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鐵燹對外宣布了他皇兄的死訊。
左霧霧什么身分都沒有,便很自然地留守在后宮。
傍晚時分,鐵燹神情疲憊地回來了,左霧霧連忙迎上去。
「我以為你會很晚才回來呢!」她絞了一條濕的乎帕給他擦臉。
鐵燹接過手帕,卻沒擦臉,只是有些愣地看著手帕。「這是你繡的嗎?」他指著手帕上的青竹。
左霧霧瞄了一眼,淡淡道:「是阿寶繡的,我哪能繡得如此傳神!
「是她啊!」鐵燹悠然道,目光落到遠(yuǎn)處。
「你也想念他們吧?」左霧霧試探地問。
鐵燹眸子一轉(zhuǎn),微笑道:「又想勸我回去了嗎?」他伸手將她拉進懷里,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喜歡近距離看她,看她那微顫的羽睫,看她水盈的清澈杏眸,看她微微嫣紅的粉臉,看她柔軟且透著香氣的紅唇,喜歡看她的所有所有,這是他最近發(fā)現(xiàn)的一項新的習(xí)慣。
「你說說看,有哪個理由是值得讓人放棄榮華富貴,而甘于平凡貧困的?」
左霧霧順勢偎上他的胸膛,指著他的心窩處,「你的心!顾鹈黜c他相迎,「它不想你留在這里,你明明知道的。如果你真的喜歡當(dāng)一個君王也就罷了,但你不是啊!我只是不想你勉強自己而已。
「榮華富貴如果真是你想要的,我不會阻止你,但你真的想要嗎?何況,榮華富貴是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你認(rèn)為自己沒這個能力創(chuàng)造嗎?」
鐵燹睇她一眼,「說來說去,你就是想回去,順便把我一起帶回。」
「才不是這樣。」左霧霧認(rèn)真地否認(rèn)。
「過幾天,我就要舉行登基儀式,」鐵燹語氣一轉(zhuǎn),嚴(yán)肅地說:「你也知道,國不能一日無君,何況它已經(jīng)無君數(shù)日了。」
左霧霧頓了一會,「那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呢?」她故作不在意地聳聳肩,拿過手帕又浸進水里,不讓他瞧見她煩惱的樣子。
「水蓮今天有沒有來找你?」雖然他一再下令不讓水蓮來殿里,但水蓮依然每天來找左霧霧,完全將他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
「沒有!构植坏媒裉焖X得很安靜,原來是水蓮沒來啊!
鐵燹沈吟一會,「沒來也好,你少理她為妙!
「我又沒去招惹她。」左霧霧無辜地眨眼。
其實這幾天,她也有些煩悶了,因為水蓮每次見到她,都只是默默無語地盯著她,一直看一直看,而最讓左霧霧越來越不想見她的原因是,水蓮看她的眼神好奇
怪,神秘詭異又夾雜著莫名的興奮,這些都讓左霧霧心里害怕起來。
但是,她不想告訴鐵燹,怕他一怒之下會做出沖動的事。
「所以我才要你少理她!硅F燹接過她的手帕,將之蓋上臉,讓熱氣入侵每一個毛孔中,舒緩疲勞。
左霧霧走到他身后,輕輕按揑他緊繃的肩膀,「你是不是一定要留在這里?」
「嗯。」鐵燹回得模棱兩可。
左霧霧不再發(fā)言,心里卻難過地盤算著,該哪天離開才好,自己走總比等人攆走好吧!何況,她根本不適合這里的生活,勉強留下也不會快樂。
鐵燹已經(jīng)決定要留在這里了,這就代表他們終于要成為兩個世界的人,他們的相遇,大概是上天的一場美麗的錯誤,或者是一個錯誤的交集?
左霧霧無聲苦笑,無論美麗與否,這都是一個錯誤,能結(jié)束,不再牽絆鐵燹,是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鐵燹登基那天就是最好的離開時機,到時所有人都會去參加他的登基儀式,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她要走就得趁那時了。
她凝視著已然閉上眼養(yǎng)神的鐵燹,淚水再次滑落。這是最后一次了,她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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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鐵燹登基的大日子。
今夜,卻一點也不平靜。
烏云密布,雷聲大作,閃電不時把晦暗的天空劃亮得如白晝般,轉(zhuǎn)眼,雨點便劈哩啪啦地落下,重重地打在屋頂上。
空氣窒悶得難受,靜謐的殿里,處處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縱使左霧霧已經(jīng)叫人再添上更多的燭火,仍無法驅(qū)散這異樣的氛圍。
左霧霧沒在大廳里等待鐵燹歸來,這幾天他都被大臣拉著商討事情,晚上就被拉去吃喝,她雖然從鐵燹那明顯的疲憊與厭惡中看出他的不耐煩,但她沒說什么。
還要再說什么呢?左霧霧折著手中的衣物,要說的早已說完,當(dāng)時他不聽,難道她現(xiàn)在的勸止他又會理會嗎?
更何況,她明天就要走了。
「要走了嗎?」幽幽的人聲,輕淡若煙,在如此的夜里聽來彷如鬼魅。
左霧霧狠狠地被嚇了一跳,她定住心神瞧清楚門外暗處的人影。
「是你,郡主!」左霧霧拍著胸口,臉色仍顯蒼白,「你嚇著我了!
裙擺有些微濕,水蓮仍然優(yōu)雅地走來,微笑道:「是嗎?不過彼此彼此,你也嚇住我了!
左霧霧看看手中的衣物,神色有些不自在,「你看見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鐵燹我要走呢?他知道了會生氣的!
「如果在乎他,又為什么要走?」不等左霧霧回答,水蓮又道:「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他總會知道你走了的!
左霧霧感激地道:「謝謝你,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你的恩德的。」
水蓮淡笑,「你當(dāng)然不會忘記,你怎么可能會忘記呢?」
左霧霧看著她,雖然覺得她所說的話很怪異,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只好甩甩頭,將之拋在腦后。
「你是來找鐵燹的嗎?」左霧霧好脾氣地問道。
「我為什么找他!顾彶恍嫉氐,繼而又粲笑開來,「我是來找你的!
「有事嗎?」左霧霧不疑有他。
水蓮笑著一步一步走近她,水眸中閃著左霧霧從未見過的兇殘光芒。
雷聲轟隆。
左霧霧打個大大的冷顫,隨著水蓮的步近,她不自覺地后退,直到背部貼在墻上,退無可退。
她驚惶地看著水蓮,顫聲道:「郡主——」
水蓮微笑地從背后抽出一把刀子,閃電的亮光透過窗口照在刀尖上,閃著嗜血的寒光。
「你、你要干嘛?」左霧霧看著水蓮舉起刀子,立即嚇得腿軟。
「殺你啊!」水蓮笑得優(yōu)雅。
「為什么?我又沒有得罪你!咕让!
水蓮的黑眸暗了暗,「誰教你是二皇子的人!」她怨恨地道。
「難道你喜歡他?」
水蓮嗤笑起來,「喜歡他?哼!我為什么要喜歡他?他害死我最愛的人,我為什么還要喜歡他?!」她越說越激動,最后高聲嚷了起來。
「這么說,你是喜歡鐵燹的大哥啰?」這樣拖延時間也不是辦法,根本沒人知道她有危險。
水蓮撇開臉,「你管我。如果不是他要回來,陛下又怎么會死?是他讓我失去我最愛的人,現(xiàn)在我也要讓他嘗嘗失去最愛的人的痛苦!
左霧霧很想為她傷心,但她怎么會說是鐵燹害死他大哥的呢?他們可是在陛下死了以后才回來的呀!
她忍不住想為鐵燹討回公道!歌F燹哪有害死你的愛人?他一直在村里,從沒回來過,直到他大哥過世了,他才回來的。你為什么要這樣污蠛他?」
「因為他沒死!」水蓮恨恨地道:「他本來就該死的,可他卻沒死。陛下自從知道他沒死后,日夜擔(dān)憂失眠,最后還患上怪病——」說到這里,她忍不住哽咽起來。
「陛下是因為愧疚才過世的!棺箪F霧洞悉道。
「不!」水蓮猛地抬起頭,激烈回道:「不是這樣,當(dāng)初如果二皇子死了,陛下就會沒事。他本就該死的!」
左霧霧越聽越生氣,「你怎能這么自私?我真的很懷疑你愛的到底是陛下,還是權(quán)力?能和最愛的人一起已是很幸福的事了,你卻唆使陛下刺殺自己的兄弟!陛下最后還是懂得悔恨了,而你卻不,還不停地污蠛鐵燹!
「憑什么鐵燹是該死的?你以為你是誰?你可以主宰他的生命嗎?」她喘口氣,目光炯炯地瞪視水蓮,「再說,自你們刺殺他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jīng)不是二皇子了,他只是鐵燹而已。」
「你怎么把我的對白都搶走了?這樣叫我說什么好呢?」含笑的聲音傳來,水蓮警覺過來,手中的刀想朝左霧霧刺去,卻為時已晚。
鐵燹只用兩只手指就把她拎起丟到一旁,動作之快,恍如影子一閃而過。
「鐵燹!棺箪F霧軟軟地倒進他懷里,心還在怦怦直跳。
「我叫你少理她的!硅F燹的口氣無奈又寵愛。
「我不知道她會這樣!棺箪F霧眨巴著水汪汪的眸子。
水蓮想爬起來,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她大叫:「快放開我,你沒權(quán)利控制我!」
鐵燹將目光落到她身上。鄙夷、嘲弄、不屑、厭惡,都清晰地呈現(xiàn)在他的黑瞳。
「那么請問,你有權(quán)利奪取別人的性命嗎?」鐵燹的語氣冷淡。
「哼!」水蓮怨憤地瞪著兩人,「就算我現(xiàn)在不殺她,她還是會死的,她這些天來一直吸我的迷香,她已經(jīng)中毒了!哈……最后你還是要失去她。」
鐵燹笑了,卻冷冽得沒有半絲溫度。「你以為我會讓你傷害到她嗎?早在你第一天來找她時,我就知道你會用這招了。我在她的每頓飯里都放了解藥,你怎么可能害到她?我只是按兵不動而已!顾Φ盟不夠,非要找上霧霧才肯罷休嗎?
水蓮怔了怔,眼淚毫無預(yù)警地掉了下來,目光迷亂。「你知道?你、你居然知道?那我這段日子在做什么?我只是戲子嗎?哈哈哈哈……陛下,我最終無法幫你報仇啊!」全盤皆輸?shù)暮逗拮屗鎏扉L嘆,泣不成聲。
鐵燹和左霧霧默然地看著她,心里感慨萬千。愛,原來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愛人又是一件多么快樂的事,何時,愛卻讓人變得如此瘋狂了?愛情居然不是讓人更美好,而是讓人更丑陋。
水蓮慢慢收住聲,抬起黯然無光的眸子!笟⒘宋野!」
「你以為我不敢嗎?」鐵燹想起她對霧霧做的事,就覺得她該干刀萬剮了。
水蓮不在乎地笑笑,「現(xiàn)在就來吧!讓我在黃泉下見陛下,不然,我一逮到機會還是會殺掉她的。我恨你們,恨你們的濃情蜜意。」
左霧霧想告訴她,她跟鐵燹還未說清楚彼此的感情呢!更別說濃情蜜意了。
「那就來吧!」鐵燹拿起水蓮掉在一旁的刀子。
水蓮閉上眼,微笑地等待。
左霧霧突然沖上前,擋在水蓮身前,怒目瞪視鐵燹。
「你在干嘛?」鐵燹大怒,她知不知道剛才他要是不手快一點,死的就很可能是她了!
「該是我問才對,你現(xiàn)在是干嘛?」不知怎么回事,左霧霧的勇氣突然來了,讓害怕都躲到地洞里去了。
「她要死,我當(dāng)然成全她!硅F燹冷聲道。
「你有什么權(quán)利要她死?」說完,左霧霧才發(fā)覺這句話的不對之處,立即糾正道:「好吧!你是皇子,明天就是新一任陛下,你對冕城里的所有人都有生殺大權(quán)。但我懇請你,饒她一死。」
「你是不是腦子嚇壞了?」鐵燹真想搖醒她,「她要殺你,你卻還護著她?善良也要有個限度,過了就是愚笨,你懂不懂?」
「我就是愚笨,我就是不懂。我只知道,我沒有權(quán)利要她死,她只是愛上一個人罷了!棺箪F霧同情地看著身邊的水蓮,幽幽道:「愛一個人并沒錯,她只是用錯方法罷了,我們可以糾正她,但我們不能以這個為原因來剝奪她的性命呀!」
「你到現(xiàn)在還要為她說話?」鐵燹不敢置信。
「請你不要殺她,至少——」左霧霧頓了頓,「不要在我面前殺她,等我走了后,你喜歡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卑微如她,說話能有多少分量?
鐵燹眸光一轉(zhuǎn),看見床上的包袱!改阋?明天嗎?」
左霧霧悶悶地點頭,「以后我這個愚笨的人就不用跟著你了。你當(dāng)你的陛下,我作我的小人物,以后,真的互不相千了!
「快殺了我,我不要這個蠢人幫我說話!顾徖淅涞卣f,要不是被點了穴,她會了結(jié)自己的性命,「我要決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你們這些人!」
「失去了至愛,真的讓你如此痛不欲生嗎?還是你只是想逃避現(xiàn)實而已?」左霧霧平靜地看著她。
水蓮怔了怔,「逃避?我逃避什么?」
「逃避你的罪。雖然你并沒有傷害到我,但你傷害了曾經(jīng)喜歡你的人,無論是陛下,還是鐵燹,都被你所謂的愛傷害到了。而你呢?卻仍然執(zhí)迷不悟,最后還選擇了逃避!棺箪F霧緩緩地道來,頭腦第一次如此冷靜清晰。
鐵燹與水蓮都用一種嶄新的目光審視眼前的人兒。愚笨?蠢?天真?無知?不,都錯了,她的心比任何人都清澈,她只是善良而已。
鐵燹笑了,為了自己能愛上這樣的女子而幸福地笑!负,我不殺她!
「真的?」左霧霧驚喜地看他。
「你說對了,我沒權(quán)利殺她!硅F燹聳聳肩,好像萬般不愿似的,但他輕輕揚起的笑容已經(jīng)說明,他聽進了左霧霧的話,真的不殺她了。
「我不會謝謝你的!顾彽卣f,表情很平靜。
「我不要你的感謝,我只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左霧霧真誠地說。
「哼!」水蓮撇開臉,傲氣還未消,但心境已經(jīng)平和。
「狄烈,」鐵燹叫喚,后者便如影子般悄然出現(xiàn),「把她帶走吧!你應(yīng)該知道該送她去哪兒!
「是!沟伊覒(yīng)聲,然后解開水蓮的穴道,送她出門。
直到再無其它人在,鐵燹才狠狠地抱住左霧霧,「剛才你真的嚇壞我了,你怎么敢擋在她身前呢?」
「其實我也怕,」左霧霧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根本不知道你會下手這么快,要知道的話,我大概就不敢了。」
鐵燹就是喜歡她這樣,坦白得可愛,絕不逞強。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硅F燹咬咬她的小耳垂,引來她一陣輕顫。
「沒有下次了!棺箪F霧憂傷起來,「我明天就要走,我們不會再見了!姑碱^一皺,眼淚說掉就掉。
鐵燹捧起她的臉,小心地吻掉她的淚珠!肝覀儠娒娴模驗槲也粫俜胚^你了!顾麘z惜道。
「你——是什么意思?」左霧霧顫著心問,不敢去猜測任何結(jié)果。
鐵燹低聲說,給了她最終的答案!肝覑勰。」他輕輕吻住她的唇,無限溫柔。
他愛她?他愛她?他愛她!
心中被滿滿的幸福充塞,漲得她都疼痛起來了。原來幸福來得太突然,也會讓人承受不住的。
「你知道嗎?這是我聽過最好的話了,」左霧霧淚眼蒙朧地說,她終于等到這天了,「從你的口中。」她又加了一句。
鐵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缸詈竽蔷渚涂梢圆灰税!」
左霧霧淺笑,溫柔婉約!负,我收回。可是,你剛才說我們會見面是什么意思?」
「還不明白嗎?我要跟你回去,回我們的村里!
左霧霧愣住,「你是說你要回去?跟我回去?但你之前說……」
鐵燹捂住她的小嘴,俯身與她的水眸相對!肝抑膀_你的。開心嗎?」以前從未想過要登基作王,現(xiàn)在也不想,處理完皇兄的事后,他真正地松口氣,也釋懷了。
他終于放下仇恨,原諒所有的人,包括水蓮。
「你居然騙我!害我難過這么多天!棺箪F霧掄起粉拳輕輕捶打他的胸膛。
「誰教你總是帶給我這么多驚喜呢?」鐵燹把她的拳頭攤開,吻著她的手心,「原以為你像櫻花一樣嬌弱,成不了氣候,卻又常常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與行為,你到底是什么呢?真是笨笨的山櫻嗎?」
「是美麗才對。」左霧霧嬌笑!溉思叶颊f我像櫻花一樣漂亮!
「對,就是多了些呆氣,少了些靈氣。」鐵燹認(rèn)真地總結(jié)。
「才不是,你不是讓我管村里的事嗎?你看我做得這么好,就代表我不笨。」
「是我把你的潛能發(fā)掘出來的,單靠你,你以為你真行喔?」鐵燹認(rèn)為自己獨具慧眼。
似乎是這樣,左霧霧一時難以反駁,只好道:「那我們什么時候走?你不登基了,那誰當(dāng)王呢?還有,你會怎么處置水蓮呢?」
「這兩件事我都安排好了,至于我們什么時候定嘛……」鐵燹望望窗外,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烏云也開始消散,天,要亮了!脯F(xiàn)在就走!
「這么快?」
「天亮了,我就定不了了,我不相信你想留在這里。」鐵燹斜睇她一眼,笑道。
「那我們快走!棺箪F霧可急了,拾起包袱就拖著鐵燹往外走。
門外,去而復(fù)返的狄烈拉著兩匹馬站在那兒,顯然在等他們。
「你也要跟我們一起走嗎?」左霧霧有些微訝。
「我是孤兒,我的命早已交給皇子,他去哪我就去哪!沟伊艺f,毫無遲疑。
左霧霧看著兩個男人交換了個她不懂的眼神,雖不明白當(dāng)中的含義,但她知道那是承諾,屬于男人之間的承諾。
「我們出發(fā)吧!」鐵燹傲然地說,神情像極當(dāng)時他要回來奪取冕城一樣,氣勢逼人,高貴中流露著無法讓人忽視的強悍。
上了馬,他們從城北的門偷溜出來,雖然差點被人識破他們易裝的身分,但總算過關(guān)了。
奔馳了一會,冕城離他們有一段距離了,鐵燹率先停下來,再一次回望他的故鄉(xiāng)。
冕城,此刻正從陽光的呼喚中慢慢蘇醒過來,似乎可以聽到城里的人正忙碌地開始他們的一天。但從現(xiàn)在開始,這里的一切都將與他們無關(guān)了,徹底地?zé)o關(guān)了。
抬頭,太陽正冉冉升起,昨夜的陰霾已在萬丈光芒中煙消云散。
新的一天正在展開,而路,正在他們的腳下延伸。
「你會后悔嗎?」左霧霧偎在鐵燹的懷里,輕聲問。
「為什么會?」鐵燹笑問,掉轉(zhuǎn)馬頭,不留戀地策馬奔走,將前塵往事留在身后。
「阿寶可能要生了!棺箪F霧突然說道。
「可不是!硅F燹應(yīng)道。
冕城的人需不需要他,他不清楚,但他很清楚,村里的人非常需要他,而他也不會再離開他們了。
鐵燹低頭看著身前的小頭顱,愛憐地想:回去后,他要為她再辦一次婚宴,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搞得熱鬧盛大,可不能再委屈他的新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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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霧霧一直都知道,只要鐵燹肯用心,他一定會成功的。只是,在短短一年之內(nèi)發(fā)展成如此大的規(guī)模,她還是被嚇著了。
繡錦村正名為錦繡莊,還提供布料給各絲綢商鋪,而他們專出的刺繡產(chǎn)品,分號徧布各地,一時間,無人不識錦繡莊的莊主鐵燹。
但左霧霧卻不太高興。原本她還能幫些小忙,但現(xiàn)在,什么事都是由鐵燹出頭,害她閑得要命。
「我們?yōu)槭裁匆嵞敲炊噱X?」左霧霧不只一次問道。
「這樣才能讓你穿好吃好啊!」鐵燹覺得自己是用心良苦。
「我不要太有錢,好麻煩的!共皇钦f笑,走到哪里都有人注目,都要被人指指點點,這種感覺真不好受,害得她每天只敢待在家里。
「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氣了?」鐵燹摟住她的腰,聞著她身上的香氣,低笑問道。
「不就是你嗎?」左霧霧皺起眉頭,「早知道就不嫁你了。」
「可是當(dāng)時,是你哭著說要嫁給我的。」鐵燹扳正她的臉,得意地道。
她的粉臉染上一抹紅。當(dāng)時她也不想哭啊!誰教他給了她這么大一個「驚」喜呢!
想當(dāng)初他們回到村里時,鐵燹卻對她說,他還是決定要休掉她,連夜叫狄烈送她回左家,還叫狄烈不能讓她喝酒,免得她發(fā)起酒瘋誰也擋不住。
「除非收到我的休書,你才可以喝酒!硅F燹當(dāng)時那個臉呀!冷得讓左霧霧以為自己正處在冰天凍地之中。
哭喊著被逼離開,左霧霧一直不敢相信,他們可是共患難過呀!怎么他說變就變,還變得這么快?
傷心不已的左霧霧每天哭成淚人兒,任憑家人怎么勸說,她就是無法忍住淚水。直到二天后——
鐵燹突然來了,不但沒帶來休書,反而帶了一座八人大轎、一套嶄新的喜服、上百件的聘禮,和一百兩的禮金,當(dāng)然,他自己也是一身的新郎喜服,把他映襯得英俊非凡,光彩照人。
「你怎么……」左霧霧睜著一雙核桃眼,吶吶問道。
鐵燹見她模樣憔悴,立刻兇起臉,問狄烈,「你做了什么?我不是叫你不要讓她哭的嗎?」轉(zhuǎn)向左霧霧時,立刻變得溫柔,「哭成這樣,怎么成親呢?」他憐惜萬分地?fù)徇^她的眼,眼瞳中凈是內(nèi)疚與寵愛。
「等等,你說成親?」左霧霧的腦子還轉(zhuǎn)不過來,「你不是說要休我嗎?」
「我怎么舍得休你?你是我最美麗最溫柔的娘子啊!」鐵燹吻著她的手心,輕攀道!肝业哪镒,你還愿意作我的娘子嗎?」
眼淚又掉下來了,只是這一次嘗起來沒有半分苦澀,而是甜的,如醉人的酒般。
「我愿意!棺箪F霧輕輕地說,如在夢中,接著便偎進他懷里。
聞著他身上沈穩(wěn)的氣息,左霧霧告訴自己,她有一輩予的依靠了,從此以后她將不再憂傷,只會幸福、幸福、幸福!
但是,一年后,左霧霧覺得當(dāng)時自己太天真了。
「我不想過這么富裕的生活,你別那么努力了好不好?」簡簡單單、粗茶淡飯不就得了?她只想要他陪她呀!
現(xiàn)在他陪她的時間好少,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姊夫開了分店,大姊會不高興了。
鐵燹失笑,「哪有作妻子的希望自己的相公不上進?」
「可是你陪我的時候好少!棺箪F霧抱怨道。
「所以我現(xiàn)在打算陪你去游玩啊!」鐵燹含笑地看著左霧霧發(fā)亮的眸子。
「真的嗎?」她喜孜孜道,「那我可以帶灰灰去嗎?我舍不得丟下它!
鐵燹攏起眉,「帶它去干嘛?它在這里吃好睡好的,不是很好嗎?」都胖成顆球了,看它的樣子大概也不太愿意動。
「可是,它會想我的!棺箪F霧很為難。
管他的!鐵燹在心里說。但表面上,他還是一本正經(jīng)地說:「帶著它很麻煩,要是一路上它病了怎么辦?在家里多好啊!這么多人服侍它。」
左霧霧沈思一會,「也好,我想灰灰也大了,該幫它找門親事了,我們在出門前給灰灰找一個娘子,讓它們生兒育女好不好?這樣我們就不用擔(dān)心它啦!」她興趣盎然的看著鐵燹。
鐵燹在心里嘆口氣,「好吧!」生兒育女啊……說起來,他們也該生孩子了,如果能有一個能像她一般的女兒該有多好!「灰灰都要生兒育女,我們怎么辦呢?」他抱著左霧霧,湊近她耳畔低語。
她淺笑盈盈,半含嬌羞半含情,「一切聽?wèi){相公。」
「那我們現(xiàn)在就辦,如何?」鐵燹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抱她上床了。
左霧霧卻羞澀地推開他,腮紅如霞,低聲叫道:「相公,現(xiàn)在可是大白天呢!」古人說夫妻在白天要相敬如賓才合乎禮儀的。
鐵燹真恨不得將她藏書閣里的書全燒掉,一年來,無論他如何努力,她仍然沒被洗腦,謹(jǐn)守賢妻的禮教。
作人輕松一些、隨意一點,不是很好嗎?
見鐵燹不由分說,就要拉她回來,左霧霧急得滿臉漲紅,手忙腳亂地離開他幾呎遠(yuǎn)。
她陪笑道:「我、我有些口渴呢!想喝點水,你要不要也喝一點?」見桌上有個葫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拿起來就喝。做做樣子總要的吧!只是,這水也太嗆了一點。
鐵燹大叫起來,猛地奪下葫蘆,還差點要伸手摳她的喉嚨,「快吐出來,要死了,你喝的是酒啊!」
天哪!她又要發(fā)酒瘋了。
「啊!」無端被踹了一下屁股的鐵燹慘叫一聲,驚恐地看著跟前這個眼神迷亂又瘋狂的女子。
鐵燹想奪門而逃,卻被左霧霧擋在門前,「你敢走?」她嬌叱,對著他揮拳。
左家的人一定有潛在的暴力傾向,鐵燹深深相信!高,我、我肚子痛,要去茅廁!顾⌒牡嘏阈。
「什么肚子痛,我看你是皮癢!顾咚荒_,他本能地后退一步,避開了她的飛毛腿,但也惹得她更為火光,「敢避開?想死是不是?站過來!」
她一手抓他過來,劈頭就是一頓扁。
「啊!輕一點輕一點!
是哪個混蛋說他娶了個美麗善良溫柔純真柔弱的娘子的?!
【全書完】
編注:欲知「姊姊妹妹站起來」之其它兩本作品,請看「玫瑰吻」系列——
1.RK052《姊姊一定強》
。玻甊K066《美人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