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殺人兇手!放開我!我要回去找嵐旭!”串串淚珠不斷滾下來,夏姬聲嘶力竭地拉扯著慕玄衣襟,亟欲從他懷中掙脫。
“愿賭服輸,你必須跟我回王府!蹦叫䴔M抱著夏姬,跨進一輛掛有淳親王府旗幟的馬車里。“回府!”
“喳。”
“不要!不要!嵐旭”看著窗外忽閃而去的景物,夏姬凄厲地哭喊,掄起拳頭朝慕玄的身上猛捶。“卑鄙小人!輸的人明明是你,你怎么可以用計陷害嵐旭?!魔鬼!殺人兇手!”
慕玄扼住人兒亂打的雙手,輕聲低呢。“兵不厭詐,他確實輸了,輸在他比我善良。”他笑道,沒有一絲絲的懺悔。
“住口!你混蛋!”她氣急敗壞地掙扎,嬌弱的斥罵聲中,心痛得幾欲碎掉。
“可惜這混蛋就要成為你的丈夫!
“你不是我丈夫!沒錯,你是用下流的手段贏了嵐旭,但那又如何?我能從王府逃出來一次,我就能再逃一百次,人在逃,心在逃,你完全贏不了我!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
“你不在乎我殺了嵐旭嗎?”
他的一句話,令她頓止掙扎的拳頭,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笆裁匆馑迹俊
“殺,就是一刀割斷他的喉嚨,或是一劍刺進他的心臟。他會痛苦地流血,痛苦地抽慉急嘆,漸漸的,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混沌,耳力也變糊涂,隨而氣息停止,人宣告死亡,回天乏術。”他微笑地道。
夏姬睜大驚愕的眼珠,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冷涼的面容上,溫柔地笑道:“今天那一劍要不了他的命,最多讓他多留一道疤痕。但若是你再逃走,嵐旭貝勒的下場就是我說的──死!
“你……好可怕!彼谒麘阎形⑽l抖,困難她擠出幾個字。
“答對了,你真聰明!”
他玩笑似的笑容赫然點醒她,她混亂地搖頭,尖聲反駁!安弧弧阍隍_我,嵐旭是貝勒爺,你也是貝勒爺,你不能殺他,我不相信你!我才不要相信你!”
慕玄淡淡地輕笑二聲,點頭承認他的謊言。
“的確。有道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是名封爵貝勒爺,自然不能任意狙殺人命!彼允种钢约耗X袋,慢條斯理地說。“我要殺他會用這里,不假自己的手輕易整死他,這才是我的作風。”
夏姬熱淚盈眶,接著終于淚如雨下,哽咽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她……從來不曉得“有恨難傳”竟是這樣的悲哀……
※ ※ ※
夏姬被軟禁了,身心都被囚困在淳親王府。
“今天的飯菜又都沒動了。”
“夏姑娘這樣絕食下去不是辦法,我看去告知貝勒爺一聲吧!”
兩名被安排來服侍夏姬的丫鬟,端著完好如初的膳食站在走廊上交談。
“告知什么事情?”中途插進一個嬌貴的嗓音。
兩名丫鬟一回頭,意外地看見海萍佇立在身后!案窀窦椋
“你們說夏姬怎么了?”
丫鬟們互望一眼,遲疑是否該將此事對她說,自從大貝勒成親的對象正式對外宣布后,她便成為淳親王府十分敏感的訪客。
誰都看得出她對慕玄貝勒存有愛意,偏偏她誤打誤撞一手將自己的丫鬟送進了大貝勒的心里,成了大貝勒屬意的新娘子,她已注定得不到他平等的回應,而她卻也不愿放棄。
正因如此尷尬的關系,許多事情下人們真不知如何應對起。
“說!彼豢蜌獾孛。
“是夏姑娘自從被貝勒爺帶回來后,就一直不進食,滴水不沾!
“滴水不沾?門鎖的鑰匙拿來!彼坏氐馈
“海萍格格,我們不能──”
“大膽!何時輪到你們說話!”她殺氣十足地搶過鑰匙,一掌翻了托盤的飯菜砸了一地,推開她們逕自打開房門進去。
兩名丫鬟見情勢不對,掉頭就跑去稟報。
“夏姬,你在哪里?本格格來看你這小賤人了!”室內陰陰暗暗的一片,除了透過菱花窗的光線,照射出空氣中飄浮的塵埃外,沒有半點活力和生氣。
“你是誰?”內房傳來細細的詢問聲。
“我是你的海萍格格,還不起來跪安?”她進到內房。
“格格好……”
“你這是什么態度?成了淳親王府的準媳婦就囂張了是不是?”海萍對床鋪上這團棉被人球很有意見,久積心中的酸澀立時一股腦兒地全爆發出來!拔腋嬖V你,你先別得意,你對慕玄貝勒而言,只是一個稀奇的玩物,新鮮感一過,你鐵定落得慘不忍睹的下場,他不是你表面所見的正派!”
“我知道……”
“你給我起來回話!”海萍惱火地扯開嗓子,倏然掀起蓋在夏姬頭上的棉被,但當她看清床上的夏姬的模樣時,一雙烏黑的眼眸不禁瞪得老大!澳憧蘖耍俊
“我……沒事……”卷曲在床上的人兒,雙眉緊鎖,嘴里說沒事,眼角卻泛出更多晶瑩的淚光。
“眼睛腫成這樣還說沒事?”
“我沒事……我沒事……”
她愈問夏姬就愈心酸,傷心欲絕地將小臉藏在被褥中,抽抽噎噎地轉著腦袋。
海萍甩開手中的棉被,遷怒地諷刺道:“你哭個什么勁兒!現在的你等于坐擁榮華富貴,飛上枝頭成鳳凰,還有什么不滿?這不是你用盡心計爭取來的嗎?”
她好不平、好怨恨!
自從兩年前在賞梅宴上偶遇慕玄貝勒后,她便將自己毫無保留地托付給慕玄貝勒,花盡心思討好他、迎合他,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敵不過一個卑賤丫鬟的嫣然一笑!
在他眼里她到底算什么?她的感情又該情何以堪!
夏姬淚如雨下,慘兮兮地看著她!案窀瘛蚁雿剐瘢遣荒苋タ此軅,慕玄刺傷他的肩膀……格格,你告訴我他要不要緊,他的傷口嚴重不嚴重?”
海萍一思及此,怒火燒紅她的眼,怨恨之深,高揮起手臂,一個耳光猝然甩下來。
啪──
“格格……”夏姬結實挨了一掌,整張臉偏到一邊去,她雙眼大睜,眼淚盈出眼眶,滴在床鋪上散成一塊水漬。
“不要臉!他再怎么都與你無關,你和他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
“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她脆弱不堪的呢喃。
海萍冷哼一聲。“你有什么錯?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你成功得很,我都必須對你甘拜下風佩服得五體投地呢,你有什么錯?!”
“不!不是!我怕慕玄,我不要嫁給他……”
海萍悍然扯住她的發際,將她拖下床鋪!澳悄阕甙!以你矯健的身手要逃開那兩個婢女太容易,為什么留在這里等出嫁!走,你給我走!”
她指著門口嘶啞地怒喝,眼神雖然冷硬,卻逼出了不甘心的淚。
淚意涌在夏姬的鼻間。“慕玄他威脅我如果我再逃走,他就要加害嵐旭,我不能……”
“我愛慕玄,請你把慕玄還給我,不要搶走他。你走,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請你不要搶走他,我求你……”
夏姬聽見她的悲喊,心立即絞痛起來。
“謝謝你,格格。”她移開眼神,咬了咬唇,掉頭就走。
※ ※ ※
她頭也不回地逃離淳親王府,嬌小身軀急速穿梭在人群中,沿途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回。當嵐旭貝勒府出現在眼前時,她緊張得簡直沒辦法呼吸。
她像石雕般地黏在府門前,在守門的仆役匆匆掃過她,一陣喧嘩聲旋即而起。
一群人從門內簇擁而來,他們還來不及接她進府,她突然提步沖過那面人墻,毫不遲疑地邁向嵐旭的居所。
廂房外的院落一片鬧哄哄,一大群的仆役丫鬟吱吱喳喳。
嵐旭大老遠便聽見這陣躁動,他沉默地端過小春子遞上來的湯藥,忽地房門轟然一聲被撞開,急竄而來的身影沖進了內房。
“嵐旭!毕募Ш傲艘宦,兩眼哭得像小兔子的紅眼睛。
他徐緩地抬起頭,猝見到她的一瞬間,手中的藥碗摔碎在地!鞍⒓В俊
他訝異得連呼吸都忘了。
夏姬一凝住他那雙迷人有神的黑瞳子,一步一步走近他,當她完全佇立在他跟前時,濕濕的淚珠迅速往下滑。
“我好想你、好擔心你、連作夢都夢到你,嵐旭,你快跟我說你的傷勢不要緊,好得不得了,你再不說我就快死了!”
嵐旭沒有絲毫笑容,視線緊緊鎖住她臉龐,遲疑地站起身伸手輕柔觸碰過她的臉頰,感覺到溫度,感覺到細膩的觸感卻消瘦了一大圈,他這才確定不是白日夢…
“我沒事!
夏姬含淚笑了,心中懸宕已久的大石頭一放下,立即純真地笑冽了嘴。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忘情地倒入他懷中,把臉深埋他的胸懷叫著,兩只短短的小手密不可分地捆住他大大的腰干。
她一送抱,嵐旭的心滿足了!澳阍趺磿映鰜淼?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彼麚е难钋榈牡袜。
“是海萍格格叫我回來,她甚至哭著叫我離開慕玄!
“海萍姑姑,怎么會?”
“海萍姑姑很愛慕玄,就像我很愛你一樣!彼吹贸鰜怼
“是啊……我知道……”他激切地擁抱著她。
他太想念她生動活躍的模樣,她能陪著他笑,陪著他談天說地;她會可愛的撒撒嬌,可愛的發發小脾氣。她被帶走的這幾天,生活恍若缺少了一種色彩一般,表面上看來明亮依舊,然而定睛一看,會猝然發覺富華的背后藏著黯淡一角,少了她就是不行……
一個教人疼入心底的小東西。想到這兒,嵐旭便不由自主地以雙臂將她緊壓貼在自己胸膛里。
“嵐旭……”一顆小頭抵在他的下顎處困難地蠕動。
“安靜的讓我好好抱你,好嗎?”
“拜托……你這哪是好好的抱?我快不能呼吸了!”她口齒不清地說,雙手想推開他。人都快被他擠扁了,好端端的氣氛全毀在這一時刻。
“我怕呀,小笨蛋!
“怕?”
“怕手一松開,慕玄又來搶走你,姑且不談動武敵不過他,朝政勢力上我一樣還不及他!彼谒陌l頂烙下一吻!八钦t旗的和碩貝勒,而我只是一般貝勒,老實說,要搶回你,我一點勝算也沒有。”和碩貝勒,一般貝勒……
夏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可是她聽得出嵐旭憂悒的心境,他從來不曾這樣多愁善感的,他是她義薄云天的豪情主子,不是嗎?
她微微合眼,伏在他的胸襟上雙手乖乖抱回他的腰。
“我被帶回淳親王府的那一天,慕玄曾對我說,如果我背叛他再次逃到你這里,他一定不假自己的手整死你!
“很像他的作風!
“或許我們注定不能結合,永遠只能兩地相思,做一對有緣無分的戀人!
“有緣無分的戀人?”嵐旭一邊眉毛驚地挑高,略松兩臂,盯著胸前空虛惆悵的小怨婦!
“也像苦命鴛鴦!
“是……是嗎?”他仰高頭,拚命壓住快沖出喉嚨的笑意。什么苦命鴛鴦,他還雌雄大盜哩!他想笑──
“是的。”夏姬心都涼了,凄然哀怨無比!吧荒芙Y合,相愛的兩個人不能在一起,命運為什么要這樣捉弄我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妒有情人?”
否則為什么不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歡天喜地拜堂成親送入洞房呢?
她覺得好不公平,說著說著,不禁紅了眼眶,淚光兒閃閃。
“天妒有情人?”嵐旭皺起眉頭,憋笑憋得好生痛苦。一切都是她惹出來的,干天鳥事?夏姬認真又用力地點點頭,縮著嬌小的身子,躲在她心心念念的懷中。“其實……除了上天錯誤的安排外,我‘另外’也愈覺得自己罪孽深重,讓你跟慕玄同時為我爭破頭,我真是紅顏大禍水。”
“言下之意,美麗也是一種錯誤?”
“嗯!
“你還嗯?!”嵐旭聽不下去了!噗哧一聲,當場爆笑出來。
“哈……哈哈……我的天啊,我從不知道你自視這么高?幾分姿色的小鬼,誆你是‘美麗也是一種錯誤’你竟然還‘嗯’得出來?!笑死我了!”
“你──”夏姬使勁一推,滿臉通紅。“怎么這樣子?”
“山猴子自稱是紅顏禍水,古代的妲己褒姒不全成了猩猩狒狒?”
“閉、閉嘴!”
“哈哈……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他捂住嘴巴企圖壓抑狂笑,但失敗反而更加扭曲猙獰成一團!肮咸彀。业亩瞧た煨ζ屏!”
“叫你閉嘴你還說!”夏姬雙頰緋紅,雙眼卻發火。
“哈……哈哈……”
“你……你……這個大白癡!蠢豬!笨蛋!”她惱羞成怒地猛打碩大的身軀,眼中充滿了不甘心的淚水。
嵐旭被她這陣憤慨的情緒,弄得哭笑不得,忍俊地安撫她道:“失禮了、失禮了,我是笨蛋、白癡、蠢豬,行了吧?”
“不行!不行!不行!你糟踏了我赤裸裸的心情!”埋頭又是一陣亂打。
“阿姬,我愛你!彼M她的眼眸,突然悠柔的傾吐愛意。
夏姬目瞪口呆,她盯著嵐旭,啞然無聲,無法置信。
“你跟我來。”他獻上一記吻,抓起她的手,便勇往直前地走出房。
夏姬不曉得他要帶她去哪里,只曉得她要牢牢跟著他,天涯海角無妨,地府煉獄無妨,她就是不能和他分散。
“嗯!”
※ ※ ※
“賤人!”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劃破房間內凝重的氣氛。兩個丫鬟相互環住對方的手肘,閉緊眼睛躲在男仆役的身后,無法面對大貝勒打人時的兇狠神態。
海萍捂住半邊紅腫的臉頰,下顎肌肉不住顫抖。
她忿恨地抿緊雙唇,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名譽、我的清白,在兩年前就已經完全托付給你,你本來就該對我負起責任,憑什么要我將你讓給她?!”
“因為你只是泄欲的湊合物,責任不需要對你負。”
冰冷的啞嗓再一次加重語氣,他冽然揪起她的領口,揮下來的又是一陣痛徹心戾的毒打。
海萍最后被他打得跌倒在地,臉上濺得到處是鼻血,脖頸以上亦有多處瘀青挫傷,好好一張臉蛋早已傷痕累累。
“你好狠……”她困難地吐出幾個字,強烈痛疼令她顫抖虛弱。
他居然氣定神閑地笑了!拔覐牟徽f我仁慈!
“愛你的女人,你忍心傷害……不愛你的女人,你處心積慮想弄到手……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娶一個在你之前早委身過其他男人的女人,對你的吸引力真的特別大嗎?還是你的心理本來就趨于變態──”
她的話還懸在嘴角,慕玄突然彎腰攫住她的下顎,陰邪地笑道:“沒錯,愈是得不到的東西,我就愈想弄到手。太過于唾手可得,只會讓我看輕,就像你一樣。”
指掌間強大的力道幾近要揉碎她的下巴,海萍痛得眼淚直流。
她幾乎不認得他,怨毒的神色、冰冷的眼光,這是她一直傾心迷戀,曾對她山盟海誓,甜言蜜語過的男人嗎?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盡早表態清楚?”她嗚咽。“得了吧,說什么唾手可得就看輕我才不相信!慕玄貝勒,你一定多少對我有點依戀,你別自欺欺人了!”
她就是不愿意接受事實。
“我都讓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可笑的模樣,你怎么還是這么死心眼?”他譏蔑地冷睇著她!案窀瘢云燮廴说氖悄惆 !
“不!我沒有!”
“那我就證明給你看,來人!彼麄鲉疽慌云鸵。
“你想干什么?”海萍剎那失色,尚未反應過來,便被兩名漢子以蠻力自地上拉起架在臂間。“放手!你不能傷害我!慕玄貝勒!”
慕玄冷下臉盯著臉色慘白的海萍,寒聲說:“你以為你放走夏姬這件事我會善罷干休嗎?我且讓人送你一程,帶走!”
“喳!
“你們要帶我去哪里?!放開我!放手!”
海萍的吶喊呼救只持續了幾聲,房門一開她的嘴便被強硬地捂住,她被人攔腰扛起,神不知鬼不覺地帶離奕秋苑塞進馬車,一路馳行而去。
兩名目擊整件事情經過的丫鬟,早駭然無聲,彼此擁抱地站在一旁直發抖。
慕玄回過頭來,打趣地看著她們兩個!霸谙胧裁矗俊
“沒……沒有!”她們早嚇得腿都軟了。
“跟我作對就是這樣下場,你們兩個記住了嗎?”
“記、記住了!”
“下去吩咐馬車,我要進宮!
“是、是!
※ ※ ※
街坊胡同入夜后便成少有人跡的空巷,馬車輪軸輾過碎石子的聲音,被四周的寂靜給膨脹。
“求求你們!放手!放我走……”
她沿途哭喊未歇,卻軟化不了仆役的鐵石心腸,慌亂踢打的四肢同樣發揮不了作用,任她再怎么擔心懼怕,苦苦哀求,也阻止不了自己走向死亡邊緣。
馬蹄聲一路馳騁,沖過一間店鋪時,兩名仆役宴然動作起來一人推開車廂門,一人則將她橫抱起來。
海萍登時領悟到他們的意圖。
“不!不要!”她嘶聲吶喊。
“給我下去!”
暴喝一聲,伴著她驚天動地的泣喊,她赫然殘酷地被拋出車外,崎嶇不平的路面宛如一座銳利的地獄劍山,熾烈地砍進她的身體。
她無法呼吸,意識在一瞬間崩潰!
※ ※ ※
嵐貝勒府
“你要娶她?!”嵐旭的母親錯愕地站起來。
“對,我要娶她!睄剐裱凵駡詻Q地迎向母親。
夏姬聽著他們的對話,作夢也沒想到牽她的手要去之處是一場真正屬于彼此的喜筵,她的心底漾起了漣漪,不由得喜極而泣,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但她是淳親王府逃跑的準媳婦,成嗎?”
老爺示意人奉茶,開口說話了。“你沒聽他說在治臨縣時,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不成也得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本該為自己的行為舉止負責任!
夫人皺起眉頭!八悄銉鹤樱阌植皇遣恢浪皇穷^一遭洗米煮飯,如果一煮飯就要成婚,他妻子不該有十牛車?”
真是知子莫若母啊!
嵐旭站在一旁,聽得好笑,摸著鼻子暗笑不已。
而夏姬則驚愕得無法開口,感動的情緒驟轉而下,惱紅著臉倏地轉頭要質問他“十牛車”的妻子到底什么意思!哪來的十牛車妻子?
“嵐旭,你……”
他搶先一步捂住她的嘴,沈笑地道:“噓!阿瑪與額娘在商議事情,你乖乖地別吵,等會兒再給你桂花糕吃!
打馬虎眼!當她是二歲小孩子嗎?!夏姬瞇起眼睛凝重地瞪他,不能出聲臭罵,她就用眼神批斗他。
她像滿含了深仇大恨的眼神震懾了嵐旭。
他為難地蹙起眉頭,思考了一下,沒辦法,只好這樣做了!他二話不說伸出另一只手蓋住她的眼。
夏姬臉上頓時一片通紅,又羞又氣地在他懷里跳腳抗議,嵐旭則是抿唇淺笑,好整以暇地摟住她,用臉磨蹭她的頭,磨蹭累了就靠在她腦袋上休息。
一屋子老老小小看在眼底,全部露出退避三舍的恐怖表情,他們沒見過貝勒爺這般惡心過。
夫人瞬間垮下臉,撫了撫胸懷吁出一口氣!鞍Γ“!堂堂一名貝勒爺嘻皮笑臉跟小姑娘玩在一起,這像話嗎?我怕了你們了,嵐旭你想娶就娶吧!”
“真的?!”這對惡心的男女登時眼睛發亮。
“真的,真的,現在請你們分開,保持一些距離,收斂點好嗎?再看下去,我早膳用的飯菜全要吐出來了!狈蛉诵木w都揪起來了,時代不同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成體統。
“阿瑪,您的意思呢?”
老爺忙不迭地點頭!熬佑谐扇酥,一切順從你的心意。不過,淳親王府那方面是棘手的問題,你一定得花一般心思好好妥善處理,可明白?”
“是的,阿瑪。”嵐旭對夏姬一笑,恭敬地回道。
關于淳親王府的安撫工作,他會捎信托王府二貝勒代為處理,依歌玄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爛個性,不說夏姬是災星轉世,也要說她隱疾纏身,但他絕對相信歌玄能夠處理得很好,反正他不是頭一遭教王爺頭疼。
棘手的人是慕玄貝勒,不過,眼前有步棋子,他得先下定
“阿瑪、額娘,明日即讓我們完婚!”
“明日!這未免太快了?!”夫人直呼地站起。
“簡單隆重就行了。”嵐旭答得毫不猶豫。
夫人板起臉孔,沒好氣地說:“我反對!嵐貝勒府在京城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一場婚禮怎可用‘簡單隆重’四個字帶過?光鞭炮少說也要從正陽門放到朝陽門才像話,否則莫不讓人看笑話,說我們家寒酸、小器,娶媳婦像偷娶的一樣!”
嵐旭一笑,閑適地說:“在我計劃里本來就是偷娶,所以才要速戰速決!
夫人瞪他,臉色難看地道:“孩子的爹,你說句話,別只顧喝茶!”
“君子有成人之美,一切順從你的心意,嵐旭!崩蠣攲檭鹤訉檻T了。
“你……你們……氣死我了!”
夫人生氣地拍桌,臉朝旁邊一撇,根本拿他們這對父子沒輒。
嵐旭漾起如釋重負的微笑,捏起夏姬的臉頰戲謔道:“便宜了你!”
“哪有……”火氣沒了,夏姬細語地推搪,豎起粉指嬌氣地戳戳他的胸膛。
夫人一看又快心臟沒力了,她怎會教出這種不正經的兒子?
“老爺!夫人!不好了!海萍格格身受重傷,被人送回來!”屋外突然掀起一陣騷動,不一晌工夫,氣若游絲的海萍隨即被仆人抱進來。
“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會傷成這樣子?!”眾人瞬間失色。
“快傳太醫,快!”嵐旭當機立斷。
“喳!”
“海萍!”老爺驚恐的輕拍妹子的臉頰,急切地呼喚她,只見她沒有絲毫的反應,反而是體溫愈來愈冷涼!翱!快抬她進房!其他人去準備熱水!海萍,你撐著點,太醫馬上到了!”
老爺一聲令下,仆役們立刻抱格格進房的抱格格進房,燒熱水的燒熱水,而夫人則是急著探視海萍的氣息。
一屋子的人忙成一團時,一場浩劫正式拉開序幕,剛才一部分沖出找太醫的仆人,慌張地往回跑對著屋內大叫──
“老爺,夫人,皇上諭令到,急召貝勒爺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