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
唉,再美的風景看久了也會膩,何況她心底懸著事;眼看著今天已是十五上元節(jié)了,她身上這該走的還不走,她只能看著月圓而束手無策。
也不知道鏡如水是說真的,還是故意拖延時間,硬是不幫她施展法術(shù),害她只能像個白癡,待在鏡紋樓里眺望著平靜的江水,數(shù)著日子一天一天地過,混吃等死罷了。
哼!說什么鏡花居是塊靈地,有山為柱、有江為地,遂她這具由黃土陶像幻化而成的人形,極有可能是因此而產(chǎn)生了反應。
居然還說要她找個男人結(jié)合,以穩(wěn)定她的神魂……啐,他根本就是故意要乘機吃她豆腐的!
唉,這是什么爛身體?她怎么會倒霉到這種地步?淪落到這個時代已經(jīng)十分悲慘,她居然還要隨便找個男人結(jié)合,他把她當成什么了?
況且,如果下一次月圓時,這不該來的又來了,她豈不是又要再等一個月?
再說,這不該來的每每都在月國時到來,她豈不是用不著回去了?
真不知道鏡如水到底是在說真的,或者只是為 了要把她留在這個時代?畢竟他都已經(jīng)很不要臉地對她一再示愛。
瞧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好像終有一天她一定會愛上他的;也仿佛他早就已經(jīng)掀開了命運的一隅,偷覷到命運的發(fā)展。但那又如何?要不要愛人,還得看她肯不肯,又不是他說了算。
她愛不愛他,又不是他屈指一算便知道的。
他喜歡談?wù)撁\說,十足十地相信命運,但她可不!
他篤定她一定會愛他,她就偏不愛他,她不相信命運不會改變;可她又怕自己若是不愛他的話,到時候便回不到現(xiàn)代……
哎呀!好煩,簡直是無助透頂!
她怎么會這么笨呢?漫畫中的女主角一旦穿越時空來到古代,通常都是足智多謀、神通廣大,為什么她卻這么無能?
唉!現(xiàn)實人生和虛幻世界總是有那么一點出入。
她一連待了幾天,生活模式跟在賈府時一樣,只是她現(xiàn)下卻感到焦躁不安,整天無所事事地令她幾乎快要崩潰。
該死的鏡如水!說什么愛她,愛個頭啦!從早到晚都看不到他的蹤影,憑他這個樣子,他怎么會愛她?他到底是憑什么愛她?兩人完全沒有相處的時間,還愛個屁。
不要再跟她說什么命運注定,她真是受夠了,她不要再待在這種地方了!
花襲人倏地站起身,才向前跨了一步,便險些被自己過長的裙擺絆倒,不禁怒瞠一雙冶艷的眸子,口中念念有詞,又是一段不堪人耳的穢語;她火大地跺了一腳,直闖門外,卻見兩抹淺影晃到她的眼前。
“閃開!”野性的水眸閃爍著炙人的火光。
“爺兒有交代,襲人姑娘不得踏出房外!甭佑昀渲粡埬槪捻币曋。
“不得踏出房外?你們現(xiàn)在是憑什么軟禁我?”
混蛋,難道鏡如水就是用這種方式愛人的嗎?“叫鏡如水過來!”
可惡的家伙,他現(xiàn)在是把她當成他的所有物了嗎?
“爺兒在水月塢正忙著,還請襲人姑娘包涵。”
扶風輕扯出一抹陽光般的笑,仿若無害的大男孩似的。
“他忙?他在忙什么?他不是天天閉著嗎?”花襲人不禁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一高一矮的男女,卻又無可奈何。
這幾天來,就是他們二人陪在她的身邊。
“放肆,你把爺兒當成尋常在街坊上擺攤的江湖術(shù)上不成?”掠雨精犀的眼眸毫不留情地睨了她一眼。
“不是嗎?”
“襲人姑娘,爺兒可是皇上圣駕前的紅人,凡是祭天、祈雨、常零,及五大禮中宗廟祭典、各式大典,都需要爺兒扮飾著‘相’的角色,這角色可是連一般的王爺也可望不可及的!狈鲲L仍是輕笑著。
“嘎?”這么神?“他不是只會一些方術(shù)之技?”
怪了,他不是個術(shù)上嗎?為何一個身份低下的術(shù)士竟能躥到皇上的身邊?他該不會是那種會傾頹國綱的妖人吧?可在她的印象之中,這個時代里倒還挺安居樂業(yè)的,并沒有敗壞朝綱的人物出現(xiàn)。
那他……到底是誰?
在古代人的眼中,他就像是個神一樣;但在她這個二十一世紀的現(xiàn)代人眼中,她覺得他像極了具特異功能的超人。
一開始急著想要回自己的時代,遂她倒也沒有好好地想過,但是她現(xiàn)在仔細地回想之后,不禁懷疑,正常人能夠施法揚起水柱,然后在水面上劃開時空的交界點嗎?
他這些舉動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畢竟再怎么厲害的神棍和魔術(shù)師也無法做到這么教人驚嘆的騙局。
況且這一大幢宅院,也不是尋常人家住得起的吧!
“爺兒會的可不只是那么一點小伎倆,否則那些達官貴人何必天天找上鏡花居?”扶風不厭其煩地為她講解,“襲人姑娘也知曉爺兒在鏡花居里布下了陣式,不是尋常人走得進來的;不過那些達官貴人見不著爺兒是不會死心的,尤其今天又是上元節(jié),外頭更是擠得水泄不通。爺兒逼不得已只好接見那些個王爺學士,待爺兒把事情處理好,便會趕來陪襲人姑娘了!
“喂……”說這什么話?好像她十分寂寞,等著他來陪她似的,“你叫他盡管去忙自個兒的事,我要出去了!
她長這么大還沒想過要什么人陪她,干嗎淪落到這里來還要一個累贅跟前跟后的?哼,教人不爽極了!
“襲人姑娘……”扶風為難地擋住她的去路。
“滾!”煩死了,天天窩在這里,是要把她悶死嗎?
“別睬她,倘若沒有咱們指引,她能夠走出鏡花居嗎?”掠雨倒是不以為意地走到一旁,極歡迎她離開,“既然她不領(lǐng)爺兒對她的情,那咱們也犯不著硬是把她關(guān)在這里,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花襲人聞言,輕挑起眉頭,好似突然開竅,明白掠雨為何打一開始便對她抱著敵意;她定是喜歡鏡如水,所以巴不得她趕緊離開。哼!她偏是不走,她偏要氣死她!
“罷了,我不走了,你們?nèi)ジR如水說,教他把要事處理完后上來找我,我的身子不太舒服。”
花襲人是和她杠上了。
如何?她什么都好,偏偏個性不佳,惹得她不爽快的話,她也可以很卑鄙的。
“你——”掠雨瞠眼怒瞪著她。
“下去,我累了!被ㄒu人挑起柳眉,笑得傲慢又挑釁,“我的身子不舒服,想休息一會兒,如果你們不退下,讓我的身子更加不適,你們擔待得起嗎?”
“是。”扶風見狀,連忙拖著掠雨退下。
花襲人杏眸含笑地睞著他倆離開,心里痛快得很。
如何?她就是這么惡劣,就是喜歡享受這種莫名的嫉妒!看她不順眼,想等她自動離開?她偏是不走!
“你總算來了。”
聽見開門聲,花襲人方扒完最后一口飯,一雙冶艷的水眸直視著來人,心里滿是不悅。
哼,說什么多愛她!那天要扶風通知他到現(xiàn)下,都已經(jīng)過了幾天,他辦事的效率可真是好,居然過了這么多天才把事情做完;倘若真是那么忙,他何不干脆別來了?占了他的時間,她可是會不好意思的,畢竟她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人!
“想我嗎?”鏡如水始終噙著教人心動的笑,走到她的身旁,輕柔地握住她踩在椅子上的腳再放到地上,而后坐在她的身旁。
“我呸!”誰想他?她不過是很無聊罷了。
說什么想不想的,好像她是他的誰似的,他到底是把她當成什么?她可不是天天引頸企盼等待她回家的黃臉婆。
“這一陣子實在是太忙了,所以冷落了你……”
鏡如水柔軟低啞地輕吟著,拿起手絹擦去她唇角的油漬,“不打緊的,該忙的事都忙完了,該推開的事也都推開了,往后我多的是時間陪你!
“哼、你以為你是誰?”都冷落她幾天了,事到如今還有什么話好說的?都跟他說身體不適了,居然還混到今天才來見她?如果她真是身子不適,等到他來,她不早就掛了?
他好大的膽子,居然私自把她軟禁在這里,把她當成母豬一樣,讓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可惡,就算是殺了她也不能拜天公吧?
“我?”鏡如水依舊溫柔地道,“我會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舉凡觀星象占卜屈指神算的次數(shù)豈止上萬次?而這上萬次之中,他可還沒有誤算過哩,他知道他終會征服她。
“你想大多了,鏡先生!被ㄒu人冷哼一聲,臭著一張美顏,隨即起身晃到一旁,硬是不與他對視,“我不相信命運,我只相信我自己,倘若我不想愛你,盡管命運怎么安排,我一樣不會愛你!
哼,遇到瘋子真是一件麻煩事,不過最讓她滿意的一點是,她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樣虛偽地隱藏本性;在他的面前,她可以大刺刺地表現(xiàn)出最真實的自己,也不怕他人的側(cè)目,只因他懂她。
不管他是真懂還是假懂,至少跟他談話時沒有隔閡,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安心一點。
“這么斬釘截鐵,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鏡如水不知道什么時候晃到了她的面前,笑得十分勾魂,邪俊的臉上是說不盡的寵溺和眷戀。
“這種事能商量嗎?”他到底是精明還是愚蠢?
見他愈靠愈近,感覺他的氣息微微帶著一股甜甜的酒味迎面襲來,花襲人下意識地回避著,不想看他那一張過分感人的臉。
可惡,他以為自個兒長得俊,多靠近一點,她就會因此傾心嗎?
別傻了,她可不是那種愚蠢的女人,她不可能因為一張俊魁的容顏而傾心,況且好看的男人她又不是沒見過。 不過……他比一般好看的男人還多了一種魔魅惑人的氣息,仿佛一不小心便會被他吸引,有可能會被他攝人眸底似的。
“一個人待在這里,是不是很無聊?”鏡如水湊近她,笑得勾魂攝魄,仿若在算計她什么,又像是無害地道:“要不要我?guī)愕界R花居外走走?雖說上元節(jié)市過,但城里還熱鬧得很,想不想看看?”
“你要帶我出去走走?”花襲人瞪大水眸盯著他瞧。
真的嗎?她之前一直好想到大街上瞧瞧大明朝的繁華鼎盛,但是又怕自己一出門便會迷路,更怕一個女孩子走在路上會慧來不必要的麻煩,遂她只好把自己關(guān)在賈府里。
現(xiàn)下,他竟打算帶她出去逛街?
“你不想去嗎?”他可是很難得踏出鏡花居。
“想。”而且是很想,“我想換套較方便活動的衣衫,而且順便把這一頭長發(fā)剪短一些,我想跟你束一樣的發(fā)型就好了,免得一身累贅難過死了!
“你想把長發(fā)剪了?”鏡如水探手輕撫她檀木般的長發(fā),像是百般不舍似的盯著,“你想扮男裝出門,我倒是無所謂,只是你想要剪去一頭長發(fā)……我有點不舍!
“有什么好不舍的?天天把頭發(fā)綰起來,綰得我頭都痛了;若是剪短一點,我還可以隨便束個馬尾,多舒服!焙撸惺裁春眯奶鄣?這頭發(fā)又不是她的,況且她也不愛留長發(fā),“怎么,你比較喜歡長發(fā)?”
她知道在這個時代里,除了尼姑以外,女人都是留長發(fā)的,只是……
“不,我愛的是你,即使沒有頭發(fā),我一樣喜歡。”鏡如水掬起她的一小綹發(fā)絲親吻著,眉梢眸底皆是教人心動的深情。
“你……”要不要臉?成天把這種惡心的話掛在嘴邊的。
怪了,這個時代的人不都是非常含蓄的嗎?怎么他開口閉口都是教人難以接受的話語?
更可惡的是,她居然因為他的話而感到心動。
哇咧花癡啊,缺男人也不是缺成這個樣子的!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因為他而有所動搖,甚至把要回二十一世紀的事情都給忘了。
不對,她并不是忘了,她只是因為尚未月圓,急也沒用,遂把這一件事情放到一邊去;倘若到了月圓之時,她自然會義無反顧地回到二十一世紀,而她現(xiàn)在不過是休息罷了。
“來吧,如果你真要把這頭長發(fā)剪了,不如由我來剪吧廣鏡如水輕柔地牽著她的手,拉著她坐在梳妝臺前,輕梳著她一頭如瀑的秀發(fā)。
“喂,你會不會剪啊?”花襲人有點緊張地坐在紫檀木椅上。
“你說呢?”他望著鏡中的她。放肆地吻上她的發(fā)頂、她的額。
花襲人猛地一震,瞠目結(jié)舌。
只不過是個吻,而且吻的不過是她的發(fā)頂、她 的額罷了,她怎會覺得好像有一道電流躥過似的, 心中激起絲絲難以理解的戰(zhàn)栗。
那就像是一種教人暈眩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