氣用事而吞下敗仗,若他楊國再多幾個這等只顧私情而不顧大局的將軍,那這場仗他還要打嗎?

  “你對我沒信心?”樂浪微瞇著眼,沒想到玄玉竟對他這么沒把握。

  玄玉也沒跟他客氣,“對玉權這一役,確是如此!

  聽了轉身欲走的樂浪,在踏向行轅門口前,卻遭玄玉留住。

  “樂浪!笨粗锹淠谋秤,玄玉說得語重心長,“你與我,皆沒資格向玉權復仇!

  他猛然回過頭來,“我沒資格?”

  “深愛皇姐之人不只你我,在南國,也有一個兒為皇姐之死而心碎!庇駲嗵拥臑槿巳绾巍⒋毓澯质侨绾,被他派至南國的內間早就將細節告知于他,因此對于玉權這一役,他不僅要慎重,更不能把私情摻挾在其中,他只能就戰論戰。

  “末將告退!”不愿相信他所說是真,也一個字都聽不進耳的樂浪,大聲答道后,隨即轉身邁出行轅,跟在他身后的符青峰見了,也即刻追了出去。

  在樂浪走后,站在玄玉身后的堂旭擔心地看向他。

  “無妨!毙駠@了口氣,“暫且就由他去吧!

  自走出行轅后,一壁疾走回自己營帳的樂浪,在身后緊跟著的腳步愈靠愈近時,他在帳前停下了腳步。

  “你想勸我?”他極力壓下激越的氣息,不想把怒氣遷至旁人的身上。

  “末將有一事想問將軍!滨庵了媲暗姆喾,知道現下再怎么勸他,他一字也不會聽進耳,于是刻意轉了個彎。

  樂浪以手抹了抹臉,“有話就直說,這里無外人,別客套!

  他帶著笑,“將軍可知道我為何從軍?”

  只聽余丹波說過符青峰原本是個山賊頭子的樂浪,經他一問,頓時也不禁好奇起來。

  “我符家世代皆是武人。”符青峰緩緩為他解答,“家父生前曾是已故大將軍趙邑手下之右將軍。”

  “趙邑?”如雷貫耳的人名,登時讓樂浪雙眼一亮,“趙奔之父?”在前朝之時,他楊國曾多次率兵抵御南國皇帝派兵北攻之人,即是朝中大將趙邑,雖說趙邑已逝世多年,但只要提起這號人物,楊軍之中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家父生前常說,趙氏父子,乃沙場上真英雄。家父之所以也讓我從軍,為的,就是希望我也能效法趙氏父子也做個英雄!碧卓粗炻湎碌募氀,符青峰的眼中有著期待與失望,“只是我看不慣軍中權勢派系,更受不了官場上的陰謀角力,因此,我寧淪為山賊也不想當什么英雄!

  他有些不解,“既然如此,你怎又會投效玄玉?”

  神情似抹上一份回憶的符青峰,微笑地想起當年袁天印在將他給拐下山之前,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袁天印曾對我說過,我若真想見識什么是真英雄,我就得跟著大元帥!爆F在想來,他之所以會跟著袁天印,也許就是為了想實現一個夢想罷了。

  樂浪一手撫著下頷沉思,“袁天印所說的英雄指的是玄玉?”

  “不,是另有其人!狈喾迳衩氐匦α,“但我相信,大元帥手下的確有英雄!

  看他的樣子似無意要說出那名英雄是誰,不強人所難的樂浪也不多加追問,隨著雪勢漸大,伸手拂去了戰炮上的雪花后,先進帳的樂浪才回頭想叫符青峰一塊進帳,卻見他褪去了溫和的神色,肅穆地盯著他。

  “將軍。”不想他與玄玉心中梗著一個誤解的符青峰,字字誠懇地道,“大元帥之所以不任命你為前鋒,其因為何,我相信你也清楚。我與大元帥一樣,也不認為目前的你適合與南國太子交手!

  甚是在乎此事的樂浪,并沒有開口反駁他的說辭,只是那分不能與玉權交手的遺憾,卻纏繞在他的身上不肯放他而去。

  走向他的符青峰,將鋪遍地上的細雪踩出一個又一個印子,“方才在行轅里,大元帥不許你出征的原因,他只對你實說了一半,另一半,大元帥并未向你說清楚!

  “說什么?”

  “他擔心你的安危,也不想讓你因此役誤了前途!背斯鹿k外,其實玄玉的私心很明顯,他擔心現下沖動的樂浪,萬一遇上了比他還冷靜的玉權,只怕戰敗的后果不只是犧牲性命而已,若是樂浪僥幸生還,只怕容不下敗績的圣上也不會放過他。

  將他一字一句都收至心底的樂浪,仰首看向漫天的雪花。

  “我怎會不明白他的心思?”感動卻又心酸的低語,交織在飛騰的雪花中,“我比誰都了解那孩子……”

  符青峰微笑地拍著他的肩,“咱們進去吧!

  自與閔祿于臨川會合后,東進打下遂安,準備繼續前進攻打宣城的余丹波,在大軍停留在遂安補充糧草并休息的這段期間,總是暗中派探子嚴密地監視著女媧營的一舉一動。

  箭傷未愈的顧長空,此刻,正在余丹波的帳內,一手提著劍來回踱步,每每走個幾步,他不是提心吊膽地看著帳門,就是豎起耳朵仔細聽聽四下有何風吹草動,在一無所獲之后,他便又會在這小小的帳內繼續一些余丹波搞不懂的舉動。

  “你可不可以別在我面前走來走去?”被他弄得一刻也定不下心來分析戰情的余丹波,仍去了手中的筆,沒好氣地看向這個不安分留在帳中養傷,偏天天跑來他這煩他的家伙。

  知道自己已經很惹人厭的顧長空看了他一眼,一連串沉重的嘆息,又再次自他口中吐出。

  “說吧,你究竟在煩惱什么?”一天到晚不是嘆氣就是擺張憂國憂民的臉色給他看,他要是再不了解并解決一下這名身份高貴的下屬有何心事,那他什么正事都別辦了。

  “閔祿的這個!狈蠲煤煤帽Wo軒轅營主將的顧長空,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余丹波覺得他的擔心很多余,“趁著大軍歇息的這段期間,你給我留在帳中好好養傷,這等小事不需你來操心。”

  “小事?”他苦哈哈地笑著,“不用操心?”要是這家伙頂上的那顆人頭,因為閔祿少了只眼而不見了,到時他可不只是有負袁天印所托而已,他還會成為玄玉眼中頭一個降罪的對象,以及軒轅營里的頭號罪人。

  “將軍!敝欣蓪⒌穆曇粼趲ね忭懫稹

  “進來。”余丹波先是叫礙眼的顧長空到一旁坐著,再朝外輕喚。

  顧長空坐在椅上,不語地瞧著那名奉余丹波之命派人潛進女媧營中,每日都會定時向余丹波報告的中郎將,心中甚是緊張女媧營那邊會有什么消息傳出來。

  余丹波淡淡輕問:“女媧營可有人問起閔祿何以傷了眼?”

  “回將軍,無人敢問!闭f也奇怪,人人都見到閔祿少了一只眼,但女媧營中就是無人會去問這個問題。

  “很好!钡贸训男σ忪o盛在余丹波的臉上。

  “將軍!币活^霧水的中郎將,實在是忍不住心底的疑問,“你認為……閔將軍知不知道那兩箭是你射的?”

  “當然!避庌@營里的兵書,可沒有人的箭技好過他。

  烏云頓時罩頂的中郎將遲疑地啟口,“那……”

  “放心。”有恃無恐的余丹波一派輕松,“這悶虧,閔祿一聲也不會吭。”閔祿那家伙,是要臉面的,他可不認為閔祿愿把那只眼受傷的來龍去脈說給他人聽。

  雙目含怨的顧長空聽到這里忍不住插話。

  “但他似乎更恨你了……”近來每回在行轅中議事之時,那個少了一只眼的閔祿,老是用剩余的一只眼狠瞪著余丹波,要是無人在場的話,他相信,急于泄忿的閔祿,一定會找機會挑了余丹波。

  余丹波大咧咧地漾著笑,“他若不恨我,我還提不起勁呢!彼指望閔祿最好是有點本事,千萬別讓他贏得太過容易。

  相當了解軒轅營主將的顧長空和郎中將,無奈地相視一眼后,兩人都不得不對余丹波這種容易結仇的性子宣告放棄。

  “將軍!绷硪幻卜钣嗟げㄖ钊マk事的百夫長,同樣撿在這時進帳。

  余丹波看了他一眼,“打點好了嗎?”

  “回將軍,一切準備妥當。”

  “你該準備上路了!痹陬欓L空還不解余丹波交代了他去辦何事之時,余丹波卻來到他的面前趕人。

  他被趕得莫名其妙,“上哪?”

  “本將軍命你回神農營療傷。”眼看他的傷勢因戰事之故一直無法安定,未免他會出什么岔子,因此余丹波決定就把他送回長江對岸。

  顧長空當下擰緊了眉,“我不回神農營!痹谶@種時候趕他走?就算他愿走,他可不知回去了后會不會被人趕回來呢。

  “為何?”余丹波隨即將冷眼掃向膽敢抗命的他。

  “這點小傷不算什么!睆娙讨鄣念欓L空,還刻意在他面前伸展活動著四肢以證明他沒事。

  “論身份,你是國戚,看在大元帥的份上,我不能讓你冒險!庇嗟げɡ淅潢愂,“論軍職,你是我的下屬,我要你回神農營你就得去,除非你想抗命!

  決心跟他卯上的顧長空,跟了他這么久,早就摸透了他這種不聽安排馬上就祭出軍令的德性。

  “按軍律,不從將命者,罰五十軍棍!彼餍院眯牡靥嵝岩幌掠嗟げㄟ`令者該有的下場。

  分析了好一會他為何甘受軍棍也不愿去養傷的原因,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的余丹波,盯著他執著的目光,不一會,腦筋轉得很快的余丹波,緩緩想起一個在六軍南下前,曾經向他借過人的人來。

  “長空!彼囂降貑枺霸瑤煾凳遣皇菍δ阏f了什么?”

  沒想到這么快就泄底的顧長空,倔著臉龐,硬是不肯透露詳情。

  “我沒那么簡單就被暗算的。”偏偏余丹波光是想就知道袁天印會對他交代些什么。

  “你若是不會被暗算,我就不會替你挨兩箭。”他冷哼一聲,故意抬出一個人來,“更何況,我是為了保全玄玉的戰力又不是為了你!

  忍著脾氣的余丹波再問一次,“真不回神農營?”

  “不去!鳖欓L空堅定地抬高了下巴。

  “來人!”余丹波馬上就讓他承當后果,“拖他下去重打五十軍棍!”

  “將、將軍?”沒料到余丹波真的言出必行,慌了手腳的百夫長忍不住想替顧長空求情。

  余丹波眼中的寒意差點讓他結冰。

  “走吧。”反倒是講義氣的顧長空,大大方方地拉著百夫長領他出帳受罰。

  其實,心底實在是很擔心負傷的顧長空能不能挺過五十軍棍,但礙于軍令如山,卻又不能收回成命的余丹波,在他們走后,不自在地朝留在帳中的中郎將勾勾手指。

  “叫他們下手輕點。”在中郎將將依他所令站至面前時,他出口的話,幾乎是含在嘴里般的模糊不清。

  中郎將挑高了兩眉,努力按捺住笑意,等著看他還有沒有下文。

  “還有,把軍醫順道帶去!辈怀鏊,余丹波果然又再補上了一句。

  “是!庇X得他們這對上司下屬都別扭得緊的中郎將,盡了全力,才沒有讓笑聲溜出嘴邊。

  余杭一戰,因南國大將邢萊戰死,故而余杭東北門戶洞開,伏羲營大將趙奔趁勝追擊拿下三湖,使得南國丹陽東南方徹底淪陷。

  三湖這座地美豐饒的南都,不但提供了趙奔所率之軍一個稍事休息的據點,亦提供了楊軍豐沛的糧草,讓據留在三湖的楊軍在充實糧草之余,還有余糧可用糧車將糧草運往南方,以支援自開戰后就深入南土,因此糧草所剩不多的余丹波等軍。

  站在三湖城城頭上,看著一根根楊軍方旗在風雪中飛揚的趙奔,在身后踏雪的聲音傳來時,回首看向來者。

  “南軍派員來叫戰了!闭驹谮w奔身后的黎諾,與趙奔一般,同是行軍元帥信王親點的領軍大將,與趙奔亦是相交多年的老戰友。

  “叫戰者,可是盛長淵?”聽聞過盛長淵赫赫戰功的趙奔,并不怎么希望與這等對手交手。

  “不!崩柚Z卻給了他一個意外的答案,“是盛長淵底下的驃騎將軍,邢葛。”

  “邢葛?”對南國大將人名倒背如流的趙奔,眼里摻了些詫異,“邢萊之兄?”派個小將來,南軍是想玩螳螂擋車這把戲嗎?

  黎諾刻意睨他一眼,“據聞……邢葛主動請纓要為弟報仇!壁w奔殺了余杭護城大將邢萊,南國皆知,而邢萊至死都不放棄守城的事跡也早已傳遍了南國,這也難怪欲雪恥的邢葛會沖著趙奔下戰帖。

  “盛長淵人呢?”預期中的對手沒前來收復三湖,反倒是派了手底下的人而來,這個盛長淵是太瞧不起他,還是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里?

  “探子來報,奉南國太子命令鎮守丹陽的盛長淵,似乎是打算先行收復采石,好與西進的南國太子連成一氣!弊詢蓢_戰以來,一路挨打的南國,總算是派出了頭號大將準備收復失土了。

  在心底琢磨了半晌后,趙奔很快就猜出盛長淵的心思,“未免我軍趁機突襲丹陽,所以他才派邢葛來攔阻?”

  “應是如此。”他也是這么認為,“難道將軍不想趁機奪下丹陽?”既然令他們有所顧忌的盛長淵已離開了丹陽,而邢葛又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可是個攻占丹陽的大好良機。

  不急于建功,且甚有自知之明的趙奔徐徐搖首。

  “依大元帥令,在余將軍與閔將軍前來宣城與三湖聯成防線之前,咱們必須穩住丹陽東南方。況且以咱們現下的兵力,想拿下丹陽,恐無勝算!彼菦]把邢葛看在眼里,只是如此貿然出兵丹陽,采石距丹陽甚近,若盛長淵突然折返兵援丹陽,那到時他們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言之有理!甭犕炅怂姆治觯钣型械睦柚Z不禁頷首,不過一會,他又把問題鉤回正事上,“你打算怎么對付叫戰的邢葛?”

  “相應不理!壁w奔笑了笑,并不認為戰技差了胞弟邢萊一截的邢葛能有什么作為。

  相交多年,知道趙奔從不是個驕兵,亦不會輕敵的黎諾,在聽了他的話后,反應僅只是饒有興味地揚高了兩眉。

  “在其他兩位將軍趕來前,咱們必須避免我軍無謂的損失。”深謀遠慮的趙奔決意全面撤換戰略,“命我軍全力守城!

  “我這就吩咐下去!崩柚Z朝他拱了拱手,在欲走下城頭時,不解地看著他的側臉,“怎么了?”

  緊攢著兩眉的趙奔嘆了口氣,“我擔心信王。”

  “信王?”

  “若盛長淵親自領軍欲奪回采石,只怕,信王不是他的對手。”眼下行軍元帥宣王尚未抵達采石,單憑德齡單薄的兵力,采石這座落入楊軍手中之城,恐怕很快就得還給盛長淵了。

  與他一般,也不認為德齡能夠守住采石的黎諾,在城頭上風勢增強之時,忍不住轉首遙望向采石的方向。

  迎著風雪,率大軍浩浩蕩蕩開向采石準備收復失土的盛長淵,此刻距采石僅有一里之遙,在寂靜的雪原中,坐在戰駒上的盛長淵甚至能夠聽到,此時采石城內此起彼落的敵襲警報鳴鼓聲。

  瞇眼細看著采石的盛長淵,朝身后揚起手,命集結成陣的大軍做好準備,打算在楊軍一出采石城城門后即刻進攻。

  冰冷的雪花飄至他的面頰上,頰上的冷意,令他又再次憶起太子玉權在率軍兵援九江之前,將捍衛京畿的重責全都交至他身上的那番話,從不打算令玉權失望的他,宣誓性地握緊了韁繩。

  哼,信王德齡?

  “我要你后悔曾經踏上南土!

  絳陽。

  率軍叫戰的南國太子玉權,在即將淪為戰場的絳陽平原上,見著了楊國前來應戰的大軍后,不可否認,在他心底,確實是有些失望。

  此番叫戰的玉權,除國仇之外,因個人私情,他非得親眼見見樂浪與玄玉不可,偏偏這二者卻皆不在此戰場上,他不知楊軍大元帥玄玉是太不瞧不起他,還是玄玉認為單只派冠軍大將軍就足以應付他南軍?

  欺人太甚。

  強盾伍再次舉起了與人等高的盾牌,力抗自楊軍振營方向由伏遠弩所射來的兵箭,釘打在眉面上的箭音,有如落在屋瓦上的叮咚雨聲,綿密不絕,邊防御箭襲邊把結陣往后撤的強盾伍,依玉權之命刻意造成懼戰的假象,所有躲藏在強盾伍之后的騎兵與箭兵,與更后頭的步兵們,全都捺著性子不急于強攻,靜待楊軍將箭矢耗盡。

  在這段難捱的等待期間,每當強盾伍中有人倒下,即刻有人隨之補上,捍衛家國意志堅定的南軍們,不時把目光偷偷瞥向太子玉權,在見著了玉權的臉龐之后,每個人也就益發壯盛了與太子共退敵軍的信念。

  在南軍即將退出絳陽平原之前,認為南軍無心應戰的楊軍,在箭襲過后,果然依一貫伎倆派出大連陌刀的騎兵伍前來沖鋒,一匹匹戰馬傾巢而出,聲勢浩蕩地沖向南軍,而等了許久就等著這個機會的南軍,并不急于采取其它攻勢,大軍只是停止了后撤,透過盾牌的縫隙,南軍們睜大了眼,看著以雷霆萬鈞之勢沖向他們的楊軍,在即將抵達第一陣線強盾伍之前,突遭老早就挖了壕溝上覆草泥埋伏在溝中的南軍,整齊劃一地自溝中伸出拒馬槍刺中馬匹,伏等在溝中的南兵在楊兵戰馬一倒,迅即自溝中冒出,先以鳳頭斧砍向馬腳再砍殺落馬的楊軍。

  溝中伏兵動手后,強盾伍立即開盾,早就架箭在弦的箭兵,一聲令下,將箭矢集中射向來襲的楊軍,而強盾伍后頭早就蓄勢待發的騎兵,則是在玉權的親率下沖出守線,兵分二路自兩側繞出撲向楊軍。

  背負長弓與箭筒、單手執陌刀的玉權坐在戰駒上一徑疾馳,遠處楊軍的面孔顯得很模糊,但印在他心底的人面卻清晰異常。

  他之所以會刻意想對上樂浪,是因為素節,他很想看看,嫁入他家門以來,待他溫婉客氣得近乎生疏,可是又不失為一個好妻子的素節,在她的心底始終都沒有忘懷的樂浪究竟是生得什么模樣,又有那一點比他強。他更想見的另一人,即是令袁天印愿棄他而去,甚至不顧師徒情分去輔佐的敵帥玄玉,他很想知道,玄玉是否真如袁天印所說的那般英明不可替代。

  其實,此戰他并不想去證明些什么,他只是想讓在素節與袁天印皆離他而去后的自己的自己,徹底死心,好讓他在死心之后,將全副心神都擺在眼前這一場攸關南國生死存亡的戰役上。

  在蒙受損失的楊軍遭到南軍大批騎兵前來掃蕩之時,居于陣中指揮的冠軍大將軍霍天行終于出陣,打算親自對付親征的玉權,玉權不慌不忙地下令,左右夾攻的騎兵伍與前來支援的步兵伍組成十十方陣,準備一鼓作氣強攻,在下令之前,他回首向自開戰以來即緊跟在他身旁的左將軍袁衡吩咐。

  “派令下去,速增援五萬兵馬!”眼看勝卷在握,此時追擊,這場戰役的勝果必定穩入南軍袋中,既然樂浪與玄玉皆不愿在沙場上見他,那么,他就打到他們出來為止!

  “得令!”

  當兩軍戰得如火如荼之時,候在楊軍大元帥行轅中的玄玉,不似一眼等待軍情等得心焦的將軍們,他只是神情自若地坐在案中,靜靜地觀察著樂浪臉上的表情。

  “大元帥!”直屬霍天行麾下的右將軍,火速奔至行轅后氣喘吁吁地上稟戰情。

  玄玉徐問:“戰況如何?”

  “我軍形勢相當不利,請大元帥即刻派兵增援!”

  “說清楚。”在聽了右將軍所報軍情后,相較于行轅中眾人緊張的神色,玄玉仍是一副鎮定的模樣。

  跪在地上的右將軍不斷拭著額上流下的汗水,“南國太子已將大將軍所屬騎兵殲滅,再如此下去,恐怕其他軍伍也將不保!”

  玄玉玩味地挑高了眉,“南國太子率兵親征?”看樣子,沉不住氣的,可不只樂浪而已。

  右將軍大聲再報,“南國太子不僅親征,他甚至還指名大元帥與樂將軍應戰!”

  “是嗎?”玄玉緩緩揚高了唇角。

  “大元帥?”行轅內所有人皆不解地看向鎮定過頭的他,無人明白,在這戰況吃進,甚至有戰敗之虞的情況下,為何他還笑得出來。

  深知霍天行深陷險境,奉命特意回來搬救兵的右將軍,此時可沒有玄玉那等好心情,一刻也不能等的他,懇求地再次上稟。

  “救人如救火,請大元帥速潑兵增援!”

  玄玉先是揚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繼而轉看向眾將軍,兩眼不斷徘徊在他們身上,“諸位將軍認為本帥該派誰去增援大將軍?”

  “這……”相互交看的眾人,也不知到底該派誰才能與英勇的玉權抗衡,不過一會,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在打下九江、同時也是玉權親自指名對戰的樂浪身上。

  知道所有人都希望他出戰的樂浪,一反先前急欲出戰的前態,反倒是在此時對他們的目光來個視而不見,也不再逞勇好強地主動請纓,他只是靜坐在位中揣想著玉權可能安排的戰術,以及一旦前去增援霍天行之后,又該以何種法子打退玉權推動楊軍朝采石移動。

  將眾人反應全都看在眼底的玄玉,一手拿著帥令令牌,又朝他們再問。

  “不如就依南國太子之意,本帥親征如何?”

  “萬萬不可!”當下所有人齊聲爆出反對聲浪,堅決不讓主帥也效法玉權那等不顧自己安危的做法。

  斂去了面上輕松的模樣后,玄玉站起身朝眾人下令,“除樂浪外,其余退下!

  “大元帥……”猶不知究竟要派誰前去增援的眾將軍,忙不迭地開口出聲。

  他大聲一喝,“退下!”

  當堂旭站至玄玉面前,冷目警告所有將軍都得依帥令退出行轅外后,不得不捺住憂心之情的眾將軍,只好依令退出行轅之外。

  離開案前來得樂浪面前的玄玉,在樂浪站起身而對他時,兩目盯緊了他的瞳心。

  “告訴我,你的對手是誰?”

  樂浪沉穩地應道,“南軍!

  “你舉兵的目的為何?”不放心的玄玉,又刻意再問。

  “為贏得絳陽此戰!

  得了他的回答后,玄玉沉默了半晌,他旋過身子來到案前取來帥令,轉身朝樂浪高高舉起,樂浪隨之在他面前跪下。

  “車騎將軍聽令,本帥命你為絳陽此戰統帥,速率七萬大軍迎戰!”

  “末將遵命!”恭跪在地的樂浪高舉起兩掌接下帥令。

  當攜著帥令準備點兵出戰的樂浪快步踏出行轅時,跟在樂浪身后的符青峰,看著迎風疾走的樂浪,那具一如他曾在戰場上所見過令人安心的背影,符青峰頓時精神一振,大步追了上去。

  眾目睽睽之下,拎著酒壺的燕子樓,坐在江岸邊的大石上,一口又一口喝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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