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恢復(fù)自由身了!
才不過短短幾天,剛剛在電臺節(jié)目公開對「滟滟」小姐示愛的花花公子,便帶著新女伴出席一場時尚晚宴。
號稱全臺灣最「可口」的男人一出現(xiàn),立即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diǎn)。
不論男人女人,對他的感情世界皆抱持著熱烈的興趣。大家都好奇,究竟誰是那位已成為明日黃花的滟滟小姐,又是哪一位幸運(yùn)美人能雀屏中選,成為大眾情人的新女友?
社交界,又有新鮮熱燙的八卦可供咀嚼了。
「你這陣子紅得很啊,雷,都快比我出名了。」裴逸航一面翻閱著娛樂雜志,一面對好友道,狀若漫不經(jīng)心,其實(shí)眼底藏著銳利的光。
雷楓樵沒說話,端著杯紅酒坐在裴家呈流線型的吧臺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陰暗的臉色和雜志上相片的神采飛揚(yáng),大相逕庭。
他的另一邊,坐著于相良,后者跟裴逸航一樣,都是表面不動聲色,暗暗觀察著他。
他不理會,自顧自喝著酒。
看來,非他們主動出擊不可了。
裴逸航和于相良交換意味深長的一眼,由裴逸航首先開口。
「到底怎么回事?雷。你不是跟那位何小姐簽約說要在農(nóng)場工作一年嗎?怎么忽然跑回臺北來了?」
雷楓樵冷冷一笑。「我撕掉合約了。」
撕掉合約?兩個男人一驚。
「單方面毀約不是得賠錢嗎?」
「哼,諒她也不敢跟我要。」
「為什么不敢?」
雷楓樵不回答,拿過紅酒瓶,又斟了滿滿一杯。
裴逸航瞪著他近似借酒澆愁的舉動!改銊e悶著頭一直喝啊!雷,跟我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沒什么好說的!」他甩甩頭,仰頭痛飲。
裴、于兩人同時皺眉。
「這不像你,雷。」于相良終于沉聲開口,湛眸掠過不贊成。
「是啊,跟女人分手對你而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沒見你心情這么低落過!古嵋莺浇涌冢舷麓蛄亢糜!盖颇悖谘廴Χ济俺鰜砹。該不會這幾天晚上都沒睡好吧?」
「我是沒睡好!可只是為了調(diào)時差而已!估讞鏖凿J聲反駁!高@兩個多月的鄉(xiāng)下生活簡直害死人,讓我白天都睡不著,晚上偏偏又要參加許多活動——去他的!」他低聲詛咒,隨口將自己的失眠問題歸咎于生活習(xí)慣的改變!肝!你家除了這沒勁的紅酒,還有沒有別的啊?」他憤然搖著空蕩蕩的紅酒瓶!改眠@種東西招待客人,你不覺得自己太沒誠意嗎?」
「那你想喝什么?」
「威士忌!伏特加!什么都好。」
「你干脆說你要喝酒精得了!」裴逸航?jīng)]好氣地瞪他一眼,索性搶過他手中的酒瓶和酒杯!竸e喝了!我可不想你在我家發(fā)酒瘋亂吐一通,弄臟家具!
「小氣鬼!」雷楓樵怒斥,他轉(zhuǎn)向于相良,眼眸泛著紅色酒霧!改阏f這家伙夠不夠龜毛?我都不曉得溫雅怎么受得了他!」
對他的批評于相良沒表示什么,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改愫榷嗔,雷!
「連你也覺得我喝多了?」他瞪大眼。
「我們回去吧!褂谙嗔检o靜望他!肝宜湍恪!
「不用!」雷楓樵甩開他的手,雙肘撐住吧臺,抱著頭,兩眼無神地瞪著前方。
他在想什么?
裴、于兩人交換一眼,都是摸不著頭腦。
今晚的雷楓樵,真的很不像平常的他。連他們這兩個可以說是知交的好友,部不明白他低落的情緒從何而來。
總不可能是為了一個女人吧?
「……你們說,女人是不是很難捉摸?」雷楓樵忽地啞聲問。
咦?兩個大男人聞言都是一愣。
「你說啊,逸航,你搞得懂溫雅在想什么嗎?還有你,相良,你電腦桌布上那個女人怎么回事?她該不會也把你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吧?」
「也」?
這關(guān)鍵性的字眼為兩人迷茫的思緒帶來一線曙光。
雷的意思是——他被那個女人給耍了?
「你們兩個倒是說話啊!」見兩人都默不作聲,雷楓樵發(fā)飆了。「告訴我這世上的女人是不是都是說一套做一套,滿嘴謊言?」
「女人,本來就是很難理解的動物!褂谙嗔贾(jǐn)慎地開口,看來是有感而發(fā)!父鶕(jù)研究指出,大部分的女人不講邏輯,很情緒化。如果你想用理性來分析她們的行為,只會陷入思考的迷宮。至于她們語言與行為不符的問題,我想這可能是因為兩性思維編碼跟解碼的方式不一樣,我們要懂得她們語言的真正涵義,就不能用我們的方式來解碼。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在封包的過程中便出了問題,所以……」
「停停停!」雷楓樵受不了了!肝抑皇菃柲阋粋很簡單的問題,你不要這么正經(jīng)八百拿一串電腦專業(yè)術(shù)語來解釋好嗎?」
「是你自己要問我的意見。」于相良平靜地指出。
「算我問錯人了!行了吧?」雷楓樵大翻白眼。
一旁的裴逸航不禁輕聲一笑。
「你笑什么?」其他兩人同時瞪向他。
「沒沒,我沒笑什么!古嵋莺脚e高雙手做投降狀,雖然俊唇還是忍不住揚(yáng)起。
雷楓樵狠狠瞪他。「算了!跟你們這兩個家伙也談不出什么建設(shè)性的結(jié)果來。我還是先走了。」說著,他起身就走。
「嘿!等等,雷。」裴逸航趕忙追上,才剛踏上玄關(guān),迎面便見溫雅走進(jìn)來!咐掀,你回來了啊?」他笑著打招呼。
溫雅不理他,逕自瞪著站在她面前的雷楓樵。「你居然還有臉來我家?」
充滿責(zé)怪的眼神令雷楓樵眉一皺。「為什么不能來?」
「還問為什么?」溫雅氣白一張俏顏。「你倒說說,你最近這些花邊新聞怎么回事?才剛跟湘滟說完『我愛你』,轉(zhuǎn)頭又跟別的女人搞在一起?你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專心一意對一個女人嗎?」她連串怒罵。
他卻毫不辯解,冷著臉彎身穿鞋。
「你說話啊!」溫雅拉高嗓音!笧槭裁此α讼驿?這么好的女人你還玩弄人家?她是真心對你的!」
「好了,老婆,老婆。」眼見氣氛尷尬,老婆大人怒火滔天,裴逸航陪笑打圓場!改阋仓览椎,他這人就是不定性……」
「我就看不慣他這種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而且這次還是對湘滟,人家對他可是賠上真心的。」溫雅忿忿然。
盡管她態(tài)度激慣,雷楓樵仍是—句話不說,挺直身子,拉開大門。
「你給我站住!」溫雅喊住他!附裉炷阋欢ㄒ忉屒宄。為什么隨隨便便拋棄人家?」
雷楓樵僵住身子,好一會兒,嘲諷一笑。「我不認(rèn)為我有解釋的必要,這是我個人的隱私!
「你……你這樣就想甩掉人家了?」溫雅氣得嗓音發(fā)顫。
「不然還要怎樣呢?」雷楓樵冷聲反問。
「你!」
憤慨的熱血沖上腦,溫雅再也顧不得禮貌,倏地展臂揪住他肩頭,右腳往他小腿用力一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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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賞了他一記過肩摔!」溫雅憤然宣稱。
「你……什么?」何湘滟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我給他一記過肩摔。」溫雅重復(fù)。「柔道的招式,你應(yīng)該曉得吧?」
「天!」何湘滟驚呼一聲,總算確定自己聽到了什么,她刷白了臉,抓住餐桌對面溫雅的手!杆好吧?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瞧你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溫雅不贊同地顰起眉!杆麤]事,好得很。摔他一記有什么了不起?頂多讓他頭暈眼花而已!
「是嗎?」何湘滟長吐一口氣,這才放下一顆著慌的心!杆麤]事就好了!顾f,微微苦笑。
溫雅翻白眼!赴萃!湘滟,這男人負(fù)了你耶。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到底把你當(dāng)什么啊?你干么還這么為他擔(dān)心?」
「我——」何湘滟張唇,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得端起咖啡,淺淺啜飲。
溫雅望著她悵然若失的動作,神色一緩,嗓音一柔!改銊e再想他了,湘滟。雷就是那種男人,他不定性的,愛上他只是徒增痛苦而已!顾呐乃氖,表示安慰!肝抑滥悻F(xiàn)在很難過,還忘不了他,不過為了那種男人牽腸掛肚真的不值得!
「謝謝你關(guān)心我,雅。」何湘滟低聲道,斂眸望著咖啡杯!覆贿^雷沒告訴你我們分手的原因嗎?」
「還用說嗎?還不就是他膩了煩了!」溫雅冷哼!肝易穯査胩於疾豢险f,肯定是作賊心虛!」
「……他是為了保護(hù)我!购蜗驿贀P(yáng)起眸,眼神澄澈而哀傷。
溫雅一愣。「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湘滟嘆息,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娓娓說清楚,未了,幽幽加上一句——
「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他負(fù)了我,可其實(shí)……是我騙了他。」
「原來是這么回事。」溫雅惘然,沒想到聽到的竟是這樣一個故事!鸽y怪雷會生氣了。」
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用心,卻遭到對方欺騙,再怎么脾性溫和的男人怕都會受不了吧。
她真不該一時沖動就動手的。這沖動脾氣什么時候才能改改呢?
溫雅嘆口氣,美眸掠過一絲懊惱!改撬赣H怎么樣了?」她追問!杆娴牟焕硭藛?」
何湘滟搖頭!杆衼磲t(yī)院看雷伯伯,只是不肯現(xiàn)身。護(hù)士小姐告訴我,他幾乎天天打電話來問雷伯伯的情況,前天我去醫(yī)院時,也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他的背影。一她頓了頓,神情惆悵,鼻尖漫上一股酸!杆萘撕枚。他這陣子一定吃不好睡不好,都是因為我——」她垂下頭。
「別這樣,湘滟!箿匮湃崧晞裎克!改阋彩呛眯南霂退麄兏缸觽z,你只是想讓他們和好而已!
「不不,是我不好!购蜗驿偻闯?fù)u頭。「是我對不起雷伯伯,更對不起雷。我把整件事搞得一團(tuán)糟,弄得雷伯伯現(xiàn)在看不到兒子,雷也痛苦得要命,都怪我,是我不好!顾煌5刈载(zé),臉上的表情像恨不得甩自己幾個耳光。
溫雅望著她,一陣心疼。
她說雷瘦了,她自己何嘗不是呢?臉頰凹進(jìn)去了,眼下浮著黑色淡影,就連從前烏亮的發(fā)絲也失去光澤,整個人看來憔悴不已。
她說雷吃不好睡不好,她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明明相愛的兩人,何必如此互相折磨呢?
「你打算怎么辦?」溫雅溫煦地看著何湘滟,替她拂攏微微凌亂的發(fā)縉!覆幌胝覀機(jī)會跟他解釋嗎?」
「我當(dāng)然很想?墒撬购蜗驿偕钗豢跉,抑制不爭氣的哽咽!覆豢弦娢遥B電話也不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好?」
「那家伙!」溫雅無奈搖頭!赴l(fā)起脾氣來,也真夠固執(zhí)的!
何湘滟抽出紙巾,按了按眼角及鼻尖。「雅!顾龁≈ぷ訂,閃爍不定的眼神掩不住倉皇!改阆胨愛不愛我?」
「我想應(yīng)該還愛吧!箿匮艤\淺一笑!覆蝗灰运欠N漫不經(jīng)心的個性,被女人騙了頂多一笑置之,照舊過自己瀟灑自在的生活。會那么郁悶,就表示他真的很在乎你。」
「真的……是那樣嗎?」何湘滟猶豫著,看得出來很想相信她的話,卻又不敢放縱自己懷抱希望。
「你不相信嗎?」溫雅笑望她躊躇失措的神態(tài)。
再怎么聰慧的女強(qiáng)人,談起戀愛來,也會失去一向的自信呵!
「如果真是那樣,那我想——」何湘滟出神地瞪著桌上自己緊緊交握的十指。「試一試。」
「試什么?」
「我要追回他。」她忽地?fù)P起容顏,神態(tài)是一種近似倔強(qiáng)的堅定!高@一次,換我來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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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你的仰慕者又送便當(dāng)來嘍!」
會議室外,響起半戲謔的呼喊。
正在跟幾名制作助理討論新節(jié)目的雷楓樵身子一僵,臉色明顯一沉。
「這次又是什么好料啊?」外頭繼續(xù)傳來令人生氣的無聊對話。
「咦?是壽司耶!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義大利面、三明治、炒飯、米粉、廣東粥、中式便當(dāng)……這女人還滿多才多藝的嘛。」
「上禮拜六晚上還燉雞湯來呢,你都不知道聞起來有多香!還有彭大海,給他潤嗓子!
「那今天晚上會不會有?雷待會兒不是要做現(xiàn)場節(jié)目嗎?」
「肯定有!我跟你打賭……」
會議室門扉陡地被拉開,露出雷楓樵陰沉暴怒的俊臉。「那便當(dāng)隨你們要吃掉還是丟掉都行!別在我開會的時候在門外吵!」
「真的可以嗎?那我們就不客氣嘍。」
「哼!」雷楓樵冷哼一聲,狠狠踢上門。
室內(nèi)幾個年輕助理難得見他發(fā)脾氣,都是噤若寒蟬,呆呆望著他,一句話也不敢說。
「看什么?」他怒瞪他們!咐^續(xù)開會!」
「啊,是!怪韨冞B忙唯唯應(yīng)諾。
反倒是雷楓樵轉(zhuǎn)著原子筆,一面聽著助理說話,一面陰沉地轉(zhuǎn)動思緒。
那女人究竟想怎樣?連續(xù)兩個禮拜,她每天送便當(dāng)來,有時候一天送兩、三回,偶爾會穿插鮮花、巧克力等禮物,前兩天還送了他一條名牌領(lǐng)帶!
她當(dāng)自己在干么?就算他這幾年習(xí)慣了女人仰慕他、追求他,也從來沒碰過像她這么厚臉皮的。
送送禮物也就罷了,竟還每天算準(zhǔn)時間送便當(dāng)來!害得他天天被電臺同事取笑,說他不知從哪飛來的艷福。
她以為這么做他就會原諒她嗎?簡直可惡!
一念及此,雷楓樵不禁怒而拍案,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室內(nèi)其他幾個人一跳,面面相覷。
他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做了什么,繼續(xù)沉思。
話說回來,她的廚藝有這么好嗎?在農(nóng)場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她下廚沒錯,可煮來煮去也就那幾樣,什么時候新學(xué)了那么多各式料理了?
而且聽護(hù)士小姐說,她還天天到醫(yī)院探望他父親,每天往返臺北苗栗之間,又要挖空心思為他準(zhǔn)備這些便當(dāng),她哪來的美國時間?
不累嗎?
上回溫雅打電話向他道歉,順便還有意無意暗示說她瘦了很多,整個人都憔悴了,幾乎不成人形。
她真的瘦了很多嗎?真有那么憔悴嗎?
活該!誰教她無聊?沒事不好好吃飯休息,偏要天天忙著做那些勞什子便當(dāng)送給他。
是她自己不懂得愛惜自己。笨蛋!傻瓜!他可不會同情她!
雷楓樵陰郁地想,緊緊扯著筆,一個用力過猛,竟斷成兩截。
幾個助理更加嚇得臉色發(fā)白。
「咳咳,雷?」眼見雷楓樵還是對自己做了什么毫無所覺,其中一名助理終于鼓起勇氣開口!改闶遣皇切那椴惶冒?我們要不要改天再繼續(xù)開?」
沉默。
「雷、雷?」
還是沉默。
根本就沒在聽他們說話嘛。助理們無奈地交換一眼。
看來今天這會是開不下去了。
「雷,我們散會吧。你也該去準(zhǔn)備一下今晚的現(xiàn)場節(jié)目了!
「嗄?什么?」雷楓樵總算回過神來。
「時間。」一個助理比了比墻上時鐘!改悴畈欢嘣撋稀富ɑㄊ澜纭涣。」
「好吧,那我們今天先到這里,禮拜一再繼續(xù)。」
交代完畢后,雷楓樵站起身,收拾好文件資料后走出會議室。
一路上,同事們看著他的表情都是調(diào)侃含笑的,一個女同事還當(dāng)場交給他一束艷麗的紅玫瑰。
「我想應(yīng)該又是那個何小姐送的!顾UQ邸!负芷恋幕亍!
他蹙眉,長長瞪了花束好一會兒!改阆胍o你吧。」他漠然推回花束。
「好啊,那我不客氣了!古卵杆俳舆^!覆贿^你起碼該收下這張小卡片吧?好歹也是人家一份心意。」她抽出一張小卡遞給他。
他接過卡片,打開瀏覽。
原諒我。
卡片里,只有簡簡單單三個字,沒多說什么,也沒署名。
的確是何湘滟送的,他認(rèn)得出她的筆跡,也確信沒有任何其他女人會求他原諒。
他下頷一凜,胸膛驀地窒悶。
那女人要他原諒她?下輩子吧!
他板著臉,走進(jìn)播音間,隨手將卡片撕成兩段,拋入垃圾桶。
坐進(jìn)椅子,戴上耳機(jī),他好一陣子只是愣愣對著麥克風(fēng),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到助理在隔壁敲敲玻璃,暗示他節(jié)目開始。
他定定神,推高音軌。
「嗨,各位聽眾朋友大家好,我是雷!雇高^麥克風(fēng)的嗓音,不知怎地,聽來比平常還喑啞幾分。「又到了我們「花花世界』的時間。首先請大家聽歌——」
漫不經(jīng)心地播完歌后,同樣要助理提醒,他才記得接受Call-in。
「……臺北市的何小姐,請說!
「雷,晚安!箿厝嵘硢〉纳ひ魝鱽,瞬間凍住了雷楓樵整個人。
他抓緊桌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聲音。
「雷,你在嗎?」
是她!真的是何湘滟!她怎么敢打電話來?
他面色一變,瞳光陰沉。
「……我在。」天曉得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從齒縫中逼出這兩個字。
「雷,我——」她深吸一口氣,聲嗓聽來疲倦而壓抑!肝移垓_了一個男人!
「哦?」
「他是個很棒、很好的男人,我不是有意欺騙他!
「哦?」?jié)鉂庵S刺的回應(yīng)。
「因為某種原因,我故意去接近他。我把自己變成那種嫵媚妖艷的女人,我知道他會被那種女人吸引!顾挠牡溃骸杆粸槲覄有牧耍业挠媱澮材茼樌M(jìn)行!
「你……了不起啊。」他一字一句迸落,拽著桌緣的手因極度的憤怒而發(fā)顫。
「在接近他以前,我做了很多功課,我自認(rèn)為我很了解他。所以我雖然有些良心不安,卻覺得自己應(yīng)該不會傷害到他,因為他用情不專,就算迷戀我也不會太久!
「……」他沒說話,氣息粗重。
「可我錯了,我真的傷了他。我沒想到……他會真的愛上我——」
「哈!顾芍曇魜碓刺帲Ьo牙,眼角肌肉不停抽搐!改愦_定嗎?就算他真的愛你好了,你以為在你騙了他之后,他還會繼續(xù)愛你嗎?」
「……我不知道!钩聊瑪(shù)秒后,她凄楚回應(yīng)!改阏J(rèn)為他有可能還愛著我嗎?」
「絕不可能!」他斬釘截鐵。
她呼吸一碎,氣息急促起來,像是哭了。
一陣沉默。她沒說話,他也不語,就這么在空中無言相對。
玻璃墻隔壁的助理可急了。這可是現(xiàn)場播音的節(jié)目啊,怎么能出現(xiàn)這種冷場呢 ?雖說這個故事聽來是很吸引人,不過也不能就這么僵著啊!
他輕敲玻璃,提醒雷楓樵接下一通電話。
后者卻不理他,定定瞪視麥克風(fēng)良久后,忽地啞聲開口!改惴艞壈伞N铱茨銈冎g不可能了。」
嚴(yán)厲的評論讓電話另一端的何湘滟喉頭倒抽一口氣。
「我、我知道他一定很恨我,我也知道他這輩子大概都不會想再見到我,可我……沒辦法放棄。」她哽咽著。「我放棄不了。因為我……愛他,我愛他啊!」
破碎的吶喊牽動了雷楓樵的心,排山倒海的激動襲來,教他一時無法克制,倏地抬起手背,狠狠一咬。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完了。我知道自己不該愛上這個男人,我知道跟他談戀愛對我們兩個都沒好處,我猜到自己有一天會受傷。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不可以愛上他,不可以跟他牽扯太深,可是我……還是愛上他了!顾^望地傾訴!肝覑凵纤。這感情……收不回來了。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他,他不會原諒我,可是我……收不回來了!
又是一陣沉默?罩校宦犚妰扇思(xì)微的喘氣聲。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眼見情形不對,助理正想自作主張切斷電話,卻在眼角瞥向雷楓樵時,動作一僵。
雷的眼眶泛紅了。
他從來不曾見過他情緒如此澎湃,卻又如此壓抑。他正在拚命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哭——
老天!一向風(fēng)流瀟灑、玩世不恭的雷,也會哭?
年輕助理望著他,彷徨無助,不知該如何是好。忽地,他拉下音軌,也不管現(xiàn)在正在播音中,直接沖出大門。
「雷,雷!你去哪兒?」助理連忙哀嚎追上。「你不管節(jié)目了啊?」
「我去找人!顾筇げ,頭也不回。「你先播歌頂一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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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坐在電臺大樓門口的臺階上。
不是在苗栗農(nóng)場,不是在醫(yī)院,也不是在任何一個離他遙遠(yuǎn)的地方。她就在這里,就在這里等著他。
望著她的背影,雷楓樵慌亂的心逐漸安頓,卻也逐漸揪緊。
她真的瘦了,那纖細(xì)的倩影看來只要風(fēng)一吹便會散了似的。
她真的清減了不少——為了他嗎?
他悄悄來到她身畔坐下。她驚動一下,像只兔子般倉皇地展袖拭淚,然后才轉(zhuǎn)過頭來。
一見是他,哭腫的眸圓睜,身子瞬間凝成一尊石像,動彈不得。
他看著那明顯凹下去的玉頰,胃部一沉,片刻,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那是給我的嗎?」他問,指了指她捧在懷里的保溫壺。
她一時迷惘,仿佛搞不清楚他在問些什么,一會兒,才愣愣點(diǎn)頭!膏。」
「是什么東西?」
「湯。」她吸吸鼻子。「羅宋湯。」
羅宋湯?他揚(yáng)眉,那得花多少時間力氣備料熬湯?
「為什么不送進(jìn)去?」他看著她,語氣更柔。
「我哭成這樣……」她微微苦笑,又拿手指按了按眼角!笡]辦法進(jìn)去!
「傻瓜。」他嘆氣,忽地展臂將她攬向自己,下頷頂住她的頭。「我該拿你怎么辦好呢?」他無奈似地自問。
這溫柔的舉動,溫柔的呢喃,再次擠出了她的眼淚。她拚命忍住哽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對不起,雷,我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
「你……愿意原諒我嗎?」她好小聲好小聲地問。
「不原諒你怎么辦呢?」他沙啞道,大手撫著她秀發(fā)。「誰教你這么聰明打電話到我節(jié)目里來哭,我一顆心都被你給擰碎了!孤爜硐袷堑г沟难哉Z,其實(shí)蘊(yùn)涵了無限寵溺與包容。
何湘滟氣息一顫,終于哭出聲來。眼淚一顆接一顆落下,沒幾秒便沾濕了整張臉。
「怎么又哭了呢?」雷楓樵急了,安撫地拍著她起伏不定的背!负昧耍昧,我都說原諒你了啊!別哭了!
「我……不是的——」她在他懷里搖頭,連自己都不明白這出閘的淚水從何而來,只是當(dāng)他說為自己心碎時,她就忽然好難過好難過,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以哭泣來向他撒嬌。
「我愛你,雷,我真的愛你。」她偎向他,凄楚又深情地輕喊著!刚娴模娴,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顾崧暫逅,抬起她的臉替她拭去滿頰淚痕!肝乙矏勰惆 d黉!
滟滟!
他又這么叫她了。用那么迷人性感的嗓音,像喚著最心愛的寶貝那樣喚她。
她閉了閉眸,忽然覺得胸口好滿好滿,充盈著幸福的滋味。粉唇一揚(yáng),微笑了。
「瞧你,又哭又笑的,真拿你沒辦法。」雷楓樵再度嘆息,好無奈地捏了捏她臉頰,只是當(dāng)手指觸及那瘦削處時,心臟又是一擰!改阍趺词萘诉@么多?都沒吃飯嗎?嗯?」
她沒說話,只是傻傻地微笑。
那深深沉浸于甜蜜幸福中的模樣,讓他又是心疼,又是迷戀,禁不住低下唇,在她前額親了一口。
「走吧。跟我進(jìn)去!顾鹚氖郑瑤哌M(jìn)電臺大樓。一面走,一面柔聲吩咐!复龝䞍耗憔凸怨栽谕饷婧葴任摇5任易鐾旯(jié)目后,我們再一起去醫(yī)院,好嗎?」
「去醫(yī)院干么?」她傻傻地問:「你不舒服嗎?」
「傻瓜!去看我父親啊。」雷楓樵朗聲大笑,不顧走進(jìn)辦公室時,同事們驚奇異樣的眼光。他眼底只有何湘滟,也只看見她迷惘癡傻的反應(yīng)。
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改闱Х桨儆嬂@了這么大一圈,不就是想要我跟他相認(rèn)嗎?」
她這才恍然大悟,迷蒙的眼也漸漸清澈。
這么說,他也愿意原諒自己的父親,與他相認(rèn)了?
她望著他,又想哭,又想笑,有千言萬語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在這里等我!顾麑⑺龓нM(jìn)播音室隔壁,按著她坐下。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助理見他終于回來,如蒙大赦,差點(diǎn)沒跪倒在地謝神拜佛。
「上帝保佑!雷,你總算回來了。你跑到哪兒去了嘛?真是的!哪有人節(jié)目做到一半就這樣不聲不響跑出去的?差點(diǎn)開天窗……咦?這位是誰?」他愣愣瞪著何湘滟,后者盈盈一笑,甜蜜嫵媚的嬌容教他滿腔怨氣倏地消逝無蹤,臉頰莫名一紅。
「她就是何小姐。」雷楓樵有趣地看著助理的表情。
「哪位何小姐?每天送便當(dāng)來的那個,還是剛剛Call-in的那一個?」他呆問。
「都是!
助理驚愕得瞪大眼。
雷楓樵只是笑,瀟灑一揮手后,逕自走向播音室,戴上耳機(jī),熟悉的歌曲正好來到尾聲。
「危險愛情」啊。
怎么偏偏又是這一首?真巧!
他忍不住笑了,轉(zhuǎn)過頭,朝玻璃墻對面的何湘滟眨了眨眼。腦海里,隱隱約約浮現(xiàn)與她初次相見時的情景。
那夜,她當(dāng)著一屋子男人的面大跳艷舞,而他的心,也在那一刻開始淪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