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秋涼時節(jié)。
董事長特助的辦公室冷氣開到最強,沈昱翔右手不斷翻閱桌上檔案,左手夾緊一根香煙,不時用力吸幾口,吐出一朵朵嗆鼻的云霧。
「特助,我們認(rèn)為曾蓓蓓小姐青春活潑,嗯,呃……我們的新款PDA鎖定的是上班族群,走成熟路線……」
企畫部經(jīng)理詹立榮坐在他面前,一面察言觀色,一面謹(jǐn)慎地做演示文稿。
「你有話直說。」沈昱翔冷冷地盯住他。
詹立榮當(dāng)然知道曾蓓蓓是太子爺?shù)默F(xiàn)任女朋友,但為了公司和自己的「錢」途著想,他今天不能狗腿了。
「呃,以企畫部立場而言,是希望能換個符合產(chǎn)品形象的代言人!
「你叫新威的賴保羅想辦法,既然他們可以塑造出曾蓓蓓的青春形象,沒道理不能為她改變包裝!
「可是曾小姐之前賣的是學(xué)生型的可愛手機,現(xiàn)在要賣企業(yè)精英所使用的PDA……」詹立榮想說的是,曾蓓蓓陶大無腦,只會裝可愛,根本不具說服力。
「我們付廣告費是干什么的?賴保羅有問題的話,叫他來找我!」
沈昱翔丟開那份PDA廣告的檔案,顯然是不想再談下去。
詹立榮陪著笑臉,他樂得提一些不必負(fù)責(zé)任的企畫案,反正太子爺自然會幫他做決定,他照樣領(lǐng)薪水過日子,并沒有什么「壯志難伸」的中年危機。
他皺皺鼻子。唉!太子爺?shù)臒煶榈锰珒戳;他不怕被罵,就怕帶了滿身煙味回家,又被老婆趕到浴室從頭到腳連襯衫襪子一起洗了才能吃晚飯。
「你們是太閑了嗎?」沈昱翔啪地合上手里的卷宗夾,英俊的臉孔結(jié)上一層冰霜,聲音冷硬得像是鐵錘敲在大鐘上,「裁撤企業(yè)總部計畫?取消光驅(qū)生產(chǎn)線?賣掉計算機組裝工廠?停止海外債券投資?專心經(jīng)營主機板本業(yè)?詹經(jīng)理,我問你,這個公司是我爸爸在經(jīng)營?還是你們企畫部在經(jīng)營?!」
詹立榮喊聲糟!他明明把這份不識好歹的提案摔回小李的肉餅?zāi),怎么又會夾帶到太子爺?shù)霓k公桌上呢?
他終于掏出手帕擦汗,用力勾起嘴角的肌肉,抱定必死的決心……唉,反正說不說都是被K,那干脆就勇于說出真相吧。
「特助,我們這兩年擴充得很快,什么都做,什么部門都有,但是什么都不精!拐擦s偷看太子爺一眼,又被那雙冷眼盯得心虛地低下頭,「我們的新廣告是打出名氣了,可是同業(yè)說,翔飛是電子雜貨店,呃、哈……」
強烈煙味重重襲來,他陡然閉住氣息,所有「誠實的忠告」全吞下肚了。
「詹經(jīng)理,如果你是翔飛的主管,你應(yīng)該了解,我們每一個部門,都是一家專業(yè)公司的雛形,不出兩、三年時間,光驅(qū)、手機、監(jiān)視器、計算機,一個個都會獨立出去,你也有機會到子公司當(dāng)總經(jīng)理,你不支持這些部門的運作,反而在起步階段扯后腿,那我們翔飛還談什么成長和未來?!」
「是是是!」詹立榮猛點頭,太子爺說的是,他吃人家的頭路,完全沒有反駁的空間,太子爺?shù)脑捑褪鞘ブ肌?br />
沈昱翔按熄煙蒂,在卷宗夾里批上「退」,一樣是丟了開去,「好了,這里沒有企畫部的事了,你出去后請會計室的梁經(jīng)理過來。」
「特助,七點半了耶,梁經(jīng)理大概回家了。」
沈昱翔翻開西裝外套袖口,金表指在七點三十五分,再抬頭望向大玻璃窗,墨黑的夜色形成一面鏡子,反射出辦公室擺設(shè)的冰冷線條。
他也看到自己剛硬線條的臉孔,那不像是人,倒像是個機器人。
「你走吧!顾暰移回桌上的卷宗。
「特助也早點休息!拐擦s獲得特赦令,高興地起身離開。
才打開緊閉的木門,迎面就沖進一團刺鼻的香氣,嗆得他猛打一個噴嚏。
嗚嗚!快逃吧,又是男人煙味,又是女人香水,他鼻子過敏啦!
「翔翔!」曾蓓蓓才不理會別人,她的眼里只有辦公桌后面那位大帥哥。
「妳來干什么?」沈昱翔皺起眉頭,手指又摸向煙盒。
「翔翔,人家想你嘛!」曾蓓蓓飛也似地投進他的懷抱,拿起白金閃亮的都澎打火機,叮地打亮一個火花。
沈昱翔從她的纖纖五指拿回打火機,蓋上,再打開,自己點燃香煙。
「翔翔,你干嘛呀?不讓我為你服務(wù)?」曾蓓蓓坐到他的大腿,嘟起小嘴,伸出兩截白嫩的手臂,圈上他的脖子。
「妳下來!股蜿畔枭畛橐豢跓,聲音很冷,俊臉完全沒有表情。
「人家不要嘛!人家在外面等你一個多鐘頭了。」曾蓓蓓嗲嗲地撒嬌著,「你們那個許秘書好有責(zé)任感,不讓我進來就是不讓我進來,我肚子都餓扁了。我跟你說喔,天母新開了一家意大利餐廳,你別光抽煙不吃飯……」
「妳沒看到我在加班?」
「下班了啦!」她去扯他的領(lǐng)帶,一張紅唇幾乎要親上他的臉頰。
「妳到現(xiàn)在還不懂我的脾氣嗎?」沈昱翔冷冷地拿開她的手臂,繼續(xù)翻閱桌上厚厚的一份卷宗,根本無視于她的誘惑。
曾蓓蓓不是沒領(lǐng)教過他的壞脾氣,上回她在開會時間闖進來,就在一堆主管面前,她被他硬生生地轟了出去,完全不留半分情面。
「你們男人就是這樣,工作起來翻臉不認(rèn)人,你也不想人家下了通告,巴巴地就趕過來等你下班,人家心里都是你……」她忍不住埋怨了。
「妳要走要留,悉聽尊便,我不缺女人。」沈昱翔簡短地截斷她的話。
曾蓓蓓噘起小嘴,識趣地跳開他的懷抱,因為她明白,覬覦沈昱翔女朋友寶座的人太多了,只要她一退出,立刻就有人遞補上來。
「好啦,你加你的班,不要忘記回家睡覺喔。」她拉緊上衣線衫,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線,扭臀擺腰地往前走了幾步,又回眸一笑道:「我常去的精品店新來一批鉆石手環(huán),你星期天陪我去挑款式好嗎?」
「妳再打電話約時間!股蜿畔桀^也不抬。
「說定了喔,星期天你不能再加班喔。拜拜,翔翔!啵!」
曾蓓蓓右手?jǐn)[在下巴,送出一個飛吻,不料男人卻是無動于衷,她只好繼續(xù)嘟著她的紅唇,氣沖沖地朝門外的許秘書瞪了一眼。
「曾小姐,慢走!乖S秘書裝作沒看到那個飛吻,事實上,再限制級的動作她都看過了,早已練就視而不見的最高境界。
太子爺可以做愛做的事,但若她再加班下去的話,遲早會被老公休掉。
「特助,事情忙完了,我先下班。」許秘書很謹(jǐn)慎地笑說:「我已經(jīng)過濾出一份適任秘書工作的員工名單,明天開始,我會安排特助interview……」
「明天再說。」許昱翔兩道濃眉糾結(jié)在一起,「出去時把門關(guān)上。」
聽到輕輕的「卡」關(guān)門聲,他用力按熄手上的香煙,水晶煙灰缸早已堆滿煙蒂。
今天沒有一件事情順心。他全心全力拚命工作,身邊的人卻完全不能配合,他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把翔飛推上業(yè)界龍頭地位?
手指輕劃過煙灰缸邊緣,澄澈的白水晶浮出一張美麗的容顏。
所有女人送他的小玩意兒全讓他丟了,只有這個煙灰缸,依然擺放在他視線范圍之內(nèi)--即使他們已經(jīng)分手三個月了。
她那天走得決絕,他沒有挽回,也沒有必要挽回。他只是不懂,為何一個再怎樣美麗聰明的女人,一談到愛情,就會變得歇斯底里?
她們以為一個「愛」字就可以永久纏住男人嗎?偏偏他就是不想被女人綁住,愈是想糾纏他,他愈是厭煩。
但毋庸置疑,薇真是他最有感覺的女人。
她與眾不同,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也專注她的工作;她不會迎合他、討好他,更不會特意擺出小女人的姿態(tài)搖尾乞憐。或許,他就是喜歡她這點吧?
可交往了一年,他最后還是發(fā)現(xiàn),薇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罷了。
他拿起煙灰缸,將滿滿的煙屁股倒進垃圾桶里,重新燃起一根煙。
他繼續(xù)讀手上的資料。同業(yè)早已在大陸設(shè)立據(jù)點,翔飛現(xiàn)在才進去,實在是太慢了,必須催那邊的派駐人員加快設(shè)廠動作;昆山的廠房土地是一筆錢,巴拿馬的加工區(qū)投資也是一筆錢,增資計畫勢在必行。明天得找財務(wù)部來商量,選擇合作銀行也很重要,還有資金匯出匯入的避稅問題……
腦海飛掠過無數(shù)念頭,他丟出卷宗夾,下一份公文赫然是總務(wù)部新?lián)Q廁所水龍頭和門把的議價單,他憤然丟開。這種東西也送給他批?!
他記起來了,他說廁所水龍頭樣式老舊,一律更換他所挑選的新款……
「翔,別把自己這得太緊,走!我們到海邊做愛。」
谷薇真的甜美聲音驀然響在耳際,他訝然地抬起頭來。
辦公室悄然無聲,大玻璃墻反射出來的,依舊是他孤單的身影。
他抓起電話,不加思索,反射性地按下她的手機號碼。
「您的電話即將轉(zhuǎn)接語音信箱……」話筒傳來一個機械性的女聲。
他碰地掛下電話,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燒。薇真向來不關(guān)手機,就算半夜睡覺也找得到她,她只會在約會的時候關(guān)機。
她有男朋友了?沈昱翔不斷地吞云吐霧,眉頭始終沒有舒解。
他可以換上一打以上的女朋友,她當(dāng)然也可以交新男朋友,以她的美艷和氣質(zhì),絕對有辦法吸引一堆黏住她不放的蒼蠅……
他思緒一團混亂,再也無法專心工作,霍然站起身子,轉(zhuǎn)身面對黝黑的大玻璃墻,緊緊凝視自己僵硬冰涼的身影。
分手那一幕躍然而出,晶瑩的淚光滾動在她的眼里,迷離而受傷……
他從來不把任何女人放在心上,除了她!在分開三個月之后,在這個諸事不順的夜晚,他竟然想找她做愛?!
他用力按熄香煙頭,狠狠地在煙灰缸里揉了又揉,抓起手機和汽車鑰匙,關(guān)掉電燈,甩上辦公室大門。
三分鐘后,一部保時捷跑車駛出大樓停車場,快速地消失在墨黑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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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
「十一,十二,十三。薇真,這是妳今晚第十三聲嘆息了。」
林馨欣捏著吸管,攪拌柳橙汁里的冰塊,發(fā)出叮叮好聽的清脆聲響。
「唉!」谷薇真又發(fā)出第十四聲嘆息,左手撐著下巴,右手也是攪著冰咖啡里的小碎冰,「煩哪!不想再談戀愛了。」
「小姐呀,別人是找不到談戀愛的對象,妳是隨手一撈,就有凱子舍命相陪,妳還有什么不滿足的?」林馨欣早就懶得理睬這位得天獨厚的美女了。
「糞土一堆,白白躇蹋我這朵鮮花。」
「說來說去,妳還是念念不忘被妳甩掉的沈昱翔?」
「唉!」谷薇真垂下眼簾,注視玻璃杯里下停旋轉(zhuǎn)的冰塊,喃喃地說:「甩掉就甩掉了,也沒什么好懷念的。他無情又花心,又不懂得溫柔體貼,絕對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男人!
「可他是妳交往最久的男人。而且妳以前一甩掉男人,照樣吃吃喝喝,開心得不得了,馬上又可以釣一個替死鬼出來約會;但如今過了三個月,妳才重新『振作』。嘿,可見沈昱翔在妳心里的份量不輕喔。」
「一年,不久啊。三個月,也就夠了!构绒闭嬗袣鉄o力地吸咖啡。
「妳在說什么?」林馨欣伸長手,摸向?qū)γ婀绒闭娴念~頭,證明她沒有發(fā)燒。「妳今天總是語無倫次的。算了,不提沈大少爺了,說說你的新歡!
「我忽然好想去吹海風(fēng)!
「妳神經(jīng)病啊!要妳談魏孟杰,妳突然要去吹冷風(fēng)?」林馨欣咕嚕嚕喝下柳橙汁,她今晚老是雞同鴨講,快要神經(jīng)錯亂的人應(yīng)該是她。
「我想到和他在海邊做愛的那一次。」
「哦?」林馨欣試探地說:「妳也可以找魏孟杰做做看!
「魏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做這種瘋狂的事!
說出這句話,谷薇真終于明白今晚感慨的原因了。
在沈昱翔冰冷的外表下,埋藏著一座蓄勢待發(fā)的睡火山,只要他們的眼神或肉體一接觸,她這座活火山也會同時爆發(fā),給予彼此源源不絕的熱力,那是別的男人所無法給她的強烈震撼與眷戀。
可是,他們的愛情在哪里?
林馨欣還在想海邊「吹風(fēng)」的事,搖頭說:「魏孟杰那種溫文爾雅的紳士,當(dāng)然不會做妨害風(fēng)化的事了。上回都是妳害的,說什么可以在無人的海邊瘋狂做愛,我和阿宏試了一次,差點把汽車的椅墊壓壞,又吃了滿嘴的風(fēng)沙,結(jié)果隔天他傷風(fēng)咳嗽,我發(fā)燒流鼻水,從此發(fā)誓再也不在戶外干那檔事了!
「我叫你們夏天再去,誰叫妳猴急地去吹東北風(fēng)?」
「我看妳說得那么浪漫,十八禁加三級片,心里癢啊!」
谷薇真笑了。那晚的確瘋狂。那天也是她的生日,氣象報告的氣溫是十八度,是一個不算太冷的冬夜。寒風(fēng)中,他爆發(fā)出來的能量特別激昂,才在那處私房的無人海灘停車,兩人就迫不及待地?fù)砦瞧饋。他們劇烈地交纏,很快地就無法滿足狹小的車廂空間,他們一起跌到沙灘上,在朦朧的月光下一遍遍地沖刺,一遍遍地翻滾,直到兩人筋疲力盡,再也難分難舍。她聽著濤聲,沉沉入睡,依稀彷佛,他抱她回到車上,她聞到了煙味……
唉,也不知道壓死多少只無辜的寄居蟹了。
「也許,我愛的只是他的身體!顾隽艘粋結(jié)論。
「這就是了。」林馨欣發(fā)揮她今晚的咨詢功能了,「你們好聚好散,還算圓滿啦,我本來以為妳會拿刀砍死他,這才能分手哩!
「誰受得了他交一堆女朋友?再相處下去,總有一天會大打出手。」谷薇真神色顯得黯然,「他那種人,除了做愛時體溫會升高,其它時間根本沒溫度,對我也沒什么感情,說不定將來結(jié)婚了,我念他一句,他就會打老婆!
「他打過妳嗎?」林馨欣好奇又緊張地問。
「玩SM算不算?」谷薇真眨眨眼。
兩個女子哈哈大笑,猛拍桌子,差點把桌上的玻璃杯給打翻了,服務(wù)生趕忙過來收定吃完的杯盤,以免造成餐廳的損失。
經(jīng)過這么一笑,谷薇真的心情豁然開朗,三個月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本來就不是會「為情所苦」的小女子,她只是惋惜一段付出、卻沒有結(jié)果的愛情,花三個月止痛療傷,也該是她「活過來」的時候了。
「沈昱翔不懂得珍惜我,是他這個大笨蛋沒福氣!」她豪氣地說。
「對!沈昱翔大笨蛋,難怪他的公司不賺錢,活該!」林馨欣也很有義氣地跟著一起罵。「咱們女兒當(dāng)自強,天涯何處無芳草,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對不起!挂粋醇厚的男人聲音傳來,「薇真,妳約了人?」
谷薇真見到來人,臉上笑容更加燦爛,指了身邊的座位要他坐下,「魏,我?guī)湍憬榻B,我的好朋友林馨欣,就是動物園的那只猩猩!
「啕!薇真,妳真是見色忘友,看到紳士就把老朋友貶到動物園去了?!」林馨欣大方地伸出右手,「林馨欣,雙木林,溫馨的馨,欣欣向榮的欣。魏先生,久仰大名了,你要好好愛護我們薇真喔。」
魏孟杰微笑握手,眼睛卻是望向谷薇真,「看樣子我已經(jīng)出名了?」
谷薇真笑而不答,明眸流轉(zhuǎn),讓魏孟杰的視線也跟著她轉(zhuǎn)動。
林馨欣不再當(dāng)電燈泡,拿起皮包準(zhǔn)備走人。「好了,薇真是個大忙人,我的時間只排到八點,接下來就是魏先生的時間嘍,你們慢慢聊!
「快回去見妳的阿宏吧!构绒闭鎿]手趕她。
服務(wù)生遞上菜單,重新擺上水杯,魏孟杰點了一客魚排,谷薇真已經(jīng)吃飽了,再叫一杯冰咖啡。
「妳喝咖啡不好,晚上會睡不著。」魏孟杰說話總是彬彬有禮,沉厚好聽。
谷薇真聽了很受用。女人嘛,不就是要那么一點點的溫柔體貼嗎?
「工作一整天了,好累,喝杯咖啡提提神;而且我明天要去香港、上海出差一星期,待會兒還要早點回去整理行李!
「明天我送妳到機場!
「不用了,八點的飛機,太早了!构绒闭嬗直桓袆恿艘幌拢贿^她沒必要麻煩他!肝易约洪_車方便,我有白金卡,可以免費停車。」
「妳給我回來的班機時刻,我去接妳!刮好辖芎苡心托牡卣f。
「你開車來,那我的車怎么辦?」
「我會搭巴士過去,再幫妳開車回家,妳一趟出差回來,一定很累!
「桃園臺北不過四十分鐘,再開到我的住處,算一個多鐘頭吧,你可別把我當(dāng)做弱不禁風(fēng)的林黛玉。」谷薇真好笑地說。
「不是,我是想早點看到妳,也不想讓妳那么辛苦!刮好辖苈卣f。
谷薇真心頭一陣甜蜜,明明他說的是「花言巧語」,但是從他成熟穩(wěn)重的臉孔說出來,似乎就變成了肺腑之言。
她很了解魏孟杰的為人。三十二歲,大學(xué)新聞系副教授,從來沒有花邊新聞,學(xué)術(shù)圈里頗有小名氣,五子登科已有了車子、房子、銀子,只要她點頭,就可以再為他添上妻子和孩子。
唉!女人再怎么精明能干,還是有不爭氣的時候。她年紀(jì)大了,累了,不想玩愛情游戲了,只想讓男人寵愛,當(dāng)個讓男人疼惜的小女人。
過了晚間八點半,餐廳關(guān)掉大燈,只留下墻壁上典雅造型的壁燈,發(fā)出暈黃夢幻的光芒。服務(wù)生在每張餐桌擺上蠟燭,小小的火光搖曳,在盛裝蠟燭的玻璃瓶子映出彩虹般的色彩。
谷薇真望向魏孟杰,綻開一朵好久不見的甜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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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鐘,谷薇真讓魏孟杰送到停車場,彼此互道再見。
谷薇真關(guān)上車門,心里仍洋溢著甜蜜的感覺。這家伙真是有夠紳士了,今天只敢拉拉小手,扶扶肩膀,還不懂得來個吻別呢。
拿出皮包里的手機,她接上免持聽筒耳機,打開開關(guān)。
打從下午拜訪客戶時就關(guān)機了,也不曉得這段時間賴保羅會不會找她求救,問些芝麻蒜皮的小事?還是老總大發(fā)慈悲,良心發(fā)現(xiàn),叫她不用出差了?
小小屏幕上赫然亮出十八個未接電話,她訝異地一個個察看。
沈昱翔19:58:沈昱翔20:05;沈昱翔20:13;沈昱翔20:31……沈昱翔2l:37:沈昱翔21:59。全部都是沈昱翔的來電!
她瞪住屏幕。這是奪命連環(huán)扣嗎?兩個小時之內(nèi),打了十八通電話,卻是沒有留言,他有什么天大的緊急事情?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的手掌差點抓不穩(wěn),趕忙緊緊握住。
來電顯示正是沈昱翔,她望著他的名字。分手都分手了,他打來做什么?
算了,說不定是公事,但翔飛的案子她早就全權(quán)交賴保羅處理了呀。
她向來聽不得電話嗚嗚慘叫,可現(xiàn)在卻猶豫不決,在第六個鈴聲響過后,她終于按下通話鍵。
「喂!」
沒有回聲,那頭斷線了。
她按下回電,很快有了響應(yīng),「您所撥的電話暫時收不到訊號……」
什么嘛!她扔下手機,發(fā)動車子。她忙得很,回家要打包行李,明天一早要趕飛機,她可沒空和沈昱翔玩捉迷藏。
這一忙,就是昏天黑地,等她再度出現(xiàn)在公司時,已經(jīng)是八天后了。
早上九點鐘,她為自己泡了一杯香濃的咖啡,懶洋洋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大姐頭,歡迎凱旋歸來!」賴保羅嘻皮笑臉的,獻上一朵帶有晶瑩水珠的塑料玫瑰花。
「累都累死了!保羅,下次換你去了。」她懶得抬眼。
「大姐頭,小弟我還不像妳可以獨當(dāng)一面啦!官嚤A_將玫瑰花插在她桌上的資料夾,笑咪咪地說:「這幾天只要妳搞定客戶,傳回捷報,老總就笑得合不攏嘴,直夸妳是咱們新威的超級女戰(zhàn)將!
「唉,我前輩子欠你們的,生來就是當(dāng)新威的奴才!
「哎呀!好歹大姐頭出去走走,到上海、香港轉(zhuǎn)一圈,接觸老板級的大人物,談的是世界級的企畫大案,總比我在這里被那些個阿里不達的小客戶氣得半死還好!官嚤A_坐到旋轉(zhuǎn)椅上,又開始哀怨了。
谷薇真喝下咖啡,笑說:「你進公司兩年了,還是沒什么長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驚什么?說說你那個『奧客』的情況!
「還不是翔飛!我都和曾蓓蓓簽約了,廣告拍攝工作也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他們昨天臨時喊卡,說要換蕭美人,我還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曾蓓蓓的經(jīng)紀(jì)人呢!
谷薇真下肚的咖啡溢出一股酸味,嘔得她直想吐出來。「呵,曾蓓蓓是沉小開的親密愛人,難道他們鬧翻了?不然怎么會被換掉?」
「是翔飛鬧革命了,他們趁沈昱翔變成植物人,推翻太子爺?shù)谋┱。?br />
「嗄?」她腦海浮現(xiàn)出一棵綠色植物。
「大姐頭,還好妳甩掉沈昱翔。」賴保羅一副為她慶幸的神情,「他開快車摔死自己沒關(guān)系,可千萬不能摔壞我們的大姐頭……」
轟!一顆原子彈在谷薇真的心里爆開,炸得她頭暈?zāi)垦!?br />
「你說什么?!沈昱翔怎么了?!」她右手一揮,翻倒了桌上的咖啡。
「咦?他出車禍了呀!大姐頭沒看臺灣的報紙?沒上網(wǎng)?沒人告訴妳?我以為妳早就知道了!
「我每天忙得要命,晚上還要吃飯、應(yīng)酬、逛街、瞎拼,回到飯店就癱了,哪有時間上網(wǎng)!」谷薇真愈說愈急,索性站了起來。「你趕快說他到底怎么了?」
賴保羅被她嚇到,他以為大姐頭拿得起、放得下,甩得干凈俐落,怎么依此刻的反應(yīng)看來,她好象還很在意那個冷面的花花公子?
「他開快車,撞到山壁,沒死也半條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回位子找出一疊剪報。大姐頭教導(dǎo)他,要隨時注意客戶動向,這才能知彼知己、百戰(zhàn)百勝,「這幾天的新聞都影印在這里了。」
谷薇真緊張地接了過來,白紙黑字的報導(dǎo)在她眼前輕輕地顫抖。
昨晚約十時十分,淡全公路發(fā)生嚴(yán)重車禍,一部保時捷跑車疑似黑夜視線不清,轉(zhuǎn)彎車速過快,猛烈沖撞路邊山壁,當(dāng)場車頭全毀,嚴(yán)重變形,駕駛?cè)松蜿畔瑁,二十九歲)雖有安全氣囊保護,但撞擊力道過大,沉某頭部受傷,昏迷不醒,現(xiàn)已轉(zhuǎn)送XX醫(yī)院緊急手術(shù)……
警方勘驗現(xiàn)場,懷疑沈昱翔不但開快車,還分心撥打手機,以致釀成慘劇。警方特地呼吁民眾,千萬不可一邊開車一邊拿手機講電話……
沈昱翔受傷消息傳來,企業(yè)界皆表震驚,沉某乃朝陽集團第三代新秀……
據(jù)醫(yī)師表示,沈昱翔顱內(nèi)大量出血,經(jīng)過兩次手術(shù),仍有變成植物人之虞:沈某之父,亦即翔飛科技董事長沈光雄不愿表示意見,婉拒媒體采訪……
幾張剪報看下來,谷薇真軟趴趴地倒在椅子上,雙眼茫然。
明明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不再理會他,但為何看到他重傷的消息,她的心卻被揪成一團,變成了他那部被擠壓變形的保時捷,慢慢地窒息、慢慢地失去生命力?
植物人?!
「大姐頭?」賴保羅拿了面紙,勤快地擦拭桌上的咖啡污漬,「基于客戶友好立場,我隔天就訂了花籃到醫(yī)院表示慰問。」
「十二日……」谷薇真猶茫然地盯住剪報上的日期,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忙摸到桌上手機,按出最后一通未接聽電話。
沈昱翔22:10No.11。
她腦袋一片空白,原來……他打了這通電話,就出車禍了。
「我去醫(yī)院看他!」她抓了皮包就走。
「大姐頭,曾蓓蓓的合約怎么辦?」賴保羅忙問道。
「去問法務(wù)室!」
谷薇真顧不了那么多了,她唯一的念頭,就是尋回那個讓她揪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