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緊張,緊張得要命。
何湘滟好笑地看著雷楓樵像只無頭蒼蠅,一下搓手,一下扯發(fā),在屋內(nèi)漫無目標(biāo)地亂轉(zhuǎn)。
「你別光站在一邊笑,還不快幫我想辦法?」
「想什么辦法?」她聳聳肩!副鴣韺,水來上掩嘍!
「滟滟!」他憤慨地喚她。
她心一悸。
這不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從搬進(jìn)這里第二天,他便說為了增進(jìn)兩人友好的關(guān)系,他得喚她的小名。
這一個月來,他一直是這么喚她。
不知怎地,無論他是生氣地喊她也好、溫柔地喚她也罷,他總能輕易讓她一顆芳心微微顫晃。
滟滟。
她喜歡聽他這么叫她,很像一個男人會喚他的女人的方式。
他的女人。
她臉頰一熱,為自己莫名的想法汗顏。
她怎么會自認(rèn)為他的女人了?他們……他們只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合作伙伴啊,只是一起經(jīng)營這間農(nóng)場的合伙人而已。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何湘滟吸口氣,逐開腦海紛亂的想法。
「聽我說,雷,這里并沒你想像的那么糟啊!」她柔聲道:「邀請幾個朋友來也沒什么關(guān)系!
「那怎么行?」雷楓樵拉高聲調(diào)!缸屗麄兛吹轿依讞鏖愿C在這么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不笑死我才怪!」
男人,就是好面子。
何湘滟搖搖頭。「這里是偏遠(yuǎn)了一些,可沒什么不好啊。大家來鄉(xiāng)下度假,本來就是想遠(yuǎn)離塵囂嘛!顾D了頓,繼續(xù)說:「何況我們這一個月也把這里整理得不錯了啊,牛棚豬圈都打掃得干干凈凈的,菜園的蔬菜也長得挺漂亮,果園里也有一些橘子可以采——還有這間屋子。」玉手比了比四周。「難道你不覺得跟你第一天來時比,已經(jīng)變很多了嗎?」
這倒是真的。
雷楓樵跟著移轉(zhuǎn)目光,注視屋內(nèi)的一切。
經(jīng)過何湘滟巧手布置后,這間鄉(xiāng)下農(nóng)舍已不像他初次看到時那樣臟亂簡陋了。窗明幾凈,窗臺上擺了一盆盆觀葉植物,窗簾、桌巾、隨處可見的小擺設(shè),走的是歐洲鄉(xiāng)間路線,精致可愛。
屋里沒有任何一樣昂貴的骨董或裝飾品,卻更顯得溫馨舒適,就像他在英國鄉(xiāng)間住過的民宿一樣,滿滿的農(nóng)家風(fēng)味。
「現(xiàn)在呢,我們只要把屋子外墻拿油漆粉刷過,牛棚豬圈也重新整修過,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顾f。
「還有草地外那片籬笆。」他接口。「有些折斷的地方,得要重新釘過。樓上那些客房也要換過床罩,窗簾也換過,再擺上幾瓶鮮花,添加幾件家具——」
「這樣就很不錯了啊!购蜗驿倥氖郑雾W閃。「對吧?」她偏過頭,笑意盈盈地打量他!敢恍瞧诘臅r間,應(yīng)該夠用。」
「是還可以……」
「絕對可以。」她握住他的手,堅定地鼓勵他!缸屛覀円黄鸺佑桶。」
他怔怔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滟滟,你真是……」俊眸一抬,微笑地鎖定她!改阒绬?你很容易讓一個男人心動!
那么,他也心動了嗎?
她臉上淡淡刷紅了,媚眸卻已在他眼中找到了答案。
他的眼中,有感動、欣賞、心儀,最底處,還悄悄潛藏著不易察覺的情欲。
是的,他的確為她心動了。
可要讓這男人為一個女人心動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呵!這么多年來,他幾乎無時無刻不處于戀愛中,他的身邊,一個又一個女人來來去去。
很顯然,他喜歡美麗的女人,也欣賞聰慧的女人。
而她,也許不小心將這兩種特質(zhì)兼容并蓄了,可這并不代表她在他心中能有多特別。
要讓他心動太容易了,要讓他愛上自己也不難,問題是,這樣的愛戀能持續(xù)多久?
她的自尊與驕傲,不容許自己只是他其中一段風(fēng)流韻事啊。
「滟滟!顾麥厝岬貑舅,靠近她,俊眸霸氣地圖住她。他因繁忙的農(nóng)事而隱隱長繭的拇指,輕輕撫過她柔嫩的頰,帶來一股難以形容的顫栗。
「滟滟。」他性感的呼喚是種魔咒,能輕易迷惑一個女人的神智——
她猛然退后一步,狼狽地逃離他撒下的魅力之網(wǎng)。
「開始工作吧。如果我們要在下周末前準(zhǔn)備好一切,這幾天可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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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天晴朗,萬里無云。
金色暖日悠閑地漫步于藍(lán)色蒼穹上,眼看著即將走到正中央那一刻,雷楓樵的朋友們歡然來訪。
三男三女,其中一對是雷楓樵的好友裴逸航夫婦,上周末晚上纏著雷楓樵的兩位美女當(dāng)然也在列,以及她們的男伴。
雷楓樵與何湘滟站在掛上一串陶瓷風(fēng)鈴的門口,迎接客人來臨。
「我們來了!雷!姑琅着c美女乙一見他,便熱情地直奔過來。「咦?你今天怎么打扮成這樣?」
藍(lán)色牛仔襯衫、牛仔褲,外加一頂寬邊牛仔帽,他看來十足像電影上的西部壞男孩,迷人極了。
「好帥喔!」美女們仰慕地贊嘆。
「謝謝。」雷楓樵眨眨眼,右手隨意此了個童軍禮。
「這位是誰?你的新女朋友嗎?」美女們眼光一轉(zhuǎn),望向站在他身旁的何湘滟。
后者穿著棉質(zhì)長袖洋裝,頭戴草帽,嫻靜文雅的姿態(tài)也像足了電影上美麗的鄉(xiāng)間主婦。
「敞姓何,何湘滟!顾鲃由斐鍪。
「你好。我是雷的前女友。」美女甲握了握她的手,微笑燦然。
「我是雷另一個前女友!姑琅彝瑯游⑿,望著何湘滟的眸毫無敵意。
這男人居然邀請他的前女友到農(nóng)場度假,而且還一次兩個?
何湘滟難以置信,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也是甜甜地笑。
「雷,這農(nóng)場好像比我們想像的小耶。」與何湘滟握過手后,美女甲轉(zhuǎn)向雷楓樵。
「是挺小的。」雷楓樵神色有些尷尬。
「不過看起來挺可愛的!」美女乙笑道:「帶我們?nèi)⒂^一下吧,雷。」
說著,兩位美女一左一右,挽著雷楓樵手臂,拖著他便直往前走。其中一位像想起什么,回過頭,朝何湘滟眨了眨眼。
「你別介意,何小姐。我們跟雷沒什么,只是好朋友而已!
只是好朋友?
何湘滟口干舌燥地瞪著三個人的背影。
雷跟每一個前女友都成為好朋友了嗎?他竟有辦法讓這些女人彼此和平相處,誰也不對誰吃醋。
佩服,真是佩服。何湘滟眸光一冷。
如果是她的話,就絕不允許雷在挽著她的時候還同時摟著別人,他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這花心大蘿卜!真可惡……
「你的眼神看起來好像很想當(dāng)場掐死雷!挂坏来嗌P起,蘊著淡淡調(diào)笑。
何湘滟倏地回神,美眸和裴逸航的妻子相對。
「我是溫雅,請多指教。」溫雅大方伸出手來。「如果需要幫忙的話請告訴我!顾吐暤,星瞳調(diào)皮一眨。「我很樂意有機會教訓(xùn)他。」
「啊,謝謝。」粉霞飛上何湘滟的頰。她的妒意——有這么明顯嗎?
「你放心。對雷而言,過去的感情就是過去了!古嵋莺桨参克!杆@人是絕對不會吃回頭草的!
「你們誤會了。我跟雷……不是那種關(guān)系。」她尷尬地解釋。
「是嗎?」溫雅笑望她。「可是你們倆今天的打扮很像一對情侶啊。」
「非常相配。」裴逸航和妻子一搭一唱。
「我們只是合作伙伴而巳!购蜗驿偌奔鞭q解!刚娴!」
新婚夫妻互看一眼,眼底同時流過溫暖笑意。
「好,你說是就是吧!蛊届o的口氣就像成熟的長者不與任性的孩子計較。
何湘滟臉頰更紅了。
「……何小姐,我們可以先進(jìn)屋放行李嗎?」被兩位美女喚來當(dāng)腳夫的兩個男人一面苦哈哈地從后車廂里搬下沉重的行李,一面插嘴。
何湘滟望向那兩箱起碼能容納一個禮拜以上衣物的大行李,不禁莞爾。
「你們不是打算只住一個晚上嗎?」
「是一個晚上沒錯。不過那兩個女人好像習(xí)慣一出門就把整個家一起搬出來!鼓腥藷o奈又幽默地回應(yīng)。
她輕輕笑了!负冒桑?guī)銈兊娇头!姑黜晦D(zhuǎn),望向溫雅夫婦。「你們也一起來吧!
領(lǐng)著客人們分別在三樓的客房里安頓后,何湘滟下樓幫大家準(zhǔn)備午餐。
她先燒滾一鍋水,在滾水中撒下一大把義大利面條,接著準(zhǔn)備生菜沙拉。待面煮滾后,撈出燙好的面擱涼。然后她打開瓦斯?fàn)t,以橄欖油爆香事先切好的大蒜。
清脆的鼓掌聲在她身后揚起。
「哇!你居然親自下廚!
她回過頭,迎向溫雅笑意盈然的圓眸。「行李都安頓好了嗎?」她問。
「那些交給我老公就行了!箿匮怕柭柤纭!杆類圩鲞@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她走進(jìn)廚房,掃了一眼流理臺上的食材!改阍谥罅x大利面?」
「嗯!购蜗驿冱c頭,取出平底鍋里的大蒜和紅辣椒,放入切成小方塊的火腿。
溫雅羨慕地望著她熟練的動作!负脜柡Α!顾。
「其實我只會做這一道而已!购蜗驿偻峦律囝^!噶x大利面真的不難做。」
「起碼你的動作比我俐落多了。哪像我,每次一進(jìn)廚房,不是割傷就是燙到,搞得逸航每次都緊張得要命,到后來他索性不讓我下廚了!箿匮泡p嘆。
何湘滟微微一笑。「看得出來他很疼你!
「雷對女朋友也不錯的!
「……我知道!
「你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嗎?」溫雅柔聲問。
「不是。」何湘滟抓起一把荷蘭芹末,撒上鍋里拌炒的面條和配料,稍稍翻動一下,關(guān)上火!肝覀冎皇桥笥选!
真的只是朋友?‘
溫雅挑眉,不敢相信。
那個花花公子跟長得這么美的女人在農(nóng)場上獨居一個月,兩人之間居然什么也沒發(fā)生,簡直是奇跡啊!
與其說是雷費盡心力克制自己,她寧愿相信是何湘滟堅守原則,不讓他輕易越雷池一步。
好個聰慧的女人!她愈來愈欣賞她了。
溫雅淺淺抿唇。「要不要我?guī)湍阊b盤?」她主動要求幫忙!高@點小事我還做得來。」
「好啊,那就謝謝你了!购蜗驿倩厮荒ǖΑ
淺笑輕顰間,兩個女人的友誼就此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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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新月掛上林梢,靜靜迤邐一地光影。
空地上,高高的柴堆上生起一爐火,噼啪地燃燒著。
何湘潑與溫雅圍坐在火邊,端著杯紅酒,一面啜飲,一面天南地北地閑聊。
雷楓樵與裴逸航則坐在屋前門廊下,遠(yuǎn)遠(yuǎn)眺望著她們。
「看來你的女朋友跟我老婆,已經(jīng)站上同一陣線了!古嵋莺降u論。
「怎么,你覺得不妙嗎?」雷楓樵語帶嘲弄。
「不妙的人應(yīng)該是你吧!古嵋莺綄⒊芭獢S回。「要是小雅在何小姐耳邊多嘀咕幾句,我看你以后要追她可難了!
「你錯了!估讞鏖曰瘟嘶问种芯票旖亲猿耙黄!脯F(xiàn)在要追她,就已經(jīng)不容易了!
「你的意思是她還沒臣服在你這個大眾情人的魅力下?」裴逸航揚眉。
雷楓樵不語,仰頭飲了一口酒,算是默認(rèn)。
「真的假的?」裴逸航不敢相信。「你們都已經(jīng)住在一個屋檐下這么久了,你至今還沒將她拐上你的床?」
雷楓樵瞪他—眼。
「哇哦!」裴逸航吹了聲口哨。「看來那女人不簡單啊!
「她是很不簡單。」雷楓樵收回瞪視好友的眼光,復(fù)雜地停定何湘滟身上。許是溫雅說了什么笑話吧,她正笑得開心,皓腕一揚,輕輕拂了拂垂落頰畔的發(fā)。他望著那女性化的動作,黑眸閃過一絲饑渴。
裴逸航注意到了,劍眉挑得更高。
「……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购靡粫䞍海讞鏖圆琶銖娮约菏栈匾暰,煩躁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哪里不一樣了?」裴逸航好奇地問。
雷楓樵瞪著空空的酒杯!肝夷盟龥]辦法。」
「什么?!」裴逸航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雷楓樵低聲說,語氣微澀!杆皇菐拙涮鹧悦壅Z就可以哄騙的!顾D了頓,嘴角再度撇開自嘲。「反倒是我,常常被她要得暈頭轉(zhuǎn)向!
「你會暈頭轉(zhuǎn)向?」裴逸航驚異得瞪大眼。
「經(jīng)常!估讞鏖钥嘈Α!改阆胂肟次沂窃趺春炏逻@張賣身契的吧。」他無奈自嘲。
豬要在天上飛了!裴逸航不可思議地想。一向在戀愛游戲中穩(wěn)穩(wěn)處于上風(fēng)的雷楓樵,竟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
「她該不會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吧?雷!古嵋莺胶闷娴貑柡糜,仔細(xì)審視他的面部表情。「套句你自己說的話,你這個花花浪子該不會就為了她洗心革面,乖乖套上婚姻的枷鎖吧?」
雷楓樵一震。
「……你在胡說什么啊?逸航。」他干笑,表面上仍是一貫閑散傭懶的姿態(tài),握住杯緣的手指卻隱隱泛白。「她只是……只是一個比較艱鉅的挑戰(zhàn)而已!
他再怎么拿她沒辦法,也只不過需要多花一點時間和心血來攻進(jìn)她的心房而已。他可沒想過要拿誓言與婚姻來做武器,那從來不在他考慮之列。
不論是多么特殊的女人,都不值得他拿單身的自由來做交換。
不值得——他眸光一沉,提起身旁半滿的紅酒瓶,再為自己斟了一杯。
夜,更深了,雷楓樵的兩位前女友與她們帶來的男伴似乎都隱隱有了醉意,搬來CD音響放出音樂,踉蹌起舞。
「喂!大家都來跳嘛!」他們熱情地嚷著:「雷,去請你的新女友跳舞啊!」
「對啊,湘滟,你跟雷跳過舞沒?他的舞技可好了,我有一回被他整個人轉(zhuǎn)得透不過氣呢!姑琅壮猿缘匦Α
「他可是舞林第一把交椅,你如果不跟他跳,我可要自動報名嘍!姑琅议_玩笑。
「跳嘛!跳嘛!」
在眾人起哄聲中,一對男女主角隔著火堆相互對望,神情都很復(fù)雜。
終于,雷楓樵從門廊木階上站起身,筆直走向何湘滟。他俯下身,朝她伸出一只大手。
「來吧。再不跳的話,這些家伙能把整座農(nóng)場給吵翻了!鼓捻恋猛鹑缣祀H星辰!肝蚁腙惒欢ㄋ,你也不想他們吵醒他吧?」
何湘滟仰頭望他,明眸流光瑩燦。「我不太會跳舞。」她矯聲道,啜飲一口紅酒,紅唇在杯緣留下淺淺的印痕。
雷楓樵望著那抹殘紅,一股沖動讓他劫過她的酒杯,就著殘紅處將剩余的美酒咽入腹內(nèi)。
她臉紅地看著他充滿暗示意味的動作。
他笑了,笑容是壞男孩的淘氣,教她心跳一時紛亂。握住她柔荑,他拉起她,霸道地將她整個人摟入懷里。
「那天逗得我六神無主的兔女郎告訴我她不會跳舞?你想騙誰啊?小姐!顾┩持篙p輕一點她鼻尖。
「我是真的不會跳嘛!顾箶垦劢,心慌得想要克制過于狂亂的心跳。是酒精的后勁發(fā)作了嗎?還是他性感的氣息實在太撩人?她覺得一陣頭暈。「那天跳的舞……我可是特別請老師教了我兩天才學(xué)會的。」
「才兩天就跳得那么好了?」他環(huán)住她的腰,下頷抵住她頭頂!缚磥砟愫苡姓T惑男人的天分啊!」
「你迷惑女人的本領(lǐng)也很不賴!顾瘩g。
他低低一笑。「我迷倒你了嗎?」
她不語,螓首默默擱上他的肩,淡淡的男性體味縈繞在她鼻間,她嗅著,呼吸更亂了。
偏偏在此刻,CD音響里還傳出兩人都熟悉的一首英文歌。
「又是這首歌?都快變成我們的主題曲了。」他半開玩笑。
浪漫的月光下,女歌手以感性又激情的嗓音唱出一個女人掙扎于危險情網(wǎng)的心聲——
是指她嗎?
何湘滟澀澀地想,眼眸緊閉,實在不愿深思這樣的問題。
「……你以前談過戀愛嗎?」他忽問,一面領(lǐng)著她隨音樂傭懶搖擺。
「嗯!顾p輕點了點頭。
「你喜歡什么樣的男人?」
像你這樣的。
她在心里回答。
最令她動心的,正是像他這般溫柔體貼、幽默風(fēng)趣,男性化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赤子之心。
最容易令女人心碎的男人呵!
「……我喜歡有自信的男人,優(yōu)秀聰明的男人,有責(zé)任感的男人,愛上我后再也不會看其他女人一眼的男人,跟我志趣相投,共度一生一世也不會膩的男人。」她沙啞地說道,每說一句,心弦便更拉緊一分。
所以你不合格啊,雷,你不是我的理想對象。
「看來我似乎不符合條件啊!顾牫鰜砹耍瑩碇谋郯蚓o了一緊。
「你只能打三十分!顾龘P起容顏,朝他甜甜地笑。
「只有三十分嗎?」凝定她的俊眸掠過一絲惆悵,他撫摸她的頰。
他看出來了嗎?看出她藏在甜甜笑容下凄楚的動搖——
「三十分不能談一場美麗的戀愛嗎?」他沙啞著嗓音。
「也許可以吧。」她低聲應(yīng),再度將臉頰埋入他肩頸之間。
可這樣的戀愛會很短暫很短暫,短得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承受——
「你想結(jié)婚了嗎?」他問。
她搖頭。
「你一定要承諾嗎?」
「每個女人都想要承諾,雷!顾龁÷曒p笑。
「為什么?」低沉的嗓音里,有著壓抑的痛楚。
因為他給不起承諾嗎?
她柔柔撫過他僵硬的背脊!改愫ε禄橐鰡?雷!
他不語。
「是因為你父親的關(guān)系嗎?因為他當(dāng)年拋棄了你們母子倆?」
他的背,挺得更直了!改闶潜kU業(yè)務(wù)員,不是心理醫(yī)生!拐Z氣尖銳。
「對不起。」她溫婉地道歉,退離他懷里。
他瞪視她,幽深的眸子教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她胸口一悶。
「不好意思。」再度道歉后,她倉皇旋身,匆匆想逃離他。
他卻猛地拉回她,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她帶離營火現(xiàn)場,來到僻靜的草地上。
「我不能給你承諾!顾苯亓水(dāng)?shù)貙λf道。月光掠過他的臉,教他一張帥臉一下明亮,一下陰暗,拉扯一個女人柔軟的心。
她癡癡地望他。
「我不能給你承諾,也不能給任何女人!顾麧瓭^續(xù)。
「因為你害怕嗎?」她柔聲問。
「對,我害怕。」他繃著臉。「我也不懂為什么女人一定要承諾?那不能保證那個男人一定會永遠(yuǎn)愛她,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顾狻
「萬一我告訴一個女人我會一輩子愛她,可是卻沒有做到,她會怎樣?會不會因此心碎?」他臉色蒼白!肝覜]把握自己對一個女人能一輩子不變!
所以,他才不敢許諾,才害怕許諾。
不是因為不負(fù)責(zé)任,正是因為太看重這份責(zé)任了。
她輕嘆。
「與其這樣,大家瀟瀟灑灑談場快樂的戀愛不是很好嗎?分手了誰也別怨誰,也不必太難過!顾f愈激動。
「我知道,我懂!顾矒崴
「你覺得我是個爛人嗎?」看著她的眼神,迷惘而空白,像一個渴望認(rèn)同的孩子,卻又明白他得不到。
這樣的眼神令她心痛。
她搖頭。「每個人都有他軟弱的一面。」微微一笑。「這是我爸媽教我的。」
「你一定有個很溫馨的家庭。」他悵然!改愕母改付际窃鯓拥娜?」
「只是公務(wù)員!顾忉尅!肝腋赣H在臺南市政府工作,母親在國中教書。很平凡的家庭!
「可是卻很幸福!顾吐暤,看得出來很羨慕她。
她微微鼻酸。為了他的羨慕。
沒錯,她的確很幸!苍S太幸福了,所以特別害怕見到不幸的人。
「其實我也有害怕的事。會選擇保險這份工作,就是因為害怕!顾钩校谝淮螌θ诉@么說。
「害怕什么?」
「害怕見到不幸的家庭。」她苦笑!肝铱倳杏X過意不去,好像是我一個人獨占太多了,所以才讓別人分到的那么少!
這話,她從不對人說,怕人覺得她矯情。
可不知怎地,對他,她卻自然而然脫口而出了。
「我希望我的每一份保單,都能讓一個家庭比較沒有后顧之憂,遭遇變故時,能得到合理的保障!顾偷蛢A訴。
他深深地望她,半晌,抬起她的下頷!改氵B害怕的東西,都這么特別。」語氣隱隱自嘲。
她沒說話。
「那老頭……該不會也是你的保戶吧?」他突如其來地問。
「什么?」她一愣。
「所以你才愿意這么幫他,因為你沒辦法漠視你的保戶的心愿!顾f,眼神犀利而了解。
她收住呼吸。
這男人,畢竟是聰明的,瞧他緊緊盯住她的眼光,她感覺自己似乎逐漸被看透了。
「你是個容易心軟的女人!顾麌@息般地說道:「太軟了!
她一震。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這世上某種難得的珍寶一樣,那樣充滿仰慕、迷戀與濃濃的欣賞。
「我沒有你想像中那么好,雷,你別——」
別這樣看我。
她垂下頭,忽地不敢迎視他。她怕他看出更多,怕他看出她還有更多的事瞞著他……
他卻抬起她的下頷,憐惜地望她!肝译m然不能給你感情的承諾,但這個承諾還可以給。」
「什么?」她迷惑地。
「我會想辦法把這間農(nóng)場給撐起來的!顾⑿Γ№笱菜闹芤蝗!改阆嘈盼摇!
她喉頭一緊,說不出話來。
「不過你要記住,滟滟,我這么做絕不是為了那個老頭!顾麖娬{(diào)!甘菫榱四。」
「為了……我?」
他點點頭,凝定她的眼神堅定而專注!敢驗槟阕屛倚恼!
她的心,狠狠一晃。
糟糕!她好像……好像已經(jīng)愛上這個男人了。
愛上一個只有三十分的男人——她迷蒙地想,眼眶慢慢泛紅。
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