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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眼惑龍 第一章
作者:寄秋
  近邊境地帶有戶為善人家,世代以經商為主,家道雖富裕一方卻不曾仗勢欺人,長年鋪橋造路為四方旅人營方便之路,頗受地方贊揚。

  善人有一位幼妹國色天香,出塵絕色,與同郡縣府之子訂有白首之約,預定在年底共結連理。

  一日,她赴親戚家喜宴歸來途中遇到一位游離軍隊將領,對方見色心喜欲強行染指,還好經鄉里挺身相護才幸免遭玷辱,得保清白回家告知此事。

  本以為軍隊離鎮駐扎甚遠不致有事,她盡量簡出閉戶地待在閨房繡縫嫁衣,歡歡喜喜地等著當新娘即可。

  誰知在出閣前夕突來惡耗,一支殺人部隊如入無人之地般入莊遇人即砍,揮刀不留情,無視哀號遍地,血流如洪地漫濕黃土地。

  一具具死不瞑目的殘尸向天怒吼,為何積善之家慘遭滅橫之禍,九十七口人幾乎滅絕。

  幾乎。

  「爹,娘,霓兒回來了。」

  一身泥濘的七歲小女孩從後院狗洞偷爬進來,帶著一顆準備接受爹娘責備的心低垂著頭,努力揉紅眼睛好求取同情。

  爹娘最心軟了,一定不忍責怪她。

  但是一路行來不聞人聲,連老愛躲在枝後嚇她的長工王伯也反常地不見蹤影,她開始有些不安的叫起人,感覺好像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空氣有一股好難聞的味道,小小年紀的她害怕地跑了起來,一不小心絆到了石板一跌。

  她的小手往前撲,濕黏黏的紅土沾了一身。這些天沒下雨呀!哪來的朱砂水?

  「啊!喬……喬嬤嬤……的頭……」

  她嚇傻了,枝椏連接處正嵌著一顆滴血的人頭,眼睛大睜的似乎在催促她快逃,千萬別逗留,而身體則少了大腿地躺在花叢間。

  過了好久她想起了爹娘,哭喊地奔進大廳要尋求呵護,可是映入眼簾的盡是不再呼吸的親人,那一瞬間,她身上的血液也跟著大量淌流。

  爹的眼中有淚,而被護在他身下的娘一見到她之後,七孔突然冒出鮮血的闔上眼,是在等著見她最後一面吧!

  「不要呀!爹……娘……你們不要丟下霓兒一個人……霓兒會……會怕……」

  小女孩伏在雙親身上哭泣,不遠處是七個兄姊的陳尸處,個個遍體都是刀傷劍痕,無一處完整,死狀甚慘。

  不知哭了多久,耳中傳來有人低喚霓兒的聲音,她連忙抬起頭循聲一視——

  「姑……姑姑……」

  她奔了過去,只見一息尚存的美麗女子衣不蔽體,下身滿是不斷溢出的紅,嬌嫩的唇被咬破了。

  在很久很久以後,她才曉得是怎么一回事,有人以極殘忍的方式強暴她溫柔似水的姑姑。

  「霓……霓兒乖……不許哭……要……要替我們……報……報仇……」

  「是誰?為什么……要霓兒沒爹……嗚……沒娘……」小女孩哭腫了雙眼。

  「記住這……這個名字,單、驍、光,你的弒親仇人!

  單驍光

  她的蒙蒙小眼中有了噬骨的恨意,為自己,為親人,也為抱憾而終的美麗姑姑。

  *******************

  陽璧六年

  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桃花杯中有抹妍麗的身影穿梭,面色如霜地輕舞著碧血劍,宛若仙人之姿地送去橫光,血紅色的弧一濺,代表又有一人命喪其中。

  殺人,是她的工作,因為她是殺手。

  一貫以紅線抹拭劍身丟之,劍下之魂不計其數,從無僥幸之輩,且善以易容術掩飾其桃花姿色,江湖人稱紅線女。

  她的眼中鮮少有溫度,終年盡是冰寒冷色,深得教人看不透是喜是悲。

  或許,她的生命中已無值得歡喜之事吧!

  人,生有何歡?

  在一番殺戮之後,她和往昔一般來到長年冒著冷冽寒氣的冰潭浸泡,洗去看不見的血腥,她痛恨那股抹不去的味道,如同當年那場家變。

  冰冷的潭水冷卻屬于人的良知,她心頭只有千年不化的仇恨,不殺此人難以見九泉之下的至親。

  殺人不過是為磨練應敵的技巧,褚家只剩她一個後人,就算不能全身而退,她也要親刃仇人才肯罷休,不致教先人死得冤枉。

  惡人當誅,正義才得伸張。

  羅衫輕解,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一撕,底下是一張艷絕無雙的少女玉容,如凝脂般澄徹晶瑩,雪肌吹彈可破,腰肢綽約。

  舉凡天龍王朝之下鮮有如此姝麗,若非背負著近百條血債,以她的姿色只怕早已入主宮墻之中,非妃即后,統御後宮。

  可是她的眼中只容得下恨。

  細微的腳步聲一近,她立刻警戒的游到大石後。

  「唉!你這丫頭老是不聽勸,心潭的水冰寒入骨難免傷身,你怎么就愛逞強!

  一襲簡陋的灰袍由樹後現身,慈悲的面容滿是關懷的神色,來者是位出家人,一位與世無爭的四旬尼姑。

  「師父,你來了!

  「還能不來瞧瞧嗎?你是為師在塵世中唯一的掛念!拐娌恢趟曃涫侵是害她?

  「勞你費心了,紅線銘感五內!姑加钌跃,美麗少女由冰潭中冉冉而起。

  冰潭名為心潭,因外形如心而著名,但其潭水卻如冰雪般寒冷無比,頗具諷刺之意,連大自然都告誡人心如冰,不見溫暖。

  「十年的師徒情分還這么生疏,你真讓人心疼呀!孩子!刮咨缴衲崧晕⒏锌。

  想當年深愛的男人由戰場歸來,以為兩情從此繾綣,可以恩愛到老,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沒料到他在征戰七年中愛上當朝公主,早已受封為一方侯爵并成為駙馬,膝下有一子兩女承歡,回鄉只為迎接年老雙親奉養。

  舊愛無人問,一夕發滿霜,癡心已成灰。于是她在當地尼姑庵落了發,專心跟著師父修行,收起一身家傳絕學絕跡江湖。

  或許是因緣際會吧!某日,她行經一座山丘,見一名小女孩全身是血地冰封在大雪之下,一時不忍的施以內力救助,并傳授幾近失傳的上乘武功。

  本意是要她強身護體,怎料她遭逢滅家的大悲慘而充滿仇恨,一心要為死去的家人討回公道。

  小女孩長大成人之後,以紅線為引,碧血以劍,用紅線之名行走江湖誅殺為惡之徒,倒是闖出一番不小的名號。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一向不贊成小線兒的雙手布滿業障,人的壽命還是交給上蒼決定。

  為何稱之小線兒呢?

  因她不肯透露自己的名字,小小年紀就倔強得教人頭疼,當時見她手中握了一截紅線,遂以紅線為其名。

  紅線出水著衣,「師父的恩惠如同再造父母,徒兒一日不敢或忘!

  她是活死人,不能有心。

  「出家人不求恩報只問因果,是你我前世有緣吧!」打一見到她就心喜,不然怎肯傳承一身武藝呢!

  「施者不望報,受者不忘惠,只要徒兒在世的一天,定侍師父到百年!顾目跉馍韵觿倧娏诵。

  「有這個心意就好,姑娘家遲早要找個好人家嫁了,師父可不想為你擔心一輩子!刮咨缴衲峥煳康恼f道。

  除了話少冷淡了些,得此資質甚佳的徒兒是每位為人師者的福分,她的吸收能力不僅驚人,而且融會貫通的天分教人咋舌,比起傳授的師父還要精進數分。

  普通人用三年的時間習得的招式,她只要三個月就能使出十成火候,甚至加入變化而更為致命,招招以鎖人咽喉,奪其性命為主。

  在憂心之際不免有幾分為人師者的驕傲,小線兒太優秀了,優秀得令人害怕。

  因為她決定要下手殺的人從無失誤,個個一刀斃命,死法乾脆,絕不留下形式上一點點不完美的手法落人話柄。

  意思是冷酷、絕情。

  還好死的都是作惡多端、天理難容的人,否則她會心生愧疚,難以向佛祖交代。

  「師父,你明知徒兒無意于情愛,此去若能活命……」紅線及時地收口不語。

  巫山神尼大約猜得出她末竟之語,「冤冤相報何時了,何不放下仇恨之心?」

  「我無顏見先人。」恩怨或許可以輕描淡寫,但親眼目睹親人的死亡對一個七歲的小女孩而言太殘忍了。

  她無法漠視一雙雙渴望活下去的眼瞳大睜著,無神地滾向四面八方化成惡夜的夢魘,出現在她平靜稚嫩的無爭世界里吶喊、哭泣。

  赤足走過一具具曾經憐寵過她的尸體,心中的怨慢慢堆積成恨,跌跌倒倒染上的鮮血已分不出是誰擁有。

  當初若不是她貪玩和街尾豆腐娘的兒子去溪邊玩泥巴,褚家將會就此斷絕,褚姁霓是無名之魂,陪著親人于幽冥間晃蕩,尋不到安身之所。

  一轉眼十年已屆,親人的尸骨在家變後由鄉里安葬,而她至今仍未曾回去祭拜過,只因家仇未報,她怕見那一張張含怨而終的責難臉孔,血流如注地奔向她。

  「小線兒,你的固執教為師的為你難過,不要和自己過不去!谷魺o危險她不會預留後話。

  「是徒兒讓你憂心了,以後師父可以省下這筆煩人事了!柜見惸迋阮^一視平滑如鏡的潭面,里面是她的心。

  看似景色如畫,其實凍人。

  「瞧瞧你這孩子說話多冷漠,十年的師徒之情能說放就放嗎?」她的苦自己是明了在心。

  褚姁霓略顯柔意的說:「師父,我做不到你的無私!

  「我亦是自私,為你甘犯佛門大戒,如來怕是不能引渡我往西方極樂。」巫山神尼自嘲的一笑。

  「師父……」

  「罷了,虧我在你耳邊叨念十年佛經,還是洗不去你心中的掛礙,你好生保重,別輕賤生命。」白念了,白念了,枉費她一番苦心。

  「我沒把握……」

  對于離別,她有萬千不舍,尤其此去怕無生天,相見必然無期。

  一夕之間被迫成長,她告訴自己要絕了所有的依賴,必須學習一個人的生活,有些事往往容不得自主,會在轉瞬間幻滅。

  曾經她是眾人捧在手上呵護的玉人兒,一朝失了家人的庇佑便如失根浮萍,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沒有擁有就不會失落,明知師父待她如親兒般疼寵,但是她強抑著投入溫暖懷抱哭泣的沖動,自己必須要堅強,她不是一個有空白過去的自由人,一身的血債仍背在雙肩上。

  褚家人流的血必須由褚家人去討,這是褚家後人的命,要血債血還。

  「告訴師父你受了什么樣的創傷,也許師父能為你排解!顾巯н@個徒兒。

  褚姁霓用著孤單眼神望著她,「師父是出家人,若是明年中秋紅線沒來與你共賞明月,請為徒兒多念幾遍往生咒。」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

  「小線兒你……」巫山神尼眼眶微紅地默念阿彌陀佛,保佑她不再受苦難。

  「師父,徒兒拜別了!箖上ヒ还,褚姁霓對著她五叩首。

  「孩子,我的乖徒兒,師父會求佛祖多多照顧你。凡事別和自己嘔氣,活著就是希望!

  就算此行去報仇必有死傷,她仍衷心希望愛徒能平安歸來,看來她的塵心依然未凈,難以成佛。

  「不,佛祖不會為滿手血腥的紅線多費一點心。請師父保重!箘e了,師父。

  一咬牙,褚姁霓翻身一躍,施以師父傳授的上乘輕功踏草而行,疾步離開會讓她心軟的地方。

  她真的一次也沒有回頭,心狠的舍棄最後一線溫情,看得巫山神尼唏噓不已,難過得濕了眼角,幾乎想追上去助其一臂之力。

  「緣呀!孽呀!我與你前世是如何糾葛,為何對你始終放不開?」

  她拭拭淚,望著空無一人的林蔭暗自感慨,出家人不該有世俗之心,看來早晚得多念兩遍佛經好尋找開悟,她的心太沉重了。

  舍得,舍得,兩為難呀!

  「住持,晚課該開始了!挂晃磺逍愕哪峁贸霈F在她面前。

  「靜心,為師到底是對是錯?」她找不到解答。

  自幼即出家的靜心師太雙掌合十,「阿彌陀佛,紅線師妹只是去找她應該走的路。」

  「唉!還是你看得透佛祖的神旨,或許住持之位該由你來接掌!巩吘顾咽Я朔鸬拇缺。

  「不不不,住持別開靜心的玩笑,靜心只想誠心禮佛,不愿介入權欲中!轨o心連忙推辭。

  「人人都說世間苦,若有你的清明心思,哪來苦世人呢?」她不由得苦笑。

  再望一眼頻起波花的心潭,早秋的風也不安寧了,它在聲聲催促:冬來了,冬來了。

  最冷的秋呵!

  ****************

  頤州乃是靠近邊關最大的城鎮,隔著一道護城河與西北游民相望,為防擾亂天龍王朝的百姓作息,故而派重兵駐扎于此。

  人稱威武大將軍的威武侯單破邪便是奉命戍守此處,為人果決強悍,致使一干游民不敢輕易與之為敵。

  其中以一支民風開放卻有所圖的塞拉族最為陰險,常假借各項托詞來一探實力,不惜送上族中美女以娛官兵,色媚人心好套取情報。

  今日正是設宴款待塞拉族一族之長及其妖媚動人的公主,廚房忙得人仰馬翻不可開交,恨不得一雙手能化成十雙,好應付廳堂上刁蠻的客人。

  「丑嬸兒,真虧有你幫忙,不然我準讓伙頭刮得沒臉見人。」累呀!兩手快斷了。

  一位臉上有惡疣的中年伙婦切著白蘿卜絲及肉絲,將其放入鍋中快炒三、兩下,很快地一道道菜就上了桌,香味四溢令人垂涎。

  這伙婦是幾天前由一個地方官吏引薦,說是早年喪夫又生了惡子娶惡媳,三餐無著落必須找個工作好養活自己,正好軍中缺人手,所以讓她來試試。

  剛開始大家都有點怕見她巴掌大的肉疣子,不過她的手藝又快又好,且不多舌,很快的便博得認同,而稱呼她一聲丑嬸兒。

  尤其身側的小青子更是崇拜她得緊,絲毫不因她面丑而疏離,反而常常偷藏些鮮果、肉包給她當消夜吃,因為他死去的娘臉上也有一小塊肉疣,他看了倍感親切,聊慰思親之情。

  「少說話,多做事,隔墻有耳。」丑嬸兒把一只活魚拍昏切腹,去鱗除臟後便往油鍋里一扔。

  好感動哦!娘就是這么嘮叨他!赋髬饍,你的好手藝打哪學的?」

  「娘胎!蛊鋵嵤遣坏貌唬驗樗。

  「哇!好神哦!我娘也是這么說的,以前她老叫我離廚房遠一點!拐f話和神情真像,都是冷冷淡淡。

  「我不是你娘,還有,嘴動手也要動,添些柴!顾怀鲞@等笨兒子。

  「噢!就來了!顾袷锹犜挼暮⒆影愣紫律戆亚駚G入灶中。

  小青子本名何青,十三、四歲就隨著大堂哥入伍為兵,只是他生來瘦小又不起眼,因此被分配到廚房當伙夫,一做就是三年。

  如今他個子雖然拉高了,人也長得順眼,可是大家混熟了就只當他是伙夫,也沒人想到要拉拔他為正式士兵,所以就一直待在廚房,放棄了有光宗耀祖的一天。

  「勤快些,我少了個盤子!顾故峭檬箚镜,她想。

  「是,馬上來!购吻嘞耵~一般地溜來溜去,好上盤讓她裝魚。

  邊城的秋天有點涼意,但在灶臺邊忙碌的人都出了一身薄汗,唯獨丑嬸兒的皮膚沒有一絲汗光,像是蒙上一層假皮似的。

  有人就笑稱她的肉疣子會吃汗,里面裝的全是鹽水。

  「將軍常常宴客嗎?」

  「還好啦!不打仗時一個月會來上兩、三回,他不愛附庸風雅!刮淙寺!誰有空閑去娛賓迎樂。

  「喔!聽起來像是無趣的人!钩髬饍呵兄,不經意的一提。

  「噓!別讓人聽見,這對將軍是件大不敬的事!购吻喙室庀癖粺焼艿剿频拇罂,蓋住她的聲音。

  利用他,她不會心不安!冈趺矗麜溲貧⒘宋疫@個丑婦?」

  一閃而過的恨意掩在她垂下的眼睫中。

  「哎呀!我的丑嬸兒,將軍是個正直公平的好長官,亂批評會招來其他弟兄的不滿,小心沒人敢保你!

  正直?公平?哼!父債子償乃天經地義之事,怪只怪他不該是單驍光的兒子。

  人死,債照樣要還。

  「說說看他是怎么個好法?老婦倒沒見過幾個像樣的將軍!故裁礃拥母赣H就有什么樣的兒子,她不相信他能好到哪去。

  何青沒心機的說道:「單將軍為人公正、果斷,十分急公好義,非常有正義感……」

  一提到景仰的大將軍,旁邊的伙夫們也跟著起哄,周詳地列出將軍的種種好處,爭相搶說他的作息好占得光彩。

  殊不知這一切正是丑嬸兒的目的,她要在最短的時間里摸清他鮮有變化的作息,暗中觀察他的實力。

  爹、娘,哥哥姊姊們,等霓兒手刀仇人之後,必會下九泉與你們團聚,等我。

  一抹很冷的笑由她唇角勾起,人皮面具上的丑嬸兒依然面無表情的切菜炒菜,灑下調味料勻味道。

  「小夥子們還不上菜!」

  一聲粗嘎的吆喝,大夥兒便動作快速地先將開胃小菜往廳堂送去,然後是主菜還有湯……

  *****************

  美人恩不見得好消受,若美人一個勁地往你身上磨蹭,而你又不好太明目張膽地把人推開,恩就成了罪,他是在受非人的折磨。

  微露不耐煩的單破邪冷視懷中的塞拉公主,她一雙不安分的手不是往他胸膛上挑撫,便是直直往下覆蓋住他胯下之物輕揉。

  他是正常男人當然有正常需求,在她有意無意的撫弄下自然起了反應。

  可是他是人不是狗,無法在大庭廣眾下和人恣意調笑,活像是發情的戰馬,見了母馬就跨上去,長矛直揮沖進龍潭一逞獸欲。

  若在寢居中他會毫不考慮的要了她,畢竟她的身段和容貌確實撩人,沒道理到口的肥肉要吐掉。

  不過,她身上那股味是用了多少丹桂味才壓下去?以羊為主食的羊騷味是免不了,與她銷魂一回不洗上十桶水怕是消不了味。

  「將軍,喝口酒嘛!奴奴娃來服侍你!古迵P起令人酥軟了骨頭的嗲音,頻頻倒酒。

  「公主客氣了,單某有手可自行取用。」他拐著彎的拒絕她的好意。

  想灌醉他好套取情報,他單破邪豈是等閑之輩,不會輕易中了她的美人計。

  「嗯!人家不來了,將軍好討厭哦!人家斟的酒你不能不喝!」她使著小性子硬要灌他酒。

  單破邪一惱的握住她的手一拐肘,反將酒喂入她口中!负煤劝!公主!

  奴奴娃沒料到他會使這一招,酒入喉中的辛辣讓她輕咳不已,臉漲得比胭脂還紅。

  「讓將軍看笑話了,小女酒量不濟,壞了你的興頭!谷彘L為面子找臺階下。

  「不礙事,是本將軍太孟浪了!箚纹菩耙匝凵癜凳緦傧掳研U女的注意力引開。

  「哪兒的話,將軍的英明神武威震關外,小女可是傾慕得很!顾谎陲椝团畠菏虒嫷哪铑^。

  王大海聞言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家將軍一表人才,神功蓋世,多少王公貴族的女兒想巴上他,關內關外早就一大把紅粉知己等著他了!」

  「左副將,為人要謙卑些,將軍的女人不多,頂多填滿塞拉族的圣湖!龟愅䴖鰶鲆徽f。

  聽聽,這叫做謙卑?分明是一種炫耀,表示兩人追隨的主人有多風光——在女人堆里。

  「右副將,你怎么可以侮辱人家的圣湖,不安于室的婊子浪婦哪能與公主相提并論!贡人齻冞不如。

  陳威故作抱歉地打了個揖,「是我口拙,請公主和族長不要在意。」

  兩人一搭一唱地暫解單破邪的困窘,隱諷暗嘲的對話讓塞拉族長氣得咬牙,卻又得擺出虛偽笑臉應對。

  「小女可是塞拉族第一美女,堪配將軍這般將才!顾谴蚨ㄖ饕庖攲④姷脑栏负脼樗麨。

  出手不打自家人嘛!好歹留三分人情。

  「美女是美女啦,我們皇城的第一名妓也不賴呀!一晚上百兩銀子就有美人在抱,還殷勤地叫我哥哥呢!雇醮蠛?跉獯直傻挠懻撝。

  奴奴娃惱怒的一嗔,「她有我美嗎?人家可是真主欽點的圣女耶!」

  話一出口,在場的三位天龍王朝的主、副將都噴出一口酒,想笑又不好失禮的笑出聲,憋得十分難受。

  和妓女比美就是一種自輕身分的行為。

  再者,以她浪蕩的挑逗技巧而言,與她交歡的男人沒有百個至少也有十來個吧!這樣不知潔身自好,行事輕佻的女子是謂圣女,莫非塞拉族的女人都太過淫蕩?

  說是剩女還差不多。

  「你們怎么了?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古掾溈v地噘著嘴生氣。

  善于權謀的陳威圓滑的安撫,「公主誤會了,是我們自覺太受寵若驚,塞拉族長竟然讓我等有幸會見圣女一面!

  馬屁精,他們的確驚得說不出話來。王大海不屑的在心中想道。

  「呵呵……原來如此,是我會錯意了!顾┛┑男χ,媚眼直往單破邪去。

  他微微一凜。「公主遠道而來是嬌客,請讓單某敬你一杯!

  「嗯——將軍好死相哦!是不是想把奴奴娃灌醉好上下其手?」她輕笑的偎進他懷中一陣撫搓。

  「是呀!你秀色可餐!顾樋谝唤樱驯拥木坪肟谥胁高M她唇里。

  「你吃人家的嘴,人家也要咬一口才成!刮巧习a的奴奴娃將滿是欲望的唇硬是往上湊。

  受不了她放蕩行徑的單破邪在她靠近前推了一下酒壺,王大海想去幫忙穩住忽然倒下的酒,誰知手一滑,將酒倒在兩人身上,情況更形混亂。

  那一身的狼狽看來好笑,卻是有意的安排,王大海和陳威跟隨單破邪征戰多年,豈會不知他的習性,小小的一個眼神就足以意會。

  適時的制造混亂好脫身,此法甚妙,再拖下去將軍就要「失身」了。

  「抱歉,抱歉,人呆手也笨,我只是想幫忙而已。」王大海一只粗手往奴奴娃濕處一拭。

  「放肆,憑你的臟手也敢碰我,你活得不耐煩呀!」高傲的奴奴娃端起公主的架子拍開他的手。

  蠻女就是蠻女,翻臉無情。「是我魯莽,公主大人有大量別見怪!

  不知被多少男人摸過還拿喬,要不是不想多生是非,引發兩軍對峙的緊張情勢,他才懶得多碰她一下。

  「你是什么身分敢要我饒恕,在我們塞拉族論罪當斬!箍蓯海瑝牧怂暮檬。

  王大海敢怒不敢言的緊閉雙唇,免得一開口就想扭斷她的蠻子腦袋。

  「以公主天仙姿色不好動怒,你是高高在上的純潔圣女,何必跟個粗鄙大漢計較,他哪夠資格受你香液一唾呢!」

  陳威的巧舌讓她心花怒放,「說得也是,就饒了你這奴才一次!

  奴才?!王大海氣黑了臉,在單破邪的眼神制止下才勉強壓下一口鳥氣。

  「公主何不到內室梳洗、換裝,我派個丫鬟去服侍你!顾臍庋孢真是高張。

  「那你呢?」她不舍的依著單破邪的上臂勾引著,一雙桃花眼不斷飄誘。

  普通人可能受不住她的橫送秋波,可他非尋常人!肝掖龝腿ァ!

  「人家等你喔!」奴奴娃自以為媚功奏效地露出得意笑容,搖曳生姿的隨丫鬟走向內室。

  她的離去并未讓三人松了一口氣,還有一個更難應付的老狐貍在後頭。

  「族長,失禮了,請原諒我必須先退席!箚纹菩傲隙ㄋ粫嗉幼钄r。

  果真不假。

  「沒關系,奴奴娃在等你,你們好好的洗個澡,不用太早回房。」塞拉族長老奸的揮揮手。

  單破邪用著可惜的口吻說道:「要是男池和女池能合而為一該有多好,單某就能與公主共浴!

  「嗄?!你是什么意思?」該不會是……

  「男女授受不親自古有云,我只好回我自己的澡堂清洗,不敢驚擾圣女的圣軀,怕真主怪罪我玷污她的圣潔!

  話一說完,單破邪即轉身往另一方向走去,和奴奴娃正好背道而馳,越離越遠,看傻了塞拉族長,自忖錯算了一著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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