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崴的堂兄顏時英的忌日在一片肅穆的氣氛中舉行,顏家所有親族站在空曠的荒野共同舉杯遙祭他的亡靈。
駱沁雪第一次看到顏崴這么嚴(yán)肅,他眼里經(jīng)常露出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刻卻說不出的哀戚。
她凝望著他的側(cè)臉,夏日的涼風(fēng)輕輕吹動他的衣袖。
最近她經(jīng)常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看他,好像想捕捉他每一刻不同的心情,臉上顯露出不同的表情似的。每回想起自己即將成為他的妻子,她心里便會忽然涌上一種甜蜜的感覺——
顏崴轉(zhuǎn)過頭看見她正凝視著他,他眼里深刻的痛苦消失不見,清澈的眼眸微帶著疑問。
她輕輕搖頭,表示沒有什么事,然后直視著前方。
祭典結(jié)束,人群漸漸散去,顏家人只剩下顏崴還留在原地,他望著柳尹姿獨自仁立在墓地前的背影,忽然走上前去。
駱沁雪看著他走近那個女子的身邊。那女子身上穿著一襲素凈的白衫,身影落寞,神情更透著幾分哀愁,駱沁雪站在他們身后,只見顏崴好像對她說了什么,卻聽不到他的聲音。
柳尹姿回頭朝她望了一眼,美麗的臉上忽然露出動人的微笑,不知道對顏崴說了什么。
后來,回宅院的路上,駱沁雪忽然好奇地問他:“那個女人是誰?”
他看她一眼,以平淡的語氣說:“我堂哥的妻子。”
她喔了一聲,他沒有主動說出和他堂嫂聊了什么,她也就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
* * * * * * * *
顏時候忌日過去以后,顏府開始為顏崴和駱沁雪的婚事積極籌辦起來,府中頓時充滿著歡樂的氣氛。
尤其顏夫人更是成天笑逐顏開。對她來說,這場婚禮不單是娶媳婦,也像是嫁女兒。
駱沁雪身邊常有寧可心的陪伴,和顏夫人像母親般的疼愛,她頓時像擁有了家人般,擁有她從未感受的家庭溫馨氣氛,有時候她不禁擔(dān)心這樣的幸福只是一場夢境,等她醒過來,一切都將消逝無蹤……
她搬到客房以后,和顏崴私下單獨相處的機(jī)會變少了,她無須再像以前那樣緊張兮兮,老是擔(dān)心他會對她動手動腳的;只是他常隔著人群遠(yuǎn)遠(yuǎn)盯著她,臉上掛著那似有若無的笑意,目光神秘難解的,也令她難忍心悸。
這天顏家人難得一起共進(jìn)晚膳,駱沁雪也受邀人席,餐畢顏崴忽然趁隙繞到駱沁雪身邊,低聲對她說:“等會兒你是不是又要回房里繡花?”
她抬臉看見他眼中閃著揶揄的笑意,知道他在取笑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我要做什么干你什么事?”
這幾天顏夫人熱心地教她做一些女紅,她平時玩刀拿棍慣了,這些姑娘家從小該會的事,她卻一項也不會,為了不讓顏夫人失望,她只得耐著性子學(xué),但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你性子一點都沒變嘛!姨娘讓你繡了這好幾天的花,我看是一點用也沒有。”他笑覷著她。
“你——”正要開口罵他,她意識到廳里還有好多人在場,不便發(fā)作,于是冷聲睨他一眼說:“就算沒有劍,我照樣可以拿針扎你!”
“好嚇人!”顏崴故意裝出十分害怕的表情!澳憷C花的時候,我還是別在你身邊出現(xiàn)比較好!
見他夸張的神情,駱沁雪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知道害怕就好!
“過了今夜,明天你就是我的妻了!鳖佱撕鋈桓┥頊惤呎f。
他溫?zé)岬谋窍⒎鬟^她耳際,駱沁雪羞赧地低垂著眼睫,嘴上卻故意不屑地說:
“凈說些廢話!”
喜歡看她害羞又矜持的樣子,顏崴笑著逗她:
“待會兒我就不陪你了,別太想我呀!
“誰會想你!”
她斜嗔他一眼,心里卻閃過一絲甜蜜的滋味。
駱沁雪微帶怒意的眼睛,顯得更加明燦動人,她就連生氣的樣子都好看……顏崴一徑笑覷著她,默然不語。
她被他凝視的眼神弄得渾身不自在。
“你看什么?”
“當(dāng)然是看你美麗呀!”他不正經(jīng)地笑著。
“無聊!”
趁沒人注意,顏崴在她臉上輕啄了一下,便旋身走開。他走到父親和姨娘面前躬身告退之后,便踱了出去。
駱沁雪視線追隨著他走出廳堂的身影,顏崴有感應(yīng)似的忽然回頭,對她曖昧地眨了下眼睛。她霎時紅了臉,趕緊將視線移開,半晌后她再望過去,他高挑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門前。
她愣愣地望著門廊,許久以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竟不自覺微笑了起來。
* * * * * * * *
從不放過任何可以玩樂機(jī)會的顏宸,今晚邀了一大伙人到酒樓喝酒,借口要為顏崴最后的單身自在生涯告別。
李姬聽說顏崴要成親的消息,當(dāng)然是無法置信,她悶悶不樂地坐在屋中一角,一見到顏崴走進(jìn)來,便湊到他身前。
“你真的要娶親了?”她傷心地看著他,一副欲泣的樣子。
顏崴微笑不語,倒是一旁的顏宸搶先說:“當(dāng)然是真的,以后大哥就沒有好日子過了,所以今晚你可要好好表演,好讓大哥高興啊!”
“我哪還有心情跳舞!”李姬不依地都起紅唇,更加貼近他的身子,恨不得將自己揉進(jìn)他懷里。
顏崴微笑地說:“你不跳舞,那我來這里做什么?”
“好嘛!你可要記得,今晚我是專為你一個人跳的!崩罴R走前不忘狐媚地瞥他一眼。
“我知道!彼笱艿卣f。
李姬這才滿意地走到酒樓中央,樂音響起,她賣力地隨著樂音舞動,但她注意到顏崴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他只是偶爾瞥她一眼,便繼續(xù)和其他人喝酒聊天。
一曲舞罷,李姬再也沒興致跳,她生氣地故意走到顏宸身邊,想惹顏崴吃醋,但沒料到他根本不在乎她。
李姬氣呼呼地坐進(jìn)顏宸懷里,表面卻媚笑地?fù)е佸奉i項。
“好端端的,你大哥為什么忽然要娶親?”
“你舍不得?”
“真沒良心!”李姬纖纖玉指點著他的眉心!澳銈冃值芏冀Y(jié)親了,不是存心要讓我傷心嗎?”
說著把臉埋進(jìn)他胸口,一副委屈傷心的樣子。
顏宸覺得受寵若驚,討好地說:“我哪舍得你傷心?娶了親以后我不也是千方百計來找你嗎?”
“那你大哥呢?”
“放心!大哥結(jié)了婚一定更想來找你了,他又不是心甘情愿娶親的……”顏宸猛然住口,想起母親說這件事絕不能傳出去讓他未來的大嫂知道。
“他不是心甘情愿,那是被逼的唆?”她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這我不能說!”顏宸為難地看著她。
“為什么不能?你不說,那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李姬瞪了他一眼,作勢要站起身走開,顏宸不舍地又把她拉進(jìn)懷里。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只要你別說出去就行了!
“我要說給誰聽呀?”李姬故作無辜地說。
顏宸想想也有道理,李姬和駱沁雪毫無干系,告訴李姬,駱沁雪也不可能知道,于是便將顏夫人如何認(rèn)出駱沁雪是她昔時摯友的女兒,又強(qiáng)迫顏崴必須娶她的事都說了出來。
哼!原來如此,顏崴并不是真想娶駱沁雪!李姬心里不禁高興地想。
表面上她卻裝出同情的樣子。
“你們兄弟都好可憐,不得已要娶那種兇悍的女人!”
她已經(jīng)聽過不知多少次顏宸抱怨寧可心的羅嗦了。
“那你可要好好安慰我們啊!”顏宸摟住她的腰,把臉埋進(jìn)她胸前。
“那是當(dāng)然!
她嬌媚地伸指在他臉上輕勾了一下,目光卻瞥向在另一頭喝酒的顏崴。
李姬在心里得意地想,她一定要破壞他們,再度把顏崴的心搶回來!
* * * * * * * *
駱沁雪端坐在梳妝臺前,小荻細(xì)心地為她上妝,其他幾個仆婦則打理著她身上的大喜紅袍。
屋外傳來熱鬧的喧嘩聲,寧可心忽然推門進(jìn)來,望著駱沁雪一襲紅色的新娘服,她不禁露出喜悅的笑容。
“好了嗎?大家都在等著呢!”寧可心興奮地問。
小荻笑了笑說:
“就快好了。”望著鏡里美麗的駱沁雪,她不禁贊嘆地說:“大少夫人好漂亮呀!”
寧可心嘴角也露出贊嘆的微笑。
“是呀,駱姐姐真是美極了,看起來好溫柔端莊呢!”
駱沁雪望著鏡中的自己,忽然也覺得好像和以往的她真的有些不一樣了——
她亮麗的臉龐有一種即將為人妻的羞赧,不再像以前總是以冷漠的表情掩飾自己的心情。
“再把頭冠戴上,就更完美!
寧可心為駱沁雪帶上頭冠,披上紅色的頭紗,領(lǐng)著她走出房門。
駱沁雪聽見四周傳來的歡呼聲,她望著自己的鞋尖,逐步走進(jìn)顏府的大廳。
“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嫂子!
她聽見寧可心在她耳邊說,然后寧可心移步走開,就見一個也是穿著紅袍的頎長身影來到她身邊。
她知道那是顏崴,想到他即將成為她的夫婿,她心中漾著異樣的感覺——幸福得仿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們行禮如儀,婚禮終于在熱鬧的氣氛中完成,將新娘送回洞房,顏崴卻又被兄弟好友們簇?fù)碇ワ嬀疲粫r走不開身。
駱沁雪帶著沉重的頭冠,披著紅紗端坐在床緣,突然聽見門輕輕開啟的聲音,她以為是顏崴進(jìn)來,卻聽見一旁陪伴著她的寧可心嬌聲斥喝:“這是新房,你進(jìn)來做什么?”
“當(dāng)然是來祝賀的呀!”李姬含笑嘲諷地說。
“怎么是你?”駱沁雪掀起頭巾一角看見是她,不禁蹙起眉。
李姬笑了笑。她今天混進(jìn)賀客的人群里,一直冷眼旁觀婚禮的進(jìn)行,最后終于趁著顏崴被眾人纏住無法脫身,這才得以悄悄走進(jìn)新房。
“你還在等新郎?我看呀,顏崴酒興正濃,恐怕連新娘正在等他這件事都忘了呢!”
“你胡說什么?還不快出去!”寧可心不客氣地要攆她出去。
李姬不以為意地笑著說:
“不用趕我,等我把想說的話說完,我自然會走。”
“沒人要聽你說話!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把你轟出去!”寧可心語帶威脅地瞪著她。
李姬一副沒聽見的樣子,踱步到駱沁雪身前,慢條斯理地說:
“你別以為顏崴是真心想娶你,誰都知道他會娶你,是因為你和顏老夫人的關(guān)系,他根本是被逼迫非娶你不可的!
“你說什么?”駱沁雪驚愕得猛然扯掉頭紗,瞪著李姬。
“你別胡說!”寧可心同時出聲斥喝。
李姬斜瞥駱沁雪一眼,露出一臉得意的表情。
“原來你真的不知情呀!蓖榈赝!阍趺磿@么好騙?”
顏崴當(dāng)真是被迫才娶她的?駱沁雪茫然自問。
“不可能……”
她訥訥地?fù)u頭,但心里對這個答案卻一點信心也沒有。
望著駱沁雪無法置信的神情,李姬故意扯謊說:“剛才顏崴對我暗示,就算結(jié)了婚他還是對我有意思,畢竟他是被迫才娶你的,也真難為他了!
“你太過分了!你給我滾出去!”寧可心氣得跳腳,她一向是大家閨秀,這時卻也忍不住指著李姬鼻子罵。
“急什么?我話還沒說完呢!”李姬笑了笑,繼續(xù)對駱沁雪說:“他是不可能愛你的,誰都知道他永遠(yuǎn)只愛柳尹姿一個人。當(dāng)初柳尹姿嫁給他堂兄,只有你沒看到他有多痛苦、多難過,你要是不相信就親自去問他,這件事總兵府里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不知道!
“柳尹姿?”駱沁雪聽完不禁呆愣地望著她,又望向?qū)幙尚模骸八皇恰?br />
寧可心滿臉慌張的神情。“大嫂,你別聽她胡說,她是因為嫉妒你,才故意這樣挑撥……”
寧可心驚慌的樣子,更加證明李姬說的是真的。
駱沁雪腦中忽然浮現(xiàn)那天顏崴凝視柳尹姿背影時,臉上嚴(yán)肅而又復(fù)雜的神情。如果他不是一直愛著柳尹姿,他又怎么會有這樣的神情?駱沁雪心里不禁產(chǎn)生強(qiáng)烈的懷疑。
他愛柳尹姿?
駱沁雪眼底閃現(xiàn)痛苦的神色,茫然若失地望著前方。
李姬盯著她臉上的表情,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她就是要讓駱沁雪嘗到痛苦的滋味,哼!誰教她要當(dāng)上顏崴的妻子!
“好啦,我話說完了,你識相的話以后就別管顏崴太多呀,他遲早會回到我身邊的!崩罴Ю淅涞仄乘谎,拉開門扉走了出去。
駱沁雪似乎沒有聽見李姬的話語,她完全陷入自己混亂的思緒中——
我對你有種難舍的情感……
想起他說這句話時溫柔的神情,駱沁雪眼底突然顯現(xiàn)憤恨的表情。他居然騙她?難道他真的因為被逼娶她,才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哄騙她成親?
她嘴角露出自嘲的苦笑。她竟然這么傻?他用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得她暈頭轉(zhuǎn)向,輕易就答應(yīng)嫁給他……
望著駱沁雪茫然神傷的模樣,寧可心不禁擔(dān)憂地說:“大嫂,你千萬不要相信她說的話,她……”
“你也出去好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瘪樓哐┖鋈怀雎暯財嗨脑,目光果然地盯著空中某一點,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寧可心還想說些話來安慰她,但又不知該說什么好,于是安靜地走出去,輕輕掩上門。
* * * * * * * *
好不容易擺脫眾人勸酒的糾纏,顏崴一臉笑意地拉開門扉,將那些還不愿放過他的人擋在門外。
門外隨即傳來熱鬧的喧嘩聲,其中就以顏宸的聲音最大,顏宸叫嚷著要他出來,非要他喝完七大壇酒不可。
顏崴拴上門不理會他們,望著駱沁雪一臉呆愣的表情坐在床緣,她頭上的紅巾已經(jīng)掀開,就連頭冠也拿下來了。
他眼底帶著微笑,揶揄她說:“哪有新娘等得不耐煩,自己扯掉頭巾的?”
駱沁雪回過神盯著他。此時看著這張笑臉,她真恨他臉上的笑意,她恨他一副溫柔的模樣,她恨他……
她真是傻,她居然傻得去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的花言巧語,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一再踐踏欺騙她的情感?她一臉冰霜地審視著顏崴。
他走到她面前,有些疑惑地望著她。
他正要坐在她身邊,她卻突然站了起來。
顏崴不禁拉住她的手臂,笑望著她問:“等太久,你生我的氣了?”
她臉上的表情有如十二月結(jié)凍的湖水,她冷冷地看著他。
“你為什么答應(yīng)顏夫人娶我?”
顏崴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的表情,他抬眼瞅著她。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問這個問題?”
他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一切,她猛然甩開他的手,怒瞪著他。
“你告訴我!是不是他們逼你娶我的?”
逼問他,她心底卻仍留有一絲希望,希望他并沒有騙她。
顏崴望著她這副怒氣沖沖的模樣,想她大概已經(jīng)知道真相了。顏崴自覺沒有繼續(xù)欺瞞她的必要,他以輕松的口吻說:“現(xiàn)在是不是他們要我娶你的根本不重要了,我還滿喜歡娶你的感覺,你何必一定要追究以前的事?”說完,他輕抬起她的下顎。
駱沁雪揮開他的手,微抬高下巴,極力忍住心中的悲傷,孤傲地瞅著他。
“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話了!你真當(dāng)我是傻瓜?”
“我怎么會當(dāng)你是傻瓜?”他嘴角露出微笑,直勾勾地凝視著她。
他的眼神仿佛有一股魔力,就是這樣的眼神哄騙她嫁給他,她差一點又要被騙了……
她眼底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你為什么要騙我?”她希望能夠壓抑心里的難過。她克制自己不要泄露任何受到傷害的表情。
望著她冷漠的臉龐,顏崴忽然感到有一點不知所措。
“我如果老實說,你一定不肯嫁給我!
“所以你就騙我?”
“還有別的辦法能讓你答應(yīng)嫁給我嗎?”他站起身,溫柔地瞅著她笑。
就是這樣的笑,打動了她的心,也騙得她好苦!
她忍不住露出激動的神情,眼底閃現(xiàn)著怒氣,突然抬起手想要打掉他臉上的笑意——
他愣了一下,反射性地捉住她的手。
“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想做的是什么事嗎?”她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不懂她為什么這么生氣,顏崴睨著她,眼底閃現(xiàn)疑惑的神色。
“我要殺掉你!要你從此消失在我面前!”她怒瞪著他,聲音帶著濃重的冷意。
他根本不在意她的威脅,反而還露出一副感到好笑的表情。
“你怎么又開始想殺我了?還是這句話只是你的口頭禪?”
望著他微笑的眼眸,駱沁雪忽然感到好傷心。她曾經(jīng)有一刻還渴望能成為他的妻子,她要自己值得他疼愛,她不想再像以前一樣始終是一個人,可是他對她卻只有謊言,他根本就不愛她……
他可以溫柔地對她微笑,他可以狂熾地?fù)嵊|她,他可以激情地和她纏綿,可是他心底愛的人終究不是她……想到這里,她眼眶不禁盈滿淚水。
她徹底輸?shù)袅怂男,她已?jīng)愛上這個只會哄騙她的男子。
她知道渴望他愛的女人會有多可憐,她不想成為一個向他乞討愛情的女子;她恨自己,也忍不住恨他。
駱沁雪強(qiáng)力克制不讓眼淚滴下來,她抬起瑩然的雙眸盯著他,忽然幽幽地說:“你不會知道我多希望你死在我面前,雖然我殺不了你!
感覺到她渾身散發(fā)一股強(qiáng)烈的恨意,顏崴露出不解的表情,驚訝地瞅著她冷冽微帶悲傷的眼眸。
“我不明白……就因為我沒有對你說實話,所以你就恨我恨到要置我于死地?”說完,他不禁蹙起濃眉。
是他踐踏她的情感,他卻還不明白,她眼里有著認(rèn)真的神情。
“你不會明白我有多恨你!
“這聽起來不像新娘在新婚之夜該說的話!弊炖锍靶Φ卣f,眼神卻深邃地凝視著她。
“我們本來就不是相愛的新娘和新郎!彼曇魩е唤z凄楚。
他低覷著她,以開玩笑的口吻問:“你希望我們相愛嗎?”
“我知道你愛的是柳尹姿。”駱沁雪盯著他突然說。
他臉上笑容頓時凝住,露出錯愕的神情。
“你是從哪里聽來的?!”
“這重要嗎?”駱沁雪撇開眼神,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你不是常得意自己擅于玩弄女人?也許這就是上天給你的懲罰,讓你永遠(yuǎn)也得不到心愛的女人。”
“是嗎?”他目光突然變得異常冰冷。她的話刺傷了他,為了掩飾心情,他嘴角露出嘲弄的笑:“你也算被我玩弄的女人之一?”
駱沁雪冰冷的眼神凝向黑暗的窗外,久久沒有說話。
顏崴瞅著她冰冷卻帶著一絲悲傷神情的側(cè)臉,突然一把將她拉進(jìn)懷里。
她嚇了一跳,他捉住她的雙手不讓她掙扎,笑著說:
“新婚夜不適合談這些煩人的問題!
然后低頭要親她——
她撇開臉躲掉他的唇,語氣冰冷地說:
“我不會再上你的當(dāng)了!”
他似乎沒有聽見她說的話似的,突然將她推靠向床,低頭,唇輕落在她的頸項。
她用力推他的肩,他完全不為所動,感覺他的唇貼著她肌膚,她心里好怕會再度迷失自己,他怎么可以一面心里愛著別的女人,一面卻激情地和她纏綿?
為什么他可以這樣?
感覺他厚實的手掌撫摸著她胸前,她背抵著紅色的床單,眼角瞥見枕頭上鴛鴦的圖案,她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
他抬起頭,赫然發(fā)現(xiàn)她流淚的模樣,他露出驚訝的神情,突然放開她。
“你怎么了?”
他用指背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眼底帶著關(guān)愛的神情。
“不要碰我!”
她揮開他的手,猛然坐起身瞪著他。
“我不想假裝這是一場幸福的婚姻,你不要以為我真的是你馴服的女人!
他睨著她生氣卻依然美麗的模樣,忍不住以手指玩弄她的長發(fā)。
“我沒有這樣以為。不過,你是我妻子總不會錯吧?”
望著他一臉玩世不恭的模樣,駱沁雪眼底突然露出絕決的表情。
“在你爹和顏夫人面前我不會為難你,在別人眼里我可以是你妻子,可是請你不要再碰我,你聽見了嗎?”
“你該不會是認(rèn)真的吧?”他不禁松開纏著她秀發(fā)的手指,表情有些無法相言。
駱沁雪眼里有一抹悲傷的神情。
“我從來沒有這么認(rèn)真過,我說了你不會明白我到底有多恨你!
他眼里不禁露出茫然失措的表情。
她恨恨地說:
“如果我殺得了你,我一定會在你身上戳上七八個大洞,這樣才能了結(jié)我對你的恨意!
她心里卻明白自己根本無法下手殺他。
他怔怔地瞅著她,無法理解,她話音里為何充滿這么濃重的恨意?
她幽幽地說:“我殺不了你,只好希望你早點死去,好擺脫你的糾纏!
他無法置信,濃眉緊蹩瞪著她。
“當(dāng)我的妻子真的有這么痛苦嗎?我還以為你多少對我是有些感情的,我以為我們至少可以和平相處。你是真的希望我早死?”
她抬起瑩亮的眼眸瞪著他。
“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碰我,我受不了你肆無忌憚地碰我!”說完,她眼淚突然撲瑟瑟掉下來!拔疑踔翢o法忍受和你在同一個屋子里……”
顏崴望著她,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被一個女人這么徹底地嫌惡過。
他很想安慰淚流滿而的她,但是他明白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安慰,她只要他別碰她就可以。
我希望你快點死去,好讓我擺脫你的糾纏……她是這么說的,他沒聽錯吧?
顏崴嘴角露出自嘲的微笑,應(yīng)該不會有人像他一樣在新婚之夜聽到新娘這樣的詛咒吧!
他突然想起柳尹姿拒絕嫁給他時曾說的話 你根本不適合婚姻。
柳尹姿似乎說對了。
每次在他開始認(rèn)真的時候;每次他開始覺得在意對方的時候,事情總是會弄擰……
算了,就當(dāng)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的婚姻,他原本就不應(yīng)該大在乎駱沁雪的反應(yīng)。
望著她哭泣的面容,顏崴壓抑心里受傷的感覺,他以無所謂的語氣笑說:“早死晚死不是我能決定的,要我不碰你,這倒是比較容易一點!
說完,他開門走了出去。
駱沁雪傷心地瞪著他的背影,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